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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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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这日, 蒋家才宴客,长孙愉愉自然是提前到了宁江府,少不得得先去探望姜云的“病”。

    葛夫人道“齐哥儿媳妇还病着,县主来得正好, 你去劝劝她, 放宽些心思, 病才容易好。”

    长孙愉愉自然应了。去到姜云的院子时, 却见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次间, 原本长孙愉愉还以为姜云会是躺在床上的。

    “多谢县主来看我,我已经大好了。”姜云温柔地笑道。

    但她的脸色明显的憔悴了, 以前姜云是那种温润带粉的白皙, 如今么却跟长孙愉愉差不多成了冷白了。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圈,说话也有些气儿不足的感觉, 瞧着暮气沉沉的,以前眉宇间的那抹轻愁成了挥之不去的阴翳笼罩着她整个人。

    长孙愉愉看姜云这模样有些难受,“你别逞强了,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多好, 不用为了我特地穿戴的。”

    姜云摇了摇头,“在床上躺久了, 正好想起来走走。”

    长孙愉愉拣了些喜庆的事儿说,又把老太爷、太爷还有其他德高望重之人品评山阳的话转给了姜云听。

    姜云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却叫长孙愉愉越发觉得心酸。

    “云姐姐, 你快些把身子养好吧, 我们还等着你多谱写几首曲子呢。咱们乐社总不能翻来覆去就演奏那几曲吧那就太无趣了。”

    姜云咳嗽了一声, “那不过是偶然得之, 将来肯定是做不出了。我这精神也大不如以前。”

    这不是推托之话, 长孙愉愉仿佛看得见眼前这朵天赋惊人的花正在凋零。

    所以这女子嫁人真的跟改命似的, 一旦选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长孙愉愉不知道自己娘亲有没有给自己选错人,但是陆九那厮是真的可恶,也不指望他有什么“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种温情,但好歹也不能直接写信指责她游手好闲,不理家务事吧

    巴掌大个府衙内宅,有什么家务事

    “这正月也过完了,你还是早些回建昌去吧,九哥儿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泉石的性子太跳脱了,青老又年纪大了,难免伺候不好。”安母对长孙愉愉道。

    长孙愉愉心忖,以前陆行独自上任的时候你老人家怎么没这么说不就是想把她赶回建昌,好赶紧怀上孩子嘛。

    长孙愉愉笑道“那我让傅婆先回去,内宅还有牛家的照应,我在家多陪陪你,相公也是希望我多在你老人家跟前尽孝呢。过年回来的时候,他还叮嘱我别着急回建昌去呢。”

    安母摇头道“正是因为那牛家的。牛家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做得极好,都是一枝脉上的人,一个陆字。但那是个年轻妇人,如今你不在府衙里,她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小孩儿,当家的又不在,弄得九哥儿都不方便回内宅休息了,就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长孙愉愉倒是没想过这茬儿。陆九和牛陆氏怎么可能搅在一起这两人都不是那等性子轻薄的。

    安母焉能看不出长孙愉愉那不以为然的心思,劝她道“你别觉得九哥儿不是那等人就掉以轻心,需知很多人为了改命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我不是说那牛家的会怎样,但建昌那许多人,譬如知府衙门下头的人,总有想攀附九哥儿的,万一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来,九哥儿若是不小心着了道,对你,对他都不好。”

    不管长孙愉愉心里怎么想,她都得点头,表示明白安母的意思。

    “再且九哥儿给我写信,说什么府衙后面的花园图纸已经出来了,等着你拿主意,再就是牛家的孩子开蒙也要等你回去。”安母道。

    催她走的理

    由一大堆,长孙愉愉奇怪的是陆行给自己的信里怎么不写这些

    只听安母又道“你在建昌赈济慈济院的事儿,九哥儿也跟我说了,怜老悯孤,这是积德行善之事,你做得极好,千万别半途而废。现在家里的长辈身子都还健壮,用不着你在身边伺候尽孝,九哥儿要建功立业,你多在他身边帮衬,这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乐意见到的。”

    老太太说出了这样的话,长孙愉愉如何能不启程回建昌

    只她回到建昌时,陆行并不在府中,如今正是春耕时分,说是去各县视察春耕之事去了。

    “明府知道县主今日到,特地说了最迟晚上就赶回来。”青老道。

    长孙愉愉感觉特别没意思,以前倒没特殊的感受,但现在看了卢晓婉和姜如她们两对夫妻后,就觉得陆行作为人的相公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她不能不去想,若是姜、卢二人从远方归来,她们的夫婿绝对不会跟陆行一般出门不归。

    因为郁郁,觉得浑身没劲儿,长孙愉愉早早儿就歇下了。

    陆行夜里才归家,长孙愉愉睡得不沉,被陆行沐浴、更衣的声儿给弄醒了,刚睁开眼睛,就见陆行撩开了帘子。

    一张带着胡茬的脸映入长孙愉愉的眼中,她仿佛被雷击一般,慌忙地就往后退。

    陆行不明所以地看着长孙愉愉骤然煞白的脸,又看她好似见到恶鬼一般地往后退,心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下一刻,长孙愉愉已经反应过来眼前人是陆行,她捂住嘴飞速地冲下床,抑制不住地呕吐,吐得长孙愉愉胆汁都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蓄须”长孙愉愉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行要来扶她,却被长孙愉愉一把推开,莲果、冬柚二人听得动静,赶紧上前伺候,扶着长孙愉愉去了净室,将那污物清除。

    而陆行则若有所思地望着净室的门,转身出了门。

    等长孙愉愉被莲果二人扶着出来时,再看陆行,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剃得干干净净了。

    长孙愉愉被扶到了床上躺下,她已经没了任何力气。

    陆行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握长孙愉愉的手,却被她躲开了。陆行低声道“我应承你今后都不蓄须了。”这今后不止是现在,还包括了而立之后。

    本朝男子都有蓄须的习惯,通常二十五六就开始了,最晚的三十也肯定蓄须了。人常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陆行之所以想起了蓄须,正是因为他身为知府却太过年轻,有时候难免被人因年龄而轻视,他的幕席建议他蓄须,他也就听了,却没想到长孙愉愉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而长孙愉愉周遭的人也不乏蓄须男子,她平日里见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刚才睡梦之间见着自己,却反应那般强烈,这由不得陆行不深思,他有个猜测,却不能找长孙愉愉验证,就怕她想起往事,更是受不住。

    长孙愉愉从鼻尖冒出一个委委屈屈的“嗯”,眼角有些红。

    睡到半夜,陆行无意间惊醒,只觉得身边人浑身滚烫,他赶紧翻身坐起,知道长孙愉愉是犯病了。

    这也自不用说,大家后半夜都没睡,折腾了半宿,陆行抱着长孙愉愉,又是给她温水沐浴,又是给她手脚抹酒,再就是给她针灸,甚至还有指尖放血,好容易到了天亮,她的热总算退了下去。

    “姑爷,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跟冬柚轮流照顾就行了。”莲果道。

    陆行有些疲敝地捻了捻鼻梁,“无妨,我再守她一会儿,还得去前头处理案牍。”然后,他细细地问了问长孙愉愉这些日子在陆家村的情况,尤其是吃食上问得更是详细。

    莲果一一回了又道“整个正月里,县主好似都不太

    高兴,饭食也用得少了。”

    陆行侧头看了看兀自沉睡的长孙愉愉,“我知道了,你们去歇会儿吧,待会儿再进来伺候。”

    长孙愉愉睡得并不安宁,眉头痛苦地蹙着,额头开始冒汗,可能是在做噩梦,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子捂得太厚,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开始抽动,想要挣脱牢笼,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头开始剧烈地摇摆,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一双手温柔地揽住了她,长孙愉愉却挣扎得更为剧烈。

    “是我,愉愉,是我,没事了,没事了。”陆行抱着长孙愉愉在她耳边轻声地重复,“没事了。”

    好半晌长孙愉愉的挣扎才平静下去,但眼泪却一直流。

    陆行迄今为止甚少有后悔的事情,但眼看着长孙愉愉为噩梦所困,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不择手段了,他没想到会给长孙愉愉造成如此大的心理阴影。

    或许是因为梦里有人轻轻地搂着她,给她温柔地抚摸着头发,长孙愉愉的噩梦终于退却而安稳入睡。

    但她的热一直反复了三日,这才彻底地退了下去。

    陆行有些感叹地看着长孙愉愉,“好容易长出来的几两肉又没了。”

    长孙愉愉张口将他喂到唇边的米粥吃掉,“你还说呢,你这才多大年纪,蓄什么须啊”

    “唔,是我的错。”陆行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给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的病养好之后,人却总是没什么精神,陆行深知她这种性子好生劝是没用的,你得反着来。“莲果说你这些日子在宁江都不怎么开心,是为着阿云的山阳曲名动四方么”

    长孙愉愉闻言果然来了精神,精神得可以生啖了陆行,“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姐姐的山阳曲广为流传,我只会觉得脸上有光。我弄那乐社又不是为我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也让大家能有个消遣,却没想到竟能有如此效果,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陆行竟然以为她是为了妒忌才难受,长孙愉愉当然得赏他白眼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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