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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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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内容跟“囚徒困境”其实没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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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并未完全脱离掌控,史蒂夫心里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他对这个任务仍旧有相当的把握,因为这才是他擅长的,不是吗要是美国队长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都不能解决一个简单任务,史蒂夫就该退位让贤了。

    虽说他本人倒是不怎么介意,真的。

    黑暗中,各种窃窃私语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叫喊声,还有某种持续不断的机器运行的声音。隧道内铺设着用途不明的管道,有些发出嘶嘶的蒸汽声,有些则在滴水。

    外面那场暴风雪则全然影响不到这里。在这儿,他们就像与世隔绝,自成一界。

    某个遥远的地方,九头蛇特工们充满暴力的噪声就像锯子拖过铁板。它们就像杂乱无章的线头,而在很早以前,史蒂夫就学会了如何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线。

    不仅要把它们卷成毛线球,还要揪出那根彩色的线。

    他一手拉着托尼,朝既定方向继续前进,另一只手抓着熄灭的手电筒。不是因为他担心灯光会导致他们暴露,而是这只手电筒已经电量告警。

    史蒂夫有预感,他一会儿可能需要亮光。

    而这里一丝亮光都没有。

    托尼则一反常态,这一路上相当沉默。史蒂夫担心他已经强撑到了极限体力方面、精神方面。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突发情况与高危行动往往能产生超乎想象的压力。史蒂夫对此相当清楚。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因此,史蒂夫沉默地只能拉着托尼,继续在地下迂回前行。在这之前,他一直避免去想任务结束之后会怎样,可现在,他却又希望自己能在那时帮到托尼。

    他知道托尼会需要帮助的。

    终于,史蒂夫听到了一些除了滴水之外的声响呼吸声、呻吟声,还有压得极低的交谈声。要近得多。

    九头蛇特工叫喊着的是英语,而那个在远处低喃的声音,却像是北欧的某种语言。史蒂夫不曾在战场上与挪威或芬兰的抵抗军打过交道,但他能听得出那是那边的语言。

    “你的队友,”他轻声问托尼,“其中有一个挪威人,对吧”

    托尼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呃,是啊。”他的手在史蒂夫手掌中不自在地动了动,尽管隔着厚厚的手套,史蒂夫仍能感到他想把手抽回去的动作。

    他犹豫了片刻,但仍旧没有松手。此时此地,史蒂夫最不希望的就是和托尼走散。

    “是丹尼尔,他是奥斯陆的。”托尼继续说,声音在隧道中显得沉闷而又古怪,“怎么了”

    “我听到他说话了。”史蒂夫说。

    托尼似乎振奋了起来,“真的他们原来被关押在这下面吗”但他旋即又疑惑起来,“九头蛇千辛万苦把人抓来,难道就往这里一扔也不派人把守”

    史蒂夫也想知道答案。

    “你怎么知道这下头有人的”托尼又问,“我们原本可能直直下坠五十码,然后摔个粉身碎骨的。但你看上去相当有把握。”

    史蒂夫只是简单地说“我听出来的。”他执行过很多无法提前勘察地形的任务,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有效摸清敌方的情况。

    “哦,所以你不止有精灵眼,还有精灵耳。”托尼耸了耸肩,他的皮手套摩擦着史蒂夫的掌心,“事实上,我觉得连莱格拉斯都未必有这本事。这更像是蝙蝠的长项。”

    “是啊,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蝙蝠侠。”史蒂夫一本正经地说,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然后他停住脚步,拉着托尼靠在一侧湿冷的墙上,打开了手电。

    灯光微弱,几乎使得周围的黑暗粘稠起来。史蒂夫皱眉看向前方深不见底的隧道,双眼在黑暗中搜索着。

    “丹尼尔”托尼直接叫了一声。

    史蒂夫绷紧身子,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但的确,这个法子要更快。

    远处的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

    托尼耸了耸肩,抬头看向史蒂夫。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等着,”史蒂夫小声说,“至少跟在我身后,躲好了。”

    他说着从背上解下盾牌,再次迈开脚步。这一次,史蒂夫没有关掉手电。他不想误伤托尼的队友。

    隧道再次变得宽阔起来,地上开始出现积水,并随着地势逐渐走低缓缓流动。空气中一成不变的阴森味道掺杂了一丝臭气。

    史蒂夫全神贯注,周遭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放过。苟延残喘的手电筒在发霉的砖石上反射出黯淡的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闪过一抹阴森的寒光。

    史蒂夫把手电筒固定在那个方向,照亮了一排密集的铁栅栏,还有栅栏后苍白、紧绷的一张脸。

    “奥斯兰”托尼在史蒂夫身后叫了起来,“感谢上帝,你还活着。”

    “托尼”这个叫做奥斯兰的青年露出惊讶又困惑的神情,但他看向史蒂夫的神色仍旧戒备。

    “其他人呢”托尼问。

    而史蒂夫已经看见了,就在同一间牢房里,还有其他两个人。

    “安雅在哪儿”托尼显然也看见了那两人,他从史蒂夫背后走出来,站到了栏杆前,双眼紧盯着奥斯兰,“她人呢”

    史蒂夫忍住把托尼拉回来的冲动,牢牢盯着铁栏杆后的三人。

    “他们杀了萨米。”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年轻男人这时开口了,他的语气淡漠又古怪。史蒂夫在很多处于惊吓状态的人身上见过这种疏离。

    另一个男人则突然哭了起来,脸埋在双手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安雅费舍曼呢”托尼似乎只花了几秒钟就接受了一名同伴的死讯,朝着奥斯兰继续发问。

    史蒂夫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奥斯兰终于开口,说道“他们把安雅单独带走了。不知道他们怎样对她。”

    “他妈的。”丹尼尔说,语气仍旧平淡,“这帮人无权这么做。”

    他说的大概是挪威语,史蒂夫只听懂了那句脏话。

    “你们是来”奥斯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眼睛从托尼扫向史蒂夫,“帮我们的”

    托尼已经开始点头了,他回头看着史蒂夫,棕色的大眼睛无声地询问,嘴上说道“是啊。这是救援队的队长,他当时打倒绑匪救了我,然后一路追踪你们到这里。”

    奥斯兰和其他两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史蒂夫身上。

    史蒂夫只是简短地对那三个人说“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别担心。”

    “其他人呢”奥斯兰问道,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似乎预期会有更多彪形大汉从黑暗中跳出来,“我是说,救援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对吧”

    史蒂夫不置可否,他上前拉开托尼,干脆利落地破坏掉铁锁,放那三个人出来。

    这时,史蒂夫心里已经对接下来的计划调整有了足够预期。

    这完全是他最恐惧的走向。

    似乎是感觉到了史蒂夫的不安,托尼在他身后抓住了史蒂夫的衣服下摆,轻轻拉了拉。

    当史蒂夫回头望向他的时候,托尼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只是挤出一丝微笑。

    “我们怎么出去”奥斯兰在踏出牢房的第一时间就问道,他四下环顾,“我们该朝哪个方向走”

    牢房里,那个刚刚痛哭流涕的男人正擦干眼泪,然后他伸手拉起丹尼尔,把那个红头发男孩架了出来。

    “我们在该死的山里。”这人说,带着浓重的荷兰口音,“矿山,我不知道。这里大概在法罗群岛那一带。那帮杂碎扔下我们就再也没管过,连口该死的水都没给。”

    “港口有船。”托尼说。

    奥斯兰问史蒂夫“你有武器吗我们要是想逃出去,至少得有武器防身。那些人都有枪,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杀人。”

    手电筒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史蒂夫自己除了盾牌之外还有一把枪,但他并不想把武器交给这三个他不信任的人。

    “托尼会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他开口了,尽管头脑仍旧冷静,但是他的心却仿佛因这句话而被突然撕裂了一般,“九那些绑匪并没有追下来,所以地道是安全的。”

    他们都在另一个地方,是的,史蒂夫听得出。他一点也不喜欢九头蛇的反应。

    这也正说明了他单独行动的重要性。他必须去,必须阻止他们的邪恶计划,不管那计划究竟是什么。

    但是。

    但是。

    “放心好了,”托尼说,尽管对着奥斯兰,但这话更像是说给史蒂夫听的,“我有把握。”

    “先生,我是说,长官,你会救出安雅的吧”奥斯兰问史蒂夫,“我是我邀请安雅上船的,我不希望她出事。”

    史蒂夫只是点了点头,再次告诉自己,只有阻止九头蛇,才能真正确保托尼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他弯腰凑到托尼的耳边,开始安排一切。

    然而,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心随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而隐隐作痛。从那个废弃鬼镇就开始努力构建的自控能力正缓缓崩塌。史蒂夫能感觉得到,却束手无策。

    当然,托尼不会搞砸一切。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只是这一切都太像是他终极噩梦中的一幕,而他认识托尼史塔克实在太久了,以至于噩梦偶尔也会成真。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那些糟糕的时刻史塔克有了麻烦,致命的麻烦,却决定自己一个人解决,即便这意味着他的生命遭受极大风险;史塔克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得史蒂夫活命,就因为他认为史蒂夫更值得活下去。

    史塔克出卖自己的灵魂与信仰,给那些他曾经鄙视的政客小人,原因是他相信只有这样做,这个可悲的世界才能得到拯救。

    恐慌像数不清的小虫,开始在史蒂夫的皮肤下缓缓蠕动,即便他不断提醒自己,眼前这个托尼并非他认识二十年的那人,也完全无济于事。

    托尼史塔克和他的自毁倾向。上帝啊,史蒂夫是多么恨他,几乎恨得牙痒痒。

    现在,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不会成为悲剧再次重演。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任务,危险系数与钢铁侠曾经的冒险比起来就像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队长”托尼皱眉看着他,那头乱糟糟的棕色卷发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下看上去几乎像是黑色的。

    他看上去如此年轻,表情却又极端严肃。史蒂夫的呼吸不禁一滞。

    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流露出了某种痛苦。托尼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上去疑惑又关切。

    “我能搞定的。”托尼又说了一遍,意有所指地蹭了蹭别在肩头的对讲机,“保持联络。”

    史蒂夫点了点头,想再一次嘱咐托尼注意安全、保持警惕,务必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但他不确信自己的喉咙此刻能允许任何声音通过。

    于是史蒂夫一言不发地把手电筒交给托尼,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切结束得越早,他就越能尽快确定托尼的安全。

    史蒂夫心里这样想着,开始跑了起来,朝着与托尼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为他要找的并非出口,而是入口。

    通往九头蛇真正核心区域的入口。

    之前,托尼并未真正表现出对史蒂夫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好奇,就好像他知道如何在黑暗中听声辩位,如何通过温度、气流在密闭环境中判断通向外界出口的位置。

    或者如何找到一个正在不断运转、不断发出巨大噪音,当然还在不断散发热量的复杂机械。

    史蒂夫不再去想托尼,也尽量不再去想史塔克。任务就是任务。接下来,他必须要弄明白,为何那些九头蛇明知自己的领地已被入侵,却毫不在意,反倒集中兵力开始催动那台机械疯狂运转。

    他们究竟意在何为

    史蒂夫能听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掩盖在咣当咣当的金属撞击声下。那是士兵在两地不断往返的声音。

    他们一定在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因此脚步声也格外沉重。

    史蒂夫希望自己能有更多高科技装备。他从未向史塔克承认过自己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因为那会让史塔克得意忘形,但此刻,史蒂夫心想,哪怕能有个红外识别器也好,让他能确切知道那些九头蛇混蛋所在的位置,而不是在黑暗中祈祷自己选择的方向没有出错。

    但他的确没有出错。

    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脚下的积水也几乎成了小河,向着史蒂夫身后的方向奔流而去。

    因为他正向高处攀爬。

    因为他正不断接近某个巨大热源。

    史蒂夫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勾画出这个挖空山腹的基地的构造。它庞大得不可思议,分层细致。竖井只不过是一套废弃的旁支体系,是最初建造核心基地时的辅助系统。

    这也意味着,它们必然是相通的。即便九头蛇在基地建成后将通道堵住了,史蒂夫也会毫不犹豫地打破任何障碍。

    结果到头来,他根本什么都不用打破。

    ii

    托尼并不知道史蒂夫正因被迫和他分开而备受煎熬,要不然,他绝对是会大吃一惊的。因为这也恰恰是托尼自己的感受。尽管未必和史蒂夫的相同,但其令人不安的程度几乎不相上下。

    他从未觉得如此孤独。

    噢,这么说大概太多愁善感了。钢铁侠原本还是个独行侠,成为复仇者中的一员只是因为他势不可挡的魅力为自己招来了太多麻烦。要知道,托尼对于单独行动完全没有意见,他只是

    妈的,他只是受不了看着史蒂夫离开。

    托尼深吸一口气,感到肺部隐隐作痛。

    事实上,隐隐作痛的是他的胸口。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正抓着胸前的衣服,直到奥斯兰紧张地询问他是否还好。

    “呃,当然。”托尼一边回答一边迅速松开衣服,手套几乎从滑溜溜的手掌上飞出去。

    呵,这倒是有点像他当初通过手术去除弧反应堆之后的不良反应,托尼酸溜溜地想。

    他为什么总是怀念那些不该怀念的

    他又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怀念过去真是活见鬼。

    佩珀和摩根也就算了,那毕竟曾经是他的家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当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托尼相信自己的心也随着失去家人而永远死去了。

    至少有一大半已经死去了。

    然而,和复仇者一起行动和史蒂夫一起行动,成为钢铁侠,救人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这些破事儿本不该让他如此心潮澎湃的。

    佩珀要是知道的话,可是会有的说了。就好像为这个世界死上一次还不够似的。

    噢,也许还真他妈不够。

    “我说,你真的知道我们在朝哪儿走吗”船长艾伦哑声问道。他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隐藏在乱蓬蓬的头发和茂密的眉毛下面,几乎像是野人,此刻紧紧盯着托尼。“我的意思是,这地方臭得简直跟地狱大门一样。而且路也太难走了。”

    “我会带你们出去的,别担心。”托尼心不在焉地回答,“至少这里的空气在流动,对吧这就意味着有出口。不过我们可不会走我和队长进来的那条路,因为那才显而易见是通向死亡的地狱大门。不,还是免了,谢谢。”

    他的语速很快,那些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蹦了出来。

    不过这里的确很臭,而且臭气是从前方吹来的。随着队伍不断前进,脚下这条地下隧道已完全变成了圆柱形。积水没过脚腕。

    几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内,同墓地上空的风声一般空洞。

    “你怎么确定我们不是在走向死亡”奥斯兰突然发问,他用力踢了一脚积水,语调在水花声中显得无比尖锐,“你认识这里的路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路”

    “首先,我不认路。”托尼拉长声音回答,扭头瞥了奥斯兰一眼,又看了看始终沉默寡言的丹尼尔,“但我的方向感还在,谢天谢地,所以我知道我们是在朝外走,而不是向山腹进发。你们能感到气流的方向吗有人吗”

    艾伦没说话,但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丹尼尔,你还好吗”奥斯兰不理会托尼的问题,而是转头询问身旁的红发青年,他伸手抓住了丹尼尔的手臂。

    丹尼尔颤抖了一下,但脸上仍是一片空白。

    “我觉得他是受惊过度。”托尼平静地说。他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说话时并未回头看上一眼。

    奥斯兰冷冷地说“我们应该停下来歇一歇,丹尼尔的状态不对。”

    “我们没有那个时间。”托尼耐心回答,尽管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有多耐心,“等我们脱险了,你可以想怎么歇,就怎么歇。”

    “脱险”奥斯兰问,语气突然激烈起来,“怎么才算脱险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脱险了你那个救援队队长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连一个像样的队友都没有为什么只有他来救我们,而且他还半路离开了他去干什么了营救人质不该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吗”

    “你以为我们是在干什么参加二十个问题综艺节目吗”托尼张口反问,“至少我还在这里,而且我也明确表示过我会帮你们了。”

    “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奥斯兰不依不饶地问,“救援队队长救了你,你是这么说的,他使你免于遭到绑架。那为什么你没有被救走,反倒跟来了这个鬼地方别告诉我你报名成为了搜救志愿者,这又不是他妈的小男孩在森林走失,你也不是他妈的本地猎户”

    他几乎吼了起来,涨红的脖子上青筋毕露。

    托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奥斯兰,“你是在暗示什么吗”他问,一时被对方的恶劣态度激起了脾气。

    事后,托尼不止一次后悔。即使加起来活了五十多岁,他也仍旧不时被冲动支配。

    在发布会上揭露自己钢铁侠的身份、把私人地址公布给热爱烟花的恐怖分子、乘坐太空甜甜圈一路打到泰坦人的老巢

    现在,他对着一个遭到九头蛇绑架的惊恐平民,无名火烧得三丈高。似乎每当发觉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蠢货时,托尼都会控制不住脾气。

    尤其是他现在又累又渴又饿,一阵阵的头痛就像谐波干扰一样。

    “那些人为什么绑架我们”奥斯兰反倒是先冷静下来的那个,但他看向托尼的眼神犹如打量某种新品种细菌,“他们带走了安雅费舍曼,对不对而你是船上唯二的美国佬,对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霍华德史塔克是全美国,不,全世界,最大的军火贩子,对不对这是你们美国人的阴谋对不对告诉我,我说的他妈的对不对”

    托尼感到自己捏着手电筒的手指正微微颤抖。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此刻已几乎完全熄灭。

    当然,托尼史塔克从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甚至不需要那些他豁出性命去帮助的家伙们心怀感激。毕竟遇到坏事之后,人们总需要找一个目标来指责。托尼并不惊讶地发现,人们最喜欢的目标往往不是恶贯满盈、远在天边的超级反派、恐怖分子。不不不,他们的品味要好得多了。既然能在身边找到罪魁祸首,能指着对方的鼻子痛骂一番,干嘛要把怒火徒劳地发泄到那些不会听、听了也不会在乎的恶势力身上。

    何苦呢他妈的何苦呢

    “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托尼听到自己冷静地说,“听听你的话,奥斯兰,连是好是歹你都分不出了。我真为你感到遗憾,真的。但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没有其他人会来救你们了,因为其他人都是他妈的饭桶。所以你猜怎么着你得靠我了。我是你,是你们几个,能够脱险唯一的希望,听清了吗所以别再像个小婴儿一样瞎抱怨了,白痴。”

    奥斯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即使是光线昏暗,托尼也能看得清楚。

    但托尼并没觉得有多骄傲。他只觉得恼火、恶心,以及筋疲力竭。

    “如果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呢”奥斯兰说,“如果你骗了我们,现在摆出一副慈善家的姿态,只是为了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托尼头也不抬地说“那就是你不走运了,不是吗”

    “好。”奥斯兰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抓住丹尼尔的手腕,“你给我听着,我才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你这个该死的美国佬”

    该死。

    托尼能感到他对事情的控制权正逐渐滑脱掌心。如果他有钢铁侠战甲,他就会一边胳膊下夹一个,手上再抓一个,直接把这些白痴都带出去,那样他就不必听这些蠢话了。

    “如果你离开,你就死定了。”托尼盯着奥斯兰,做最后的努力,“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的性命全仰仗我,奥斯兰卡尔。你要是带上丹尼尔,那就是多拉一个人垫背。”

    “艾伦,”奥斯兰显然打定主意,干脆不再看托尼的眼睛,而是转头问大胡子船长,“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继续跟着这个满口谎言的卑鄙小人”

    艾伦愣了片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他说“至少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对的,奥斯兰,我的确能感到风是从前面来的。”

    “好吧。”奥斯兰点点头,仍旧抓着丹尼尔的手臂,“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艾伦,你是个好伙计。”

    然后他带着丹尼尔隐入黑暗,踩着积水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妈的。”托尼咒骂一声,抬手用力摁下对讲机的按钮,“队长,奥斯兰带着丹尼尔离开了。如果你看到那两个白痴,请把他们也捎上。收到请回复。完毕。”

    然而,对讲机一片死寂。

    “队长,收到请回复。完毕。”

    “咱们还是走吧,奥斯兰是个大男孩了,他能照料好自己的。”艾伦说,搔了搔大胡子,“而且说真的,这地方让我毛骨悚然。我等不及要到外头去了。”

    “好吧。”托尼只好勉强压下担心不是对奥斯兰的,谢了。

    他转身继续走了起来,尽量不去想史蒂夫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而且史蒂夫为什么没有回复呢

    该死,也许他正处于危险当中。

    托尼狠狠在额头拍了一巴掌。

    他刚才太气愤了,竟然忘了这一点。记忆力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简直不可饶恕。

    但史蒂夫不会有事的,托尼心想。

    然后他又想我应该提醒史蒂夫,让他小心那个爱尔兰小子。

    但覆水难收,托尼几次想伸手再掀下对讲机的按钮,可要么是因为对讲机一直保持不祥的静默,要么是因为艾伦此刻不过离他不过两步之遥,托尼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再次与史蒂夫通话。

    “真是一团乱。”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但紧接着,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新鲜空气不知从哪儿吹来,冲散了萦绕鼻端的恶臭。

    而那简直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感受。

    艾伦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推了推托尼的肩膀,指向前方。

    “看,那儿有光那里,那个方向。”

    托尼眨着眼睛,然而即便是肾上腺素支撑着他一路走来,也很难真正消除疲惫和饥饿,以及它们对身体造成的影响。

    “嗯。”托尼含糊地应了一声,使劲瞪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走,我们快走。”艾伦小跑了起来,抓着托尼的肩膀。

    托尼想要张嘴抗议,但很快他也看到了朦胧的光不是很亮,因为那不过是积雪折射的月光。

    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托尼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咧嘴笑了起来。这条隧道原来是排水孔道,直接通向山体侧面。

    通向自由世界。

    托尼一把挣开艾伦的手,跌跌撞撞跑向孔道出口。被水浸湿的小腿几乎立刻结了冰,托尼却毫不在乎。他举目望向夜幕下白色的群山,用力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我们出来了。”托尼头也不回地对艾伦说,“告诉过你,我会”

    什么东西在他腰侧抽动了一下,然后一条铁臂蓦地勒紧托尼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向上提起。

    托尼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双腿拼命踢蹬着,鞋尖不断擦过地面。

    冰冷的枪口紧紧压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我会把你的尸体扔下去,相信不会有人找得到的。”艾伦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九头蛇万岁”

    枪声犹如核爆一般在托尼耳边炸开,滚烫的液体顿时浸透他半个身子。

    托尼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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