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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 林枳醒来也接近四个月了。
今天叶方淮难得不在家，回公司处理工作，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莫名显得有些空旷。
不过林枳一点也不觉得空虚，大少爷很忙。
复习计划到了尾声，他把最后一本笔记本合上, 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
从大少爷的书本里可得，他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是第一，而叶某人是他的学弟，总是借他的笔记本看，证据就是笔记本上留下的字迹。
林枳总是能在一些隐晦的地方发现叶方淮留下的字迹, 有时是他的名字, 有时是把他缩写的公式展开。
他的字和叶方淮的字不同，非常好辨认，大少爷的字清隽漂亮, 叶方淮的字其实潦草又张狂, 但在他笔记本上写的字又是一笔一划, 端正认真。
他迷迷糊糊想起了一点学生时代的事。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式, 别人难以理解，林大少爷的缩写同样在这种范畴, 在同学眼里, 他的笔记本和摩斯密码等同，即使他学习再好，也没有几个认真想学习的人找他借笔记。
找他借笔记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生女生, 就是叶方淮。
噫。
他那个时候怎么没有反应过来, 还以为叶方淮有多好学, 原来早就揭露了狼子野心。
“枳枳。”
房门被敲响，林漪进门，看到堆落一地的各种书籍，笑着问“复习好了吗”
林枳点点头“嗯。”
“有想起什么吗”
“想起了一点。”林枳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妈妈，我出事的时候，你们很辛苦吧。”
林漪一怔。
他坐在长毛地毯上，瞳孔被阳光映得格外剔透，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创伤和疼痛。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是一直以来都让她骄傲的孩子，他发生意外，母亲的痛苦不会比任何人少。
林漪眼眶发红“我们不辛苦，你才辛苦。”
“别哭，”林枳抬起手，轻轻抱住母亲瘦弱的肩膀，“您一哭，我就更觉得自己不孝顺了。”
“乱讲什么。”林漪擦了擦眼睛，刚笑了一声，眼泪又淌了出来。
儿子醒了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好事，可是他失忆了，又让人没法完全高兴起来，怕他不记得爸爸妈妈，怕他不记得二十多年的亲情，幸好他还能找回记忆，也让林漪能彻底放心。
林枳陪着她哭了半天，不断给妈妈递纸巾，林漪好不容易恢复冷静，声音沙哑地说“其实最辛苦的不是我们，是小叶。枳枳，你在昏迷的时候有印象吗”
林枳摇摇头“没有吧。”
“那你可以等他回来了问问他，”林漪拍拍他的脑袋，“妈妈就不告诉你了。”
如果不是小叶在枳枳昏迷的时候状态很疯，林漪估计也不会答应他独自霸占枳枳的要求。
但这是他们情侣之间的事情，也是一件不知道是能增进感情还是会引发家庭矛盾的事情，身为明智的母亲，她是不会掺和的。
林枳“”
一件能让妈妈都遮掩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叶方淮回来的时间很早，他有在试着压制自己的独占欲，不那么时刻围在大少爷身边，恢复正常的恋爱状态，但毕竟是刚开始，时间维持不了多久，撑不到几个小时他就发慌，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宝物，必须得回来。
一回来，他就一言不发地埋进了大少爷怀里。
“资本家下班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吗。”大少爷被他牢牢抱着，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过分黏人的大狗狗抱住了。
这只狗狗还怎么甩都甩不掉。
“资本家不上班。”叶方淮语气很颓，“哥哥，我出去那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林枳看了眼时间“你只是出去了三个小时。”
“那也很久了，”对于几个月里整天和大少爷形影不离的叶方淮来说，久到难以忍受，“我在外面就很想你。”
想到快死了，每一秒钟都像是正在进行戒断反应。
怀里的大狗狗心情低迷，林枳多少还是有点心软，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啦，我也想你。”
叶方淮对他的情绪变化最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大少爷的心软。
哥哥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难道是想起了什么
叶方淮沉思几秒，试探地说“那你亲我一下。”
大少爷毫不犹豫“走开。”
“”
什么坏猫，温柔都是时断时续的。
他这么早回来，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大少爷想起自己在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些字迹，索性决定和他回中学看看。
既然是他们俩共同的母校，说不准也能更好帮他恢复记忆。
叶方淮没有反对，开车带着大少爷出门。
中学距离说远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还是叶方淮开得很慢所用的时间。
他的心理阴影没有过去，要是带着大少爷去哪，满车库超跑都是排除项，他只会选择安全性能非常高的车，车速慢得出奇。
到了学校，林枳本来还有点担心学校不让外人进去，没想到门卫看到他的脸，挥手就允许通行了，还很热情地和他们打了招呼“两位回学校看看啊。”
“嗯，谢谢师傅。”叶方淮和缓地点点头，林枳好奇地问“他们怎么还记得我们”
学校每年招收的学生那么多，他们也毕业了很多年，门卫老师傅居然还能记得他们，也很不可思议。
叶方淮笑着说“因为你给学校捐款了，捐得很多。”
可恶，原来是钱的超能力，一点也不显得不可思议了。
资本家随心所欲，学生却还得老老实实按课程表上课放学，还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基本没有人走动。
他们两个人走在学校也不会引来更多的关注，林枳脚步轻快，没一会就走到了学校张贴各种报告的宣传栏前。
上面还贴着上一次大考的荣誉榜，印着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姓名下还贴心地印了表示荣誉的王座。
“这是学校的传统了，”叶方淮在他身后站定，“以前你的名字一直在这张荣誉榜上，没有人能超过你。”
“我这么厉害啊。”大少爷声音笑意盈盈。
叶方淮也笑，笃定地说“当然。”
林大少爷在学校时可是传奇人物，长得好看，家世优越，学习成绩无人能敌。寻常人占了一样就能从人堆里脱颖而出，更不要说大少爷。
他是学校里无数少男少女可望不可即的梦。
林枳为人处事自有他的准则，他不会因为别人的贫穷富有美貌丑陋就区别待遇，只要不是惹他讨厌的人，他态度都不差，从来不会因为自身优越的条件就自视甚高。
也因此，他的人缘格外好，总有泱泱一大群人跟着他，他又很会撒娇，身边的朋友不管男的女的都惯着他，搞得叶方淮想为他做些什么，都找不到可乘之机。
林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叶方淮想了想，“我一直在你的身后。”
和林枳同校的时间是他记忆最深的时刻，痛苦和喜悦一起，欣喜于两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意外的碰面，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痛苦于他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叶方淮醋都吃不过来。
他公平地讨厌每一个和他抢夺哥哥注意力的人，偏偏那些人毫无自知之明，还很喜欢和他这个弟弟分享他哥哥被追的绯闻无数则，叶方淮不想听，又不得不听，每次都是面无表情。
林枳中学时的朋友们都常说，你弟弟脾气真不好啊。
林大少爷就会黏糊糊地趴在他背上，得意洋洋回答“是对你们不好，你们又不是他哥哥。”
他们离得太远了，一个高中部一个初中部，有什么活动都很难凑到一起，在学校里最近的距离就是荣誉榜，按照年级顺序排名的榜单上，林枳名字左侧总有他的名字，在纸上只有短短的几厘米。
有时候林枳会点点荣誉榜，感慨“小叶，我们俩又靠在一起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每次听到他这么说，叶方淮心跳都会骤停。
担心他看出什么，又担心他什么也不知道，希望他看出来，又害怕他会因此远离。
林枳毕业那一年，全校心碎，无论是学弟学妹还是和他同年级的学生，都伤心欲绝地抢着和他合照，拍毕业照的摄影师不够用，学生们也明目张胆亮出了各自的手机和相机。
有人见到他拿着相机，请他帮忙拍几张，他却以内存满了为由，破天荒的没有答应。
他不想自己的相机里出现别人，也不想替别人拍他们和哥哥的合照。
但说着不拍，他还是躲在角落，偷偷拍了几张。
他拍照的时候，正好是一群女生围在林枳身边，她们朝气可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林枳撒娇，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问他的联系方式，问自己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
她们还拿了笔记本让他签字，林枳听到她们的问话，哭笑不得地用笔轻轻敲了一下女生的脑袋“好好学习啦。”
叶方淮真羡慕她们，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他也是女孩子就好了，他也能光明正大和哥哥撒娇，追着哥哥跑，说自己想和哥哥谈恋爱。
可他不是，他只是邻居家的弟弟，是个即将比哥哥还高的男孩子，哥哥对他的告白只会避之不及。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在房间里一遍遍模仿林枳敲别人的样子，拿笔敲自己的脑袋。
他幻想着这是哥哥知道了他的喜欢，也能笑着敲敲他的脑袋，对他说好好学习。
可是不管模仿多少遍，他都觉得不像。
哪里都不像。
没有人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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