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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一顿训斥,剑明再不敢乱出主意,赶紧溜回宝玉身边,轻唤了两声“宝二爷”。宝玉脑子一片混沌,刚要迷迷糊糊地答应,忽觉脖颈后面一疼一麻,紧接着眼前一黑,瞬间便不醒人事了。
等到茗烟和锄药这俩骑术不精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哪里还有宝玉和李煊的影子就连剑明也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一个延青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走近,热情地迎上前道“怎么来得这么晚两位爷都等急了,先行回府了。宝二爷还撂下话,让我带你二位到前边的茶楼一坐,他去去就来。”
“这怎么能行”茗烟急道,“我们是二爷身边的人,二爷去哪儿我们就得去哪儿,万一遇到危险”
“这是什么话”延青不悦地皱眉,“我们李府虽比不得你们荣国府门庭盛大,可也是中规中矩的好人家。到了我们府里,哪里来得危险”
茗烟尴尬,连接作揖道“小弟失言,哥哥莫怪。小弟只是觉得”
“好了”延青上前拉了他的马缰道,“既然二位爷吩咐了,咱们做下人的照做就是,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地,下马,我带你们到前面要两壶茶,几样点心,乖乖地等二爷回来就是。”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茗烟和锄药也不再纠缠,只得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下了马,随他到附近的茶楼去了。
另一边,宝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等再睁眼时,居然已经躺到了一张床上。他吓一跳,急忙弹坐起来,惊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剑明一看他醒了,急忙走过来赔笑道“宝二爷,您醒了您吃多了酒昏睡了过去,我们爷就雇了辆车把您拉到我们府上了。”
宝玉讶然,懊恼道“我怎么这么不中用,怎么关键时刻竟醉了过去,该死该死”说完,就要起来。
剑明忙拦道“二爷慢着些,我让人去端醒酒汤来,您热热地喝了再起来。”
宝玉心里着急,哪里肯依,七手八脚地整好了衣裳就下了地。谁知道一下地,竟觉得头重脚轻,连后脖颈也有些隐隐作痛。他纳闷,扶了脖颈问“我这是怎么了,又疼又麻的,像是被人砸了一拳一般。”
剑明心虚地咧了咧赔笑道“二爷吃醉了酒,又与我家爷赛了场马,大约是着了凉风。没关系,养几日就好了。”
“哦,是了”宝玉这才想起来,又问,“那你家爷在哪里他没醉”
剑明道“他也醉了,如今也在房里歇着呢,说是您醒了就去叫他。二爷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又唤了人来奉醒酒汤,他则迅速出门去给李煊送信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宝玉才恍然发觉,外面天色已然大黑了。
“哎呀,可是迟了”他再次懊恼地直跺脚。如今城门早已关闭,看来今儿是回不去南山山庄了。
正在屋内焦急地团团转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很快,李煊精神奕奕地推门进来了。
宝玉满脸羞愧,急忙过来作揖“惭愧啊惭愧,让李兄见笑了”
李煊微笑道“自家兄弟,那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你吃醉了酒,我也有责任。”说完,问身边的剑明,“给宝二爷备了醒酒汤没有”
剑明刚想答话,宝玉忙道“已经用过了。”
李煊点头,又要吩咐去备晚饭,宝玉急忙拦下。他指了指外面的天道“李兄好意,弟心领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实在不宜耽搁,还是赶紧带我去拜见伯父伯母要紧,不然失了礼,可是说不过去的。”
李煊笑着摆手道“你太客气了,咱们年轻人的事,我家二老一向不多过问。再说如今天色已晚,二老上了年纪,早就歇下了,还是改日吧”
这样宝玉有些为难。毕竟他这一趟任务艰巨,去拜见李家二老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如今没了机会,可怎么向黛玉交代呢
李煊见宝玉一脸为难,大约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心中发笑,故意道“你若实在想拜见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等到明儿一早。所以,你若不嫌弃,就在我们府上凑和一宿,明儿我一早叫你过去。你看如何”
在他家留宿那还是不要了宝玉急忙摆手“李兄好意,弟心领了。只是弟有个择床的毛病,就不麻烦了。”说完,就要起身告辞,说改日再来拜见。
李煊其实巴不得他赶紧走,不然宫门下了钥,他就是想走也得费一番周折。
于是急忙把剑明唤来,吩咐道“去套辆车来,送宝二爷出府。”
剑明急忙答应一声“是”,转身就要出去。宝玉急忙阻拦道“李兄不必麻烦,我这会子已经清明了,还是自个儿走吧,顺便也参观参观贵府的景致。”
李煊哈哈一笑,玩笑道“我们府里的景致,还是白日里参观最好。这大晚上的,黑咕隆咚,你就是想看也看不清呢”说着,仍旧执意让剑明去套车。
宝玉无奈,只得依了他,出了角门之后不情不愿地直接上了一辆乌漆麻黑的马车。
马车咕咕启动,宝玉趁着车子还未走远,赶紧挑了窗帷往外偷瞧。也只有这一瞧,他才明白李煊方才所言不假,这李府上下一片漆黑,除了屋子里有隐隐的灯光之外,院落里、大门口居然连盏灯笼都没有。
咝这是什么地方宝玉心中纳罕,明明夜色里隐约可见的都是些飞檐峭壁形态,想来应是些建筑雄伟的屋舍,怎么却不掌灯呢
这时,一阵秋风恰好扫过,宝玉吃冷,不由缩了下脖子,还是忍不住问外面赶车的剑明“你们府里怎么不多掌几盏灯这样走夜路也能看清楚些。”
剑明在夜色里红着脸故作镇静地笑道“这就是我们府里的规矩啊二爷忘了,我家老爷是位教书先生,一向崇尚节俭到极致。到了晚饭过后,除非你要挑灯夜读,否则一概不许掌灯,只许早早歇下。所以”
“哦,原来如此”宝玉恍然大悟,不由感叹道,“原来只知道贫困人家里点不起灯,所以天一黑就早早歇下了。没想到在京城里也有这样节俭到极致的人家,可敬可敬”
剑明笑道“这有什么,听说皇宫里每年还有一次熄灯日呢,也是警醒世人要节俭度日,不要一味地铺张浪费,不然再充盈的国库也要空了”
这话倒也有理,宝玉甚觉惭愧
马车继续咕咕前行,前方忽然闪过一队巡逻的士兵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过来。恰逢宝玉又在揭帷偷看,登时吓一跳,赶紧把车帷一放,悄声问剑明“怎么你府里还有兵丁出没”
剑明急忙解释道“二爷看岔了,这哪里是兵丁,分明是我家的护院。这也是府里的规矩,自开始掌灯,就由几名护院轮流巡防,以防贼人出没。所以二爷不用惊慌,只安静坐着,我去打声招呼就来。”
说完,跳下马车,到那队士兵跟前略说了几句,随即又折回来,对宝玉道“二爷坐好了,咱们马上就出府了。”说完,一抖马缰,马车迅速提起速来,宝玉只觉得车子左绕右绕,好像是出了一道大门,但又往前行了好长一段路程方停了下来。
“二爷,到了”剑明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把宝玉扶了下来。
宝玉一下车,便觉眼前一亮。细细一瞧,竟是到了一座茶楼跟前。此时的茶楼正是人满为患之时,满耳的嘈杂声,数不清的灯笼通明,照得人睁不开眼。宝玉心中感叹,这里与方才的李府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同时他也微妙地察觉到,去了一趟李府,他竟然也被洗脑了一般,觉得这灯火通明的茶楼格外地刺眼奢靡。
正在感叹之际,茶楼里突然跑出来两名小厮,定眼一瞧,不是茗烟和锄药又是谁
此时的茗烟和锄药从天光大亮等到天色漆黑,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好容易看见他回来了,急得赶紧围上来,抢着问“二爷怎地去了那么久让我们好等”
宝玉仍旧把目光调回到茶楼前的灯笼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方道“说来话长,咱们先回府再说。”说完,回身谢过剑明和延青,带着茗烟和锄药回荣国府去了。
唉,本来今儿要赶回南山山庄的,没想到醉酒误事,只好来家里凑和一宿了。可宝玉这趟回来,实在不想惊动贾母等人,只悄悄叮嘱了一干人等,待好容易熬到天色微亮,又急急忙忙地起身,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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