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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烟火人间03
03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站在门口抱了许久的人才回过神来,微微红了脸,放开对方,转头跟院子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听江雪鹤提起小区附近车祸的事,连雁父也不由地皱眉“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
雪后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又是深夜。
哪怕知道出意外的概率并不大,他们也并不希望亲人冒一点风险。
不过这时候人都已经回来,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因此几人都各自劝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这么着急,便将这个话题略过去。
孟女士催促丈夫去厨房里热点菜,一边招呼江雪鹤先回去吃点东西。
外面恰好又开始飘起小雨,几人便干脆一起回了屋子,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正播放着晚会。
雁归秋坐在桌边,陪着江雪鹤又多喝了一碗甜汤。
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聊着天,偶尔问江雪鹤两句出差途中的事。
结婚几年,两家人都已经很熟悉,雁归秋带着江雪鹤往家跑得更勤,渐渐也就少了几分客套,相处起来也很随和。
江雪鹤一边吃晚饭,一边应了几句,说到隔天去雁家老宅吃饭的事,她也理所当然地点头应下来,顺道又问了一声要不要给小辈包个红包。
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等到吃完晚饭,隔天拜年的事已经商量得差不多。
雁家没有一定要熬过零点的习俗,孟女士看出江雪鹤的疲态,还主动提醒她早些休息。
隔天去老宅是该早起的,江雪鹤点点头应下来。
又陪着其他三人多坐了一会儿,看完两个节目,江雪鹤才起身上楼。
雁归舟还特意撞了下姐姐的腰,示意她跟上去。
雁归秋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却只得来一个鬼脸。
“想了几天了,不得抓紧时间”雁归舟小声取笑,“也省得你明天到爷爷那儿也无精打采的。”
“还不是那些人太麻烦了又不是一码事”雁归秋嘀咕了两句,却还是起了身,跟在江雪鹤后面上楼。
原先准备给江雪鹤的房间再度恢复了客房的作用,雁归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的时候,江雪鹤正在收拾行李。
在国外期间买的一些东西她都是直接寄回来的,不过最近节假日,估计要迟些才能到,随身带的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办公用品外,也就是一些换洗衣服和日常洗漱用品。
江雪鹤抬头看向门口的人,就见雁归秋比她更早打了个哈欠。
“困了”江雪鹤问。
“稍微有点。”雁归秋揉了揉鼻子,还带着几分鼻音,江雪鹤回来之前不久,她才刚吃完感冒药,这会儿后劲上来,倦意便一阵阵往上涌。
像是怕江雪鹤发现后担心,她又下意识补上两句解释“最近事挺多的,一波一波的,也才刚忙完不久。”
江雪鹤知道雁归秋最近在忙雁家的事,也不疑有他。
“你也辛苦了。”江雪鹤又问她,“洗过澡了”
雁归秋点了点头,她是晚饭之前洗的澡,这会儿再刷个牙洗个脸稍微洗漱一下换身睡衣就能直接躺床上了。
江雪鹤便叫她先去睡觉。
两人许久没见面,本来应该还有好多话要说,雁归秋强撑着精神等江雪鹤去洗澡,然而耳边听见隐约的水声,反而催生了更多的睡意。
等到江雪鹤洗完澡回来,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微微俯身,雁归秋才睁开眼,看见面前放大的脸,第一反应是抬手,挡住江雪鹤的脸颊,不让那个轻吻落下来。
“我感冒呢。”雁归秋脱口而出,干脆利落地交代了几分钟还想隐瞒的实情。
江雪鹤动作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
一边问着,江雪鹤已经一边伸了手,去摸雁归秋的额头。
雁归秋的烧早就退了,江雪鹤摸了几遍,又俯身又自己的额头去贴了贴,见确实没有过高的温度,才稍稍放了心。
“好几天了。”雁归秋说道,“已经快好了。就是喉咙还有一点不舒服你离我远点,辛苦这么久,过两天还要回去上班,可别被传染了。”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除了说话还带着点鼻音,显出几分慵懒的倦意,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雁归秋之前也生过病,次数不多,但每回都惊天动地,症状明显。
这会儿便是真的不算太要紧。
江雪鹤安下心,拉开雁归秋的手,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没事,我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江雪鹤开玩笑说,“就算真传染了,正好多休息几天。”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多少收敛了一些。
雁归秋慢了一拍偏开脸,坚决地推开江雪鹤的脸,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自己滚向床铺的另一侧,裹紧被子捂住嘴,声音闷闷地拒绝“你离我远点”
她态度坚决,义正辞严,江雪鹤无奈地笑笑,一边又觉得雁归秋裹被子裹成一团只剩眼睛的样子有些可爱,最后还是举手投降。
“好好好。”江雪鹤躺在跟平时一样的位置,转头问雁归秋,“这样够远了吗”
雁归秋慢吞吞地点点头。
闹这么一通也没能让她的意识更清醒几分,否则大概也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打了个哈欠之后,她慢慢放松下来,几乎睁不开眼睛。
“早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地闭上眼睛,到最后声音已经轻到听不见。
江雪鹤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感觉到疲倦,看到雁归秋昏昏欲睡的样子,心底像是有羽毛一样轻柔的东西慢慢扰动着,一边也下意识跟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等她睡熟了再慢慢靠过去
江雪鹤心底正思忖着,就见渐渐睡沉的人自己滚了两圈,又滚回中心的位置。
旁边就紧挨着江雪鹤,近得轻而易举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江雪鹤侧过身,面向雁归秋,睡着的人便一头撞进她怀里,树袋熊似的缠绕上近旁的热源。
“归秋”江雪鹤没敢动,良久才叫了一声。
雁归秋下意识轻哼了一声,然而明显是睡熟了,再没有更多的反应,只下意识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了一些。
刚刚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离远点”。
江雪鹤不由失笑,低下头就能看见雁归秋的脑袋近在咫尺。
她轻轻碰了碰怀中人的发顶,在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
“晚安。”江雪鹤低声说道。
无人回应,但江雪鹤心底充盈着安定的欢喜。
很快她也闭上眼睛,一点点沉入梦乡。
隔天再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外面天刚有些亮,江雪鹤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然而倦意并未消退,大约是时差还没倒回来,眼睛再闭上许久也没能再度睡过去。
旁边雁归秋很快也醒过来,她纯粹是这段时间睡得太多,药效过了,便有些精神抖擞,身边一有点动静,便惊醒过来。
她转过身,盯着江雪鹤的侧脸看了许久。
然后她一点点挪到江雪鹤的面前,抬起头,用脸颊去蹭蹭对方的脸。
“新年快乐。”雁归秋小声说了一句。
江雪鹤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还闭着眼睛,只凭着本能去碰了碰她的唇角,也低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不睡了吗”雁归秋问。
“嗯。”江雪鹤伸手捏了捏眉心,妥协性地睁开眼睛,“睡不着了。”
算算睡眠时间,睡到这会儿已经算是达标了。
但跟在雁归秋后面下床的时候,江雪鹤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可能是这段时间积压下的疲惫感一股脑地涌现上来,加上没倒好时差,便有些精神不济。
用冷水洗了脸之后,江雪鹤才感觉稍稍清醒了一些。
楼下这会儿没人,家里其他人前一晚都睡得迟,早上虽说还要赶去雁家老宅,但离得不远,开车还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就算九点到那儿,现在这个点起床也有些早了。
早饭是按照宁城一贯的风俗来,一碗菜心的小汤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开水下锅静待煮开就好。
两人靠在厨房的吧台上,一边看着锅,一边烧热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到江雪鹤彻底聊清醒之后,雁家其他人也陆续起床下楼。
一声声“新年好”响起,原本有些空旷的房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雁父和孟女士去收拾一会儿准备带去给老爷子的礼物,雁归舟则钻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蘸糖,雁归秋关火盛汤圆,一边在妹妹的强烈要求下多分给她一个。
江雪鹤端着碗坐在餐桌边,热意从掌心渐渐蔓延向全身,慢慢暖和起来。
吃完早饭准备妥当之后,也才八点多钟。
孟女士叫雁父往老宅那边打电话问问,听说老夫妻俩已经起床了,便干脆早点过去。
出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半夜的小雨过后,隔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洒落下来,江雪鹤靠在窗边,才看清外面的雪景。
主干道上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人行道上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堆堆褐色的冰雪堆,唯有草木上还披着一层雪白的外衣。
小区里已经能看到一些小孩子兴奋地聚在草地上捏雪球堆雪人。
“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孟女士和雁父在前面聊着家常话。
江雪鹤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旁边的雁归秋身上。
“你早上是不是没有吃药”江雪鹤低声问她。
“没有。”雁归秋答道,“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回头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喝药难免昏昏沉沉,她不太喜欢那种感觉。
说着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个保温杯给江雪鹤展示了一下“我刚刚出门才灌满了一杯热水,加了红糖和姜片。”
准备得如此充分,江雪鹤也无话可说,最后也只在下车的时候伸手拢起雁归秋的领口,将外套拉链几乎拉到顶端。
“注意保暖。”江雪鹤嘱咐了一句。
老宅屋里有暖气的。
雁归秋把这句话咽回去,乖乖点了点头。
雁家老爷子年纪不算太大,如今身体还十分硬朗,雁老夫人不掺和公司的事,从学校里退休之后便在家养花养草修身养性,节假日里也不需要那些家政保姆之类的在旁边帮忙,尤其过年,老一辈的人讲究一个气氛,都是自己亲自下厨,最多再叫儿女过来帮忙打个下手。
往年也都是雁父第一个到,问候完老两口,东西刚放下就被母亲叫去帮忙,留下妻女陪老爷子说话下棋。
今年多了江雪鹤也不例外,雁老夫人招呼老大一家坐下,摆出干货水果零食,便风风火火地拖着工具人儿子进了厨房。
雁老爷子从桌子底下翻出棋盘,雁归舟便立刻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牢牢占据了沙发的最角落,摆出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模样。
老爷子不抽烟不喝酒,更没有其他任何不良爱好,最大的兴趣就是下棋。
一旦开始,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做生意的时候他是公私分明,不把单纯的兴趣爱好拉出来笼络人或者做交易,也免得上了头得罪人黄了生意。
然而老友都忙,至于儿女,也不知是基因突变,还是单纯地为了躲避父亲的狂热爱好,棋艺是一个比一个烂,别说有来有往,连有几颗棋子都不知道。
反倒孟女士是正经拜过师学过围棋的,进了门之后,雁老爷子是如获至宝,当初听说儿子儿媳闹矛盾,还劈头盖脸骂了儿子一通。
于是每年过年的这部分重任大多都落到孟女士的肩上。
偶尔雁归秋顶上。
直到去年,雁归秋第一次正式带江雪鹤回来过年,雁老爷子又沉迷上跟家里的新人交流棋艺。
江雪鹤倒也不太擅长下棋,小时候也没怎么接触过,在跟雁归秋结婚之前,对这类棋的规则还一知半解。
甚至也是在来雁老爷子这儿拜过年之后,她才知道雁归秋会下围棋,而且水平不低。
相较之下,江雪鹤就是实打实的入门新手了。
但雁老爷子似乎也并不介意这一点,去年来时就十分热心地从头教她规则,手把手带着下了几盘,才叫江雪鹤渐渐摸清规矩。
今年几人一来,雁老爷子的目光四下转一圈,在雁家母女三人之间徘徊几圈,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中了旁边的江雪鹤。
美其名曰检验一下这一年有没有一点长进。
江雪鹤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好在棋盘对面坐下来。
原本准备溜去妹妹身边的雁归秋也只好跟在坐在她旁边,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小声提示江雪鹤该怎么走。
雁老爷子不怎么严肃地瞪雁归秋一眼,后者抱着抱枕望望天花板,假装没看见。
一年前的时候,江雪鹤坐在雁老爷子对面还觉得有些紧张。
雁归秋坐在旁边提醒她,她还担心雁老爷子会因此不悦。
后来回去之后,她才渐渐想明白过来,雁老爷子这么个老手,真想找人下棋,有的是人陪他,保准比带新手有乐趣得多,但区别在于对面的人与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雁老爷子乍一眼看过去是个挺严肃古板的人,但实际上比谁都希望子女能和睦相处。
早些年因为他忽视默许导致几个子女私下争斗,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已经生出龃龉,就差一步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即便后来关系和缓下来,曾经的裂痕也再难以弥补。
对此,雁老爷子心底一直是隐隐有些后悔的。
只是事已至此,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已经没什么意义,后来每年过年的团圆饭,雁家老夫妻俩也有意缓和各家的关系,又或许是各位子女年纪渐长,心气渐渐平和,也能坐下来说笑几句了。
江雪鹤作为最新加进来的那一个,雁老爷子别说为难,见了面之后,就差没把“祝你们阖家幸福”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作为雁家小辈中最年长的那一个,雁归秋是第一个找到对象并且飞速结婚的,雁老爷子也希望这是个好头,免得叫下面的孙子外孙担惊受怕,怕他为难,于是他对江雪鹤的态度自然更亲切几分。
往棋盘两边一坐,说是下棋,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多些交流的机会。
雁归秋抱着抱枕坐在旁边,半靠在江雪鹤身上,小声教她下一步怎么走,一边接着老爷子的话。
见老爷子没有拉自己上场的意思,雁归舟和孟女士的注意力很快也跟着转过来。
不涉及那些利益往来,以及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中也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说。
等到雁家老二老三几家相继赶到,插上几句话,气氛也算和乐。
临近饭点,年纪最小的雁家小弟才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场。
他前段时间出差,早上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妻子建议他在家休息,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赶了过来。
他年纪最小,早些年哥哥姐姐们闹矛盾的时候,他还在上学,并未掺和进去,性格十分温和,与家中其他人关系都还不错。
见过江雪鹤之后,他也没忘了给大侄女两口子准备新婚礼物。
对待小辈尚且如此,当然也少不了给父母的礼物。
赶在上桌之前掏出来几样,都是他出差的时候买的特产,说是看见什么都想尝尝,就干脆带了一车回来,到家搬东西的时候累得够呛。
旁人取笑他,说的也都是他脑子不灵活,不知道干脆就地叫店家寄快递回来,也省得他费这么多力气拖着来回跑,还浪费油钱。
没人说这些特产其实平平无奇,在见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眼里,很难引起太大的兴趣。
真正贵重的自然是那份心意。
“这不是春节,快递都停了嘛。”雁小弟摸摸脑袋笑笑,抱着儿子跟妻子一起坐上桌,一边叫儿子叫人。
小孩儿才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能口齿清晰地认人了,自然也包括家里的大堂姐。
他看着雁归秋,响亮地叫了声“大姐姐。”
再移过视线,看见她旁边的生面孔,一时卡了壳。
江雪鹤上次来时没有见到他,甚至连这位雁小叔也是今天头一回见,这位小弟弟自然也不会认识她。
不过家里人显然在来之前就私下教过他,他脑子转了一圈,没等那边的人开口介绍,就自己嘀嘀咕咕地捋了一遍关系。
“大姐姐、二姐姐中间还有一个大姐姐的新老婆”小孩儿扒着自己的手指琢磨了片刻,眼睛微微亮了亮,转过去看着江雪鹤的脸,认了认人,张口就叫了一声,“大嫂”
江雪鹤“”
“噗。”
旁边的雁归舟连忙捂住嘴。
其他人静默了那么片刻,表情有几分扭曲,也是憋着笑。
小孩儿的妈妈连忙在旁边纠正,叫他以后叫姐姐就好。
雁归舟小声说,反正也不算叫错,再抬头看见江雪鹤的笑脸,才默默闭上嘴巴。
静默片刻后,雁归舟又忍不住补充“不过还是叫姐姐比较好听嘛。”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
吃完饭之后,大人去帮忙收拾残局,小辈们则被赶到一边去玩。
作为唯一一个已经结婚的姐姐,雁归秋被无情地排斥在了堂弟堂妹们的小圈子以外。
不过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太亲近,这会儿聚在一起的大多还在上学。
唯一一个还没怎么被学业困扰的小堂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好奇地停在江雪鹤这个“新大嫂”面前看。
这一回他终于记得该叫“姐姐”。
他垫着脚趴在桌边,看见江雪鹤正在剥橘子的手上戴着的戒指,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私底下给他灌注了什么关于结婚的新知识,他看看江雪鹤,又看看在另一边倒水的雁归秋,脱口而出一句来。
“雪鹤姐姐,我怎么才能跟你一样,娶到大姐姐那样的老婆啊”
江雪鹤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小孩儿。
小孩子童言无忌,大约还不知道“结婚”二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眼巴巴地看着年长的姐姐,能数出来的好处就只有不逼着他做作业、给他买玩具、被爸爸妈妈骂的时候来劝架
江雪鹤不由失笑。
“你要先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她慢慢地说道,“然后你就会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小孩子茫然地眨了眨眼,问“然后就可以娶到大姐姐了吗”
江雪鹤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小朋友,一边认真地否决“你不可以。”
小朋友有些失望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雁归秋只有一个。”江雪鹤浅笑着指了指自己,说,“所以只有我可以。”
雁归秋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这么一句。
“什么你可以”雁归秋问了一句。
江雪鹤学着小朋友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轻声回答“只有我可以让你这么喜欢”
不甚确定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明显的笑意。
雁归秋却不假思索地肯定“当然只有你。”
江雪鹤没料到她会这么果断地回答,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尤其是旁边路过的雁家长辈听了个正着,挤挤眼睛,朝她们露出促狭的笑意。
江雪鹤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到底也没有再当着长辈的面接更多的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雁归秋这一家人去跟其他人道别的时候,还听见那位长辈私下里跟姐妹聊天,说她们这对小情侣还挺恩爱的。
雁归秋牵着江雪鹤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她们刻意落到了最后,前面的人也没有催促。
借着路边的灯光,雁归秋注意到江雪鹤的神情变化,不由地笑着贴近她,话语里带着点调侃,带着点惊奇“是在害羞吗”
江雪鹤的脸颊是有些微红,也可能是晚上喝了一些酒,她更握紧了雁归秋的手,余光瞥见地上交错的影子,倒真感觉到几分飘飘然。
“我觉得我很幸运。”江雪鹤慢慢地说着。
“什么”雁归秋正对上江雪鹤转过来的眼睛,分了片刻的神。
“所有的一切。”江雪鹤轻声说道,“但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遇见你这件事。”
路灯落到她们身后。
她们往前走一步,便踩上自己的影子。
前面不远处还能看见雁父和孟女士,以及雁归舟的背影。
曾经他们是四个人,现在是五个人,未来或许也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没人会担心属于自己的宠爱与关注被分走,反而以一种包容的心接纳着外来者。
所谓的“家”,大概也莫过于此。
不涉及什么利益得失,不必去想是否划算,在外面再怎么精明干练的人,进了家门,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
也要吃饭睡觉,也会玩笑出丑,也有脆弱的时刻,也本能地依赖追寻身边人的情感回馈与关注
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些牵着走一起走过春夏的平凡场景也都还是只存在于梦境深处的奢望。
所以江雪鹤觉得,比起那些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雁归秋小声却坚定地回复她“我也是。”
路边的车灯闪烁了两下,雁归舟站在车边朝两人挥手,叫她们快一点。
夜间的温度明显降下来许多,仅仅只是呼吸也能看见清晰的白色雾气。
上了车之后,雁归秋搓了搓手心,才感觉到手上的知觉恢复。
没等她回头去看旁边江雪鹤的情况,就听见妹妹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雪鹤姐,你脸好红啊,没事吧”
“可能是酒喝多了,有点上脸。”江雪鹤意识还算清醒。
雁归秋下意识伸手,手背碰了下江雪鹤的脸颊,果然感觉到一片滚烫。
但她几乎贴在江雪鹤身边,却只闻到很淡的一点酒味。
更多的还是外面冷冽的如同松雪一般的浅淡气味。
不过晚上江雪鹤确实被劝着喝了几口酒,其他人便也没有多想,只说一会儿回去喝点蜂蜜水,再洗个澡就早点休息。
江雪鹤点点头应下来,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有旁边的雁归秋隐隐有几分担忧。
到家之后,为了以防万一,雁归秋还是煮了碗红糖姜汤,给江雪鹤灌下去。
江雪鹤想说雁归秋担忧过度了,但毕竟是来自恋人的关心,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喝完了姜汤。
晚上睡觉之前,雁归秋还伸手摸了好几遍她的额头。
江雪鹤最后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干脆地抱着她倒回床上。
“哪有那么容易感冒的。”江雪鹤安慰她,一边伸手亲了亲她的唇角,“只是昨晚没睡好,大概是有点疲劳过度。”
这回没等雁归秋伸手推,江雪鹤便主动退开,一边捞过旁边的被子盖上。
“明天没什么事的话,就陪我多睡一会儿吧。”
江雪鹤还抱着雁归秋。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没有那么舒服,但很能给人安全感和满足感。
雁归秋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唇角,不知是不是最近药吃多了的后遗症,她总觉得尝到了几分淡淡的苦味。
“晚安。”江雪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雁归秋便将多余的思绪抛到一边
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两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谁也没继续往下多想。
隔天一早,江雪鹤依然醒得比雁归秋早。
然而这一回,没等她睁开眼睛,心底先咯噔一下。
她觉得脑袋比前一天更沉了几分,而喉咙里隐约的刺痛感告诉她这大概不是宿醉的后遗症。
雁归秋惊醒过来,撞到江雪鹤的额头,不由惊了一跳。
“你是不是发烧了”雁归秋的倦意立刻跑到了九霄云外。
江雪鹤躺在床上,用余光瞥见雁归秋紧张地来回跑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偏偏就这么倒霉。
还是过年的时候。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毕竟之前又忙又急,再加上两国的温度差,夜里冷风一吹,想要不生病大概也只能是铁打的身体了。
那边雁归秋给江雪鹤测了温,只是有点低烧,但她脸上还是不由地带出几分愧疚,大概心底还在想是自己传染的。
江雪鹤躺在床上缓了缓,就着雁归秋手里的杯子吃了两颗药,意识就渐渐清晰了一些,喉咙也没有那么痛了。
根据过去的经验对比了一下,也不算太严重,这几天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雁归秋正把杯子端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雪鹤躺在床上玩手机。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雁归秋问。
“我在跟爷爷请假。”江雪鹤说道,“正好可以多放几天假。”
她一边解释,一边敲完最后一条回复,将手机丢到一边。
“我觉得我还缺一个暖床服务。”江雪鹤伸手拍了拍床铺,眨了眨眼睛,配着有几分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真有几分脆弱,“你愿意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吗”
对上江雪鹤装可怜的时候,雁归秋的理智永远都在离家出走。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站在原地只思索了两秒钟,便把接下去的安排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看看桌上的闹钟,这会儿时间还早得很,就算再睡个回笼觉也绰绰有余。
雁归秋很快便说服了自己,放下手里的衣服,依然套着睡衣,愉快地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说着需要暖床服务的那个反而被外面的冷气刺得一激灵。
江雪鹤依然抱住了她便不撒手。
没敢离得太近,只是从背后抱着,也仅仅只能低头亲一亲雁归秋的发顶,但江雪鹤却已经感觉到心底被温暖的东西充满了。
又是一个晴日。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被子上。
蜷缩在一起的两人像是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样子,叫人看一眼就仿佛也感觉到了满足。
新年的第二天,两个人是在赖床中度过的。
烟火人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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