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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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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瑾微微一愣。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原主曾让叶绝歌调查的情报。

    ——楚韶,尧帝第九女,生母为容妃。

    容妃歿了以后,被皇后抚养了一年。

    待到国师班师回朝,又将其交予国师抚养长大。

    算来和楚韶的过往有密切关联的。

    只此三人而已。

    容怜和皇后的生平,通过台上的那一出戏,萧瑾倒也算是知晓了几分。

    唯独那个神秘的国师,始终让人有些看不透。

    不过若想知晓更多有关楚韶的往事,还是选容怜的回忆片段比较好。

    萧瑾正准备选容怜,却蓦地顿住了。

    因为她回忆起了从前在书房里看过的那本书册。

    上面记载着一段尧国的历史。

    ——国师乱政。

    当时萧瑾很想不明白,此人种种行为的内在逻辑。

    毕竟到了最后,那位国师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什么都有了。

    结果后期却一顿瞎操作,大兴土木修什么“琉璃城”,还大量征兵攻打边陲小国。

    以至于便宜了齐国燕王。

    当原主领兵攻入尧国主城时,城内精兵竟然只剩两万余名。

    无异于以卵击石,胜负已然明了。

    想起那座征召数万民夫修建出的琉璃城,萧瑾答道:“看国师的吧。”

    ……

    长街。

    一道银光闪过。

    萧瑾看着刀刃泛出的森寒冷光。

    她一愣,下意识想拔出靴中的匕首去挡。

    奈何对方的刀法实在太快。

    快到让萧瑾措手不及。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目前置身于何处,到底是不是正处于透明人的形态。

    下一刻,刀尖逼近面门。

    黑衣人手起刀落。

    刹那间,长街的墙面上溅满了鲜血。

    萧瑾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刀刃。

    刀刃和身体相接的地方,正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好的,是透明人。

    萧瑾点点头。

    看来系统果然很高效。

    高效到上一秒还在对话,下一秒睁开眼就变成国师的回忆片段了。

    暂且不去考虑,有这样高效的系统究竟是福是祸。

    萧瑾转过身。

    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还有倒在地上的几十具尸体。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哪一个才是国师?

    在萧瑾看来,从那一堆蒙面的黑衣人里去找,一定能找到那位国师的身影。

    仗着自己是透明人,她正准备从多个角度进行观察。

    这时,持刀的黑衣人动作突然顿住了。

    因为在满是鲜血的刀刃下,站正着一个年纪不过三四岁的女孩。

    女孩背对着黑衣人。

    绛色的裙摆边,溅开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宛如坠在枝桠上的桃花。

    黑衣人皱起眉,似乎有些疑惑。

    父母都已经被杀了,这女孩怎么连哭都不哭一声。

    不过这样的疑惑,并不足以改变女孩的命运。

    短暂的困惑过后,黑衣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刀。

    在他的眼中,女孩一家都是那位贵人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不过是必要的牺牲品罢了。

    然而站在黑衣人身边的华服男子,却突然“咦”了一声:“且慢。”

    刀刃依然泛着冷光。

    堪堪停住,悬在了女孩的头顶上。

    华服男子笑望着面前的女孩。

    这一看,便是许久。

    不止他在看。

    就连外来者萧瑾,都在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那个不过三四岁的女孩。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孩子转过了身。

    也因为她超出年龄的镇定。

    女孩的面容还很稚嫩。

    与周围弥漫的恐怖和血腥格格不入。

    在她的身后,躺着恭亲王和恭亲王妃的尸体。

    江湖人士皆知。

    蒹葭楼的刀一向很快。

    所以此时,恭亲王、恭亲王妃的脑袋和身体早已分了家。

    头颅紧靠在一起,堆在女孩的鞋履边。

    但最让所有人惊讶的,还是女孩接下来的反应。

    鲜血滴嗒。

    女孩仰起那张稚嫩的面容,好奇地盯着那群沉默异常的黑衣人。

    片刻后,她弯了弯眉眼。

    脸颊上绽出天真的浅笑:“父王和母妃都已经睡着了,所以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此时此刻,萧瑾的震惊无以言表。

    因为女孩脸上露出的那种笑,简直和楚韶一模一样。

    华服男子没有应答。

    许久,他放声大笑:“本座还以为恭亲王妃生了个神童,原来竟不是神童,只是个不知事的傻孩子。”

    笑够了之后,华服男子对身旁的黑衣人说:“这个孩子有趣,留她一命。”

    黑衣人有些为难:“主上……可这孩子是恭亲王世女,若是不斩草除根,二皇子那边若是知道了,我们也不太好交代……”

    华服男子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小世女的发顶:“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又懂什么。”

    “更何况,待到二皇子成了大尧的皇帝,今日之事便是他最大的污点。”

    抚摸着女孩的发顶,华服男子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新帝过河拆桥,我们蒹葭楼替他卖命,说不定反倒还成了杀害恭亲王满门的替罪羊。”

    黑衣人:“主上的意思是?”

    华服男子牵过女孩的手,笑道:“这个孩子很好,她是新帝眼里的沙子,也是最大的把柄。”

    ……

    通过观察,萧瑾大概知晓了。

    尧国皇帝病重,皇子们尚未及冠,皆十分年幼。

    故而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恭亲王是尧帝的兄长,按照尧国律法,极有可能代替年幼的侄儿们登上皇位。

    不过在内乱发生之前,有人已经先出手了。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恭亲王府满门无故被屠杀,二皇子楚玄顺理成章地登基继位。

    只是中途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位被华服男子牵走的小世女,在登上马车之前,转过头。

    面上洋溢着天真,凝视着恭亲王妃掉在地上的美丽头颅。

    萧瑾看清楚了。

    背对着华服男子,女孩的整张脸满是僵硬。

    就连牵扯出来的笑容,都比哭更为虚伪难看。

    萧瑾默然不语。

    她本想尝试着读一读女孩的内心。

    谁知画面陡然一转。

    熏香缭绕,雕花铜炉升腾起袅袅轻烟。

    一只清瘦纤长的手拨开珠帘。

    丝线串起颗颗饱满的玉珠,把五指上沾染的鲜血映衬得愈发秾艳。

    女子的眉间缀有一粒朱砂痣。

    绛色袍服包裹着身段,无一处不显妥帖,形容举止皆是贵不可言。

    可那些宛如玉雕的手指上,此时却满是鲜血。

    一旁的青衣女子跪地,抱拳复命:“主上,蒹葭楼一共十三院,皆已被我们的人掌控了。”

    女子的神色很平和。

    红唇边弯起微笑,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抚过方桌上镌刻的那枝桃花。

    血是天然的染料。

    很快——

    蒹葭楼楼主最喜欢的梨花木桌,盛开了一瓣栩栩如生的桃花。

    看着那朵血红的桃花,女子笑得更开心了,对青衣女子说:“你看,桃花开了。”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提醒道:“主上,如今已经入秋了。”

    秋光打在女子的脸侧,衬得那张面容愈发莹白如玉。

    她笑了笑,惋惜地说:“原来已经入秋了啊。”

    紧接着,女子轻声叹息:“既然如此,那便都杀了吧。”

    青衣女子似乎有些犹豫:“那……前楼主呢?主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女子笑着说:“你说师父啊,他当年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应该报答他。”

    “我记得前段时间,西域那边似乎往楼子里送了几条烈犬?现在把它们都放出来吧,能咬几天是几天,别让他死得太快。”

    十三院遭此血洗。

    自此,整个蒹葭楼都落入了第十三院院主的手里。

    那位院主名为南锦。

    但在后来,鲜少有人知晓她的名字。

    因为她的另一个身份,甚至盖过了她原本的名字。

    尧国百姓皆知。

    皇帝楚玄在位不过十七年,便退位让贤,传位给了端王楚裕。

    次日清晨,新帝楚裕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宁。

    同时,赐南锦国师之位。

    萧瑾实在没想到,那位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

    三年后,天涯门第十七代弟子就下了山。

    阳春三月,桃柳烂漫。

    大尧的晴日总是很多。

    多到国师府里的南锦烦不胜烦,倚在桃花树下躲太阳。

    春光甚暖,也甚美。

    青衣女子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做着冗长的汇报。

    南锦更烦了。

    因为她根本不想听,御史台那些老东西又参了自己几本奏折。

    也不想听国子监的太学生又说她如何贪赃、如何枉法。

    听了个七七八八。

    南锦一挥手。

    像是扇走一阵风似的,一气呵成地将青衣女子赶了出去。

    院子再度变得安静。

    静下来之后,南锦很想杀几个无知的太学生出出气。

    毕竟那些太学生实在愚蠢,只会被人当枪使。

    然而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国师。

    再也不是当年江湖上那位蒹葭楼楼主了。

    蒹葭楼的势力也被南锦悉数转移。

    昔日的据点,变成了她名下的一处青楼,表面上做些不触犯律法的生意。

    这时,南锦意识到她应该做些其他事,以便舒缓情绪。

    奈何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

    她都已经做过了。

    先帝退位让贤当夜。

    南锦站在一旁,笑望着自己血脉上的堂兄双手发颤,打着哆嗦盖下玉玺印。

    盖完后,她利落地拔出剑,削掉了他的头颅。

    次日,新帝继位。

    就连宠冠六宫的宁妃,也都是南锦从宁家要来的人。

    不过宁妃虽美,看久了也会腻。

    在南锦看来,当国师就跟看宁妃一样。

    久而久之,甚觉无趣。

    无聊之时,南锦取下了腰间那管玉笛,凑至唇畔轻轻吹奏。

    吹出的乐曲缓慢悠长。

    像是很清澈的流水,很高远的山川。

    萧瑾呈透明体,正飘在桃花树上。

    她能够看见持剑的沈容怜,也能够轻易读懂南锦的想法。

    昔年,恭亲王妃还在。

    待在王府时,便常常给自己的夫君吹奏这首曲子。

    此曲之所以悠远,在于相思。

    所谓相思,便是隔着千万重山水。

    透过玉笛倾泻而下,也如桃花流水一般温柔。

    萧瑾明白了容怜为何驻足停顿。

    因为她在思考,这么残忍的人,怎么会吹出如此温柔的曲子呢?

    只不过,就连南锦自己都没察觉到罢了。

    她并不知晓曲中深藏的温柔。

    毕竟她只是在无聊的春日,无聊地吹奏起了这首无聊的曲子而已。

    待到放下玉笛时。

    一道银蓝色的光扑进了南锦的眸中。

    虽然蒹葭楼的剑很快,但并不比这道光更快。

    一瞬间,南锦下意识提起玉笛去挡。

    不过很徒劳,那把剑依然刺进了她的心窝。

    如同长街的那场暗杀。

    南锦先是看到了喷溅出的鲜血,再感受到了钻心的痛楚。

    虽然她并没有看清,刺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但她知道,对方手持着一把银蓝色的剑,是仅凭她一人无法招架的高手。

    只是可惜。

    这样厉害的高手,居然也会出现一寸的偏差。

    ……

    两月后。

    暮春已至。

    南锦卧在床榻上。

    她端着药汤,笑望着给自己缠绷带的青衣女子,问:“事情可办妥了?”

    青衣女子点点头:“沈家满门,除了沈琅和沈澜武功高强,得以侥幸逃脱之外,其余的没留一个活口。”

    南锦微微皱眉,又问:“沈大和沈二逃了?那么沈家的三小姐呢?”

    青衣女子说:“沈三的武功似乎极为高强,她拿着沈琅的剑,一个人挡住了楼里的许多高手。”

    南锦笑了笑:“亏得沈琅自诩正义,跑来行刺我这个奸臣,最后居然连剑都弃了,留下他妹妹独守沈家庄。”

    “我看这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倒还不如其妹沈三……对了,那沈三如今身在何处?”

    青衣女子:“沈三受了重伤,遁走西边,最后被宁妃娘娘的人捡回去了。”

    “宁妃?”南锦的眼中含着笑意,轻声问,“她来掺合什么?”

    青衣女子想了想,解释道:“可能因为沈家当年遗弃了宁妃娘娘,把她送往了宁家,宁妃娘娘至今仍对沈家怀恨在心吧。”

    南锦问:“宁妃想怎么做?”

    青衣女子说:“宁妃娘娘想将沈三送往蒹葭楼。”

    南锦知道宁妃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好在……她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听完此话,南锦只是微笑着说:“可是依着那位沈三小姐的性格,恐怕不会甘心受制于人,到时候香消玉殒,也未可知。”

    青衣女子:“主上不必忧虑,宁妃娘娘给沈三服下了昆仑醉,如今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南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仅仅流露出一丝惋惜:“她竟也舍得,给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用这么名贵的药。”

    她并不在意仇人妹妹的死活。

    甚至还觉得有些趣味。

    南锦喝下一勺药,眼也不抬地说:“罢了,由她去吧。”

    ……

    只是在此之后。

    南锦时常会想起桃花树下,那道银蓝色的剑光。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将沈家满门挫骨扬灰,实在是太过仁慈。

    想起沈琅的剑,难免就会想起沈琅的妹妹。

    南锦随口一问:“沈三在蒹葭楼里过得如何?”

    青衣女子答:“今日刚挂上了牌,大抵晚上就要开始接客了。”

    略一思忖,南锦说:“去看看。”

    渡过潇湘河,便能看见一处灯火辉煌的高楼。

    萧瑾跟着南锦穿过层层珠帘,来到了蒹葭楼大厅。

    南锦还没落座,便瞧见了台上衣袖翻飞的那人。

    她的脚步顿住了。

    因为琴师抚着一曲长相思。

    也因为那道银蓝色的身影,正在台上翩翩起舞。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摧心肝。

    南锦的面容隐于珠帘之后,看不清表情。

    跳完舞后,便到了拍下红牌姑娘初夜的时刻。

    容怜的舞无可挑剔。

    那张脸更是令人心折,说是朝拥佳人夕可死矣,也毫不过分。

    客人们竞相抬价。

    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

    到了最后,平城侯淡淡抬手。

    似乎想一锤定音,喊道:“三千两。”

    座上宾客听见银两的数目,再看看叫价的人。

    牙关紧咬,顿时没了想争的心思。

    萧瑾看着平城侯脸上神采飞扬,总觉得此人也开心不了多久了。

    虽然感觉南锦并非爱装逼的人。

    但她也预料到了结局。

    老鸨的嘴角扬得比天高,珠帘后却蓦地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一千金。”

    当众人听见“一千”时,本来还有些不屑。

    只是待到抬价之人说出一千两黄金之后,他们瞬间傻掉了。

    一千……金?

    这可是黄金啊。

    一两黄金,能换十两银子啊。

    为了一个舞妓。

    一开口,就出价白银万两?

    而且更为匪夷所思的是:出价的人,好像还是个女子。

    众宾客不禁开始猜测。

    此人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萧瑾却满意地点点头。

    很不错。

    拥有这样的权势,如果还不去装逼,她真的看不下去。

    平城侯一愣,旋即有些愠怒。

    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跟他抬价抢人。

    于是打肿脸充胖子,强行叫价:“本侯出两千金!”

    南锦也极为惊讶。

    小小一个平城侯,居然还敢跟她抬价?

    遇到这种新鲜事,南锦很开心。

    开心到继续加价:“三千金。”

    疯子。

    平城侯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然而他不想落了脸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喊道:“本侯出五千金!”

    说出这个数目时,平城侯心中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不管是为了一个女人。

    还是为了面子。

    虚掷五千金,总是不值得的。

    不过一想到那个疯子应该会继续加价,平城候就放心了。

    这次之后,他才不会跟着加价。

    说不定对方就是蒹葭楼请来的托儿,专程来抬价砸场子的。

    谁知刚叫完价。

    珠帘后,也跟着歇了声。

    平城侯有些慌了。

    却也没想到,更让他慌张的还在后头。

    片刻后,大厅内响起了几道清脆的击掌声。

    绛袍女子拨开珠帘,缓缓走出。

    她抚掌,眉眼勾出一段笑意:“侯爷一掷千金,如此风流豪阔,微臣自叹不如。”

    ……

    之后发生的事,就很顺理成章。

    在众人愣得不能再愣的时候,平城侯面色惨白,强笑着让下人去各处凑了五千金。

    一箱箱白银和黄金摆在大厅中央。

    华光灿烂,闪得宾客们根本睁不开眼。

    平城侯却只能假笑着,对南锦说:“既然国师大人喜欢这女子,本侯自当买下一夜赠予您。”

    实际上,众人都知道。

    这蒹葭楼的幕后之主,不就是国师吗?

    平城侯这冤大头当的。

    简直冤到家了。

    南锦笑了笑,毫不客气地说:“微臣却之不恭,便只能多谢侯爷的美意了。”

    那天,平城侯咬碎了一口银牙。

    也是在那一天。

    南锦步入容怜的帐中,将对方看了半晌,轻笑着问:“你会侍奉人么?”

    容怜神情平静,摇摇头。

    正如同南锦不喜欢行侠仗义的好人。

    容怜也不喜欢南锦。

    即使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容怜的眉间依然笼着一层淡淡的厌恶。

    谁知南锦抬眼看着挂在墙上的无名剑,竟是一笑。

    转过头,对容怜说:“那本座来侍奉你。”

    ……

    至于到底是怎么个侍奉法。

    萧瑾没多看。

    她只知道,当南锦褪下容怜的衣衫时,随意从桌案上拈了一支狼毫。

    笔尖流转,轻轻扫过对方的肩膀。

    捏着细笔来回勾勒,画满了大片的银蓝色花纹。

    之后种种迷乱,萧瑾自觉回避。

    看着天上的星星。

    萧瑾撑着下颔,数啊数。

    数了个三四五六七八,场景又变了。

    转瞬间,南锦出现在了蒹葭楼。

    虽然这次她也含着笑容,但萧瑾却能够看出,此人是在假笑。

    许是由于儿时的那场刺杀。

    之后南锦就很喜欢笑。

    开心时笑,悲伤时笑,愤怒时也笑。

    因为南锦明白。

    她能够活到今日,全凭看见父王母妃的头颅时,忍住浑身的颤栗和厌恶,极力挤出的那个笑。

    如今的南锦已经不需要挤出笑了,但她依然在笑。

    容怜气息奄奄地靠在床边,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挣扎。

    昔日白皙的肩膀上,此时满是淋漓的鲜血。

    其间隐约现出银蓝色的粉末。

    整个刺青,看起来像是南锦那晚用笔描绘出的花纹。

    南锦看着容怜。

    然后微微笑了笑,问身旁的青衣女子:“谁做的?”

    青衣女子默了一瞬。

    而后答道:“宫里那位。”

    ……

    宫中的宁妃娘娘,正在用豆蔻涂着指甲。

    她的衣袖上绣了桃花。

    只可惜桃花薄情,喜欢桃花的人更薄情。

    宁妃一向觉得自己很凉薄。

    但当南锦踏入玉屏殿,温柔平和地对着她笑时,她总是自愧不如的。

    “三个月。”

    宁妃柔声说:“算来国师大人已有三个月未曾踏足过本宫的玉屏殿了。”

    南锦笑着回答:“娘娘倒记得清楚。”

    宁妃叹了一声:“国师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时常记挂着本宫,只是不知蒹葭楼那位到底有哪处好?值得国师大人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啪。

    南锦含着笑。

    抬起手,又放下手。

    宁妃来不及躲,也并不会去躲。

    因为这一巴掌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南锦看着宁妃脸上的红痕。

    抬起手轻轻抚过,温声说:“娘娘,您知道的,臣很讨厌被别人监视跟踪。”

    “更何况臣是蒹葭楼的东家,近来出入几次,本也没有什么大碍……当然,也没有人敢指摘臣什么。”

    “至于沈容怜……”

    话语一顿,南锦眼底笑意更浓:“沈容怜……的确让臣有些感兴趣。”

    “毕竟对于那些品行高洁、心地纯良之人,臣总是喜欢加以折辱,很想看看这种人有一天会不会绝望到跪地求饶,哀声求臣放过他们。”

    宁妃抬眼看着南锦。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讥讽。

    表面上却佯装怯弱地说:“可本宫……本宫此举不也是在帮国师吗?”

    南锦笑了笑:“娘娘,您哪里是在帮臣?”

    “臣就算想折辱沈容怜,那也是臣自己的事,而您在沈容怜的肩膀上刺青,未免掺合得有些多了……”

    “您的手伸得太长,臣会很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一章写完……然而最近在补课,时间不够。

    qaq双休全无,甚至忙到变形忘了申榜。

    我真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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