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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罗发现魔晄能源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的生活都主要依靠煤炭。
神罗带来的新科技使世界进入了新的纪元,社会发展日新月异,魔晄的巨大能源让一切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地底深层如光河流动的能源,被神罗用来制造武器生产电力。尽管积极无比地开采运用着这些能源,人们对于魔晄却知之甚少。面对这未知的宝藏,神罗的科学家们当时只是窥见了很小的一角。
因此,如何尽可能地发掘魔晄的用处,将其转化为神罗的利润,这些便成了科学家们致力研究的方向。
不记得是从哪一天起,实验室的人不再问「他」是否能听见星球的声音。
和浸泡魔晄的痛苦比起来,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就连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相较之下都像午睡一样安然舒适。
透明的密封舱隔绝了所有声音,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液体没过咽喉口鼻,第一次浸入魔晄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看起来美丽无比的液体能源,触碰到人体时就变成了可怕的强酸,「他」体内的细胞几乎是凄厉地嘶声尖叫起来,嗤嗤地发出腐蚀的酸响。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他」的的头盖骨上凿穿了一个洞,顺着洞将烧得滚烫的硫酸倒了进去,过于庞大的痛苦将「他」这个人的存在不断撕开碾碎,连精神都仿佛要在那折磨下灰飞烟灭。
连自我都仿佛要被腐蚀殆尽的痛苦太可怕了,「他」体内有什么东西疯狂挣扎起来,两股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如同互相吞吃的毒蛇在他体内剧烈地拧成一团。
一部分想将「他」扯碎,一部分想将「他」塑造成新的存在。两股力量撕开「他」的身体,重新编织裸露出来的血管、神经、肌肉,重组一切构成「他」的内部零件。
混沌黑暗的痛苦中,「他」只记得自己想着,「他」不想消失。
「他」不想消失。
「他」不想就这么消失。
自我的消失比死亡更加痛苦,比任何折磨都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和世界的阻隔忽然消失了。大量氧气挤进快要爆炸的肺部,天旋地转间,金属般的嗡鸣在颅腔内拉长回荡,「他」躺在那些冰冷的玻璃碎片上,意识朦胧间,有人在观察「他」的情况。
黯淡的黑影畸形扭曲,在视野里渐渐变成了宝条的脸。其他的研究人员都站得很远,如同远离屠宰场的客人一般,只想看见成果而不想被迫见证血腥的过程。
模模糊糊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面传来,只有宝条站在「他」身边,全神贯注地弯腰看着「他」。阴鸷沉郁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就像嗅到新鲜尸体气息的秃鹫。
「明天」
「他」无意识攥紧了掌心里的碎玻璃。血珠缓缓溢出,黑红的液体染上碎片锋利的边缘。
那个令人憎恶的声音说「明天继续。」
萨菲罗斯是所有神罗特种兵的原型。
以前没有3rd,没有2nd,更没有所谓的1st,只有萨菲罗斯。他是后来所有特种兵的先驱,是历史中的第一个,同时也是最成功的样本。
十二岁那年,「他」被神罗投入对五台的战争,那一年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实验室,和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一起,塞入彻夜晃动的冰冷车厢。
正式上战场的那一年,「他」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天空。
车厢打开时,明亮的阳光像利剑一样刺进来。湛蓝到近乎虚假的天空。十二岁的萨菲罗斯抬起脸,睁大的碧绿瞳孔中,一只鸟恰好飞过天空,展开的翅膀短暂遮蔽了太阳,在他的瞳孔中落入此生难忘的阴影。
那只鸟飞走了。
军队在边陲小镇落脚,「他」站在木质的屋檐底下,躲避陌生而滚烫的阳光。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他」莫名其妙被那阵声音吸引,微微恍惚的视线移开天空,落向不远处的广场。
实验室和军队里都是成年人,「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那些身影互相追逐着,每次都是由一个人去追其他人,如果有人被抓到了,就换那个人去追别人。嘻嘻哈哈的笑声,高兴到有些尖利。
毫无道理可言的规则,杂乱无章且低效的行动,近乎等同没有的回报。
那些人在浪费时间干什么
「他」后来了解到那是所谓的游戏,一起玩游戏的人则是朋友。
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曾和「他」同属于一个部队,晚上行军在篝火边休息时,那个人用「他」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了「他」许久,摇摇头叹了口气。
「像你这么大的小鬼,就应该在家里和朋友玩游戏。」
「战争可不是儿戏。」
这么说着的人,后来很快就死了。身体变得僵冷,表情变得空白,翻开只剩下一个的眼球时,上面已经爬满了食腐的蝇虫。
和「他」一起坐在篝火边的人,后来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始终常在。
一开始嘲笑「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怜悯「他」的人,畏惧「他」的人,关心「他」的人那些人后来都消失了,消失在神罗名为战争的游戏里。
「他」后来已经不会惧怕阳光,掠过天空的飞鸟已经不再能使他目光久驻,但每一次,听到孩子嬉戏笑闹的声音时,「他」的视线都会在不经意间转过去。
「长官。」
比「他」年纪大很多的部下,现在都这么满怀敬畏地称呼他。
广场上奔跑的身影中,有一个孩子突然摔倒了,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大人,本来还含着眼泪的小孩子,被妈妈抱起来时立刻就开始嚎啕大哭。
那名士兵有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从那张冷漠淡然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不是吵到您了我立刻就去让她们安静下来。」
「无妨。」
那是个非常普通的小镇,面貌普通的女人站在广场边,抱着怀里哭泣的孩子,哄着哄着就笑了出来。
那名母亲低下头,贴了贴孩子停止哭泣的脸,神情温柔的模样,就好像抱着天上的太阳一样。
五台战争结束的那一年,十月发生了大量特种兵逃逸失踪的事件。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一起消失的,包括1st特种兵杰内西斯。
同年十月,神罗派遣1st特种兵安吉尔前往五台。没过多久,安吉尔也在战斗中失去了联络。
神罗的1st特种兵顿时一下就少了两名,只剩下萨菲罗斯。
从现场的种种痕迹来看,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叛逃的可能性极高,神罗暂时封锁了这个消息,但内部的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只有扎克斯不肯放弃,他逢人就说安吉尔不可能会背叛特种兵的骄傲,仿佛只要相信这个说辞的人足够多,安吉尔就会突然回来一样。
她在图书馆有固定的工作岗位,没有办法逃开扎克斯的追问,坎赛尔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副爱莫能助前不久也才惨遭拷问的模样。
“安吉尔不可能会叛逃的。”扎克斯无法控制自己的沮丧,他背着剑在图书馆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乱哄哄的脑袋冷静下来一点。
扎克斯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忽然抬起头“利娅,你相信安吉尔吗”
她看着手中的平板,向右滑动屏幕“相信他的什么”
“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他重视特种兵的荣耀,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一声不吭地从战场上消失。安吉尔不是那样的人”
她唔了一声“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言”
“当然是实话”
“好吧。”她停止滑动屏幕,“实话就是我不知道。”
“”
“问我这个问题之前,你得考虑到一件事。”她微微抬起头,“我认识安吉尔不到一年,更熟悉安吉尔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看着扎克斯,手指在屏幕上向右一划“所以刚才的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
“如果只是希望有人能附和你的话,我可以说谎。你要倒退重来一遍吗”
扎克斯的肩膀沉了下去,他的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坎赛尔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劝她「你说话就不能更委婉一点吗」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试着想象如果叛逃的人是萨菲罗斯。
如果他一声不吭,毫无预兆地离开了神罗,而且这么做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她一声
心脏忽然揪了一下,疼得她差点没能喘上气。
她慢慢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平板。
“扎克斯。”
垂着脑袋的人抬起头,沮丧的模样就像可怜兮兮被雨水淋湿的小狗。
“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
坎赛尔睁大眼睛,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他难以置信她也会有展现同理心的一天。
不对,她有同理心这种东西吗他怎么不知道坎赛尔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她无视坎赛尔的反应,看着愣愣的扎克斯“现在到底是哪一件事更让你在意是安吉尔的叛逃还是他叛逃前没有告诉你一声”
扎克斯张了张口,似乎想回答又一时找不到答案。
无意识地握紧拳头,他低声道“安吉尔从来没有提起过,我没有想过他可能会叛逃。”
“所以你想知道原因。”
“对。”
她撑着脸颊“那下次你亲自问他不就好了”
扎克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神罗现在失去了大量的特种兵,追捕叛逃的1st的任务,肯定会落到剩下的1st和2nd身上。你不是最优秀的2nd吗就算你不想去追安吉尔,神罗也会让你这么做的。”
扎克斯的眼睛好像亮了起来。
“到时候你会接受任务吗如果要追安吉尔的话你会去吗”
“我当然会去”他急切道。
“那现在不抓紧时间训练可不行,至少要做到能按住安吉尔质问他为什么离开神罗。”
扎克斯转身就跑。
离开图书馆前,他忽然一个急刹车,从门边探出身子。
扎克斯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谢了,利娅”
她顿了一下。
坎赛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利娅,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熟练什么”她恢复面无表情的脸,语气平静地问他。
“没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现在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吗”
“没错,但我决定今天提前下班。”
坎赛尔的表情表明他觉得自己今天见鬼了她居然无视公司规则提前下班了。
离开神罗总部的大厦,外面的世界由秋入冬,风声刮过街道,发出摩擦金属一般冰冷的细响。
不同等级的特种兵待遇也不同,1st有独立的公寓,公寓距离神罗总部不远,比普通的员工住房设施齐全很多。
论科技的差异,神罗高端人员享受的生活,和米德加的普通市民至少有十几年的差距。
她来到顶楼的走廊尽头,这是她第一次拜访,门边的生物识别系统没有她的个人信息记录,于是她非常原始地敲了敲特殊合金制成的门。
空荡荡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几次后,随着一声气液泻出的轻响,面前的金属门扉沿着纹路打开了。
屋里没有开灯,黑影憧憧的公寓内部,高大的身影无声地站了起来。
仿佛被抵在刀尖上的危险感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迎面而来。莽撞的来客一定会后悔自己敲响了错误的门,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搞错门牌号码。
低沉的声音压着冰冷的怒意“同样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次我不会接受任”
萨菲罗斯的声音顿住了。
他低下头,她抬起脸。
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那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萨菲罗斯接近日常的模样。之所以说是接近日常,因为他还是穿着那件排扣的黑色长风衣,只是少了银白的肩甲。
虽然少了部分战斗装备,细长的竖瞳露出冰冷的神情时,依然有野兽将獠牙扣在人喉咙口上的威胁效果,惊心动魄得令人难以动弹。
萨菲罗斯似乎没有回过神。
他确认了一下,但她确实还在,站在他的公寓门口,仰头看着他。
“利娅”
压抑危险的神情中有什么东西缓和下来,野兽收起獠牙,离开猎物脆弱温热的喉管。
萨菲罗斯好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于是她点了点头,平静而体贴地开口“我顺路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尼布尔海姆事件发生于0002年的九月,也就是说在这期间还有两年时间谈恋爱,请组织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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