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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一脸哀怨的李长安跪倒在地,对着李雍手中藤条老实发誓“绝不会偷偷跑去东燕”
原本岌岌可危的祖孙情,这才得以保全。
“起来罢”大获全胜的李雍心满意足地收起藤条,长声叹道。“你人微言轻,时疫一事,凭你一人又做得了什么真有闲暇,不妨多关心关心家里。”
“家里”李长安左右一望又估摸了一下时间,即刻小心翼翼的问。“玄武考试又没及格”
说起李玄武,李雍登时一脸地苦大仇深。“他及格过吗”
李长安嘿嘿一笑,狼狈犹如被班主任唤来训斥的学渣家长。“玄武念书的确没什么天分,但至少他对学问、对爷爷一直都是敬重的。”
孝顺是真孝顺,待老夫跟亲爷爷一样。可蠢也是真蠢念了三年书,只能勉强把字认全,上课仍旧要打瞌睡,学到现在最熟悉的一篇文章就是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李雍问他从中学到了什么
他说“日后定要多娶媳妇多生儿子”
李雍你哪怕说一句东燕未灭,何以家为呢
有这么一个学生,真是老夫此生最大的污点
李雍长叹一声,又幽怨地睨了李长安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是说他”
“那是伯父”李长安剑眉一跳,讶然道。“临汾那边,钟家也捞了不少好处,这次郡中集议应该不会帮薛家说话吧”
“也不是说他”李雍怒道。他一见李长安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当下叹道。“等希文送来集议记录,你再看罢。”
前脚才拿下了家族土地的治理权,后脚又要插手晋阳公务,李长安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急忙摇头笑道“爷爷说笑了,以伯父的才干”
哪知,不等他把话说完,李雍就已正色打断他。“李家早晚有一日要由你来做主。两年前我要你去金陵你不肯,非要留在太原搞什么产业重组现下你可明白,你如今最欠缺的是什么”
李长安沉默了一阵,方道“名分。”
并非在李家的名分,而是在李家做主的名分。
正如后世地球位面,一个成年人非得要工作挣钱后才能在家中有话语权。那么在大陈朝这样一个官本位的时代,李长安也唯有拥有官身才能名正言顺地插手李家的一切事务,无论是家务事还是政坛事。
“但是孙儿仍不以为这两年是虚度光阴。”静默片刻后,李长安仍是忍不住为自己挽尊。
虽因缺乏原料,大规模提炼三酸两碱失败。但至少豆油、肥皂、文宗纸等已慢慢进入世族,临汾县的百姓也已吃下大半。如今的太原郡虽说仍是钟机为太守,但若论直接统治人口数量,李承宗已与钟机相差无几。
意识到李长安的少年好胜之心,李雍不由温柔一笑,好言道“眼下是个机会。你大哥亲事已定,定的亦是金陵王氏之女”
说到这,李雍就忍不住暗自一叹。金陵王氏门第高贵,的确无可挑剔。但是这次李梦得要娶的却并非宰相王言的孙女,而是京兆尹王载的孙女,李雍就有点不满意了。
到不是瞧不上京兆尹,而是王载其人与他家四弟王言相比,委实有些轻狂短视。奈何他的孙女的确美貌出色,少蕴一见对方画像就已隐隐动心。而别家又实在寻摸不出与少蕴年龄相当、性情相投的淑女,再加上王丽质兴致勃勃要与娘家结亲,李雍也只好从了。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两个都是好色之徒
想到李梦得又想到李承宗,再想起当年李长安选钟璃亦直言因为“漂亮”,李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时狠瞪了面前的李长安一眼。
触上李雍的目光,李长安亦是一头雾水,只在心中暗道不是大哥的亲事我没有插手啊所以,我其实应该插手吗
却是李雍瞪了李长安一眼后便再度收拾心情,续道“我已与王公商定,你大哥不久将启程赶赴金陵迎娶佳妇。你作为傧相,与你大哥同去。你大哥成亲之后,王公会想办法让他回地方任职。至于你钟家也已来讯,钟瑷钟璃两兄妹这次也会一同赶回金陵。等钟瑷钟璃分别加冠、及笄,你可在金陵办过婚事,再决定去留。”
钟瑷钟璃毕竟是钟氏二房的子嗣,他俩的成年礼若是仍在太原举办,虽也不能说错,可终究会被钟棠的政敌嘲讽他欺负失祜幼孙,毫无血脉恩情。而钟璃一旦返回金陵,李长安要与她完婚势必要去一趟金陵迎娶。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雍才更要打发李长安也去金陵取得官身,毕竟世族子弟虽不在意官身,但成婚的时候有个官职在身也毕竟好看很多。
而按大陈朝的规矩,男女双方要办婚事,除非入赘,否则这主婚礼就没有在女方家办的道理。
金陵王氏与太原钟氏都是累世公卿,他们心疼女儿愿意在自己家多办一场婚事嫁女,那是他们的事。但对李家而言,这两场婚事其实都只完成了一半,新婚夫妻唯有回到太原再办婚礼、正式拜见李雍,才算真正成婚。
是以,李长安即刻笑道“爷爷说的是哪里话孙儿自然也是要回太原的,孙儿舍不得爷爷。”
这种甜言蜜语,这些年李雍也不知听过多少,便只白了对方一眼,轻轻抿了抿嘴。
却是李长安思忖片刻,又正色问道“所以我在金陵的官职也由王公决定”
哪知听得李长安这一问,李雍竟忽而促狭一笑。“你外祖爱你甚深,你的官职他不是早为你安排好了么”
李长安皱眉思索半晌,方才想起了他身上早就有个羽林卫禁卫的职务。羽林卫为帝室中央军,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宫廷禁卫也是七品校尉起步。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七品校尉的官衔,显然不值当专程跑一趟金陵,浪费两年光阴。但是,自从两年前钟家以吕梁地块为饵,钓起了几家有异心的世家并狠狠整治一番后,李家行事也不得不不缓不急起来。如今,李家对钟家的全面优势尚未形成,李长安留不留在太原实在区别不大。
再者说,在这个大陈朝,连朝廷邸报都没有。李长安身在太原要关注金陵政坛,唯有听李承宗说不知转了几手的八卦,或是催李雍写信给王言,委实是闭目塞听。眼见崇安帝一年大过一年,能够亲自去金陵一观朝廷政局走向,或许亦是正当其时。
“怎么,觉得官职太低”李雍见李长安神色莫测,不禁又笑问了一句。
李长安抬头对上李雍那看好戏的表情便是一阵默然,心中暗道真是个老醋坛子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记着呢
然后,他假作惶恐地垂下头,干脆道“臣不敢领旨谢恩”
如今的大陈朝终究不是那阶级分明、文字狱盛行的我大清,是以李长安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李雍也只是轻斥一句“顽皮”
李长安轻轻一笑,最后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一个月后。”李雍答曰。
“一个月”李长安却差点跳起来,“我我那么大一摊子事,那么多人”
仅是告别,至少也得半个月啊
“长安,那你就抓紧时间,爷爷相信你可以的”李雍上前抚着他的背心无甚诚意地安抚了一句,便扬长而去。
李长安头痛不已地走出门来,迎面就见着时然、黑牛玄武两兄弟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李长安的目光首先投向满面哀怜的李玄武,轻叹着道“这次你跟我去金陵。”
“谢谢长安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李玄武如蒙大赦,飞快地上前来挽住了李长安的胳膊。
正所谓,文武殊途,让李玄武日日读书就好比日日受刑,委实惨不忍睹。
每次考试成绩从未跌出前三的时然听到这句话,却是忍也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师兄未免对李玄武太过宠溺。这样哀鸿遍野的成绩,难道不该将他留在太原继续头悬梁锥刺股地用心苦读么
然后,李长安的目光又移向李黑牛。“黑牛,我这一去就得好些年,你与时意的婚事”
“小意比你那未婚妻还小一岁呢,等师兄和黑牛回太原再办婚事也不迟。”时然忙道。
李黑牛闻言,立时向时然投来一个感激的笑容。
哪知,时然却只轻哼一声,续道“就是有一条,金陵不比太原,听闻金陵女子向来美貌多情。师兄,你可得帮我盯紧他,不准他在外头寻花问柳”
李黑牛登时连脸都涨红了,忙哼哧哼哧地剖白心迹“小师弟,我不会”
“不会才好你记着,你去金陵是去建功立业的,可不是去放浪形骸的。”时然又扬声告诫。
这回,不等李黑牛再应声,李玄武便忍不住嗔道“时怼王我说你的脾气为什么就不能改改说话这么冲,十分好心别人听在耳里也只剩下堵心了”
“好说得好”李玄武话音方落,李长安立时喝了声彩,然后笑道。“时然,你就不用跟我去了,我怕你把我身边的人全给得罪了。”
时然脸颊一热,忙不快地叫了声“师兄”
李长安望着时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李长安也知道,这些年来时然的脾气大有改进,否则只怕不等李玄武吐槽,他就该被他的同学们盖麻袋了。可不知为何,原本彬彬有礼、进退有据、温文尔雅的时然到了李黑牛的面前,从来都是要多刻薄有多刻薄。而李黑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对时然就是这么容忍。他们俩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长安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于是,他又正色解释“金陵公卿无数,你跟我去了也无用。不如留在太原,如杨师兄那般学成后助我伯父。”
李雍那位年纪最大的学生杨乾,在李承宗两年前整顿晋阳吏治后就得了一个晋阳县丞的职务。这两年来,晋阳针对临汾的收容移民、拓荒垦地的计划正是由他主持,干的是风生水起。
时然也知家世所限,他去金陵绝不会有出头的机会。而自己也早就与亲爹商量过,杨乾现在走的路,也正是他将来要走的路。只是,知道归知道,眼见临别在即,时然仍有些依依不舍。
“师兄”顿了顿,时然又将目光移向黑牛玄武两兄弟,诚挚言道。“黑牛、玄武,我实在舍不得你们”
黑牛玄武两人的眼圈一红,李长安亦忍不住一声轻叹。片刻后,他招手示意兄弟们上前来,四兄弟头碰着头抱成一圈。
“放心这次去金陵,我一定尽早回来”李长安郑重允诺。
走一趟金陵、摸一摸天下大势,这是必须为之。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根基始终是在太原。无论未来的时局如何发展,若是自身根基不稳,那就什么都白搭
辞别三兄弟,李长安边走边算自己的人手。有黑牛玄武跟着,那么六叔和野叔就都不必去了。毕竟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刚生了儿子,还是继续留在太原练兵吧。有他们守着,爷爷他们的安全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走以后,李家要全面转入战略防御。矿区那边有李孝文和吴夫子坐镇,我也可以放心了。崔炎这次可以带上,再选几个得用的人手,让他主持在金陵开一家旗舰店,专门售卖李家的各种商品。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范三继续管着豆油店,虽说用人上有些糊涂,但胜在忠心,他家大丫也能帮上忙。守成而已,问题不大。
家里的土地和佃户,如何改制的大方向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具体操作就让爷爷去总揽吧。老爷子一辈子跟公卿世族打交道,现在也是时候体会一下农民的狡猾了也省得他将来埋怨我权欲旺盛,将他架空。
以伯父目前手上的人口,只要能收其心,再加上已彻底与钟家离心的钟本太原七县,我李家实际已有三县人口和两个半县的土地,与钟家平分天下是稳如泰山。就是临行前一定要提醒伯父,这两年多多培养大夫,别因为东燕那边的疫情被人捅了老窝。算了,我还是紧急印一批防疫手册,先发一发再说。
唉疫情终究是个隐患,不能去亲自东燕看看实在是算了、算了,真偷跑去了,老爷子非要我的脑袋不可
对了金陵离黄海好吧,以目前的交通条件好像还是远了点。琅琊王氏离大海到是挺近的,但是三酸两碱、高爆炸药,还是得谨慎啊
走入自己的院子,婢女红袖、绿篱就如花蝴蝶般飞上前来喜道“二郎回来了”
“嗯”李长安点点头,心中暗道锦瑟和玲珑都快嫁人了,肯定不能带。红袖的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不过绿篱实在太憨还是担不起事,还是两个都带吧。四个小厮到是可以都带去,至于狸奴,带不带都无所谓。
思量到这,李长安立时抬起头来问道“狸奴呢”
红袖与绿篱相视一眼,才道“二郎去了矿区没多久,狸奴就追去了。二郎没遇着他么”
李长安去了矿区没多久就去了朔州大营,之后就直接回了太原。他点点头,随口答道“大概是路上错过了。真是没规矩”
说罢,便自顾自地向自己的卧房行去。
显然,李长安虽说呵斥狸奴没规矩,但心底却从未浮起过“责罚”这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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