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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黑夜里,雨声渐起,看着男人眉宇间的迟疑,林鱼明明好奇了很久,此刻却没了兴趣,只是转身放下了床帷。
她累了。
她自顾自脱衣躺下,并不担心这个顶着夫君名头的男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她看得出来这男人外表再怎么温和清淡,内里都骄傲的很,干不出暗室欺人的事。第一次他们做,她稍微表现出不情愿,他就放弃了,心上脸上很久都过不去。
林鱼凉凉的感慨,这人怕不是婚姻跟自己勉强凑合,心上却还想着守贞守节呢。
啧。
卧室里烛影摇红,夜风里从纱窗里透进来,纱帐轻轻浮动,细微的光折射在林鱼脸上。
荣时无声的走过来,细长的手指撩起了一角床帐,他瘦颀的身影被灯光拉长,仿佛一只落在沙洲上的鹤。
“我与顾揽月相识,但她对我来讲,着实没什么特别。”
“至于险些与她定亲,那确有此事,但事情却不像你想的那样。”
他轻轻抚摸林鱼散在身后的头发,眉宇间轻拢一段愁。
“你觉得什么是婚姻呢阿鱼。又或者,多少人的婚姻,是能自己做主的”
他仿佛在问林鱼,又仿佛在问自己。林鱼没有答话,他轻声道“我曾经,对婚姻嗤之以鼻。”
林鱼的睫毛轻轻煽动了一下。
“这俗世婚姻,顶顶无聊,又顶顶有多余。低级些的,不过为了满足,繁殖后代,与鸟兽无异,高级些是为了获得助力,两家联盟。所以这婚姻之事可恶就可恶在,明明是笔交易,却非得谈感情,并以爱的字眼来美化。”
“婚姻的本质是一种利益交换。”
林鱼的手指不由得抓紧了被褥,她罕异,风华正茂的年轻儿郎正是情愫浓郁的时刻,荣时的内心怎会如此苍白凉薄。
“我本不屑于这种交换,甚至一度打算此生独行。可顾清和开口求我了我视之若父的授业恩师,我不能不识好歹。”
“这些话,你听听便罢了。我无以为自己当初的妥协开脱,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事情都在遇到你之前。”
“遇到你之前的我,是荒芜的。”
荣时轻轻捂住了脸,一股从未展露过的抑郁情绪从骨髓里缓慢的生发出来,让他轻健的身形显得有些颓软,他在林鱼身边坐下,宽大的衣袖带着浅淡的香味落在她身上。
当年他加冠成礼,母亲便催促他向顾家提亲。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只觉是命中注定要走的一步罢了,未能免俗,聊复尔尔。
可阴差阳错,翠屏山下,他遇到了林鱼。
“如果婚姻是利益交换,那你娶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有。”
荣时轻轻吸气,“你本身就是莫大好处,是上天赠予我的无价瑰宝,这与利益无关,这是命数。”
男人的眼神被烛火晕染的温情脉脉,林鱼低垂了眉眼,细密睫毛掩盖下,她的心情并不像外表展现出的这样无动于衷。
荣时并不是个温和的人,或许是在家中不屑伪装的缘故,林鱼近距离体会到的他的形象与外界传言的“温润如玉”相差甚远。
他更像冬季落雪的屋檐,浸染了腊月的清冷,呼应着苍黑的天空,沉默又孤高。
但他此刻愿意俯就你,一副心甘情愿遮风挡雨的模样,便回叫你产生被爱的错觉。
林鱼的脑子已经归纳出了那段话的要点。“我曾经不相信爱情,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当初有娶顾揽月的想法,不过是觉得婚姻也就这么回事,另外加上师恩难负。”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她满意,甚至她知道这是荣时在大而化之,对解决实际问题无益。她并不相信自己魅力大到能让荣时一见钟情,更不相信自己能让他违抗家人和世俗的婚假规矩来与她结成婚姻。
他娶她,显然也是被迫的。
这倒不愧是驰骋朝堂的宰执之选。可以避重就轻,还把话说得如此动听。
可她依然无可避免的心乱。
他现在躺在她的床上,巴巴的示好,她便觉得,什么顾揽月不过浮云尔。
还是过了时的,被放弃的浮云。
内心一个猖狂的想法在叫嚣不要管那么多,难得糊涂,且受用了他。
美人示好,恰是风月时节。
“大人”她的声音在自己察觉到时已经软和了下来。
她心里叹息,你对待我的样子,可不像是对待无价瑰宝的样子啊。
她倒是打听出来荣时带她来京城,并以正室之礼聘娶她时,为了给众人一个合适的理由,表示林鱼对他有恩,生死大恩。
可若真是为着报恩而娶她,又怎么会冷待她,漠视她,让外边的女人挑衅她她不知道自己这三年在国公府过得什么日子,这可跟幸福丝毫不沾边。
那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她又不傻,她在国公府这三年的生活,更像个必不可少却又被束之高阁的摆设。
或许,从利益角度考量,她这个摆设是用来逼退对他有想法的顾揽月。
顾家父女名声卓著,真说起来,身世却不是那么清白,博学鸿词的顾清和年轻时做了离经叛道的大事,为主流社会不容,顾揽月是他掌上独女,既受他余荫,更遭他余毒。
如果娶林鱼,得利为零,那娶顾揽月只怕得为负。
她坐起腰来,锦绣被褥随之从身上滑落,水红色的薄衫睡袍包裹着窈窕的躯体,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抚摸上荣时的面颊,距离很近,她能望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这是双会撒谎的眼睛。
温热的体温落在脸上,荣时下意识的想躲避,他努力克制了本能,却听到林鱼低低的笑声,像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扫过他的心尖儿。
荣时绷紧了脊背,眼前的画面似乎在一瞬间与三年前的翠屏山下重合。
那明媚却无知的少女,带着天然的野性,试探他,触碰他,仿佛好奇又好脾气的小兽。
荣时微微转脸避开他不喜欢这样的触碰。
可林鱼忽然来了性子,她一用力把荣时扳了回来,轻轻说道“半真半假的剖心置腹确实很有杀伤力,但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了,不然我会当真的。”
她的刻意模仿了方才荣时的语调,温柔而缠绵,手下的动作却很重。等松开手,那白皙的皮肤上被自己捏出红痕,清光艳艳的皮相上便多了混浊的色彩。
她眯了眯眼,笑道“我会真得以为你爱我,那样我会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而你,会后悔的。”
荣时从容的神情有一瞬间崩塌,林鱼假装没看到他握紧的拳头。
她知道他方才的话有真心在里面。习惯性克制或掩饰自己的人,总是很吝啬说真心话,也因此在吐露的时候,会格外郑重和诚恳。
那么,也因此,被对方毫不在乎的调侃回去时,会特别有讽刺效果。荣时心里难堪到无以复加。
林鱼转过身去睡觉。她知道荣时今夜要睡不着了。
当年他加冠成礼,家里便催他赶紧成婚,那时他刚考中探花,国公府才有复兴的苗头,他不过才略舒一口气,母亲的要求,他自然是拒绝的。
但那并没有什么用。
“你父亲没了,大房也完了,我这一日不如一日,就盼着你能赶紧了却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跟顾姑娘自幼熟识,也算知根知底,他父亲又是你的授业恩师。我们两家若成秦晋之好,那也是一桩美谈,况且你以后官务繁忙,若不赶紧娶妻,这偌大的府邸交给谁来管西园那对庶子庶媳吗”
“顾姑娘惠质兰心又明显对你有意,你不娶她还娶谁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她有哪里不好”
母亲的软磨硬缠一日不停。
顾揽月的父亲顾清和乃当朝博学巨儒,在先定国公逝世后,更是担起了半父之责,对荣时倾尽心血。
顾揽月是这恩师的唯一女儿,当年跟在他身边一起学习的小师姐。
当顾清和也亲自下场说亲的时候,他更无法拒绝。
荣时的早年人生观中有两条准则,一时谈情说爱无聊至极,二是神鬼莫欠,恩怨两清。
这两条准则共同推动了他的妥协。
荣时有些头疼,他不喜欢回忆往事,这样的过往只能暴露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但此刻却到了不得不说的关口,他需要给林鱼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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