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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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行弓腰站着,挑起车帘一角,车厢内光线昏暗,依稀能看见男人青色蟒袍上的山海云图和织金莽纹。

    兰画心里一紧,本能的想拒绝,可不知道冯霁安什么时候会过来,现下之计,还是赶快把这罗刹赶走的要紧。

    没有太多犹豫,兰画撩起裙角,扶着宴行的胳膊,上了马车,刚钻进车厢,身后的帘子落下,青天白日被隔在车外,她顿时置身一片晦暗,这辆马车可谓非常宽大,没想到进来之后感觉如此促狭。

    一进车厢就有两道冷光打在她的身上,虽然早就习惯了他冷眼看人,可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她身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里虽不自在,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平复情绪,兰画在侧面的软座上坐下后,斟酌着开口,“王爷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该我问你。”江湛的声音冷脆,在这闭合的空间,显得尤为凛冽。

    兰画心里登时涌起一阵烦躁,类似的话,她上一辈子听的太多了,他总喜欢霸道的定义她该怎样,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

    鼻子一酸,她仰脸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难道太师大人出行,还要清场屠道,容不得我等小民和你并行”

    江湛面色一怔,不由的微微抬眼,记忆中她总是笑嫣嫣的,声音也和气,第一次听到她如此负气的说话,原来她也有情绪。

    她高仰着头,脖颈的曲线被拉长,那一截雪腻在昏黄的车厢里,白的晃眼。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倔强,因着气愤,红唇微微嘟起,像一朵摇摇欲绽的花苞,引人遐想。

    江湛长臂一伸,修长的五指捏住了兰画的下巴,她眼中一惧,本能的往后缩,唇边一阵酥麻,“兹啦”一声,那缕假胡子到了江湛的手上,她秀美的模样立刻显了出来。

    男儿装贴身,更显她玲珑身段,只是

    江湛眉头轻轻蹙起,她的胸前过于平坦,那夜,他见识过两座峰峦的傲人轮廊,而此刻高耸的位置却只剩一点起伏,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压抑住。

    他长指微曲,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心中莫名生出怜香惜玉之感,“以后不许这么穿。”

    兰画本就没消气,又见他视线停住的地方,猛然转身背冲着他,不悦道“大人不但管人走路,还管人穿衣”

    江湛乌沉的剑眉往下一压,“大人”二字仿佛特别刺耳,警告道“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兄长。”

    兰画恍然想起自己上车的目的,怎么不觉就和他打起嘴仗来,她就着台阶放缓了语气,“画画一时好奇,穿男装出门,现在已经知错了,请王爷恕罪,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江湛听出她话音里的委屈求全,故意略过她后面那句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兰画背脊一凉,脸面上端的仍然是八风不动,脑子却飞速转起,这是皇家专道,她一个甚少出门的女子怎么会知道,无论哪种说辞都感觉破绽百出,况且她面对的还是整个南郾最敏锐的男子。

    略一思忖,她小心翼翼道“我是跟着王爷的马车来的。”

    这也不算说谎,毕竟上一世确实是他的马车夜夜把她送到这里。

    “哦”江湛深幽的眼睛里漾起一丝波动,“所以还是欲擒故纵”

    话音刚坠地,就听外面响起一道清雅的男音,“在下冯霁安,请问是兰画姑娘在等我么”

    兰画忙掀开车帘,见冯霁安正站在外面,倏而一道寒光从背后压过来,落在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兰画只想赶紧逃离,径直从车厢探出身子,强装镇定道“冯世子,是我请您过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下了车,一边想着怎么周旋面前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她稳稳的站到地上,车厢里的人都没有一丝动作,她瞥一眼平静的车帘,伸手对冯霁安道“世子,请借一步说话。”

    她和冯霁安刚抬脚走,身后的马车吱呀起动,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兰画回头望去,清风掀起窗帘一角,隐约可见一张铁青的脸。

    “那是太师大人的马车”冯霁安问道,“今日太师来翰林院督查,你乘他的马车来的”

    兰画被拉着回神,她心虚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又朝前走了几步,空旷的大道上虽空无一人,冯霁安依然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冯霁安脸上虽一派沉静,但嘴角眉梢都露着淡淡的惊喜,“兰画姑娘特意相约,令霁安喜不自胜。”

    此刻,兰画已经把江湛抛诸脑后,专心于此行的目的。

    “冒昧叫冯世子前来,实属不妥,但事关紧要,不得不唐突世子,还请见谅。”

    冯霁安忙道“姑娘严重了,你敢来亲自寻我,其一说明你信任我,再者也显示了你的魄力,在下对姑娘更”

    心里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更佩服了。”

    兰画一听,冯霁安果然是个明理通达的人,这样美好的人,值得一个光明磊落的妻子。

    兰画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今日侯府的媒人到誉王府提亲,可是世子的意思”

    虽然大概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冯霁安没想到她这么率真,毫不扭捏的点破了话题。

    他连忙双手一拱,慎重道“实不相瞒,那日文会,霁安对姑娘一见倾心,故而回府和家中长辈禀议后,遣了媒人到王府问姑娘的意思,在下诚心相求,若得偿所愿,此生必不负所托。”

    兰画心里恸然,冰封的心仿佛被化开一角,她以前眼里只有江湛,没有别人,更没有自己,她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也可能成为别人口中的“得偿所愿”。

    但是,她失了身子,在这个女子贞洁大于一切的社会,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她得清楚的知道他的答案。

    “世子的心意,画画明白,只是婚姻是一生中的大事,作为侯府嫡子,您的亲事对整个家族都举足轻重,画画有幸得公子轻睐,心生感激,只是关于我个人,有一些情况不得不提前告知,如若知晓后,世子仍是之前的心意,画画自会冲破险阻,与您同心合意。”

    冯霁安动容道“兰画姑娘但说无妨。”

    长睫微微一垂,复又掀了起来,兰画正色道“我曾失身于他人,已不是处子之身。”

    素来泰然自若的男子瞳孔倏然阔了两圈,震惊的表情让他的五官都微微变了形,也许在这样端方公子的眼里,婚前失贞是不可想象的事。

    兰画甚至觉得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了倾。

    不需要他的回答,兰画什么都明白了,微微福了福身子,浅浅道一声,“打扰了。”

    兰画转身离开。

    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冯霁安抬睫,看着那纤瘦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一落,突然踉跄着跑上前,挡在兰画面前,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兰画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没想到,你给我,你给我时间捋一下思路。”

    兰画牵唇一笑,“冯世子不必道歉,你没有做什么不好的,是我们没有缘分,如此说开也好,以世子的品性,肯定能觅得佳偶,我们就此别过。”

    冯霁安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就在他犹豫间,兰画已从他身边轻轻走过,看着那落寂的小小身影,他第一次觉得看不起自己。

    兰画倒没多难过,心里更多的是释然,今天这一遭,让她幡然醒悟,她这样身子的人,还想着什么嫁人,像冯霁安这样饱读诗书,明理达道的人都难以接受她,更遑论那些愚蒙莽夫,就算有人贪图她的美色,抬她进门,她在夫家大抵也得不到尊重,在另一个囚笼困顿一生,何苦来着。

    上辈子吃够了男人的苦,难道这辈子还要一头栽到上面

    兰画自嘲,枉她以为自己是两辈生人,活得多通透,到头来才发现,她一直在原地打转,希冀别人拉她出泥潭,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把对象从江湛换成了别的男子。

    她可真是没有长进。

    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心里仅存的一点心灰意冷也荡然无存,兰画心里轻松,不知不觉就穿过断垣,来到大街上。

    王府的马车还停在原处,云翘却不知去了哪里,兰画上了马车,吩咐小厮,“看见云翘了么”

    小厮道“云翘姑娘先回王府了。”

    “嗯”兰画纳闷,她那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马车缓缓起动,兰画把头靠在车壁上,心里思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王府肯定是留不成了,前有狼后有虎不说,她也不想继续住在这片伤心地。

    离开王府,能去哪呢

    京中女子虽大多在内宅操持,在外谋生计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世下能容女子做的活计不多,且大多都是粗重的浆洗,染印之类,兰画伸开双手,看看自己葱白玉嫩的十指,打消了这个念头。

    秀坊也是一个容身之地,可惜她这双手也捏不了绣花针。

    这些年,她也存了一笔钱,她两辈子练就的厨艺不错,或许可以开个小食肆

    貌似这个还有点可行性。

    心里有了希冀,那满腹的苦水仿佛也被冲淡了,她仰头望着雕绘的车顶,嘴角慢慢沁出一丝笑意。

    心里舒坦,回府的路似乎也变得特别短,感觉还没走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府里的车夫恭声道“兰画姑娘,到地方了。”

    兰画轻快的撩开车帘,脚一落地,眼睛瞪的浑圆,猛然看着车夫问“这是哪里”

    面前不是誉王府,而是一座客栈,牌面小巧,看着不甚惹眼。

    车夫诺诺,“是宴公公让我带您来的。”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宴行走了出来,他对着兰画讨好的道“姑娘莫生气,王爷在二楼等您。”

    兰画转身就走,却见带自己来的马车已悄然离去,而不远处不知为何走来了一群官差,不想惹上事端,兰画冷声道“带路。”

    宴行忙让到一旁,躬身请兰画先进院门。

    这客栈门头简单,内里却别有洞天,院子进深很远,错落建着几座秀楼,瞧着还挺雅致。

    宴行恭恭敬敬将兰画引上二楼一间客房,又掩上门退了出去。

    这显然是一间上房,空间开阔,装潢大气,左右对开着两扇门,至少是个三间的套房。

    外厅尽头的大窗子下,摆着一张宽阔的书案,江湛坐在书案后,正一页一页翻阅上面的书册,好像半晌才想起屋里来了人,他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兰画,目光又移回手里的书册,沉声道

    “把衣服换了。”

    兰画这才发现,左手那扇门的旁边摆着一张锦凳,锦凳的上面搁着一套柳芽黄的衣裙,显然是刻意为她准备的。

    兰画前胸正被裹的难受,早就想释放出来,还不知道江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让自己舒服了再说,没有犹豫,她拿起那套衣裳,推门进了卧房。

    “咔哒”卧房传来一声落钥声,握书卷的手一顿,江湛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一手合上书,他缓缓闭上眼前,拢指捏了捏眉心,这书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脑中被一片雪腻的春光占满。

    默默躁郁间,宴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祁王殿下,里面请。”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体型修长的男子摇着一把玉骨扇走了进来,一看见江湛,就拿扇子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好吧,又被你料中了,他们果然是在今天交货。”

    江湛阴着脸看他,声音仿佛淬了冰,“立刻让你的扇子在我眼前消失。”

    那被称为“祁王”的男子马上把扇子扔给门外的宴行,空扎着两手进来,纳闷道“扇子今天怎么惹你了”

    江湛没有理他,祁王又恢复了玩世不恭,“平时你不来,都是我在这盯梢,这要收网了,你倒是会来捡便宜。”

    江湛觑他一眼,“平时有你这个北楚祁王坐镇,何须我多此一举。”

    北楚祁王

    兰画在里间换衣服,外面的动静她听的一清二楚,江湛为何和扇子过不去她没多想,倒是对这个北楚祁王很是好奇。

    稍一回忆,她突然知道这个祁王是谁了。

    十四年前,南郾和北楚两国交战,南郾军大胜,老誉王亲手斩下北楚国主的首级,北楚一个朝代结束,新上任的国主归顺南郾,每年上缴岁贡,并轮换排遣皇子为质,留在上京。

    以前还一两年一换人,近十年来,质子却一直是北楚国主的大皇子,祁王宫惟。

    没想到他和江湛走的如此近,毕竟当年是老誉王亲征的北楚,他们之间竟没有嫌隙。

    换好了衣服,兰画还是决定出去,这里毕竟是江湛的卧房,她一直躲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刚拉开门探出身体,又听宫惟懒懒的声音

    “用不着给我戴高帽,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再者我早就看崔国舅不顺眼,不瞒你说,他从西域弄来的美人骨,是销卖还是自用,销给谁,用在谁身上,我都一清二楚,宫里”

    听到“美人骨”三个字,兰画心里一咯噔,他们今日在此聚集,和美人骨的交易有关

    她下意识朝说话的人看去,却见江湛缓缓抬头,和她的视线在空中对个正着。

    他的目光深邃冰冷,仿佛带着质询。

    宫惟说的正起兴,突见江湛面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猛然发现从卧房走出来一个女子,吓得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兰画刚换了女装,又解下了男式的发髻,一头乌黑的青丝蓬松的披在两肩,整个人显得慵懒柔媚,像极了刚睡醒的妇人。

    宫惟瞳孔震惊,他看一眼兰画,又转头盯着江湛,手指点着他道“你你你,身体没毛病啊,亏我还替你担心一场。”

    江湛从兰画脸上缓缓移开目光,对宫惟语气不悦道“坐下,继续讲你探查的结果。”

    宫惟乖觉的坐下,忽而又转过身,看着兰画笑道“王爷屋里有人,我就不说这遭子腌臜事了,改日再汇报。”

    他这一转脸,兰画看清了这位北楚皇子的长相,心里惊叹,这人当真是长了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他五官精致,仿若玉雕,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外加上懒漫的神情,兰画一时脑中只想起风流倜傥四个字。

    且他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和他接近。

    倒是和江湛完全相反。

    还知道顾及女子的感受,那就又比他强上许多。

    兰画正在心里暗暗比较,却听江湛轻嗤一声,“你继续讲,她胆子大的很,什么都听得。”

    兰画“”

    何止是强了一点,简直强了十万八千里。

    闻言,宫惟睇了江湛一眼,缓缓道“那我尽量说的委婉点。”

    “崔国舅新送去后宫的那个美人,衣服上就浸了美人骨,迷的小皇帝神魂颠倒,近日崔国舅又得了一批新药,现在正和百花楼的老鸨在对面二楼客房交货,他们交货前”

    他刚欲张口,看了一眼兰画,又闭了口,抬起身子靠近江湛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他们交货前要验货,床帐内当场上演春宫图,场面越激烈,价钱越高。”

    江湛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冷白的皮肤下,青筋的脉络愈发清晰。

    隐约听到一些片段,兰画心里不由一悸,难怪那夜她和江湛都有点过于纵情。

    当时帮她牵线买药的婆子只说,穿了这种香浸泡过的衣服,会让郎子心情愉悦,她料到会有一点点催情的作用,哪里知道是这种猛药。

    许是过了难堪的桥段,宫惟又抬高了声音,“这会巡捕房的人应该已经上楼,以例行检查的名义冲进去,当场拿他个人赃并获,端了崔国舅的营生,那么你也不用为小皇帝发愁了。”

    江湛冷冷一笑,这才抬眼看宫惟,“宫兄打探的能力如此之强,让你在南郾为质,当真是危险。”

    宫惟斜眼乜他,“我若是对南郾图谋不轨,你岂不是第一个弄死我。”

    江湛长眉一竖,“你知道就好。”

    宫惟起身,拍拍身上的衣袍,轻嗤一声,“没劲,我费心劳力也不落好,你且等着看好戏吧,我走了,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东西。”

    往前走了两步,他想跟兰画打个招呼,手刚举了一半,就听身后江湛凉凉道“慢走不送。”

    胳膊转个弯,冲背后的江湛举了个大拇哥,他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屋里瞬间静的可怕,须臾室内想起脚步声,江湛走到窗前,双手推开了面前的窗牖。

    对面楼上的嘈杂立刻传了过来,呵斥声、女子的哭声、大声的告饶声混在一起,听着揪心。

    显然那边已经开始抓人。

    江湛转身,背对着窗户,挺阔的身躯仿佛把那一片人间修罗挡在了另一个世界。

    兰画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s宫惟和女主没有感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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