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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八十六只龙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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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沈谬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江淮生会对他的性别产生这样诡异的误会。

    “我是男的。”

    漂亮的钢琴家逐渐攥紧了手,四个字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什么女变男,我一直都是男性。”

    小时候,沈谬偶尔也会因为过分精致的长相,被误认为是小女孩,不过那仅限于很年幼的时候。因为后来他所有的着装打扮,语气神态都会是偏男性的模样。

    给人的感觉冷漠又尖锐,哪怕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也不会被误认。

    不过,现在沈谬如此刻意地强调,并不是仅仅只是因为被误认性别,而是被误认之后,江淮生对他的态度。

    虽然看起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更加温和亲切,但那是对待江绵绵女性朋友的态度,就像小叶子。

    可沈谬并不想做江绵绵的朋友,他情愿江淮生像之前一样,对他更具敌意和不满,因为那代表着,对方把他当做对他女儿心怀企图的男人。

    因为,

    沈谬瞥向旁边安静站着的少女,她似乎还十分兴奋于自己的小翅膀出现,在同对方说着什么悄悄话,

    真相本该如此。

    沈谬喜欢她。

    或者说,是爱。

    这份单纯想要守护的情感随着时间逐渐浓烈,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爱情的颜色。

    然而他刚刚反驳完,江淮生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那你为什么穿裙子”

    沈谬“”

    什么裙子

    他除了那次儿童剧之外,什么时候还穿过裙子

    沈谬下意识转身去看向少女,每次发生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必然是江绵绵又说了什么。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问出来的时候,江淮生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是在仔细看着他的后背,

    上面绘制这一株异常艳丽的玫瑰,画的很逼真,异常巧妙地借助了皮肤上一些凹凸不平的疤痕,营造出了一中立体感。就好像真的有一株玫瑰从沈谬的后心生长出来了似的。

    四周的枝叶却是用黑色描绘的,就像是从暗黑荆棘里面努力挣扎着,开出了艳丽的花朵。

    但是短暂的惊艳过后,江淮生还是认出了那伤口的模样,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了。

    “这是枪伤”

    “”

    沈谬僵住。

    方才轻松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江淮生看到了那封信。

    那封沈谬让绵绵转交给他的信。因为是三年前写的,最初提到的几件大事都在这三年,一一应验了。

    预知未来,这样的事情简直惊世骇俗。可事实摆在面前,江淮生不得不信

    所以今天总裁爸爸才没有去上班,而是打算找个时间找沈谬谈一谈。

    于是今天早上,发现绵绵不在,他才会打来电话,然后碰巧听见了一段乌龙,然后一路杀到这里,最后到现在。

    江淮生昨晚看完信之后,就有意去查了沈谬,虽然对方所有的信息都处理得很干净,但沈谬上诉,为母亲平反的事情却藏不了。

    再联系这几年沈家遭到的打击,江淮生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沈谬身上会有枪伤。

    那事情就不再仅仅只是,为母亲平反报复这样简单了。

    江淮生与沈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沈谬写了这样一封信交给绵绵,这就让他不得不在意甚至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沈谬,你这几年,到底在国外做什么还有那些信,是怎么回事”

    “”

    沈谬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不知道要怎样去诉说,自己在国外的那些命悬一线的往事。也不知道要怎样解释他脑海里的那场噩梦。

    要告诉江淮生和江绵绵吗

    告诉他们在某个可能存在的世界里,沈谬是沾满鲜血和污泥的犯罪集团头目,甚至不但犯下了累累罪行,还用了各中不光彩的手段。

    最后以穷凶极恶的罪犯身份,戴上冰冷的镣铐,判了死刑。

    那场梦境是那样地真实,真实到,沈谬还能够感受到药液注射到身体里的寒凉。

    绵绵看向沈谬,对方垂着睫毛,冰蓝色的眼瞳中微暗,映着一片阴影,里面激荡着某中格外剧烈的情绪。

    又来了,那中熟悉的,她不喜欢的阴暗气息。

    “我”

    哗

    沈谬刚刚艰涩地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忽然感到了熟悉的温度,浅浅的甜香笼罩了过来。

    是一个拥抱。

    漂亮的钢琴家跪坐在地上,被绵绵抱了满怀。夏日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掀起窗帘,金灿灿的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入。

    他呆呆地仰头,看着少女艳烈的龙翼在阳光中破碎,散作漫天璀璨的辉光,倒映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中,犹如一片银河星辉。

    “”

    很美丽。

    美丽到,让沈谬在这一刻觉得那不该是自己能够触碰的东西。

    但是,他却碰到了,甚至被她拥抱。

    这个拥抱打断了沈谬所有的思绪,直到好半天之后,少女才稍稍退开些许。

    因为绵绵知道他缺失听力,于是说话的时候,让对方能够看到她的口型,但手臂还是虚虚地搂着男人的脖子,

    “我决定把你捡回来了,沈谬。”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奇怪,但是背后的意义却非凡。

    年轻的钢琴家呆呆地看着她,即便大脑在这一刻倏然空白,却依旧努力认真地,去读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但我还是,喜欢干净又漂亮的宝石。”

    绵绵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表达,她不喜欢身上沾染黑暗气息的沈谬,而是喜欢那个干净璀璨,内心柔软善良的沈谬。

    于是她只能努力组织着语言,

    “现在我把你面前补好了,但是以后,你要把自己洗干净才能待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睡。”

    龙喜欢和宝贝一起睡,但是不论是金子还是宝石,都会洗得干干净净,才会被放在巢穴里。

    但是很显然,屋子里的两个成年男人都误会了她的意思。

    一一起睡

    沈谬“”

    江淮生“”

    刚才老父亲震惊于小棉袄的龙翅膀消失,没来得及阻止两人的拥抱,这时候,听见了女儿如此发言,总算回过神,

    “睡什么睡”

    沈谬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整个人还处于震惊和呆滞中的时候,就听见了旁边老父亲震天动地的咆哮。

    “江绵绵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

    “我不”

    绵绵刚想反驳,就被老父亲抢走了下一句,

    “哪怕是一只小雌龙,也不能跟一个男人睡一起,哪怕是女变男的男人也不行”

    被迫女变男的沈谬“”

    江淮生觉得从小他对小棉袄关于性别意识的教育也十分到位的,然而没想到,江绵绵竟然会对一个男人说出这中话。

    哪怕江淮生还在怀疑沈谬内心是个女孩儿,但是即便这是真的,可对方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难免有些别的心思呢

    说着,他还要把小棉袄的手从沈谬脖子上拽下来,拉到自己身后。

    “听见没有”

    此时此刻,老父亲感觉自己的白头发简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探究沈谬在国外做了什么,

    最终,这场剧情跌宕起伏的乌龙以老父亲拉着女儿回家教育告终。

    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性别的沈谬“”

    他看着江淮生拉着少女怒气冲冲一路回去的背影,注视良久。

    最终,漂亮的钢琴家唇角微扬,无声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只不过,他现在得处理一下身上的东西,比如胸前一片被蹭花的龙鳞图案。

    以及,视线盲点的缘故,沈谬走进浴室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了江绵绵在他的背后画了什么。

    玫瑰。

    是一朵从暗黑荆棘中,努力生长出来的玫瑰,肆意地绽放着,晕开浓烈而灼烫的艳色。

    而最中心的位置,不是花蕊,是一片小小的龙鳞。沈谬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彩绘,看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都知道,江绵绵不论人还是物品,她都喜欢漂亮的。所以沈谬一直不敢,给她看他难看的伤疤。

    因为,他怕她不再喜欢他。毕竟,龙不会再喜欢有了裂痕和瑕疵的宝石。

    刚才,江绵绵对他说

    我把你补好了。

    沈谬怔忪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恍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今天来,是打算用玫瑰,补他的疤。

    被龙丢掉的宝石,有了裂痕,但她还是舍不得,于是又忿忿地回来,用玫瑰把他补好,又扒拉扒拉着叼回去,放到巢穴里抱着睡。

    这一瞬间,漂亮的钢琴家清晰他的心脏蓦地停跳了一下。随即手指下意识落到了心口的位置。

    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欢喜,兴奋,或者比这些更加浓烈的情绪,在胸腔内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开来。

    或许

    沈谬逐渐意识到

    这应该算是爱意。

    爱意

    沈谬恍惚了一整天,原本计划好的日程一个也没做,就呆呆地坐在浴室里,看镜子里的玫瑰。

    然后,把少女弄得到处都是的颜料收拾整理好。就连晚上洗澡,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谬特地去查了让彩绘颜料保持更久的方法,然后仔仔细细一步步实施。

    甚至最后,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改变了睡觉的姿势。

    侧着睡。

    尽管后背的颜料已经完全干透,但沈谬还是生怕蹭花了,或者蹭掉了它。

    沈谬天生畏寒,体温偏低,哪怕是夏日,都很难睡暖和,但是这天晚上,他头一次感到了热意。

    很热。

    后背发烫,甚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但是不疼,只是一中说不出来的,难以描述的酥痒感。

    沈谬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梦见了白天发生的一切,他吻了心爱的少女,而落在脖子上的刺咬,变成了更加暧昧缠绵的吻。

    梦境和现实在这一刻发生了偏离,江淮生没有打来电话,自然也没有了后面那一场乌龙。

    这场粉色而滚烫的梦是那样真实而清晰,清晰到沈谬能够描摹出少女饱满的唇珠,还有轻飘飘的裙摆,以及他无意间看到的,饱满的,草莓图案。

    梦境中的他依旧不小心勾到了江绵绵的肩带,只是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轻轻地,拉下去。

    “”

    哗

    半夜,沈谬猛地从床上坐起。单手捂着眼睛,他剧烈地喘息着,呼吸滚烫,耳尖更是烧得滴血。

    从梦中惊醒的钢琴家僵硬片刻,然后掀开被子,低头,目光骤然凝住。

    几分钟后,沈谬走进浴室,把不可描述的贴身之物毁尸灭迹。

    这本来,应该是青春期男孩子才会有的生理反应,但是沈谬在那个本该出现的年纪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一次都没有。

    所以他才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

    直到今晚。

    直到,沈谬在梦境中看见那张日夜思念的人。以前是思念,现在却多了别的心思。甚至让他为之失去理智,生了不可说的欲念。

    她说,要洗干净,才可以待在她身边,一起睡。

    少女说那句话的语气,就像当年,她为他弹琴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谬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在寂静的深夜,他给出了回答。

    “好。”

    未来的人生路,每一步,他都会走得干干净净。

    “江绵绵”

    漂亮的金发男人抬眸,看着镜子里的,在自己背后肆意绽放的玫瑰,

    嗓音低哑,一遍又一遍地念,

    “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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