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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地牢里,潮湿静谧,半点声音都未传出。
张凤婆神色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生怕他们不信忍不住又开口“晋王殿下,天地可鉴,小妇人真没说谎,确实是在城东那块,我自小对就比旁人要敏锐一点,所以即便蒙着眼睛也记点大概。”
半晌,没人回应。
张凤婆里慌厉害,想到才来看到那些人下场,急忙说道“晋王殿下,您几位都是贵人,我是万万不敢骗您,若是您蒙着眼带我从城门走一趟,我一保准能找出是在哪里。”
许久,少年脸上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眼皮掀了掀,漫不经地说“那就留你一命。”
张凤婆如获大赦,面露喜色急急忙忙道谢,“谢晋王殿下,谢晋王殿下,小妇人必定竭尽全力找出那地。”
少年懒散地摆摆手。
几壮硕小厮过来忙又将张凤婆给押了回去。
对于先前来不安惶恐,她这会儿情放松,浑然不在意四周人状况,她知道她这条命是保了下来,最起码在找到那地前,他们绝不会动她。
张凤婆被押下去后,卓礼忍不住开口问“殿下,您觉她说话可信吗”
“可不可信把那阿松叫来一问便知。”谢宴迟神色冷淡,嗤道“不过我想,那张凤婆应该不至于说假话,至于是不是城东就不好说。”
萧明珠坐在边上,认点头,“蒙着眼还能认出,听起来就很难,万一她认错了呢”
谢宴迟唇边掀起一抹笑意。
对于小姑娘来说,认路确实是一件难事,不蒙着眼她也找不到。
萧明珠瞧见他脸上笑,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就是觉自己有关,眯起眼问“你是不是在笑我”
少年矢口否认“没有。”
小姑娘鼓着脸,一字一句说“可我看到你在笑”
谢宴迟连忙讨饶,那双漂亮眼无辜极了,“我就是笑一下,没有别意。”
萧明珠别过脸没理他。
他忙凑上去哄,好一会儿总算将小姑娘逗眉眼弯弯。
卓礼目不斜视,许久,待王爷将王妃哄好了,他才问“殿下,那咱们什么候回京”
“过两日。”谢宴迟抬头,漫不经地说“等等,等那郑等他给宝儿一交说。”
这件事,不可能轻易揭篇而过。
郑宏信肯他也不肯,他若是自己不去追究,那他来追究,届事情便没那么简单了。
萧明珠想了想问“我舅母事”
少年应了声,将她手握在掌里,轻声说“她欺负了你就是该付出价,谁都一样。”
他眼睫轻垂,眉眼疏朗,那细看却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
萧明珠捏了捏他脸,“好啦别生气了,你都那么说了,我想舅舅不至于会当做看不见。”
这次事是疙瘩。
她回京城肯定要母亲她们说,她们先前觉她嫁给郑云澜多好多好,可实际上呢
舅母并不喜欢她。
就像谢四说那样,她先前偏疼是因为她是镇国公府嫡小姐,是舅舅疼爱甥女,是能给郑云澜带来助力人。
一旦她没有了,舅母便不喜欢她。
她都能理解,她知道自己没有讨喜到谁都喜欢地步,可她怎么样也不能破坏她谢四之间感情。
萧明珠有些讨厌她了。
少年攥紧了她手,脸颊露出漂亮梨涡,“他若不处理这件事,那便我处理。”
萧明珠回过神,应了声好。
卓礼轻咳了声,提起两人注意力,沉声问“殿下,那要不要先派人去城东那边查,说不定会查出点有意”
城东
谢宴迟轻嗯了一声,修长手指轻扣了下桌面,“去把住在那附近品以上官员名单整理给我。”
“是。”
闻言,萧明珠小声提醒卓礼“长平街,东来街,昌圆街这条街最靠近城东,远便不是了。”
谢宴迟回过头看她,“你怎么知道这”
他眼里惊奇神色太过明显,小姑娘有些骄傲掀唇,“我就知道你想嘲笑我不认识路,现在没话说了吧”
不待他说话,她便小声解释“我以前常去长平街,先前第一次去还走错了,后来去多了就熟悉了。”
长平街。
这名字耳熟很,谢宴迟愣了下还是没想起来,捏了捏小姑娘刚刚骄傲涨红脸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淮宁啊。”萧明珠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放说“我先前常去那里找他。”
她从前喜欢沈淮宁,经常会去找他。
最开始一人偷偷去还走错了路,后来去次数多了,她就认识了。
她这么一说,谢宴迟才猛地想起来为什么会觉熟悉了。
她以前常去找沈淮宁,在很多她不知道候,他实也跟着去过,沈淮宁不要那手帕就是从那里捡。
“长平街。”他念了声,忽然意味深长笑起来,“那条街上恐怕以沈家最为显赫吧”
“是。”卓礼恭敬点点头,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殿下,您意是这中可能沈太傅有关”
“谁知道呢,”少年垂下眼,饶有兴致说“不过那沈尽忠确实是老狐狸,若是这件事真他有关,那我倒是好奇,他背后到底站着是谁呢”
以沈尽忠那老狐狸狡猾样子,不可能是给自己谋私,一旦查出来什么,这可是大罪。
除非,这背后还站着旁人。
这人地位恐怕不小,最少也是能让沈尽忠放做下这事,有这种本事人,朝中寥寥无几。
“先去搜集附近官员信息。”谢宴迟收敛了绪,偏头吩咐“去把那阿松叫过来。”
卓礼应了声,转头出去了。
谢宴迟偏过头,瞧着小姑娘呆呆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下,“怎么,不敢信啊”
萧明珠回过神,摇摇头,“没”
若是她没见过沈太傅真实模样恐怕确实会被迷惑,可上一世他翻脸无情样子还记忆犹,她怎么可能信他就是气气老人
少年把玩着她头发,似不经意说“若是这件事涉及到了沈府,涉及到了沈淮宁”
“我有什么关系”萧明珠将自己头发给扯了回来,瞪他,“若是这些事真跟他们有关,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沈淮宁沈家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谢宴迟抱住她腰,将脸埋在她发间,闷声说“我就是想听见你亲口说讨厌沈淮宁,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了。”
他承认,在萧明珠这里,他永远都有卑劣。
他明知道她不喜欢沈淮宁了,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讨厌他,想看她眼里流露出讨厌神情。
他还喜欢看她一遍遍说喜欢他。
空气安静厉害,谢宴迟抿紧了唇,又小翼翼地哄她,“你别生气,我下次”
“我讨厌沈淮宁,最讨厌他了。”小姑娘捧住他脸,认真问“谢四,你现在有没有觉开一点”
少年耳根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别开脸。
可小姑娘却蛮横地很,又将他脸给转了过来,直直地望着他眼睛,“现在呢”
被她这样捧着脸,少年耳根烫厉害,许久,轻轻点头。
萧明珠在哄他,明知道他在闹脾气无理取闹,却仍然还是在哄他。
他头酸涩厉害,像密密麻麻针扎在了上面,她总是这样,一句话便让他又委屈又觉欢喜。
小姑娘才又高兴笑起来,摸摸他头,“你不用去旁人比,你坦诚直率,比他可爱多了。”
“沈淮宁这人太假了,就像他可以直接了当拒绝我,但是他没有,他冷冰冰凶过我后,没多久又会来找我说话,打一闷棍给甜枣。”
“那候,我是真觉他有点喜欢我。”
后来萧明珠才看明白了。
他不喜欢她却也不拒绝,但凡他上辈子肯说一句,他里有着柳纤纤,她绝不会嫁给他。
他比,谢四真可爱太多。
他会坦白说出自己想法,即便有候别扭说要做些什么,也很可爱,有点自己想法,并不讨人厌。
萧明珠回过神,肯定说“他没你好。”
谢宴迟望着她忽然轻轻笑了,他凑近了些,细细吻落在她唇上,弯着眼说“我知道了。”
原先还张扬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殿下”卓礼在咳嗽了一声。
萧明珠回过神,脸涨通红,分明没有做什么,可她就说莫名觉有些虚,谢宴迟觉好笑,攥紧了她手。
“进来吧。”
“殿下,人带到了。”卓礼目不斜视走来,身后几位小厮拖着一浑身脏乱年轻人进来。
他看起来大概就十八九岁样子,被拖进来也一声不吭,因为头低着,看不清神色变化,浑身脏乱很。
萧明珠忍不住问“这是上刑了”
原先还低垂着头年轻人猛地抬起头,可很快又将头给低了下去。
卓礼点点头回道“他不像那张凤婆一样老实,抓他候有些费劲,这里人就稍微教训了下他。”
萧明珠点点头没问。
谢宴迟没有错过那年轻人眼里一闪而逝震惊,轻扣了下桌面,漫不经地问“你叫阿松”
年轻人恍若未闻,没有动静。
“问你话呢”几小厮推了下他,恶狠狠开口“晋王殿下问你话都不吭声,我看你是吃了熊豹子胆。”
贼眉鼠眼年轻人攥紧了手,许久低声说“是。”
“刚才她说话候,你很震惊。”谢宴迟坐直了身子,似不经意地问“你认识她”
阿松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着说“晋王殿下说笑了,我一升斗小民怎么可能认识萧小姐呢。”
谢宴迟轻笑了下,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本王好像没说过她姓萧吧”
阿松攥紧了掌,稍许低着头说“晋王殿下娶了镇国公府嫡小姐为妻这件事人人皆知,小虽孤陋寡闻,这件事还是知道。”
少年似乎被说服了,恍然笑了笑,“这样啊,可你又怎么能确定她就是萧明珠呢,本王刚刚她好像没有任何交流。”
阿松额头冒起了汗,强笑道“小胡乱猜,没想到猜中了。”
少年晒笑了声,意味深长说“可本王怎么瞧着你是先认出了她,听那些小厮话才认出了我呢”
“这这怎么可能呢”阿松面色有些难看,也不知是吓还是如何,“小从未见过萧晋王妃,怎么可能认识她。”
谢宴迟并不信他话。
他眼底震惊太过明显,震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可他却敢肯定,他绝对认识萧明珠。
萧明珠是镇国公府嫡小姐,别说他,恐怕就连京城那些贵女大多数都没见过她。
可他一接应伢婆人居然见过她,这事就多少有点意了。
谢宴迟偏过头问“你认识他吗”
萧明珠瞧了一眼,这人生贼眉鼠眼,属于一眼看过去就很难忘那种,她仔细回想了下摇摇头,“不认识。”
阿松松了口气,笑着说“小就说绝对不认识晋王妃。”
“在你来之前,张凤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给招了。”卓礼板着脸,沉声问“你是替哪家跑腿”
阿松面不改色,赔笑道“小就是四处跑跑,就我这样人物想为那些大人物办事,也没人理我啊,晋王殿下您真误会了。”
卓礼恍若未闻,转过身恭敬说“殿下,可以确定了这人绝对是家生子。”
若他只是一普通人,这回见到他们就该像张凤婆一样吓魂不守舍。
可他从被抓到现在,即便上了刑,这人也是一副不怕样子,到这候都咬死没有人在背后,摆明了就是家生子。
只有家生子从小被灌输着,不能背叛家族,以家族为理念。
阿松额头冷汗直冒,忍不住开口“这位大人,小实在不知道您”
谢宴迟打断他话,问“你是沈家人”
阿松脸色一僵,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小,小不知您在说些什么,什么沈家,小小”
看着他表现,谢宴迟下肯定了大半,剩下就是去搜集证据了,摆摆手,“了,把他拖下去吧。”
张凤婆不一样,阿松这会儿神惊惧全是在猜测他如何知道沈家事。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那张凤婆就是疯子”
“是不是疯子本王自有定论。”谢宴迟淡淡瞥他一眼,摆手,“带下去吧。”
“是。”
他们走后,他们两人也往回走。
出了地牢,湿冷风吹过来,吹萧明珠忍不住打了喷嚏,她揉揉发红鼻子问“你刚才诈他”
少年将自己身上狐裘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细地系好才握着她手往回走,轻轻嗯了一声。
“他表现太可疑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过看起来效果很不错,他这一会儿开始慌了,若说沈家没什么关系话,我不太信。”
萧明珠点点头,念叨了下没说话“我感觉也是,沈太傅啊”
如果这事真是沈太傅在背后授意,她觉有些讽刺。
记不错话,沈淮宁父亲如今应当在户部任职,可这件事却十有八九他父亲有关。
谢宴迟握着萧明珠进了屋里,让寻冬倒了两杯热茶过来,吹了吹递给小姑娘,“快喝两口,驱驱寒气。”
小姑娘身上还裹着狐裘,灰褐色绒毛衬她粉白可爱,她捧着茶喝了一两口,有些鼻音,闷闷应了声“好。”
谢宴迟揉了揉她长发,轻声说“这件事交给我去调查,你去让大哥帮你找江宜年未婚妻。”
闻言,寻冬忍不住问“姑娘,还没找到吗”
“没有。”萧明珠恹恹应了一声,将手里茶喝完,又教她倒了一杯,才慢吞吞说“那张凤婆说没有将她拐到江南,说她半路跳车了,我瞧她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寻冬咂舌“半路跳车”
“对。”小姑娘将脸搭在桌上,懒散说“就在出城后,她跳了车,所以那张凤婆也不知道她下落。”
寻冬想了想又小声开口“姑娘,那样天气跳车只怕凶多吉少,如今那姑娘在不在还是一问题。”
“我也知道这理,可无论怎么样,答应了江宜年,是死是活都给他一交。”
萧明珠将茶杯里水一口喝完,“但是我想,京城都有村子,她一小姑娘落在面,总会有好人去救她吧”
应该会有吧
那样冷天,若是好人见着指不定会把她捡回去呢
“会。”谢宴迟摸摸她头,“如果真有人见着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小姑娘捧着茶杯弯着眼笑起来,点头“嗯。”
他也跟着笑起来,将小姑娘茶杯里又倒了杯水,才坐在一旁看书。
“这倒是,好人还是有。”
寻冬也没打击姑娘积极,旋即又想到什么,嘟囔着说“也就是这种恩情,所以觅夏姐姐才那么纵容她那未婚夫。”
萧明珠愣了下,“啊”
“姑娘您不记了啊”寻冬刚想说些什么,又恍然想起来,“我忘了,觅夏姐姐没你说过这事。”
“我跟您说,那许文昌那么不是东西,为什么觅夏姐姐还那么纵容。”
提到这,寻冬气脸通红,愤愤不平说“就是因为那许文昌爹娘将觅夏姐姐从雪里捡了回去,避免她被冻死,所以觅夏姐姐才一报答他们家,即便许文昌爹娘将她卖给了咱们府里,许文昌又卖了她一次,她仍然没有怨恨他们,只当两清了。”
寻冬越说越气,“你说觅夏姐姐肠好记着恩情,那许文昌他爹娘怎么就那么恬不知耻”
“原先是想把觅夏姐姐给许文昌讨回去做妻子,后来瞧着那许文昌念了书,又觉觅夏姐姐配不上他,把她卖给了咱们府里,姑娘,您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狠毒人”
“那许文昌也是白眼狼,就他那样算什么读书人,觅夏姐姐对他那么好,他还那样做,真是好当成驴肝肺。”
萧明珠顾不喝茶,连忙追问“觅夏是被许文昌爹娘捡回去”
寻冬愣了下,“是是啊。”
她攥紧了掌,喉咙觉有些干,“那觅夏有没有说她为什么会被捡回去,那么冷天气,她难道不在家里吗她爹娘呢”
“这这我也问过。”寻冬挠挠头,“可是觅夏姐姐说不记了,只记天很冷,她被冻快昏过去,许文昌爹娘把她捡回去了。”
萧明珠大概算了下觅夏江宜年年纪,偏头看谢四,“我觉可能”
她没说完,但谢宴迟明白她意,“确实,年纪差不多,按照张凤婆说那些话也能对上。”
寻冬听不懂两人打哑谜,忍不住追问“姑娘,您姑爷说什么可能”
萧明珠抿了口茶,压下了头激动,“我说,觅夏可能是江宜年那从小被拐走未婚妻。”
“不不会吧”寻冬愕然,“这这也太巧了。”
“我也觉巧,可按照张凤婆说那些你刚刚说完全能对上,她就是城郊跳车,被许文昌爹娘捡回去了也正常。”
说完,萧明珠又想到最要一点,连忙问“寻冬,你觅夏住这么久,你有没有留意过她手腕上有道疤还有脖子,脖子那边有颗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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