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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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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静静。

    司迦看着伏在她膝上的红衣男人,僵了好半天,完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引她进来、盖上红盖头,然后呢

    然后,他只是静静地伏在她膝上,好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欢喜魔神的声音聒噪的响在耳里“你不想离开这里了吗快除了他,趁现在让我替你除了他。”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我替你杀了他,找到无上菩提心,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只有我能帮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的手指热的发抖,体内那股残魂的热流躁动不安,煽动着她,杀了膝上伏着的红衣男人。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画面那么的熟悉,仿佛发生过一样,可是她记不起来。

    “不要再想了让我替你杀了他”欢喜魔神愈发的躁动不安起来,催促着她,把身体交给它、交给它。

    “你不是想要变强吗你把身体交给我,我替你夺无上菩提心,我还能替你杀光欺负你的人”它在她的身体里膨胀起来,没了谢慈用灵力压制它,它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司迦的手臂。

    司迦只觉得手臂一麻,忽然失去控制的抬起来,落在了膝上红衣男人的脖子上,那么凉的脖子,没有人该有的温度。

    “杀了他”欢喜魔神的声音灌满她两双耳朵,整个脑子。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掌,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脖子。

    红衣男人一动不动的抬起眼望向了她,没有挣扎,没有惊慌,只是慢慢的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张开口想和她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像哑巴比了一个口型。

    那口型是我的伽林。

    我的阿伽那么熟悉,谁曾经这样叫过她一定有人这样叫过她。

    司迦脑子里混乱起来,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可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快杀了他”欢喜魔神急躁地催促她,试图掌控她的身体去扭断红衣男子的脖子。

    不,不能杀他

    司迦猛地用力甩开自己被操控的手,一把抓住了怀里锈剑的剑刃,用剑刃割破手掌的痛感来恢复清醒。

    被残魂操控的手掌有了知觉,可她仍然颤的无法控制,欢喜魔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叫嚣着让她快些杀了他,杀了他。

    闭嘴,闭嘴谁也不要教她怎么做

    她颤抖着一把扯下红盖头,滚烫的手抓在了红衣男人的黑发上“无上菩提心在哪里告诉我。”

    她知道她要什么,她要无上菩提心,她要恢复灵根

    红衣男人在她的手掌下抬起头,一双幽黑的眼落在她眉心燃起来的红光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八哥鸟替他叫道“魔神欢喜魔神在圣女体内杀了魔神杀了”

    欢喜魔神恼怒道“司迦将身体交给我”

    那股热流瞬间涌满她的四肢百骸,她热的头脑发昏,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红衣男人冰冷的手指突然点在她的眉心,欢喜魔神惨烈的叫起来,她的眉心被烙铁烫一般疼。

    她痛得浑身发抖,他的另一只手隔着薄衫贴在了她的丹田之上,一股股冰冷的灵力渡入她的灵海之中,仿佛想要将灵海的那道封禁冲破。

    同一时间,他点在眉心的手指吃力的往下,将欢喜魔神的残魂从她的眉心脑袋,强行压制下去,一路往下,试图要将欢喜魔神的残魂压入她的灵海之内。

    他、他是想要解开她的封禁将魔神的残魂送入她的灵海消融

    司迦颤抖着看他,听见八哥鸟叫道“救圣女杀了欢喜魔神”

    红衣男人似乎没有恶意,他似乎在帮她冲破灵海内的封禁。

    司迦抓紧了他的黑发,没有挣扎,只要可以破除封印,将残魂的能力据为己有,她什么都能忍。

    她死死攥着手掌,可太痛了,那缕残魂像是一团火从喉咙烧到她的心口,灵海内的封禁刀子一样要将她的小腹割碎,太痛了。

    欢喜魔神残魂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惨厉叫道“他会害死你除了谢慈无人能解开封禁你现在根本无法消融我他强行送我入灵海只会让你灵海爆裂快让他停手”

    司迦痛的快要昏过去,几乎倒在榻上,再忍不住叫出了声,“停下”

    红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突然破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朝着司迦袭来

    谢慈一袭白发散乱,握着剑破门而入,一剑捅入了红衣男人的肩膀,贯穿而出。

    却没有血。

    司迦汗津津地盯着红衣男人被贯穿的肩头,他的肩头没有血,只有破开的纸,他竟是个纸人

    他张开口想叫,黑洞洞的嘴巴里却没有舌头和喉咙,只有一个个竹签扎成的脑袋轮廓。

    他是个纸扎的人,怪不得他不会说话,没有一丝人的温度。

    “你会害死她。”谢慈低声对那红衣男人道,剑猛一用力,彻底捅穿了红衣男人放在司迦小腹上的手臂。

    红衣男人身体晃了晃,半边纸糊的身体裂了开,一道光从他体内的竹架子里冒出。

    司迦看见他空空的纸糊身体里,是一柄雪白的剑鞘,剑鞘之内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芒。

    那是什么

    “无上菩提心”欢喜魔神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内“果然在这该死的剑鞘里”

    雪白的剑鞘,无上菩提心

    司迦看着眼前站立而起的红衣男人,他竟是她的剑鞘吗剑鞘之内的幽蓝光芒的无上菩提心

    魔神残魂无法脱离她的身体,只能叫嚣着对她说“你的剑鞘入魔了他附体在纸人身上,穿你的衣、梳你的发,就是在等你回来吞噬你还不快杀了他”

    “走。”谢慈冲过来抓住了司迦的肩,想要带她离开。

    红衣男人猛然挥掌劈向谢慈,谢慈只来得及匆忙抬剑一挡。

    红衣男子的手掌就如纸一样被谢慈的剑刃劈裂,他看着谢慈将司迦拽入怀里,勃然大怒。

    整个房间在颤动,八哥鸟刺耳地叫着“该死带走圣女的都该死”

    红衣男人整个纸糊的身体彻底破碎那把雪白的剑鞘,瞬间袭向谢慈,化成一道光穿入了他的身体内。

    谢慈闷哼一声,踉跄跪倒,浑身发抖的以剑拄地,一双眼中蓦然变得幽蓝。

    司迦听见欢喜魔神在耳朵里叫道“你的剑鞘附进了谢慈的身体里”

    红衣男人附了谢慈的身

    司迦只看见谢慈握着剑的手在剧烈颤抖,他似乎在努力将红衣男人赶出他的身体,可难以抵抗,只能急声道“快走”

    他快要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司迦还没起身,谢慈手中的剑就倒在地上,他的一双眼变的幽蓝,喉咙里发出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要走吗你要跟他走吗你难道忘了这里的一切吗”

    不是谢慈的声音,是红衣男人的声音,他失控地对着司迦低吼“你怎么能忘”

    他伸手抓住司迦的手腕将她拽倒在白玉床上。

    司迦看着谢慈的那双眼发出幽蓝的光,谢慈被“红衣男子”附体了。

    欢喜魔神的声音在她耳朵里说“什么红衣男子,他就是你的剑鞘他早已在为你守尸体的百年里,借住无上菩提心的灵力成魔了他无法化成人形,便附体在纸人身上,模仿你的一切”

    魔神急躁地说“这就是反噬,当你没有能力驾驭你的法剑时,他就会成魔反噬你虽然他现在没想要吞噬你,但你会被困在这墓室里,永远陪他”

    魔神又说“还不将你的身体给我,我来替你处置他”

    她的剑鞘成魔了。

    怀里生锈的剑拼命在颤,她需要很用力才能抱紧它,当她没有能力驾驭她的剑,就会被反噬。

    她如今弱到没有能力,驾驭她的剑,剑也要脱离她的掌控吗

    “你不能忘”眼前的谢慈双目幽蓝,死死抓着她的肩,陌生的男声对她低吼“我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在等你啊”

    他抬起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之上,“想起来想起来”

    一股灵力涌入她的脑海,突然之间她脑子里蜂拥出许多许多从未见过的回忆碎片

    她看见六岁的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没有光的卧房里,窗户外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这里没有星星和月亮,这里是孤山之巅。

    她瘦小的身体抱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剑,雪白的剑鞘,雪白的剑柄。

    可是她拔不出它,合欢宗的宗主说,她神女降世,可惜被封了灵海、毁了灵根,成了废物。

    但这把法剑只认得她,除了她,任何人触碰都会被震碎五脏六腑,它只许她抱着。

    这是她的剑,随她一同降世的剑,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拔出它。

    合欢宗的所有人也在等着她,等着她长大,等着她恢复灵根,等着她拔出这把法剑,为合欢宗杀尽天下正派。

    他们将她送上与世隔绝的孤山之巅养着,称呼她为圣女。

    可宗主告诉她,如果十六岁之前拔不出这把剑,就乖乖做他的玉炉,供他修炼,被他吸纳的玉炉。

    她生来天阴灵体,是多么难得的玉炉。

    所以合欢宗精心养着她。

    她抱剑站在窗下的凳子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不见底的深渊,这里真静,没有人、没有鸟、只有她孤零零的活着。

    若是跳下去会死吗

    背后的房门被推开,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冲过来抱住了她。

    那双手真温暖,真柔软。

    她闻到浅淡的香味,像被烘烤过的松木,她听见那人惊慌又温柔的说“您不可以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抱您下来。”

    她被那双手抱下来,抱上了白玉床。

    她想看清那张脸,可怎么也看不清,他就站在眼前,纤细的像月光,可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跪在她脚边,恭恭敬敬的说“白玉奴,您的奴隶。”

    白玉奴白玉奴

    脑子里的画面快要将她淹没的无法呼吸。

    她看见白玉奴坐在床边剪纸,耐心的教她认识兔子、小鸟、猫儿、蝉

    他偷来符纸,为了剪了一轮月挂在窗外。

    他送给她一只黑色的鸟,那只鸟会学她说话,叫她圣女驾到、圣女驾到。

    她总是抱着剑睡。

    他会在夜里抱着抱剑的她,温柔的抚摸她的发,和她说“您这样抱剑,总让我觉得难过像第一次见您,小小的人,孤零零的抱着一把剑。”

    他握住她抱剑的手,“您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您还有我,我或许是为了您才存在的。”

    她说,总有一天她会拔出剑,杀光欺负他的人,带他离开合欢宗,去看活着的兔子,真正的月亮。

    他只笑着说“我希望您的剑为自己、为保护善良的人而拔,我不值得您拔剑。”

    可他,就是她生命中最善良的人,唯一善良的人。

    他是那么那么善良的人

    那些回忆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多的她无法承受,快要透不过气,另一个画面就血淋淋的突然涌在她眼前

    残破的欢喜神像下,她握着剑贯穿了白玉奴的身体,他满身满脸的血,依旧那么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阿伽别哭,我不痛杀了我成神去吧”

    他握紧她的手,猛地将雪白的剑身捅入他的心口。

    她听见自己的哭声,微弱的哭着说“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太痛了,那么多的回忆,要将她撕碎。

    “司迦醒过来”

    一只手猛然抱住了她,哑声叫她。

    像是一只手将她从血淋淋的回忆噩梦里抓住,拽了出来。

    她猛然惊醒过来,听见他还在叫她“醒过来司迦”

    那是谢慈的声音。

    她听见了,她感觉到抱紧她的手臂,贴在她脸上的额头。

    谢慈的额头好烫,贴着她的脸颊,凉凉湿湿的一片。

    她听见他喉头哽了一声,泪水坠进她的脖颈里。

    他在哭吗他哭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锈剑,锈剑颤动如即将崩塌的雪山,想要挣脱她的手掌,可她握的掌心全是割裂的血痕,也死死握着。

    谢慈在发抖,他在拼命控制自己的身体,艰难地说“杀了我不然他会用我的身体,把你困在这里”

    司迦吃力的睁开眼,在满目的泪水里看见谢慈泪水涟涟的脸,他那双曾经温柔的眼里,充斥着扭曲的幽光。

    她的剑鞘成魔了,附体在谢慈身体里,试图让她永远永远留在这里。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喉咙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不要走,不要走伽林,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司迦手中的剑像只不服管教的兽。

    当你没有能力驾驭你的法剑时,他就会成魔反噬你。

    不,这是她的剑,就算灵海被封、灵根被毁这也是她的剑。

    她的剑就该乖乖握在她掌心里,为她所用。

    她不要输给任何人,更不要输给她的剑。

    司迦握紧那把不听话的剑,猛然捅进了谢慈的身体里

    杀了他,连同他体内成了魔的“剑鞘”一同杀了,驾驭不了,就毁了它、杀了它、灭了它。

    那一瞬,谢慈的血喷在她手背上,那双幽蓝的眼睛蓦然张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血那么热,她的掌心却出奇冰冷。

    那一瞬,她脑海里突然闪过白玉奴的脸他穿着白衣坐在榻上剪纸,低垂下眼对她笑,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温柔又慈悲的眼。

    她愣怔地站在那里,谢慈眼里幽蓝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流着泪的琥珀色双眼望着她,倒入她怀中。

    她慌忙抱住谢慈,听见他喃喃说“别哭我本就是为你而生”

    忽然之间,她记起来了白玉奴的长相,回忆里看不清的那张脸、白玉奴的脸,与谢慈那么那么像,连那双眼也是一模一样。

    掌心里的剑白光毕现,铁锈化作尘埃,白光迅速爬上剑身,化成雪白的剑鞘,乖乖入鞘。

    一粒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菩提子掉落在她手边。

    “你你竟还能驾驭这把剑”欢喜魔神的声音低弱的出现在耳里,“你心中就没有一丝迟疑好狠的一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说捅咱就捅,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阿伽成神之路

    再说一次哈,本文就是全力苏女主,男主男配全部是为女主服务的恋爱脑,越虐越爱,越捅越恨海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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