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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曾不止一次感受死亡。
1940年,重生计划的射线舱内,死亡犹如一场大火,无情地燃尽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分解、重塑、强化。史蒂夫如愿以偿成为了自由哨兵,带领侵袭组踏上战场,为理想和自由而战。
他们说,美国队长的故事是一个有关荣誉、勇气、牺牲的故事。
他们从没说过,那是一个有关杀戮、饥饿,还有数不清的虱子、臭虫、跳蚤的故事。
“也许这就是熬过死亡的代价,”后来史蒂夫有时会想,大多是蜷缩在冰冷的战壕里,等待炮弹落下的时候,“所谓的美国队长,不过是活着的另一场噩梦。”
战争就是噩梦。
但是他会告诉每一个人,士兵、记者、医务人员,每一个向他好奇询问的人,告诉他们,自己的信念从未动摇,他至始至终相信他们所做的一切为同盟国,为一切美好和正义是值得的。
因为史蒂夫知道这是别人渴望听到的。在绝望中,每个人都在寻找希望,哪怕希望并不存在。
对他们来说,史蒂夫就是希望。
1945年,噩梦终于要结束了。至少史蒂夫以为要结束了。失去巴基就像失去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刻骨铭心。但史蒂夫没有留给自己哀悼的时间,他的时间正在飞快走向终点,犹如从高空飞速坠落的小鸟。
第一次驾驶失控的瓦尔基里号坠入大海之后,刺骨的冰冷代替了火焰,但不知为何,疼痛却从未改变。
“至少我们会赢得战争,”史蒂夫在死亡到来时心想,“至少我们会赢。”
他没能在失去意识前真正说服自己,但至少史蒂夫已决定放手。毕竟在战争面前,一个人是多么微不足道。
而历史从不是由他一个人决定的。
1984年,英吉利海峡,幽灵般的黑暗时代宣告结束,钢铁侠唤醒了沉睡中的美国队长。再次睁眼,物是人非,然而有些东西如影随形、摆脱不去。
史蒂夫成为了复仇者,重新拿起了盾牌。他在未来的洪流中试图抓住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直到向过去彻底告别。
很快,史蒂夫就相信,未能终结的噩梦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演变成了某种疯狂。但这个疯狂的世界依旧值得他去捍卫。
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2012年,死亡再一次追上史蒂夫。内战,谎言,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他曾和史塔克情同手足,欣赏史塔克的聪明才智,敬佩他那掩盖在玩世不恭之下的英雄气概。他们争执起来时就像两头发狂的驴子,但战场上却又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因为他们心有灵犀。
当史蒂夫意识到,在复仇者大厦的废墟中,他是真的打算杀死托尼史塔克时,他在震惊中蓦地感到一种多年未曾感受过的茫然与无助。
只差一点,他只差一点就杀死了史塔克。
即便史塔克满嘴谎言、刚愎自用,即便他对兄弟倒戈相向、下手无情,史蒂夫也明白,托尼此刻仍能称得上是个英雄。对此,史蒂夫无权评判、无权置喙。
而现在,他已让两人的私人恩怨影响到了整个世界。
一个人究竟能错到何种离谱的地步
终于,史蒂夫下定决心如果那些无谓的流血牺牲将在他认输之后停止,他不介意成为和平的祭品。
毕竟他拿起盾牌,从来都不是为了赢得胜利。
不出所料,他们以叛国罪等多项罪名起诉他。神盾局逮捕了他。而作为神盾局的局长,史塔克曾在传讯前一晚到牢房来探望他。他们的最后一场争执如此激烈,给两人跌宕起伏的友情彻底画上了句号。
而那就是终点了。在史蒂夫踏入法院的最后一刻,狙击手的子弹从后方击中他。他记得自己跪倒在地,也记得自己踉跄着爬起来,目光掠过惊慌失措的人群,下意识地搜寻狙击手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胸骨断了,部分内脏很可能也被子弹击碎,但那只是最不严重的情况高口径子弹造成的穿透伤就算不足以立刻杀死超级士兵,也意味着史蒂夫需要尽快得到医疗救治。
疼痛、寒冷、黑暗。
他能感到死亡的手指爬上自己的后颈。但史蒂夫从不坐以待毙,在那场混乱中,他凭借本能和意志力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莎伦卡特将三枚子弹近距离射进他的胸口及腹部。
“所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史蒂夫惊诧地想,一切感官迅速流逝,就像沙漏,“没有疼痛,只有黑暗。”
痛苦不过是为活人准备的。
他不是活人,不再是了。史蒂夫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尤其是当他的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他无比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就像装在罐子里的幽灵,而罐子是他的身体,只是他的身体不再受他指挥。
他现在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一个囚徒。
没有痛苦,没有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孤寂和往昔。
史蒂夫的灵魂回到了过去,困在那双眼睛后面,看着曾经的自己再次走过曾经的人生。他在无数次挣扎反抗后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无可避免的结局再次到来。
直到第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
“见鬼,那是你的灵魂标记”有人问。
纽约,征兵处,1940年。
史蒂夫的身体转了过去,于是他看见了那个人一个大块头,光着的上半身至少有三处洋基队的纹身。也就是说,这人是个白痴。
“是。你有意见”
史蒂夫听到自己作出回答,语气充满戒备,肩膀也不自觉地耸起。他的意识因此受到扰动,仿佛突然从遥远的地方被拉回来。
他开始凝神倾听这段陌生的对话。
“不,没有。”那人在笑,满是轻蔑,“就是没料到,像你这样的臭小鬼,竟然也会有灵魂标记。”
“你应该小心自己的嘴巴,先生。”
“不然怎样,狗屁上尉朝我敬礼吗”
紧接着就是史蒂夫熟悉的、毫无意义的暴力。他像是突然被月光照亮的井底孤魂,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灵魂标记什么灵魂标记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史蒂夫感到一阵不安,他不记得自己听到过类似的说法,更不记得自己因为所谓的“灵魂标记”和人起过争执。
当然,他不可能记得自己打过的每一场架,毕竟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这个想法并不如史蒂夫预料的那样安抚人心。他开始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便立刻茁壮生长。
史蒂夫发现自己开始留心观察,仔细寻找任何与记忆中明显不符的事实。很快,他就抓住了最关键的证据,所谓的灵魂标记在自己的身体上。
那是一行印在他右侧肩胛骨下的黑色文字,很漂亮的花体字,但最后一个a字母尾端向上斜斜扬起,仿佛受到惊吓。
你。你。你是美国队长。
而这让史蒂夫终于不再怀疑他所经历的一切不仅仅是倒带而已。
他从没有纹身,也绝不曾听过什么“灵魂标记”的说法。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知道“美国队长”这个称呼是在重生计划之后,而不是在自己该死的身上。
他没有被困于过去,没有成为既定历史的囚徒,最终被一遍遍重复的他的人生逼疯。
哦,感谢上帝。
但这会是九头蛇的又一个阴谋吗或者是这个疯狂的世界扔给他的又一场噩梦
平行宇宙,就像史塔克曾给他解释的那样,他现在一定是在一个平行宇宙中,证据确凿。
但史塔克从没说过,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被困在平行宇宙的自己身上,天杀的又该怎么做。
他还有任何希望吗
史蒂夫希望自己不要抱有任何无望的希望,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冒头,就再难消除。
1945年。坠落。冰封。
史蒂夫用尽一切办法,试图阻止这一结局的到来,但那只是徒劳而已。他眼睁睁看着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不一样的宇宙中,无能为力。
然而这一次没有黑暗、没有沉睡,也没有死亡,只有漫长的、逼人疯狂的清醒。
当冰冷的海水灌进机舱,当低温像是利刃从小腿开始割开他的神经,一路向上,直至冰封他的大脑,史蒂夫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躯体中已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他再也感不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那个得以控制身体的幸运儿,就像燃尽的蜡烛一样,“噗”的一声熄灭了。
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而史蒂夫困于躯体中的灵魂,在之后的整整45年内都未能有片刻中止、停止、彻底消失。
那是令人疯狂的45年。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从没想过清醒也能如此令人痛苦。
如此寂静。单调枯燥、一成不变的寂静。
直到那场惊天动地的撞击发生,直到那个声音出现。
“嘿怎么了”
这声音隔着海水传入史蒂夫耳中的第一刻,他就感到一丝刺痛从肩胛骨下方蔓延开来。
疼痛,就像旷日持久的旱灾之后,第一滴从天而降的甘霖。
之前的撞击并未能对这架45年前坠毁的飞机造成太大影响,顶多只是把这堆废铁破坏得更加彻底。然而不知为何,史蒂夫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上升了,让他麻木的皮肤一阵刺痛。
紧接着,他意识到,升温的并非周围的海水或者冰块。
在黑暗中,他看到一抹光线,从他破烂的制服下渗透出来,位于肩胛骨之下,然后渐渐消失。紧接着,热流便从那里涌出,一开始炙热滚烫,然后逐渐变得温和。
变得温暖。
他听到船上的人在用英语交流,过了许久,有人带着机器下到水里。但那时,史蒂夫早已从冰封中复苏。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在那时,史蒂夫发现了九头蛇。
他在船员进入解冻的机舱之前就离开了那里。尽管长达45年的冰封使得他的身体犹如木偶一般僵硬,控制起来滑稽可笑,好像他成了姜饼人似的,但史蒂夫感到某种能量已经不知何时注入了身体,帮助自己浮出海面。
海面上要比水下明亮一些,主要的光源来自一艘救生艇上的探照灯。灯光足以照亮船身侧面张牙舞爪写着的“九头蛇”一词。
史蒂夫咬紧牙关,克制着刹那间心中涌起的厌恶和疲惫。他小心翼翼避开了光照,从另一头爬上了那艘巨大的船,尽量轻手轻脚地翻上甲板。
迷雾中,他能听到另一艘船缓缓靠近的声音。而这艘船上的船员显然未曾发现,要么就是早已知道,而且并不在意。
不过是九头蛇而已。史蒂夫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脚,一边心想,他愿意对付九头蛇,就算和红骷髅本人正面对峙,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只要别再被困到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度过漫长的几十年就好。
史蒂夫顺利溜进了船舱,尽管盾牌仍在背上背着,但他想要找一些更趁手的武器他的力量几乎只恢复了三分之一,而视线则因为角膜在低温下变形而模糊不清。
“算不上我的巅峰时刻。”史蒂夫苦中作乐地心想。但他放弃了仓库中的那些猎枪,把目标定在小型武器上面。
突然,他听到甲板上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被抑制的痛呼声,扭打声。史蒂夫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舱内呈暗白色的天花板。
冲突。更有可能是偷袭。
看起来,这艘船和偷偷靠近的船属于不同的势力。
不过既然这艘船叫做“九头蛇”号,也许摸上船的那队人会隶属某种类似神盾局的组织。当然,也有可能是黑吃黑。
史蒂夫并不在意双方究竟谁是谁,因为他哪一方都不信任。
他花了六十四秒找到武器从一个空舱室中找出了一把压在枕头下的38手枪,然后插在了皮带上。紧接着,他听到隔壁舱室传来一声睡梦中的嘟哝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甲板上。
史蒂夫放轻脚步进入了那间船舱,看到了趴在床上睡着的男孩棕色头发,脸埋在枕头里,看不清楚,不过他判断对方是白种人。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不过史蒂夫只扫了一眼,就明白这里找不到任何武器。
这艘船真的属于九头蛇吗为什么会有个男孩会在船上人质过于年轻的成员九头蛇当然不会在乎不得雇佣未成年人的法律规定。
头顶上,没有硝烟的交火仍在进行。史蒂夫能从模糊的声音中判断出袭击“九头蛇”号的人正将这艘船上的船员控制住,并带回他们的船上。
他需要尽快决定自己该怎么做。尽管才短短几分钟,但史蒂夫已经从中察觉出了不对如果“九头蛇”号上的这些人真是九头蛇的成员,他们怎么会如此迅速,并且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带走
如果不是,那么绑架他们的又是些什么人
这个答案,在他听到床上的男孩醒来,迅速躲进卫生间之后得到了解答。
袭击者才是九头蛇。天杀的,他们甚至仍旧穿着那身丑陋的制服。
史蒂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试图勒晕男孩的九头蛇特工,并在眨眼之间做出决定阻止九头蛇绑架这艘船上的船员。
然后他看清了男孩的脸。即使比他记忆中年轻了太多,但史蒂夫在哪儿都能认出托尼史塔克的脸来。
可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眼睛的颜色,史蒂夫的记忆提醒他,托尼史塔克的眼睛是蓝色的,不是棕色。
但紧接着,这个年轻得几乎还是个孩子、棕色眼睛的史塔克对他说出了那句话,让他脑海中的一切念头都消失了。
那句该死的、烙在他肩膀下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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