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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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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白胡也也跟着陆夜接连赶到,他脚步匆忙,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沈至欢手里熟悉的药方,脸色当即大变,房间里气氛凝滞,盛白胡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眼下这个场合似乎太适合他说话。

    于是还是退到一旁,弓着腰不敢说话。

    沈至欢轻呼出一口气来,周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却陆夜带过来的人,还有医馆原本的人站在旁边。没人说话,可沈至欢不想在这么大庭广众的时刻和陆夜发生什么争执。她稳住心绪,在陆夜走到她面前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声音很轻,有些疲惫“算了,先回去吧。”

    陆夜嗯了一声,僵硬着胳膊拉住了沈至欢的手道“好。”

    出了医馆,沈至欢上了她来时坐的马车,而陆夜则翻身上了马,像是故意的一样,没有跟她同处在一个地方。

    沈至欢上马车之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陆夜不去看她冷漠的目光,只跟他道“我们先回家。”

    回家,他还真敢说。

    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

    回到庄子以后,沈至欢从马车上下来,翠屏不敢吭声,默默的扶着沈至欢,沈至欢站在原地没动,陆夜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他把缰绳递给连尤,动作很慢,然后转身跟沈至欢道“欢欢,我临时有点事,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回。”

    沈至欢没有回答,陆夜旋即转过了身,动作有点慌忙,然后低声跟连尤道“走吧。”

    盛白胡站在旁边,雪月也从药堂赶了过来。

    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上午夫人走了之后,师父和主上相继赶到,问了他一大堆东西,又打开了矮柜,看见药方丢失了之后,师父就陡然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怎么了,就也跟着跪下。

    可是主上却没有闲暇去管他们,那是他第一回看见主上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他的主上,明明做事向来游刃有余,狠辣无情,鲜少会有无措的时候。

    雪月站在盛白胡旁边,看着陆夜和沈至欢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着,周边肃穆一片。

    “主上是不敢面对夫人吗”

    盛白胡没有回答。

    雪月不解,问“师父,发生什么了”

    “难道是我刚才做错什么了吗”

    盛白胡看着陆夜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旋即摇了摇头道“没有,是我做错了。”

    雪月笃定道“师父没有错。”

    他又问“那个药方很珍贵吗可是夫人是主上妻子,就算拿了也没有关系吧。”

    盛白胡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解释“那个药方是我原本写的关于阻止夫人恢复记忆的方子,只不过毒性太强就弃了,还没来得及销毁。”

    “谁能想到夫人会过来找这个呢。”

    雪月木着一张脸,思忖片刻后,青涩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认真来“主上本不该那么做的。”

    盛白胡道“你不懂。”

    雪月道“就算是废弃的方子又如何,主上最终给夫人用的,就算毒性再小也还是有的。就算对夫人的身体没有那么大的伤害,也不该擅自如此。”

    盛白胡被雪月搀着,走的慢慢悠悠“你年纪小,这世间因爱生欲,是人之常情。”

    雪月道“因爱生欲,可爱也会让人克制欲望,主上却选择了放纵。”

    盛白胡一哽,竟说不出话了,他轻斥了一句雪月“你这孩子,这世间又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

    直到傍晚,陆夜都没有回来。

    暮色四合的时候,天际灰暗一片,倦鸟归巢,从空中掠过。

    绿衣丫鬟迈着碎步走过长廊,然后敲开了沈至欢的房门。

    是翠屏开的门,丫鬟倾身跟翠屏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匆匆退下了。

    药方被沈至欢平摊在桌上,翠屏轻手轻脚的走到沈至欢身边,道“夫人”

    “说。”

    翠屏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主上派人传话过来,说振江那边有人叛乱,他要带人去解决,最快三天才能回来。”

    沈至欢坐在圆凳上,她问“还有吗”

    翠屏道“主上让您按时用膳,好好休息。”

    沈至欢声音听着很平缓,道“我不管他现在在不在庄子里,半个时辰内如果他没来见我,那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翠屏道“可是夫人,主上他”

    沈至欢打断她“照我的话去做。”

    “是。”

    没过一刻钟,外面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脚步声到门口戛然而止,沈至欢朝门口看过去,能看见陆夜映在一旁窗纸上的身影。

    他站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推开门走进来。

    见沈至欢坐在圆桌边,便一如往常一般问她“欢欢用过膳了吗,没有的话我叫人送过来。”

    沈至欢没有回答,陆夜又走到灯台旁燃起了灯“怎么不燃灯,天已经黑了。”

    火光燃起,摇摇晃晃的,房间里变的昏黄,显出了几分暖意。

    沈至欢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可是这浅淡的神色里其中到底夹杂了几分怨恨,陆夜根本不敢去看。

    直到此刻,他仍在幻想兴许还有转机,于是他主动的故作轻松的主动提起道“欢欢,你看的那副药根本就没用在你身上,你下次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

    沈至欢冷笑了一声,道“问你,然后让你继续骗我,对吧。”

    陆夜脸色一僵,道“我没有骗你。”

    “你的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她笑了两声,道“行,你没有骗我。”

    她指着自己道“那你跟我说说,我是谁”

    陆夜不出声,沈至欢心里便越发失望,她甚至直到此刻都缓不过神来,心跳的很快,甚至呼吸不过来。

    她不相信这是陆夜会做出来的事情,毕竟陆夜曾经救过她那么多次。

    救过她,也爱她,又怎么会忍心去伤害呢。

    可她越想,心里的郁燥就越发的明显,她长舒一口气,道“你说,沈长鹭沈沈乐然是我什么,前几天从叶康经过的人,他是我什么我与兄长对面不能相认,与沁兰对面不相识,你说你没有骗我”

    陆夜却有些木然的想,她果然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

    沈至欢道“嗯,这不是很明显吗”

    沈至欢盯着陆夜的脸,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吗”

    沈至欢声音放的轻了些,甚至像情人温柔的耳语“你一定是知道的。”

    “从你的青梅竹马苏嘉月把我骗出去,劈头盖脸的辱骂我的卑贱,指着脑袋告诉我,我配不上你,把我,没人问没人管的沈至欢踩在地上羞辱的时候我是那个时候想起来的。”

    陆夜拉住了她的手,道“可我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你能相信我吗”

    她的手被他握的发痛,她不答反问“陆夜,我问你,我是谁”

    陆夜呼吸粗重,没有回答。

    沈至欢又问“我是谁。”

    陆夜这才道“是沈至欢。”

    “是,我是沈至欢。我有父亲有兄长有姐姐,我什么都有,是你剥夺了我的一切,你很开心吧。”

    陆夜哑着嗓子,问“什么”

    沈至欢直视着他,道“我被人追杀落入山谷,失去记忆后任你玩弄,你以前遇到过这种好事吗”

    沈至欢的话直直的击穿了他这数天来的伪装,拨开了其中一层又一层伪善的自我安慰,把其中最悲哀的事实拿到了他的面前。

    她把她的不幸说成他的幸运,讽刺至极。可对陆夜来说,又的确无可辩驳。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晰无比的意识到,沈至欢就是想起来了。

    那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不管他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至欢其实没有想要在陆夜面前表露出伤心与难过,她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狗奴才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可是说了这么多,她的眼睛还是红了。

    陆夜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拿起那张药方,甩在了陆夜的胸口,还算冷静“想让我不怪你也可以。解释吧,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相信你。”

    陆夜接住药方,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捏着,几乎要给它碾碎一般。

    沉默了半天,他才道“你当时喝的药不是这个。”

    沈至欢问“那是哪个”

    “它药效并不强劲,对你的危害几近于”

    陆夜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闭上了嘴,第一回觉得开口竟如此艰难。

    他想对沈至欢说,最终定下来的方子,对她的身体伤害降到了最小,只要后来调理得当,完全是可以弥补的。

    还想说,其实他后悔了。

    可是这似乎又是另外一层自我伪装,不管伤害再小,那都是伤害。

    如果沈至欢喝第一口的时候他真的后悔了,那沈至欢又怎么可能会再喝第二碗,第三碗。

    “对不起。”他道。

    苍白无力这四个字已然不足以形容。

    沈至欢等了很久,陆夜都没有再说出别的来,于是她问“还有呢”

    “你承认了是吗。”

    没有什么承不承认的,事实摆在眼前,他说什么都没用。

    沈至欢点了点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不再看他,指着木门,道“滚出去。”

    陆夜站着没有动。

    沈至欢道“我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可陆夜还是没有动,他静静地站在沈至欢面前,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场争吵里,好像只是沈至欢一个人的宣泄,这样的沉默却无时不刻都不在告诉她,她这些日子是活在了一个怎样的环境里。

    是,陆夜救了她。

    她的失忆与陆夜无关,他可以骗她,没有关系,他忙,所以疏忽了让人欺负她,也没有关系。

    可是他凭什么阻止自己想起来,就算那副药对身体伤害不大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点伤害,只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人有资格去控制她的记忆。

    如果她的一辈子,连记忆都是编造的,那这样活着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是爱,这是牢笼。

    可是陆夜他一点都不懂,他站在这里,还在试图让她原谅他。

    沈至欢忽然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他,可是陆夜身材高大,沈至欢的力道也只够他往后退一步罢了。

    “欢欢”

    沈至欢突然大喊“不要这样叫我”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呼喊,通红的眼眶中泪水直直的砸了下来。

    她真的不懂,凭什么,陆夜他到底凭什么。

    “别哭,我”

    啪

    是瓷器碎裂的声音,茶盏碎裂,连同托盘一起,尖锐的碎片四溅在地。

    陆夜的衣裳湿了一片,他手里的药方也湿了,刺目的鲜血就顺着他的额头缓缓的流了下来,伤口很深,没一会他的领口就被鲜血浸湿了。

    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想要去擦沈至欢的眼泪,“别哭,是我错了。”

    沈至欢后退一步,不去看他脸上的血,她道“滚出去。”

    陆夜收回手,轻声道“可是地上有碎片,我先收拾一下。”

    “不用你管。”

    “好,好我不管,我让翠屏进来”

    什么翠屏,沈至欢一句话也不想听他说了,她呼吸急促,指着他失控般大喊“谁都不准进来你出去”

    “我让你滚,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陆夜还是出去了。

    他慢慢的转身,沈至欢去看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地上有血滴溅开,沈至欢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不再看他。

    她听见门被拉开,然后又缓缓关上了。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稍稍的攀上了枝头,清辉倾洒,照在了木阶之上。

    空旷的房间里,仅余疲惫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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