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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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秀珠点点头,神色有些哀婉。

    陆小凤道“叶姑娘莫非是在这里等人”

    叶秀珠摇了摇头,说明自己的行踪。

    她一直都在这里,因为她与自己的大师姐马秀英一起,埋葬了独孤一鹤,却在悲伤下睡不着,便来寻陆小凤一行人,告诉他们一件事独孤一鹤前来关中,是因为听说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的小山上。

    陆小凤应承了打探孙秀青消息,又谢过叶秀珠的消息,然后在她的追问下,吐露了一个消息他们现在正在找一个六趾的人。

    叶秀珠有些吃惊,目光微微闪动,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很快就自己走了。

    叶孤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淡淡道“她居然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道“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定论。或许,峨眉派有别的内情,谁知道呢。”

    话是这么说,但三人心里已然有了些想法,便都没有再说下去。

    只下了小山,叶孤星往客栈探视了一回,见他的手下照料苏少英与石秀云都颇为仔细,伤势也颇为稳定,便又留了一副方子,才骑马赶到大金鹏王处。

    但他没有找到陆小凤,只看到了坐在一处屋中的花满楼。

    “陆小凤呢”

    花满楼微微笑着“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叶孤星道“他去找线索了那大金鹏王,果然是假的”

    花满楼道“他的双脚已经没了,恐怕就算是霍休亲来,也不能断定真伪了。”

    说着,他将先前与大金鹏王的一番话,粗略说了一通。

    “他没有提丹凤公主。”叶孤星缓缓道“一个父亲,只有一个女儿,却在这时候不闻不问,岂不是一件可疑的事”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就不会再提。”

    叶孤星看着他,几乎有些想要叹息“你觉得那个上官飞燕,是上官丹凤伪装的可我以为,你这样敏锐的人,哪怕是双生子,都能分得清楚。”

    花满楼没有说话。

    他在之前,就有过几次莫名的感觉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好像是一个人。但是,她们本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堂姐妹,有些肖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经历了一次上官飞燕毒针杀人,又觉察出两人没有同时出现后,他心中已经有些恍悟。

    但他依旧不想相信,那个活泼的,青春的,燕子一般灵动的少女,居然真的是那样一个人。

    叶孤星没有再说话,他坐在那里,陪着花满楼,似乎也沉醉在这初夏的微风中,静静等待着陆小凤的归来。

    然而,他等了半个时辰,等到的却不是陆小凤,而是三个穿着红鞋子的女人。

    一阵风出过,掠起裙摆,三双彩绣的红鞋子,露出了一角。

    叶孤星冷冷道“是你们。”

    红鞋子,系着彩缎的双刀,这是先前在飞仙岛肆意妄为的那个公孙大娘。

    她轻轻笑着,妩媚娇俏的面庞,说出来的话,却又像是另外一个人“叶公子,好久不见。”

    叶孤星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剑已然出鞘“有些事,果然不能交给其他人。”

    “旁人终究是旁人。”公孙大娘笑着道“叶公子本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顾全陌生人的。哪怕是金九龄,他也只是一个捕快而已”

    “所以你就能因为心情不好,滥杀无辜”

    叶孤星冷笑道“那么,我杀了你,你应该也没有什么怨言的”

    一句话落地,不等这公孙大娘再说什么,他剑锋一指,饶是朗日在天,那灿漫而迅疾的剑光也骤然而生。

    剑气翻涌,在这这一瞬间,叶孤星已然或刺或点,或横或斜,抖出了十七招。

    精妙而迅捷,如同一团剑花,兜头向公孙大娘三人罩下。

    花满楼早已从这几句对话中,猜出了两人恩怨,当即袍袖微动,静静等在一边。

    可就在这时候,一侧的树林中,忽然扑出一个少女。

    奇异的芬芳,似乎是花香,又似乎是女孩儿的体香,随着那一句花满楼,让他的心神顿时为之一震。

    “飞燕”

    他低声唤了一句,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叶孤星面色微变,手中剑犹如簇蔟飞浪,洒出一片银光,直将公孙大娘三人压倒。可她们却依旧竭力相缠她们人多势众,剑术修为又可称一流,又仿佛练习了一种奇妙的剑阵,竟还是将他死死缠住了。

    见此情景,叶孤星不得不出言警告“小心暗器”

    然而,这一声警告终究太迟,几乎在花满楼往前一步的同时,那个仿佛是上官飞燕的女孩儿,兜头洒出一片白色粉末。

    虽然花满楼应变极快,瞬息闭息急退,却终究已经迟了。

    他眼前有些发昏,而身形也迟缓下来。

    但那个少女却依旧灵巧,只是伸手一揽一卷,竟就带了花满楼,直飞出这院落。

    叶孤星面色冰冷,手中的剑忽然一顿,却又在瞬息间,指尖内力一吐,一道辉煌而灿漫的剑光,陡然从平地升起。

    那么的灿漫,那么的辉煌,却又如同流星一般,倏然而生,倏然而逝。

    可随着这一道剑光逝去,公孙大娘右臂忽然喷出一道血泉。

    “大姐”两个从旁跟缀的女子惊呼出声,手中的剑也不由一晃,趁此机会,叶孤星没有再追杀,只是反身冲出剑阵,直追上官飞燕而去

    公孙大娘猛然呕出一口鲜血“走快走”

    两个女人不敢耽搁,咬了咬牙,只拿帕子压住了公孙大娘的伤口,就带着她跃上屋檐,从层层叠叠的屋舍中掠过,转到一处小巷子,寻了一间屋舍,钻了进去。

    这里种种,叶孤星浑然不顾,他只是跟缀在上官飞燕的身后,通过蛛丝马迹一路追到了珠光宝气阁。

    但到了这里,和尚道士,仆役堂客,簇拥拥的人流,膏烛香火,鲜果鲜花乃至于酒菜等物,早已将那些气味掩盖得一干二净。

    倒是霍天青从里面出来,面色沉静“叶公子是来吊唁的吗”

    叶孤星冷冷道“上官飞燕挟持了花满楼,我一路追到这里,线索已断。”

    霍天青的目光闪了闪,忽然道“莫非你认为我藏掖了他们”

    叶孤星道“无凭无证,从何说起。”

    霍天青忽而笑了“看来你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正巧,我也是。既然你追到这里,何不进去看一看除了灵堂,其他地方你都能找一下,或许能有些线索。”

    叶孤星看向他“我以为,在你心中,我们一行人本是恶客。”

    霍天青道“但你们却都值得尊重,不是吗”

    叶孤星没有再说话,他答应了这一件事,走入了珠光宝气阁。

    而他的身后,霍天青静静看着,仿佛昔年看向阎铁珊一样“世上的人,岂非都有些多余的挂念”

    他低声说着,那些话随着风声,消失在空气中。

    可有些事,却无法消失。

    就如同陆小凤眼前的尸体。

    这本是个美人儿,一个他认识的美人儿。

    丹凤公主。

    她的面容依旧生前般,十分美丽,犹如一朵黑牡丹,可是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却早已失去了光彩。

    灰黑泛白,微微凸起,仿佛正瞪着眼前的陆小凤与上官雪儿。

    陆小凤的胆子很大,但想到上官丹凤那柔美动人的容貌,想到两人耳鬓厮磨时的温存,他的手不由得一松,铲子就落了下去。

    当的一声,铲子落在尸体上,犹如金铁交击。

    陆小凤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才发觉这尸体竟然冷硬非常,犹如钢铁一样。

    “她果然是被毒死的。”

    上官雪儿看着尸体,呐呐道“是,是谁毒死了她”

    可这样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陆小凤确定了死期,然后也伸出手拿下鞋子,确定了六根脚趾,这人的确是上官丹凤。

    因为雪儿曾经就看到过的。

    陆小凤有些喟叹,却又问她“你姐姐知道吗”

    雪儿道“她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她。”

    陆小凤沉吟着,忽然问道“你叔叔的脚是什么时候割断的”

    雪儿有些吃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昨天中午还看到大金鹏王在喂鸽子。

    喂上官飞燕的鸽子。

    陆小凤的眼睛里忽得有了光亮。

    雪儿还有些疑惑,她喃喃道“可,可是,如果这两个月来,真的有人冒充我表姐,为什么叔叔他都没看出来”

    她抬起头,想要问一问陆小凤,可眼前却忽然一空,只有夕阳的惨淡的霞色,从上而下弥漫垂下。

    一阵昏惨惨的冷风吹来,被折去花朵的茎叶摇晃着,分明熟悉的花园,在这时候,却有一种迥然的凄冷。

    雪儿低下头,看到尸身那张冰冷的脸,鼓起的眼睛,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在黑暗中冷冷道“你不该多事的。”

    雪儿脸色忽然一变,她已然听出这声音是谁。

    也是因此,她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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