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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结束,孟栩然主动提出由她收拾,厨房里有洗碗机,薄明烟便没和她争活,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等薄明烟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厨房的灯还亮着,走近了能看见孟栩然一手拈着勺搅拌在杯子里搅拌,一手举着手机发语音。
“这周末和姐姐一起回去。”
薄明烟拿着换下的衣服去洗衣房。
出来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林慧心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妈妈。
薄明烟在鱼缸墙前停下脚步,推了下眼镜,有一刻她想问林慧心,除了在她上学时期每个月给生活费,还有哪一点像妈妈。
但这种话说出来只不过是徒增争辩而已。
瞬间的冲动犹如浮光掠影,须臾便没了踪迹。
薄明烟没回林慧心的消息,直接给她转了三千块钱。
距离记账本里的数字越来越近了,等还完那些钱,就不是了。
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薄明烟抬头看向面前的鱼缸。
生态景观做的很精美,像个童话世界,叫不上名的鱼拖着漂亮的尾巴在里面游蹿。
躁动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开的是观影模式,微光给人一种温暖静谧感。
“好看么”孟栩然走近。
薄明烟应声“挺治愈的。”
以前在英国时傅珺雪常去潜水,薄明烟是个旱鸭子,但又喜欢看小鱼漂游,傅珺雪录的视频她能来回看大半天。傅珺雪曾让她养一缸,薄明烟只说,她怕自己照顾不好,也怕拥有过的东西在某一天骤然失去的感觉。
孟栩然将手里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这什么”薄明烟低头看了眼,“牛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照,牛奶颜色呈米黄色。
孟栩然将杯子塞到她手里故弄玄虚“喝了不就知道了。”
温热透过玻璃传到掌心,薄明烟迟疑着抿了一口,有辛辣裹在醇香里“里面放了姜”
“姜汁撞奶听过么”孟栩然昂了昂下巴,像个鹅,“喝完睡觉,预防感冒,不用谢。”
薄明烟牵唇道了谢,她慢吞吞地喝,想着小公主属实金贵,忌辛苦,所以给的姜糖和姜汁撞奶,都带了甜。
“明天你想吃什么菜”薄明烟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姜汁撞奶。
“周一再做吧,我先回房了。”孟栩然走了两步,回身说,“对了,我周六回家住一晚,周日回来,会把猫一起带回来。”
薄明烟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嗯,好。”
孟栩然盯她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掌心残留着余温,薄明烟捻了捻手指,等手又凉了等热意完全退散才回房。
周六,薄明烟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跟进项目后,每天都在加班。薄明烟喜欢这种忙碌的状态,充足到无暇乱想。
但身体终究是疲惫的。
如果不是有电话打过来,也许她能睡到晚上。
薄明烟摸索到手机,眯着眼睛滑了接听,开了外放,温吞道“鹿哟”
“你这是刚醒”鹿哟听她声音满含困意,惊道,“时差还没调过来”
“画了一晚上的图。”薄明烟挣扎着起身,声音清明了些,“补觉来着。”
鹿哟提议道“晚上出来放松放松”
“好啊,我还欠你一顿饭呢。”薄明烟穿上拖鞋往外走,“你看看想吃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来我酒吧照顾照顾我生意呗。”鹿哟说,“我给你煎牛排做甜品吃”
薄明烟笑道“行。”
挂断电话,薄明烟走出房间,下意识地往主卧方向看了眼。
早上快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关门声,孟栩然应该是那时候离开的。
薄明烟收回视线,进了卫生间洗漱,随后去楼下拿了快递。
从国外海运寄回来的衣物今天总算是到了。
等挨个儿拆完收拾好,太阳落了山,房间内笼了一层暗色,从飘窗往外看,万家灯火陆陆续续燃起。
薄明烟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妆,出门去到迷鹿酒吧。
还不算高峰期,酒吧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一半的人,舞台上有个女歌手抱着吉他唱民谣。
薄明烟随着鹿哟到了楼上卡座,服务员上了牛排、果酒和熔岩蛋糕,卖相很不错。
“熔岩蛋糕化一会儿再吃,”鹿哟请求道,“我这几天搞活动,帮我宣传一下呗”
薄明烟温声应好,拍了照发了朋友圈“新请的歌手么”
鹿哟“嗯,你感觉这个主唱唱的怎么样”
薄明烟“还行。”
“他们都说没上次那个客人唱得好,不过我觉得可以了。”鹿哟话锋一转,“对了,这几天有点忙,就没问你,后来见到那个房东了么长得漂亮么好相处么”
薄明烟“挺漂亮也挺好相处的。”
鹿哟“多漂亮”
薄明咽下嘴里的牛排说“你见过她的。”
“嗯”
“就是上次唱歌的那个客人。”
“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薄明烟切着牛排,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她还是我前舍友的妹妹,我的新上司。”
鹿哟惊得蹦出两字“卧槽”
沉默了几秒,鹿哟关心道“那你俩私下的接触会不会影响到工作”
“不会,她还不知道我和她姐认识,而且她公私分得挺清。”薄明烟放下刀叉,抿了一口果酒说,“前两天一起吃了夜宵,我还担心她在公司特别关照我的,有意保持距离避嫌。”
“你可真是,别人都巴不得被关照呢。”鹿哟追问,“然后呢”
“后来发现真是想多了,在公司里我和她的交流仅限于她给我下任务。”薄明烟顿了顿,话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人上下班两幅面孔,上班的时候挺高冷,半分情面都不给。”
鹿哟啧啧两声“下班什么样”
“下班,就像解除了封印一样。”
话音刚落,服务员上了一份油炸鱿鱼圈,话题被打断。
薄明烟脑海里回想起,这几天她无意间听见孟栩然打电话的内容。
有时候是吐槽公司里的中年老男人,会气鼓鼓地诅咒对方脑袋只掉毛不长毛;有时候是愧疚地反思是不是对实习生太凶了,说她们刚毕业就要遭受她的“毒打”真的太惨了;有时候是委屈巴巴地哭诉设计部的又约着去撸串了,又不带她,然后又自我安慰地说众人皆胖唯她独美。
等服务员一走,鹿哟看向薄明烟,忍不住问“想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勺子的镜面上倒映出唇角的弧度,薄明烟抿了一下唇“没什么。”
“你不对劲哦。”鹿哟盯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开玩笑道,“孤女寡女成天共处一室,朝夕相处的,小心日久生情哦”
薄明烟挖蛋糕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笑道“想太多,又不是人人都弯,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女性合租了,你见我有日久生情过么”
鹿哟瘪了瘪嘴,没说话。
认识二十年,别说日久生情,鹿哟就没见过薄明烟对谁动过心。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薄明烟这人极为凉薄,以前是性子高傲难以亲近,后来是表面温和本质不变。她不会主动维系感情,也不会因为感情淡了而伤怀,就好像没有什么人或者物是可以让她在意的。
当初如果不是鹿哟隔三差五找薄明烟聊几句,也许两人就断了来往了。
但可能是因为巧合太多给人一种太有缘的感觉,鹿哟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就是个小妹妹而已。”薄明烟语气很平,“虽然不肯叫姐。”
说到这儿,薄明烟的思绪被短暂地拉回到了过去。
歌唱比赛那会儿。孟栩然嘴还挺甜,一口一个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孟栩然突然不叫她姐了,开头就是一个“你”字。
这事还是傅珺雪发现的,指责孟栩然不懂礼貌“人比你大五岁呢,叫姐。”
那会儿孟栩然大约是不服气,甩了一句“才五岁又不是五十岁,五十岁我就叫她,太太。”
前面都理直气壮的,尾音却弱了下去,还是欠揍的腔调,但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鹿哟揶揄道“年下不叫姐,心思多少有点野。”
薄明烟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桌上,鹿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眼,起身道“满满,我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先玩一会儿,要是想回去了,微信跟我说一声。”
薄明烟善解人意道“去忙吧。”
吃完蛋糕又坐了一会儿,薄明烟拿出手机想和鹿哟打声招呼就回去,字才打了一半,听人叫了她的英文名。
“iya”
薄明烟抬头。
几步远外,傅珺雪明艳姣丽的脸上挂起笑容,走近了说“就你一个人”
薄明烟牵起唇角“嗯。”
“介意拼个桌么”傅珺雪说,“楼下太闹了。”
薄明烟“不介意。”
“还有我妹,”傅珺雪转头对着身后说,“别玩手机了,嚷着要来,来了又只顾着玩手机。”
酒吧里灯光昏昧,薄明烟先前没注意到傅珺雪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她歪了歪头,看见了后面低头玩手机的孟栩然。
傅珺雪边把孟栩然往前面提溜,边对她介绍薄明烟“这是我朋友,在英国和我合租了三年的室友,以前你经常打电话骚扰她,还不肯叫人姐。”
那句“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在脑子里倏然回荡了起来。薄明烟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此时,孟栩然手机屏幕上,画面定格在一条百合视频的中段,年下贴近年上的耳朵,字幕栏里是“姐姐”,满屏弹幕的她好会年下叫姐姐,嘴甜心思野
再听傅珺雪这话,孟栩然单边秀眉上挑,收起手机,眼皮轻抬,眸光微垂着落到薄明烟眼里。
“我以前这么不上路子么”
楼下歌手唱的歌到末尾部分,没了词,拖着长调哼了一段。
孟栩然含着笑意拖长的声音,在吉他弦被拨弹了一声后,落入耳中。
“姐姐”
薄明烟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孟栩然年下叫姐,心思更野
薄明烟你比以前还不上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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