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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全文完我携剑寻遍千山万水,终知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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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盘踞于顶,有闷雷涌动,似在蓄力。

    这一道悬于他头顶两百多年的利刃,终于展露锋芒。

    有人静静看着面前青年,青年白衣染血,黑白分明的眼平稳从容,昆虚子红着眼,只“长寂,你想好了”

    “魊灵祸世,灵涂炭,”谢长寂声音平稳,“天道因果相循,总有人要为此承担结果。”

    有人该白白死去,也有人能满身罪孽好好活着。

    放出魊灵是她被逼绝路,可因此无辜受害之人,从需要有人偿还。

    天道会将因果降在花向晚身上,总要有人,去为她消除这份孽障,她才能一身清白,飞升渡劫。

    听着谢长寂的话,昆虚子便知道他的决定,他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后,苏洛鸣颤颤抬手,哑声开口“退。”

    听着苏洛鸣的话,听这话,众人便知道天剑宗的决定。

    以一人保全苍,这似乎是任何一个正道宗门都该做出的决定,可这样的决定,也从不是理应当。

    有人看着谢长寂,片刻后,众人集体退开。

    三位当年帮着谢长寂应下九天玄雷劫的长辈上前来,昆虚子、苏洛鸣、白英梅,三人各自站在一边,白英梅眼睛里全是水汽,只“长寂,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

    谢长寂不说话,他闭上眼睛,听见远处孩子嚎哭,女子尖叫,男人嘶吼,老者痛呼。

    而后由远近,他听见婴孩啼哭,他轻轻笑开,慢慢张开眼睛,他看着眼前白英梅,温和道“师叔,我有了一个女。日后,若有一日她去云莱”

    他说着,眼前浮现出花向晚少年双手负在身后,一剑渡海,肆意张狂的模样,他眼里带了几分水汽“劳烦诸位师叔,帮忙照看。”

    “自。”

    白英梅忍着眼泪,连忙点头“她们去不去云莱,我们都会照看。”

    “那就好。”

    谢长寂说着,还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终究作罢,只道“结阵吧。”

    听这话,三人深吸一口气,随后盘腿坐下,三人手中结印,开始准备法阵。

    察觉他们做什么,谢长寂体内的魊灵疯狂躁动起来。

    “谢长寂,你疯了管什么天道,管什么苍啊他们比花向晚重要吗”

    魊灵男女不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来,一时之间,过往那些藏于底的恶意蜂拥而来“死之界的教训还不够吗两百年在异界杀不舒服吗非要来这天雷中找死,你死了,你的孩子,花向晚,可都不属于你了”

    “你以为你死了她们就能活花向晚活不了你想想你不在那两百年,花向晚是怎么过的日子你不说好日后要陪她一辈子的吗”

    “这些道貌岸的伪君子,花向晚放出魊灵,他们会放过她他们会把她活活逼死你不清楚他们的德行吗”

    魊灵在他识海中疯狂挣扎,有人都看见一张人脸从谢长寂额间冲出来,朝着谢长寂嘶吼。

    邪气流窜在谢长寂周遭,旁边有人警惕看着谢长寂,谢长寂闭着眼睛,握着剑,默不作声。

    “别说了。”沈逸尘的声音响起来,那张小小人脸变异常冷静,“一起去死吧。”

    “滚”人脸又激动起来,“滚开”

    两人疯狂争吵间,谢长寂只静静听着这世间的声音,他一瞬好像是回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茫漫步在这天地。

    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有一个红衣少女,负手在身后,在他前方。

    “谢长寂,”少女侧脸回头,扬起笑容,“你听,雪落的声音。”

    天上雷云涌动,这时房间内的婴孩哇哇大哭,薛子丹给孩子喂了药,抱着孩子在房间摇晃,慌慌张张看向旁边给自上好药的秦云裳“她一直哭怎么办”

    “阿晚她怎样了”

    秦云裳有理会孩子,只病床上的花向晚。

    “魊灵透支了她的灵力,”薛子丹抬眼看了花向晚一眼,又给孩子喂了一些液体的药,面带忧色,“她又临时产子,现下灵力枯竭,怕是要休养好久。”

    秦云裳不说话,她站起身,花向晚身边。

    花向晚明显还有意识,她的眼珠一直在动,眼泪不停从眼角落下,秦云裳看着这个场景,慢慢蹲下来,将手放花向晚手背上,灵力源源不断灌入花向晚身上。

    “花向晚,”秦云裳看着床上的人,神色平静,“你以前不是说,谁要敢碰你喜欢的人一根汗毛,你就和她拼命。就算是天道,你也要撕了这天道。”

    花向晚眼珠颤动,秦云裳笑起来“怎么,你不管谢长寂啦还是这两百年被吓破了胆子,嚣张不起来了”

    她说着,灵力填入花向晚身体之中。

    花向晚筋脉异于常人,比寻常人更加宽广,她的灵力如水滴入海,可她还是在坚持。

    薛子丹看着秦云裳的动作,抿了抿唇“何必呢反正她醒过来”

    也阻止不了什么。

    谢长寂已经将魊灵封印在身体之中,哪怕是花向晚也无法扭转。

    秦云裳灵力接近枯竭,她脸色越发惨白,她紧握着花向晚的手,只道“那也是她来选。”

    说着,花向晚慢慢睁开眼睛,她转头看向秦云裳,只是一眼秦云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孩子我帮你照看,”她冷静道,“只要我活着,她就是我的孩子。”

    听着这话,花向晚睫毛微颤,她猛地起身,一把将秦云裳抱在怀中“云裳”

    “赶紧去。”

    秦云裳催促她“要死也快点。”

    花向晚有耽搁,她慌忙起身,拖着踉跄的身体,一路往外狂奔而去。

    秦云裳跪在地上,薛子丹愣愣抱着孩子,好久后,才道“你还好吧”

    秦云裳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孩子一直在哭,她平静道“把孩子给我,我抱抱吧。”

    说着,她站起身,从薛子丹手中抱过孩子,在婴孩啼哭中,看着花向晚一身血衣,狂奔在广场之上。

    那一路都是合欢宫的人,他们僵在原地。

    这时,谢长寂站在法阵中央。

    他在滚滚雷声中,听见雪落的声音,听见万长,听见云卷云舒。

    魊灵不断给他描绘和展现着他底深处害怕、阴暗的一面。

    他花向晚爱慕者的嫉妒,他杀戮暗暗地迷恋,他花向晚死亡的恐惧,他世间万存在意义的不解

    魊灵放大了一切情绪,而在这极致的情绪中,他唯一能够抗衡的,便是花向晚。

    他想起年少和他一起仰望仙人讲经的花向晚,想起死之界纵身一跃的花向晚,想起一人独行两百年的花向晚,想起在幻境中一字一句教他“我喜欢你”的花向晚

    后他想起那一夜,他拥抱着花向晚,静静听着夜雨。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又安稳感觉谓“幸福”的存在。

    他记花向晚的话。

    “喜欢这个世界”

    “喜欢。”

    “那就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凡天道认可之道,无一不以爱为始,以善为终。有喜,有悯,有悲,才会有善有德。”

    有喜。

    有悯。

    有悲。

    他脑海中是漫天长灯,花向晚站在潺潺河水旁边,灯火映照着她的面容。

    “我以三千明灯,仅许一愿。”

    谢长寂抬手一甩,剑悬半空,在半空中缓缓转动。

    天地颤动,金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令人温和动容的气息,涌入剑身。

    以情为剑,为世间温和之剑,亦为坚韧之剑。

    强大令人忍不住跪俯的剑意充斥在每一个空间,魊灵尖叫起来“不谢长寂不要我可以给你力量,我可以给你一切”

    谢长寂有回声,隐约有一个青年光影和谢长寂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沈逸尘声音响起来“动手。”

    “愿你我,”谢长寂闭上眼睛,他和花向晚的声音同时响起,“平安再见。”

    说着,长剑朝着他疾飞而来,径直贯穿了他的身体,剑风如春风横扫而去,魊灵在他身体中尖叫出声“谢长寂”

    随后天雷同时落下,魊灵在这剑气和天雷之中嘶吼着散开,尖叫着化作飞灰。

    剑风未止,如海浪一般朝四面八方卷席于天地,过之处,邪魔消散,鬼魅溃逃。

    浩荡扫过天地,拂万里山河,荡四海九州。

    花向晚在剑风中戛止步,她愣愣看着前方,远处青年血花飞溅而出,天雷轰落下。

    他和沈逸尘的虚影一起回头,在天雷白光中诧异看着她。

    两人隔着宫门视,片刻后,谢长寂在天雷中扬起笑容,他开口,只说“晚晚,回头。”

    花向晚僵着身子,她脸色苍白,双唇颤,茫回头。

    而后她就看见这天地仿佛被这一剑洗礼,露出柔软又清明的光辉,合欢宫弟子的身体在剑气中一点点吹散,露出一个个金色魂魄,站在她身后广场上。

    而广场高处,薛子丹和秦云裳抱着孩子站在那里。

    有人温柔注视着她,好似当年盛景。

    魊灵召唤出的邪魔在这一剑中消灭殆尽,世间众人都了喘息,带着劫后余的喜悦,在这人间不同地方扬起头来,看着一剑驱散乌云后,露出的光芒。

    剑一剑灭宗,多情剑一剑护山河。

    一切好似已经再圆满不过,是好的结局。

    可她身后是惊雷轰隆之声,这世间诸苦皆加于那一人一身。

    她眼泪落下,只觉一切模糊。

    她知道他为什么叫她回头,因为他想告诉她,世上有美好结局都已经有了,只要她不看谢长寂,只要她回头,那就是另一个世界。

    可是她怎么能做不看他怎么能做不找他怎么能做,看他独身一人祭于天地,只望满眼繁华

    她整颗像是被人攥紧,疼她蜷缩起来,她抓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步一步艰难往他前行而去。

    她眼前都被眼泪模糊,看着倒在天雷中的人,在众人目光中来雷劫外圈。

    昆虚子沙哑开口“花少主,你就站在”

    话说完,就看花向晚义无反顾扑入天雷之中。

    众人睁大了眼,白英梅惊叫出声“花少主”

    花向晚什么都听不,她将谢长寂一把抱在怀中,用有灵力为他撑起屏障。

    天雷一道一道轰下来,击在她结界之上,她抱着怀里的人,终于感觉一切安定下来。

    这才是她应该在地方。

    她内平静,像是跋山涉水,终于了终点。

    谢长寂在她怀中缓缓睁开眼睛,他艰难看着她,沙哑开口“晚晚回去。”

    “我陪你。”

    花向晚笑起来。

    天雷击碎了她的屏障,顺着她的身体一路灌入,剧痛瞬间弥漫在她周身,她护在他身上,不让天雷伤他分毫。

    她低下头,额头点在他额头中间“我年少时就说,谁伤了我的人,我就同它拼命。人是如此,天道,亦如此。”

    谢长寂说不出话,他神智逐渐涣散,他只是反反复复,呢喃着“晚晚吧。”

    她听他一遍又一遍让她离开,感觉比雷劫加身都让人觉痛苦,她眼里蓄着眼泪,听着他的话,猛地爆发出声“我不你也不许我们都活着,”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我还有和你好好在一起过,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你为人夫,为人父,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说自要”

    “你怎么能这样呢”她抽噎出声,“你怎么能,给了我好的一切,又和我说你要”

    “是你说你要陪我,是你说再也不让我一个人,我信了,你怎么能食言”

    “晚晚,”谢长寂靠着她,“会有下一个人的。”

    像过去一样,有谢长寂,总会有下一个,陪伴你,过后面半。

    有人一仅止于爱情,更何况,是他的晚晚。

    “吧。”他轻声叹息。

    花向晚不说话,天雷一道一道而下,两人血肉被雷劫一点一点劈开,露出鲜血淋漓的骨肉。

    “若我说,不会呢”

    她哑声开口,谢长寂指尖微颤。

    “若我说,”花向晚喃喃,“不会再有下一个谢长寂,也不会再有下一个人,我偏就要陪你,死黄泉,灰飞烟灭,我都和你一起呢”

    “谢长寂,”花向晚靠在他额间,声音疲惫,“我一个人,不动了。”

    “我想活,可我一个人,我怕了。”

    谢长寂出声,他气息微弱,但他仍旧艰难伸出手,缓缓向上,似乎是想抱住她。

    天雷一道道落下,花向晚不断将灵力渡入谢长寂身体,她知道硬抗天雷不可能扛后,干脆将天雷引入自筋脉,转化成灵力,一路流淌过去。

    她异于常人宽阔的筋脉成了这些天雷佳收容之,只是每一次都必须忍受折淬骨削肉般的疼痛。

    可她必须忍,这是她和谢长寂,唯一的机。

    她不是来陪他送死的,她是来救他的。

    疼痛让她一点一点清醒,她怀抱着怀里的人,神智越来越清晰。

    天雷逐渐加大,而随着天雷越大,她灵脉中的灵力储蓄越多。

    天道似乎也开始察觉不,冥冥之中,花向晚感觉有什么在召唤她。

    “花向晚,让开。”

    似乎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将她拖入仿佛是宇宙一般的虚空之中“九天玄雷劫,是他应下的,他是必死之人,你让开。”

    “为什么”

    她知道了这声音的来处,不由将谢长寂抱更紧了些“他做错了什么”

    “他是祸世魔星。”

    “以呢”

    花向晚猛地睁眼,怒喝出声“他做错了什么魊灵是我放的,人是我杀的,就因为他与你许下九天玄雷劫,你就要取他命,是什么道理”

    “他是自愿为你承担因果业障。”

    “业障”花向晚笑起来,“碧血神君害我合欢宫时你不出现,我丧母丧友被人欺凌时你不出现,我自为自报仇,这时候你就来同我谈孽障既你是天道,你睁眼看着,那为什么你不帮我天道是只帮恶人的吗”

    方有说话,沉默许久后,它缓声道“天命不可违。”

    “可我偏要违”

    她握紧剑,只道“我修至刚至强之道,我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只要够强,我便是天。”

    “好吧。”

    方似是无奈,虚空从周边退去“那,就看你这一剑,有多强。”

    说着,雷霆突停止,众人愣愣看着这一切发,惊疑不定看着天空。

    而天劫停下,雷云有散开,反而越发密集,仿佛是在蓄力后一击。

    花向晚握紧剑,她仰头看着天上雷云,明白这天道的意思。

    唯有强者,能越过天命。

    谢长寂有他的后一剑,花向晚,亦有她的后一剑。

    她仰头看着天空,内异常平静,她清晰知道,这一道雷劫,非即死。

    天空中乌云翻滚,越来越黑,浓如泼墨的天色,看周遭人中发颤。

    风卷残叶,乌鸦呱呱落在不远处。

    花向晚慢慢起身,拦在谢长寂身前,天雷积在她筋脉中的灵力蓄势待发,她握着剑柄,脑海中是从小大,学过的有法招式。

    她师承父母和白竹悦,都是西境一等一的高手,又在云莱采集仙宗百,谢长寂如此顶尖剑修点拨,西境两百年,起起伏伏,暗学百,后又魔主血令,传承魔主有法。

    这一切都在此刻汇聚,融会贯通于她剑尖。

    而后一剑,是她世间一切之领悟。

    为何执剑,为何出剑。

    她不像谢长寂,她很少追根底,很少关注细节,她只有一个信念,而后奋力前行。

    为守爱之人,执此破天之剑。

    雷声轰隆,蓄势待发,花向晚察觉天道之意,慢慢拔剑。

    “我以三千明灯,仅需一愿。”

    谢长寂在漫天灯火下的模样映入脑海,她看着剑身上自的目光,忍不住喃喃出声。

    “愿你我”

    说着,雷霆如龙,轰而下

    她抬起眼眸,看着那巨龙一般咆哮而来的雷霆,毫不犹豫,将有灵力蓄于一剑,朝着雷霆轰砍而去

    “平安相见”

    剑光和雷霆在半空狠狠冲撞在一起,朝着远处一路轰去,山摧地裂,百兽奔逃,有修士都开结界,扛着这天道与人相扛带来的巨大冲击。

    渡劫期修士,常毙于天劫。

    这天道致命一击,又哪里是人能抗衡

    花向晚虎口震出血滴落而下,她死咬着牙,半步不退。

    她不能退。

    她的道,退,即为死。

    雷电化的巨龙狂啸,她手颤抖着,开始从周边源源不断吸取灵力。

    而巨龙还是一点一点压近,眼看着毕竟她身前半丈,突就听一声温和的呼唤“晚晚。”

    说着,便有人将手搭在她肩上。

    花向晚敢回头,可她清楚知道,她身后,一个个合欢宫的魂魄赶了过来,一只又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灵力灌入她周身。

    合欢宫的人、秦云裳、昆虚子、白梅英、苏洛鸣

    一个又一个人赶上来,来她身后,将灵力倾注在她身上。

    她剑光大绽,同天劫僵持在一起,孩子啼哭之声就在耳侧,谢长寂艰难抬眼,就看见高处始终不退半步的女子。

    她一贯如此。

    比他决绝,比他刚强,哪怕是天道,她也从不让它半分。

    她永远在寻求一线机,始终不曾放弃。

    她像这世间一株野草,一滴水滴,用蓬勃的命,不断去缔造奇迹。

    他看着这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艰难动了一下手指。

    他身上只剩下一半血肉,他喘息着,挣扎着,在众人未曾看之处,缓慢站了起来。

    他衣衫褴褛,鲜血满身,逼着自缓缓提剑。

    似乎是察觉谢长寂的转变,天劫化巨龙突狂躁起来,它咆哮出声,就见天光巨亮,周边突化作一片白光,被雷劫吞。

    有人都被这从未见过的浩荡雷劫击飞,唯有花向晚一人,拔剑朝着前方一跃而起,蓄力而下

    血肉在白光中碎裂成片,只剩她白骨提剑,不堕气势半分

    剑光直指苍天,而这一刹,另一道黑色剑光从她身后而来,同她的剑光缠绕在一起,一起往天上击去。

    两道剑光和雷劫冲撞在一起,阴阳合欢神相在天空突大亮,梵音弥漫天际,片刻之后,剑光大涨,瞬间吞噬雷劫,朝着天空击去。

    一瞬之间,巨大的力道反扑而来,花向晚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有人一把抱住她,和她翻滚在狂风之中,等余力消散,风停云止,花向晚喘息着,缓慢抬眼,就看见面前是同她一样血肉模糊的一具骨架。

    只是他还剩半张脸,看上去鲜血淋漓,异常可怖。

    两个人躺在地上,天上乌云消散,花向晚听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赢了。”

    说着,金光从破开的云雾中落下,笼罩在两人身上,两人静静看着方,感觉天道的馈赠,雨落而下,滋润着他们周身,血肉一点点长出来,两人贪婪看着方慢慢恢复。

    花向晚笑起来,只道“我赢了。”

    “我知道。”

    谢长寂喑哑出声“好厉害。”

    花向晚有些疲惫,可她还记周边,她撑着自起身,转头看过去,就看无数魂魄站在旁边,他们温和看着她,似是告别。

    “师兄师姐”

    花向晚看着他们,她突感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萧闻风和琴吟雨一起她面前,萧闻风目光温和,垂眸看她“阿晚,谢谢你把我们找回来,可我们了。”

    “死亡不是结束,”琴吟雨笑起来,“而是新。不要执着于死,有人能永。”

    如果放在以前,听着这话,她会很难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如此温柔又从容出现在她面前,她握着谢长寂的手,突觉,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

    人死不能复,从一开始,她便该知道。

    她仰头看着他们,好久,才道“你们见过灵南了吗”

    两人一愣,片刻后,就听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一起看去,就看灵北被人搀扶着,带着合欢宫剩下的人从宫门慢慢出来。

    灵南跑在前面,她急切想要寻找着谁,而后只是一眼,她的目光就停留在萧闻风和琴吟雨身上。

    三人静静望,片刻后,灵南突激动起来,她说话都在颤“我我叫萧灵南,是,是合欢宫右使,我的父亲叫萧闻风,母亲叫琴吟雨,你们”

    她说不下去,萧闻风和琴吟雨看着她,好久后,他们笑起来。

    “我是你父亲。”萧闻风开口。

    “我是你母亲。”琴吟雨出声。

    灵南说不出话,她只是盯着他们,仿佛是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自的眼睛。

    过了好久,她才颤抖出声。

    “爹”说着,她将目光看向琴吟雨,“娘。”

    说着,灵南红了眼眶,随后,她突嚎哭出声,冲向两人。

    萧闻风和琴吟雨劝着灵南时,程望秀秦云裳面前。

    他静静看着面前女子,好久,才笑起来“长大了。”

    “那当。”秦云裳沙哑开口,“都两百年了。”

    “这两百年”程望秀迟疑着,“你过好吗”

    “不好。”

    秦云裳眼泪落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人“都人帮我出头了,我和阿晚老受欺负。”

    程望秀不说话,他静静凝视着她,过了片刻后,他轻声道“我当初的话,是骗你的。”

    秦云裳有些不解,程望秀笑起来“我喜欢你。”

    当年他让花向晚传话,他从未喜欢过她,让她不要等他,随后手提双刀,从容赴死。

    如今两百年以魂魄之身归来,他终于认认真真,说出这句告白。

    秦云裳眼泪扑簌而落,她看着面前青年“都两百年了,我都把你忘了。”

    “那正好,”程望秀笑起来,“等我轮回归来,好好追求你,免你一直记挂着程望秀。”

    “谁记挂你了”秦云裳一面哭,一面笑,她埋怨着,“你一点都不好,我都不记你的样子,这算什么记挂。”

    “那今天看好了。”

    程望秀看着她“等我来找你,别又忘了。”

    说着,程望秀抬起手,替她擦了眼泪。

    薛子丹抱着孩子,愣愣看着他们,片刻后,一个老者高兴的声音响起来“子丹,这是我孙子吗”

    听这话,薛子丹僵在原地,过了许久,他不可置信回头,就看一个老者笑着站在不远处,他和记忆里一样,像个老顽童一般,笑眯眯盯着他“怎么,不认识祖父了”

    “祖父”

    薛子丹颤抖出声,方看着他,叹息出声“你怎么这么傻,好好的,学人搞什么禁术呢我活这么多年,够本了,别搭上自。不过我也不是骂你,”老者想想,又乐观道,“能和你说说话,我也高兴。现在还制毒吗”

    “不制毒了。”

    薛子丹摇头,红着眼眶“我当大夫了。”

    “这也不成,”老者有些忧虑,“你那三脚猫功夫,别被人砸了招牌。还是再多学几年,不我怕你喜脉都诊不出。”

    “不可能的,”薛子丹抱着孩子,哭出声来,“我都会接了。这孩子这孩子就是我刚接出来的产妇产妇特别健康,孩子有病,我也会医好的。”

    有人都在絮叨。

    花向晚和谢长寂握着手,坐在地面,看着众人。

    过了好久,一个身影出现在花向晚面前。

    “阿晚。”

    看着面前黑色绘金莲花的面具,花向晚一愣,她呆呆看着沈逸尘,似是不可置信。

    “我杀魊灵时,把他这一魄单独分开了。”看着花向晚的样子,谢长寂开口解释。

    说着,他扶着她起身,花向晚看着沈逸尘,她颤动着唇“逸尘”

    “我也要入轮回了,”沈逸尘声音温和,“如今有人陪着你,我想回定离海。”

    “不起”

    花向晚艰涩出声,沈逸尘轻笑“瑶光的事,是碧血神君想要离间你和谢长寂的阴谋,且不说与你无关,就算与你有关,你也是受害者,和我说什么不起我要回海里了,”沈逸尘目光温和,“来,应该不会再见。”

    “祝好。”

    花向晚沙哑开口,沈逸尘说话。

    过了片刻后,他抬起手,缓缓解开自的面具。

    一张清俊温和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比谢长寂多了几分邻哥哥的亲近,少了几分冰冷,恰恰是她年少时喜欢的模样。

    “当年我想过,等我成年,我就变成这个样子。”

    沈逸尘看着她“可惜,有机会了。这张脸,姑且给你看看吧。”

    “好看的。”

    花向晚忍着眼泪,开着玩笑“要当年看见,我一定很喜欢。”

    “那就太好了。”

    沈逸尘说完,慢慢抬头。

    “时候了。”

    他低喃出声,有人似乎都感觉召唤,大仰起头,看向西边。

    一道光门缓缓出现,是指引亡魂进入阴间的阴阳交界之门。

    大各自看向各自珍视的人,好久后,终于只说“再会。”

    说着,大慢慢往光门去,他们路过花向晚,朝她招手“师妹,下辈子再见了,我来合欢宫,可别把我赶出去。”

    “知道了。”

    花向晚笑着看着他们一一进光门。

    等有人都离开,萧闻风和琴吟雨在后。

    两人停住步子,看着花向晚旁边的谢长寂,他们看了许久,琴吟雨才“这就是你喜欢那个小道长”

    “是。”

    花向晚笑起来“师姐还记。”

    “挺好的。”

    萧闻风开口,他看着谢长寂,好久,终于道“你叫谢长寂是么”

    “是。”

    谢长寂出声,萧闻风点点头,犹豫片刻后,他轻声道“以后,阿晚就拜托你了。”

    “师兄放。”

    听这这话,萧闻风应声,他和琴吟雨回头看了不远处的灵南一眼,灵南憋着眼泪,大声道“你们放,我会照顾好自的”

    两人笑了笑,点点头,转身手拉手往光门去。

    等他们彻底隐入光门,光门慢慢合上,灵南的眼泪终于才落下来。

    做完这一切,谢长寂才薛子丹身边,他低头看薛子丹抱在怀中的孩子,薛子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见谢长寂过来,抽噎着将孩子交给他。

    “你你先给她弄点吃的,我给她吃了点辟谷的东西,但是但还是吃点普通人吃的东西比较好。”

    谢长寂抱着孩子,听着薛子丹的话,沉默不言。

    薛子丹沉浸在刚见完祖父的悲痛中,继续道“她她的毒,不要修炼就事,我会再想办法。”

    “多谢。”

    谢长寂点头,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劳您费。”

    薛子丹不想在这时候说话,自往旁边去。

    花向晚看着谢长寂抱着孩子回来,她这时候才了机会,能低头好好看看孩子。

    她垂眸看着这个婴孩,听谢长寂道“她饿了。”

    花向晚一愣,谢长寂抬眼看她“吃什么”

    花向晚说不出话,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花向晚轻咳了一声“你先给她喂颗辟谷丹,我处理好其他事就来。”

    谢长寂应声,花向晚疑惑“有有题吗”

    “她牙。”

    谢长寂提醒她“辟谷丹咽不下去吧”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他们从来想过,灭世一战后,艰难的题居是,这孩子吃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后,意识他们在说什么,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我找师叔,”谢长寂垂眸,轻声道,“他孩子养多,有经验。”

    说着,他便抱着孩子,往昆虚子方向过去。

    花向晚静静看着他,光落在他和孩子身上,成了这人间朴素、美好的景色。

    上清历两百零四年,合欢宫少主花向晚接任魔主之位,成为西境新一代魔主。

    同年,魊灵出世,云莱西境联手,由谢长寂一剑灭之,而后谢长寂受九天玄雷劫,花向晚修后破天一剑,以逆天道,救下谢长寂。

    至此,谢长寂长留西境,入主魔宫,成为魔主夫婿。

    接任魔宫后,花向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举办了葬礼。

    比起当年,这次葬礼异常盛大,花向晚一身素衣,让余下两宫七宗都来吊唁。

    等葬礼结束,便入住魔宫。

    忙忙碌碌三个月,等立春,她终于有了时间,一个人去了云浮塔,站在塔顶,吹着风,俯瞰着合欢宫。

    她站了一会,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便看谢长寂了上来。

    “怜意呢”花向晚笑了笑,询孩子。

    这个孩子取名花怜意,是谢长寂取的名。西境三宫九宗血脉都需跟随宫主姓氏,花怜意是未来合欢宫的继承者,遵守这条规矩。

    “师叔带着。”

    谢长寂解释,想了想,他又道,“他喜欢怜意。”

    “老人都喜欢孩子。”

    花向晚答漫不经,两人吹着风,缓了一会,就听谢长寂道“我感觉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小世界。”

    “连天都劈了,我们自可以离开。”

    花向晚说着,转头看向谢长寂“可是你算吗”

    “带怜意。”谢长寂只道,“不不了。”

    “那就等她飞升了。”

    花向晚看着不远处“薛子丹同我说的,二年内他想不出办法,让我把他砍了。”

    “那希望他命长些。”

    谢长寂淡淡开口,花向晚听着这话,忍不住笑。

    过了片刻后,花向晚慢慢道“长寂,我想在这里等师兄师姐回来。”

    “嗯。”

    “他们说,他们轮回之后,便会回来。”

    “好。”

    “云裳还在等二师兄,我陪着他。”

    “好。”

    “我们会治好怜意,她会健康长大。”

    “嗯。”

    “日后,我们会有很好,很长的一。”

    “我知道。”

    “谢长寂。”

    花向晚叫他,谢长寂转眸,女子在风中,鬓发微乱,目光带了几分温和“你后一剑悟道时,在想什么”

    “你。”

    谢长寂毫不犹豫,径直开口。

    花向晚并不意外,她歪了歪头“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谢长寂说话,花向晚凑近他“亦是你。”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感觉上一点点软下去。

    后一剑,窥测着人底深处的存在。

    无一字言爱,无一字非爱。

    他们在夜色中静静相望,过了许久,谢长寂低下头,吻在她唇上。

    云浮塔风铃叮铃作响,他们佩剑交错碰撞出脆响。

    衣角摩挲之间,花向晚看着满天星河,她隐约有一种错觉。

    她一了好长好长的路,才终于此处。

    我携剑寻遍千山万水,兜兜转转,终知你为本。

    我的花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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