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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小十的阻拦,元栖就把人叫进来了。
四福晋觉得自己继续待下去有些不妥,便和四阿哥一道回了自己帐子里,宁楚格仿佛也明白要照顾小十岌岌可危的自尊心,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虽是独身前来赔罪,却不见一点慌忙失措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行过礼,声音清脆明快,对着小十道“奴才昨儿不知道您是十阿哥,不小心冒犯了您,这两日我猎得的东西,都愿意交给十阿哥赔罪。您意下如何”
说罢,她把手里拿着的纸卷展开来,只见上头写得满满当当,她口齿清晰地用汉话念了出来,兔子等小型动物占了多半,但也有有鹿,羊,狐狸等物,倒也算丰盛。
一下子周围人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这么小的年纪能猎得这些,几乎是不大可能的。唯独十阿哥背对着众人,还是一声不吭。
怕十阿哥不信,博尔济吉特托娅还又添了一句“虽然有兄长相助,但这些都是我射中过的猎物。”
元栖在她开口之时便叹了口气,小十虽不是极好面子的人,但昨日他本就只得了几对兔子,沮丧不已,昨夜又被一个小姑娘掳去,还传了出去,已经够丢人的了,眼下博尔济吉特氏又说要以猎物相赠,只怕是更让他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小十连转过身来也不肯,很是失礼地冷淡道“既然道了歉,你请回吧。”
见状,元栖打了个圆场,道“十阿哥现下心情不大好,你的赔罪礼本宫便代为收下了,托娅格格先请回吧。”
托娅也仅仅是愣了一下,而后便把东西留下,转身走了。
人都走了,小十才磨蹭着走到元栖跟前,满脸都是委屈,“额娘,就是因为她,现在外头人人都要笑话儿子”
元栖叹了一声,毫不留情道“这也怨不得托娅格格,谁叫你从前不好好练骑射的”
小十苦着脸,“我知道错了,可是外头那些传闻怎么办啊汗阿玛若是听到了,一准要责罚我的”
元栖狠狠一戳他额头,“该你以为昨儿太子和大阿哥得了赏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他们两人的骑射把那些蒙古王公们的子弟狠狠甩在了后头你汗阿玛素来要面子的人,要是听说你现在连个蒙古格格都不如,肯定得动气”
元栖对这个儿子也是没法,他天生不爱动,就爱享乐,在上书房学业总是落后也就罢了,要是没有元栖天天督促,恐怕这时候就得胖成一颗球了。
傍晚,康熙得了空,果然把他叫过去训斥了一通,倒是没有罚跪罚抄,而是下了狠话,等回了紫禁城,非得叫人来好好教他骑射。
就这样,在康熙亲自监督之下,小十短短几个月,身上一层肥肉掉了泰半,整个人又黑又瘦,但比起从前却有了几分精气神。
十月中旬,刚过了颁金节,元栖正打算歇一阵,就听到惠妃和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在御花园发生了冲突,惠妃回去便请了太医,李佳氏有孕五个月,也请了太医,据说是动了胎气,差点流产。
太后受孝庄太后的影响,自来对太子这个孙子更亲近些,闻言便急匆匆派人去问候,康熙也问了两句,元栖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李佳氏一个侧福晋,原也不必劳动这么多人,只是她是太子一众妾侍中头一个有孕的,太子自个儿都宝贝得紧,太后和康熙爱屋及乌,不免也要关照几句。
派人去问过,知道毓庆宫那边是故意夸大了情形,元栖才抽空去见了一趟惠妃。
刚进了延禧宫,便见大福晋白着一张脸往出走,旁边的宫女小心翼翼扶着她,纵然如此,她行礼时也差点一下子跪倒在地。
元栖忙免了她的礼,心里不免嘀咕,这惠妃看来也没病成什么样,还有精神气折腾大福晋。
进了内殿,果然,惠妃神色萎靡,可是脸上红润有光泽,殿里头也压根没有药味儿,哪里是病着的模样
许是知道这回事情闹大了,惠妃撇撇嘴,如实道“也不是妾身非得跟她闹别扭,只是那李佳氏说话也忒难听了些,什么大福晋费尽心思要生个长孙,最后这长孙却落在了她肚子里,妾身听不过去,才说了两句,她便说自己腹痛,要请太医。”
元栖心知事实并非如此,李佳氏一个侧福晋,就算有孕在身,按着孝道也断断不敢这么明着和惠妃说话。
若真是李佳氏自己口出恶言在先,她只怕巴不得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夸大情形。
不过她也不耐和惠妃扯这些,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你既是长辈,就该有个做长辈的样子,这么跟太子的妾侍斤斤计较,你叫太子和大阿哥往后见了面怎么说话”
惠妃心中不屑,大阿哥和太子如今也就是表面上瞧着好些,私底下不知有多么憎恶对方,即便是她不闹这一出,他们也好好说不了话。
不过她也没敢表现出来,垂着眼睑一一应下,只道“妾身谨记皇贵妃娘娘的教导,往后再不会这般了。”
元栖还是留了个心眼,命人关注了惠妃几天,见她没有什么异常动静,才放松下来。
经过这一闹,李佳氏自称自己腹中怀的是个阿哥一事也传遍了宫里头,前头大福晋一连生了三个格格的事情,也被人挖出来好一阵取笑。
毕竟这宫里头瞧不惯惠妃的大有人在。
大福晋一连不高兴了好些天,然而大阿哥也并没关心她。
两人成婚后,一开始彼此都有些新鲜感。
只是大福晋的这点新鲜很快被一次又一次生产磨灭了,她现在只恨不得自己府里快来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子,独占了大阿哥这份恩宠才好呢。
而大阿哥愈发忙于外头的事情,加上大福晋迟迟未能生下嫡子,对大福晋也冷淡了。
只是为了能有个嫡子,两人忙活这么久,如今眼见着没多大希望,可又放不下来这份执念,便也只好和从前一般了。
只是大福晋心里,对惠妃的埋怨堆积得愈发深了。
若不是先前惠妃一再强调她腹中的是个阿哥,她又岂会被众人议论,议论她不能生嫡子却还要霸占着大阿哥,说她嫉妒不贤,连惠妃要给阿哥所送几个宫女也闹着不肯。
这些都是宫人们私底下传的话,多有不实,但大福晋知道,连奴才们都敢议论自己,只怕她们的主子说起来更是毫无遮拦。
好容易等到了太子侧福晋生产的那日,各宫都不约而同派了人去打听。
听到李佳氏如愿产下一子时,大福晋只觉得自己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苦笑着,知道这一回宫里的流言要愈发难听,知道大阿哥和惠妃又有了理由责怪她,知道后院那些被赐下来却不能得宠的妾侍们又有了笑话可看。
从延禧宫到阿哥所,大福晋行走在熟悉的宫道上,步伐越来越慢,她宁愿在外头多吹些风,多晒会太阳。
也只有在这样少的一点时间里,她才能避开旁人无止境的探究和怜悯,和同她一样凄冷孤独的人正常搭上一两句话。
这一日,惠妃照例把大福晋留下来,对着她做的女红挑着毛病,言语间又夹杂着两句不好听的话。
大福晋红着脸,坐立难安,忍了许久才低声开口“额娘,三格格近来有些着凉,她生来就体弱,儿媳心里担心会留下病根子,今儿想早些回去瞧瞧。”
惠妃拉下了脸,嘀咕着“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娇贵了连自个儿的女儿都照顾不好,要你来有何用行啦,知道你是不耐烦陪我这个老婆子,今儿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大福晋悄悄松了口气离去,被惠妃瞧了个正着,心头又是一阵气恼。
那一句“生来体弱,会留下病根子”却在她脑中盘旋许久。
她把大福晋精心绣出来的东西随手扔去一边,蹙着眉想起来,李佳氏那个孩子不足八个月便生下来了,倒也是个体弱的小阿哥。
便是因为体弱,才没得了皇上亲自赐名,怕太小的孩子压不住。
康熙对太子护得紧,因此毓庆宫后院的一切事物,如今都在太子乳母的手里头把持着,元栖自然也不会闲到事事都要打听。
李佳氏所生的小阿哥夭折的这件事,元栖还是从良嫔这儿听来的。
元栖心里有些怜悯,但也知道李佳氏生产时并不足月,这年头的医疗技术,不足月的孩子本就体弱,稍微着凉就有可能夭折,因此也没露出多么意外的表情,只道了一句可怜。
谁知良嫔意有所指道“若真是体弱也就罢了,可毓庆宫还处置了小阿哥的乳母。”
元栖目光冷凝,扫视了良嫔一圈,良嫔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如果毓庆宫的小阿哥是被太子自个儿的姬妾所算计了,她用不着这么巴巴的上门来一趟。
等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良嫔才谨慎道“前些日子,惠妃娘娘召见了家里人许多次,说是大福晋所生的三格格生了病吃吃不好,所以请人进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
良嫔见她没反应,倒也没泄气,继续道“妾身一开始便觉得奇怪,惠妃一向盼着大福晋生个小阿哥,对那三个格格不闻不问的,怎么就忽然关心起来了”
“妾身便买通了惠妃跟前的两个小宫女,”说起这些事,良嫔也理直气壮,她本就是元栖刻意抬着和惠妃较劲的,“这才知道,原来惠妃关心的并非是大福晋的三格格应该怎么治好,而是想知道乳母的饮食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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