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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赶早不如赶巧,显然陈山是个有吃福的人,当他跟着何小五的货运队回到矿区的时候正赶上了饭点,空气中隐约飘来的肉香勾地他心猿意马。
然而,到了地方,陈山仍旧肃然起敬。“原来这就是矿区”
从崇安初年李长安选定在阴馆成立矿区至今已是七年。七年来,这片矿区从连员工宿舍都得用土屋凑合,一步步发展壮大,如今已成为了涵盖煤炭、水泥、冶铁、制纸、制瓷、制酒、制皂七大核心产业的大型工业园区。园区内共有员工上万名,露天矿五处、矿洞三处,窑洞近百处、各类作坊五十余处,员工食堂三处,员工宿舍数千套。另外,与员工日常生活相配套的制衣、盥洗、医疗、学习、娱乐等设施也都一一齐备。
可以说,除了员工都是罪卒、除了没有孩子、除了各类设施显著缺乏科技含量,这处矿区与地球位面改革开放前的东北大工厂区也没什么分别了。
陈山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见规划经营如此井井有条,场面又是如此庞大,人口又是如此众多的大型矿区。他呆愣半天,不由喃喃道“我听说,李家二郎跟我一般大”
如果陈山熟悉后世地球位面的网络用语,他如今必定要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而现在,他只能满怀期许地向何小五问道“小五哥,我能见到二郎吗”
何小五一见陈山这副敬畏又期盼的迷弟表情便觉与有荣焉,当下便拍着他的肩许诺“这有何难二郎心善,最是平易近人了”
然而,李长安现在也不在矿区。
“回去了吗我路上也没见到他啊”何小五霎时一愣,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从阴馆回太原的路一共只有李长安修的那么一条,若是路上没遇到,难道是出了意外
张平见何小五脸都吓白了,登时摇头道“你别自己吓自己,二郎没事,他去朔州大营了。是是周有熊”
两年过去,何小五尚且调入了货运队当队长,比何小五更早加入货运队的张平自然更加步步高升。如今,矿区的五支货运队,整整五百队员,全都要听张平的命令。李家的货运队除了去金陵送货,近的会去关中与河东,远的还去江东与江南。今年,张平还准备再成立两支队伍,去幽州和益州探探路。
“周大哥他怎么了”何小五急忙揪住张平。
当年何小五刑满释放后再次回到矿区,念着兄弟的情意,他后来又很快回到朔州大营探望他那些还在刑期的兄弟们,并将自己的经历坦然相告。两年来,原本被李长安赶走的那二十三人中又有五人先后刑满释放,其中四人选择了归乡,钱谷子则跟他一样来到了矿区为李长安打工。
而周有熊,他因伤人被判流放十五年,刑期要到明年才满。这几年来周有熊虽说总也不松口,可何小五却知道他与自己一样无家可归,早求了李长安等他刑满释放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
“前几日,矿区再去朔州大营招工,不知为何周有熊竟与人争执了起来。打斗中,不慎受了伤。是钱谷子快马赶回来报的讯,二郎已经带着吴夫子赶去朔州大营救治了。”张平一脸同情地看着何小五。他知道,何小五对周有熊的情意向来深厚,几乎是把他当亲人一般看待。
吴沛夫子向来都是典型的儒士,秉持的信念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当年,他还只能给李野瞧瞧外伤。但在矿区几年,他的医术已能称一句内外兼修。
何小五果然慌地不行,喃喃道“二郎去了几日了我现在就过去”
张平知道留不住何小五,只拽着他道“现在天都黑了,上路不安全,你还是明日一早再出发。”
何小五亦知张平说的在理,心里七上八下地应了声是。
聊过李长安,张平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何小五身后的陈山身上。
他问何小五“这位是”
“他叫陈山,原来是晋阳夜香队的。孩子嫌收夜香太臭,石柱就让我来带他来矿区寻份工。”何小五随口答道。
张平望着满脸无知的陈山不由一阵默然,只在心底浮起了与何小五一般的感慨收夜香都受不了,挖矿就能行了
但是,工业区向来都是吞噬劳动力的巨兽,哪怕是李长安这处初级工业区也不例外。七年过去,李长安的矿区和各处作坊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连洗衣裳的妇孺都赶上阵,张平自然不会嫌弃陈山这个成年男性劳动力。不压榨完他的剩余价值,怎么会舍得他走呢
于是,张平的脸上很快又浮现出一个狼外婆也似的温和笑容。“陈山是吧饭点了,走,先带去你吃饭”
矿区工作虽然辛苦,但伙食的确是好。张平相信,陈山但凡吃上几顿,想走也就很难了。
将陈山托付给张平安排工作,何小五寝不安枕地熬了一夜。翌日一早,他连早膳都赶不及吃,便草草卷了一张面饼借了一匹快马往朔州大营奔去。
不成想,何小五这次要见李长安,注定一波三折。当天下午,当他快马赶至朔州大营,竟是被营中将士拦在了辕门外。
何小五委实一头雾水,拉着守卫辕门的士卒急切叫着“我是自矿区来的,是来见我家二郎的”
负责守门的士卒脸上带着一只奇怪的面罩遮掩了口鼻,瓮声瓮气地叹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好几遍了现在就是你家二郎下的令,谁都不许进”
“为何”
“里头有病人,这病能传人,你赶紧走吧”
两名士卒也是心有余悸,若是能跑,早就跑了。可李二郎和他们将军都出面说这病能治,且只要不接触到病人并且时时带着脸上这口罩,就没事。而逃跑的则按逃兵处置,一律斩首两相比较,士卒们还是决定先留下来观望观望。
如今三日过去,军营里还没见有死尸抬出来,众士卒们也就逐渐安心了。当然,害怕,还是略有些的。
两名士卒原以为人皆有贪生畏死之情,何小五听闻此事必定扭头就走。哪知,何小五竟当场炸了。只见他赤红着双眼拼了命地要往里面闯,口中更是声嘶力竭地嚷着“我家二郎呢我家二郎呢他是不是在里面给病人瞧病让我去见他”
何小五身量虽不高,但一身的肌肉却比两士卒结实多了。是以,直至他闯进十来步,两名士卒方才拦住了他用拔出的佩刀。
眼见刀架脖子,何小五又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哀求“两位大哥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我不能将我家二郎一个人留在这啊”
两名士卒面色奇异地看着他,恍惚想起三天前,李二郎要将钱谷子从身边赶走的时候,钱谷子也是这么哭天抢地地抱着李长安的腿,怎么都不肯走的。
片刻后,其中一名士卒收回刀,言道“在这等着,我去帮你叫人。”
不一会,曲中曲校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何小五,曲中即刻言道“周有熊肚子上被人用石刃捅了一刀,二郎给他缝了伤口,已经没事了。就是失血太多,人暂时还很虚。”
何小五现在哪还顾得上周有熊,只管直着眼追问“二郎呢”
曲中无奈叹息“还在给人瞧病呢。”
李长安心善,曲中一直是知道的。但给罪卒们一条生路是一回事,亲自救护得了瘟疫的异族显然是另一回事啊虽然李长安说那两个异族得的并非无救的烈性瘟疫,但是霍乱这个病名听着就让人心烦意乱啊万一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快带我去见他”何小五急忙提出要求。
“那不行”曲中断然拒绝,“这几日谁也不能见他,这是二郎亲自下的命令。”
“那我留下等他。”何小五又道。
曲中抚须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何小五终于得以进入朔州大营。在前去李长安暂住的营地的路上,何小五终于听曲中说起了整件事的始末。
六日前,曲中带着钱谷子前来朔州大营挑选矿工。哪知,周有熊不知因为何事与营中罪卒争执厮打起来。那些罪卒们十几个围攻他一个,趁乱用磨利的石刃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那一刀捅地极深,周有熊是血流满地,当时就有点挺不住了。眼见朔州大营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钱谷子魂飞魄散,当天夜里就快马赶回了矿区求李长安救命。
于是,五日前李长安与吴夫子先后赶至朔州大营,用酒精给周有熊消毒伤口,又拿羊肠线给他缝合伤口。可即便那一刀没有捅伤内脏,可创口暴露一夜也很是凶险,周有熊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为了保住周有熊的小命,李长安与吴夫子二人又不得不在朔州大营暂住了下来。两人连同钱谷子整整看护了两天两夜,周有熊才最终退了烧。
李长安的性子,大伙都知道。那就是孙猴子转世,哪里坐得住周有熊这才刚退烧,他就开开心心地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去骑马。
谁知道,这一去就出了事。
他们在路上遇到几个负责在营地周围巡防的士卒,那时,那一队士卒恰好截住了正打算偷偷潜入大陈的两名异族。那两名异族黄头白肤,一看便知是鲜卑白奴。两人一男一女,女的三十上下,男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应该是一对母子。
那个少年异族十分凶悍,见到大陈士卒立时就掏出了匕首要与他们拼命。可惜,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哪里是一队成年士卒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翻在地。至于那名成年女子,则一直一动不动地伏在马上,毫无声息。
巡防的士卒们本要当场将两人处死,偏偏遇着了李长安。李长安上前来给那昏迷的女子做了一番诊治,脸色就变了,当场沉声言道“霍乱急性传染病”
然后,整个朔州大营就炸了锅了。
大部分士卒都表示要将两个异族当场杀死;更激进些的则要求李长安和他几个兄弟连同巡防时遇上那两个异族的那队士卒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朔州;最惶恐的则认为应该将李长安这些人全部杀死
当然,最后这条建言才出口,曲中就差点当场要了那个校尉的小命。最终,还是李长安为其求情,曲中才放过他。
一片慌乱中,仍旧只有李长安是最稳得住是那一个,他先是让人快马将他十太舅公钟本请来。待宁朔将军飞马赶至,将一众慌乱不已的将士们弹压下来,李长安又与钟本商量了许久。
最终,钟本决定将李长安等一行人暂时安置在一处独立的营房。在李长安未宣布危机解除之前,外人不得入内。至于营房内的人员的一切需求,比如食水、药物等,都采用无接触的方式传递。
而为了安抚住朔州大营众将士,除了严令他们吃食必须煮熟煮沸,李长安还紧急传授了他们制作口罩的办法。三天过去,在性命的威逼下,朔州大营的将士们飞快地成长成了一名合格的裁缝。
眼见这一路行来,朔州大营里的气氛虽紧张但还不是非常慌乱,何小五也逐渐定下神来。他委婉地向曲中表达了想去见李长安的美好愿望,可最终得到的却只有曲中的一个大白眼。
曲中将何小五带去了周有熊的病房,言道“你跟他是兄弟,现在钱谷子不在,你来照顾他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扬长而去。其实,曲中心里也是怨的。若非周有熊闹事,李长安哪能赶上这寸劲
何小五显然也理解曲中的心情,自己叹口气,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他就见到周有熊正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望着屋顶。注意到他嘴唇干涩,何小五上前倒了碗水,一点一点地喂周有熊喝下。
自从钱谷子抱着李长安的大腿也去了那隔离病房,周有熊已被冷落许久了。见到何小五出现,周有熊的脸上即刻浮出一个既哀伤又感慨的笑容来。
“兄弟,始终还是你有义气”
哪知何小五一听,当场就给气哭了。“二郎为了你都将自己置于险地了,你知不知道我早劝你在朔州要夹着尾巴做人,为何你总也不听,还连累二郎”
周有熊昏迷许久,人缘也差劲。自打他清醒过来,除了一个给他换药的大夫和另一个给他端水端饭端尿盆的罪卒,他是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是以,几日过去,他连究竟是谁救的他也不知晓,更加别提之后的事了。
此刻见到何小五流着泪对他横加指责,周有熊更是一头雾水,呆滞半晌才讷讷言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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