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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洗好后,郑千橙从衣柜里拿来没开封的衣架,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干净衣服全部挂起。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这次真是外卖,她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吃完饭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她问江宋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家里等他。江宋正在忙没回复她。
百无聊赖时,她注意到地板上静置的纸盒。
干干净净的纸盒,样式简单,边角有磨损的痕迹,看得出时间久远。
将盒子抱过来后,她还在想,这么轻的盒子,江宋会放些什么东西给她。
她猜测花,或者什么小礼物。不过猜来猜去还是觉得这盒子有些拉垮,更像是装着什么文件的盒子而已。
真正打开了才发现,是一些没有署名没有寄出的信。
一瞬间里郑千橙又冒出很多个想法。
别人给江宋的情书江宋给别人的情书
或者是江宋给她写的信。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她一人。恍然间,开始紧张起来。
她常常在想,像江宋如此内敛的人,内心深处定是拥有一个丰富而自我的世界。他的职业,穿透在人类疾病,死亡与生存之间。见惯了人情冷暖,也有过奋力抢救的过程。她从不觉得江宋是个冰冷的人。
他是个善良温暖,沉稳又木讷的矛盾体。
总是要逼他说话他才会稍微表达,宁愿自己憋闷到痛苦也不愿将脆弱的一面告诉别人。
这样的江宋,肯定以某种方式诉说着自己的情感。
阳光自窗外照耀进来,郑千橙拆信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窥探着江宋的世界。
但同时又期待着,他的世界里有她。
打开泛黄信纸的下一秒,郑千橙看到江宋苍劲清秀的笔迹。
他写道
您总说,等到我敢于直面人世间最为真实而丑陋的情感,才是真正成熟的男子汉。我想我应当是早就面对过,但也还是会想念您,您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的梦里。
郑千橙一愣,心脏瞬间快速跳动,她觉得更加难以置信,这不是江宋写给她的信,这是江宋写给他逝世母亲的信。
她抿了抿唇,眉头紧缩,一方面为自己私自拆开江宋的信而自责,另一方面又开始怀疑宋晨飞说的话是否真实。
她给宋晨飞打了个语音通话,询问了一下纸盒的来由。
宋晨飞只说是江宋卖房子前留在他那里的东西,昨晚发消息说让他送过来。
他这么一说,郑千橙便更疑惑了。一种极其纠结又探索的心思纠缠着,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信纸,虔诚看下去。
第一封信的最后他写道
我始终记得那年生病,您带我从医院回家的场景。您不会开车,只能骑自行车,您身材清瘦,我坐在后面,虽然思想混沌,但能听到你用力呼吸的声音。我在您身上看到普通人用力生活的模样,我也知道,如果没有我,您的生活会好很多。
后来我长大,家里条件宽裕了些。我庆幸于在您比较年轻的年纪认识您,和您共同经历家庭富裕的过程,虽然这个家庭最终的结果不算太好。
我有过想要共同余生的人,和她在一起时我心猿意马惴惴不安,就算拼尽全力也仅能维持表面风轻云淡。
但是我们分手了,我惧怕此生山高水远,余生的路只能我自己走。
郑千橙把第一封信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好,平放在纸盒的盖上,慢慢抬起手,似乎鼓足了勇气,去拿第二封。
一如即往的思念母亲,而后,提及到她。
生活有些无聊,思及过往,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竟然就是同她在一起的三年。
很多次想去看她。
可我又想了想,时间过去太久了,说不定人家早把我忘了。
错过就错过了吧。
郑千橙看了眼日期。
江母去世的第二年,她和江宋分手的第五年。
确实,时间很久了。
但是
郑千橙抬手蹭掉脸颊的泪。
但是我还在等你。
只要你回头,我就还在等你。
只要你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也不想和你怄气。
“怎么会这样啊。”郑千橙呜咽道,“怎么会这样。”
所以他把这些信送过来,让她看。
剩下的信,无一例外,都在末尾提及到她。
又过了一年,我还是想她。
事实上,我常常鄙视自己的懦弱与倔强。倘若它能让我过得更潇洒也好,可并没有。
母亲,我从小就这么奇怪么
这一年我去看过她三次,凌晨三点两次,下午五点一次。很幸运的是,下午五点那次我远远看见了她,她一个人,看起来很好。
知道她好,我便不打扰了。
近期在急诊发生很多事,曾经亲眼目睹过您的离去,我以为我能扛下世间所有悲欢。但如今我更坚信,无病无灾便是福泽。
我始终以为人类与生俱来的便是孤独,但今天在我眼前死亡的病人让我知道人即便孤独,也要热爱生活,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无法再坚持了。
我想去找她,试试看吧。不确定结果,也不想再后悔了。
郑千橙流着眼泪,把每封信复原为原本模样。再小心翼翼地放回老旧的纸盒里面,盖上盖子。
她心脏的位置,淡淡的疼痛。
她不能像往常一样装作若无其事,更不能将那漫长九年看作过眼云烟。
很遗憾不是么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和她,在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中扮演着两个小孩子,幼稚执拗地等,漫无目的地等。
如果,她能再聪明一点。就能在他隐约木讷的眼神中看到某种九曲回肠的依恋。
如果,江宋再聪明一点。就知道她的插科打诨中隐藏的全是对他的晦涩和期待。
“怎么会这样”她捂着额角,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双眸红透,唇瓣翕动着,“为什么会这样呢”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声指纹解锁的声动。
江宋看见坐在地上的她,又看到她手边放置的盒子。
他不知道她是看过了,还是没有。
他低声问道“吃饭了么”
郑千橙隐隐压下涌来的泪意,江宋靠近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她转身投进他怀里,那种突如其来的力度,吓他一跳。
江宋抚着她后背,知道她是看过了,内里有种谨慎的羞赧,只抱着她,没说话。
郑千橙有点儿绷不住,哭啼的姿态格外动人真诚。
他没见过她这样子。
郑千橙始终觉得江宋对她,算不得爱,只是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情难自控,迫不得已要对她负责而已。他这个人是没有爱的,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只会不动声色。
但是现在她才想到,人这一生最沉重的不就是责任么她为什么没能懂呢
而立之年,他们再也不能做到毫无保留的爱别人,生活无非是工作、家庭、人际关系等枯燥乏味的进程。
好在她还记得那个青春年少的自己,曾毫无保留地爱过江宋。
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只是可惜,了解得不够深。
江宋不自觉叹了口气,声色低沉却又如释重负。
“知道我爱你就好。”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他还在急诊科室做抢救医师。那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常常饭没吃两口就被叫走,走路也不能算走的,要用跑的。
年关过后,急诊室送来一位车祸重伤的小姑娘,随行的人是车祸现场目击人,他问起那人伤者信息,那人只说是好心人,说着把屏幕摔得稀碎的手机拿出来“这是小姑娘的手机。”
江宋只看了一眼,便点头转身前往急救中心,小姑娘伤势不容乐观,十分紧急。
历时五小时,手术结束时,江宋听到主刀医生饱含惆怅地感叹“听天由命吧。”
晚上下班,他经过护士站时听到几个护士的聊天,手机相关。他一时间便想起那个摔得稀碎的手机。
一个护士道“这手机响了一下午,都是些微信消息,唯一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好像是伤者的男朋友。”
另一个护士道“就是下午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吧,失血过多,不一定能挺过去,太惨了。”
江宋闻言,停到护士站前“伤者家属没来”
那护士看他一眼,有点儿羞涩,又道“好像是无父无母,外地的叔叔和姑姑正在往医院这里赶。”
江宋“那姑娘在重症”
护士说是。
最后,他去了趟重症监护室。后来他想,如果他没去这趟,就见不到姑娘最后一次睁开眼的模样,也听不到姑娘的遗言。
灯光下,他发现小姑娘睁开眼睛,那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但医学界有过奇迹,也有过回光返照。
她最终只说了个人名。
那人来的时候,江宋才得知小姑娘此行是来寻找即将分手的男友,双方家庭的反对耗尽两位年轻人的耐心。她此行可谓孤注一掷。
男孩几欲崩溃,泣不成声。
江宋站在走廊深处观望着,想了想,抬脚离开。他那会儿是很想抽根烟的,无奈没有,只能站在顶楼抽风。
他忽然感到心酸,那女孩不过二十岁。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触动了,心里空空落落,某种密密麻麻伴着沉闷的刺痛感出现在他大脑里。
年轻那会儿,总以为发个脾气没关系,只要那人足够爱你总会来哄你。殊不知人家都走出去老远了自己还在原地踏步。
只是这一次,他也觉得可惜了。
他拿出手机,给杜明戈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心里的石头还未落地。他以为他只要做了这件事就好,当下发现他竟如此在意结果。
还好现在,他如愿以偿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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