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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孝祥不想去山西,不敢去山西,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儿。
大军出发,他临上马的时候晕了过去,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直接给抬上车,潇洒给小舅舅特意定制的车,大清国第一台自己跑,不用马匹拉的车,“突突突”地突突动起来,送行的人都顾不上哭嚎了。
只余下烟尘留下的官道上,十万大军的人影子快要看不见了,从早上到午时,站的脚都麻了,却还有人留下。
留下的人,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有的无声地哭,有的沉默。
奇怪的是,潇洒没有哭。小孩子哄着小舅母和表姐们,很有担当的样子“小舅母不哭哦,小舅舅会平安的哦。小舅母不要担心哦,潇洒会照顾小舅母和表姐,照顾小舅舅的哦。”
汪夫人弯身抱着孩子,哭得更痛苦。
“阿哥,小舅母不是担心你小舅舅的安全,小舅母嫁给他这么多年,可算看到他做点儿什么事情。小舅母听说啊,山西好地方,男的俊女的俏。”
“哇哇”潇洒睁开眼睛,“美人儿哦,潇洒也喜欢哦。”
“那就是了。小舅母也喜欢。”汪夫人哭笑不得,她眼睛红肿,核桃一般,哄着孩子道“你小舅舅是当年啊,江南最好看的美男子哦。”
“小舅舅美哦。”潇洒眼睛亮亮的。他一个小孩子不明白,汪夫人的担忧官场凶险,不是你想做一个好官清官,就好做成的。官员们富豪们要坑一个官员,有千万种方法,人怎么能没有弱点比如美人儿无端地进了你的被窝,你怎么证明清白再有其他官员一封信件发到北京,和皇上告状你强抢良家女,你怎么解释
潇洒向往地和小舅母讨论,什么样的美人儿最好看“山西美人儿多哦,会打仗哦,信佛信道哦,潇洒要去哦。”
“好,将来我们也去。”
律法规定带兵的将领家眷,全部留在京师。可一般各省的封疆大吏们,尤其是山西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们去上任,都主动留下家眷在北京。汪夫人本来打算和汪翰林一起去两广,哪知道世事变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名誉和性命。
“阿哥,这段时间,不要怕哦。”事到临头,汪家人也不是缩头乌龟,何惧之有
“小舅母,潇洒不怕。”潇洒的小手拍拍小舅母的后背,眼里出来眼泪,却没有哭出来。
“潇洒不怕”他攥着小拳头,大声说道。
“阿哥”汪夫人抱着孩子,泪水涟涟。
皇上已经带人回去畅春园了,太子望着汪夫人和十九弟抱在一起的身影,望着汪夫人面容上的平静,眼前是汪翰林临走,和他的谈话。
一盏烛火摇曳,汪翰林清隽的面容在灯火下,越发显得人如玉,风流倜傥。
汪翰林垂眼,望着手里的青花茉莉小茶杯,低着声音说“太子殿下,时代不一样了。上一代的人,只有一个想头,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的,有吃有穿的。那个时候,全大清都穷,经历那段战乱,各家各户都只想安定。皇上皇上是好皇上,皇上一登基,就是皇上。削三藩,是必然。三藩叛乱,皇上危急之时册封太子,是情势,一边借助明珠和索额图拉拢满蒙贵族,一边利用太子殿下汇聚汉家文人,给太子殿下请来汉家大儒做老师太子殿下,”汪翰林抬头,清澈的桃花眼望着他,“有的人幸运地活得有一个自我。有的人,自我总是排在身份后面。”
“汪翰林,在告诉孤,皇上是皇上,孤却要做一个自己,做一个儿子”太子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太子殿下,皇上册封您,是情势,皇上打压鳌拜,打压明珠和索额图,也是情势。太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当时民间人都说,索额图家里吃饭,都是用金锅,富裕的银子掉地上,仆人都不去弯腰捡起来。”
皇上和皇后吃饭才有金器,因为金器是黄色的,黄色是皇家专用的。
太子殿下知道汪翰林的劝解皇上在明珠势力大,大肆滥权的时候,借助郭琇的弹劾罚了明珠,却是要索额图一系越发势力大,大到忘记为臣的本分太子当皇上是父亲,可是若索额图今天还活着,焉知会不会给太子一个“黄袍加身”皇上不敢赌。皇上更担心,将来太子登基,不忍心和唐高宗李治一般处理母家,外戚专权自古就是大忌讳。
情势逼人,谁都无法超脱,皇上一直以来,就是皇上。
皇上疼爱的是太子,赫舍里皇后拼死生下的孩子,有一国储君之风的孩子,可你要说皇上没有感情吗那怎么可能
可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人,国家穷自家穷,大多都是没有自我的人。
可是太子是太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不光要皇位,他还要清醒的骄傲,他更要父子亲情。
太子仰头看天,脸上有一抹释然。
“汪翰林今天开导孤,有何要求”
“这这”汪翰林尴尬地搓手,痞气地笑“太子殿下,十九阿哥”
“只要孤活着一天,一定照顾好十九弟。”只要他能活着,即使他进了大牢,他也有能力去照顾十九弟,这是太子的自信。
汪翰林却说“太子殿下,您为什么以为,皇上会舍得皇上亲缘浅薄,唯一的牵挂,都落在太子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兄弟们身上。”
太子轻轻眨眼,咽下眼里的泪水。
他不知道皇上当年的生活,战乱的岁月,国家本来就穷的叮当响,三藩再拿走国库二分之一的收入,咄咄逼人,必须削藩。三藩叛乱,在大清刚进关朝野不稳的时候,皇上该是如何的仿徨恐惧。
太子也不知道,先皇早逝,孝康章皇上也早逝,八岁登基的皇上,在太皇太后的照顾下,在辅助之臣的无视下长大,多么的孤单。
皇上也没有夫妻情缘,三个皇后都先一步走了。
太子的目光落在汪家人的身上,当年他汗阿玛明知道汪家人身份敏感,还是要汪贵人进宫。就是,单纯的动了心吧。
可他是皇上,他再喜欢汪贵人,汪贵人再好,他也十多年不给汪贵人一个孩子,位分只是贵人,皇上能付出的感情太稀薄,最终也没留住那个骄傲的女子。
太子转头看向大郡王,第一次没有了愤怒之情。这个大哥,也是情势中被选中的一个棋子,明珠对大郡王的疼爱,有几分真心大郡王一心不服气他生来就是太子,有几分是为了争斗而争斗
太子的神情太奇怪,大郡王一个冷哼“你看什么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
“哦”太子不以为怪,问他“请问大哥,你昨天去找汪翰林,说了什么”
“他说汪家不会是外戚,我干嘛要告诉你”大郡王一瞪眼,自觉汪翰林是他的朋友,和太子无关,“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君子之交,就你想的多。哼。”
大郡王转身就走。
太子眉心一皱,“汪家不会是外戚”就大郡王这猪脑袋,只会看表面意思。太子一时想不通,看看时辰,抬脚走过去,和汪夫人打个招呼,抱着十九弟上来马车。
小孩子明显情绪不高,眼睫毛湿润,大眼睛里都是眼泪,却没有和送别许夫人的时候那般大哭出来,太子抱着十九弟,摸摸他毛茸茸的小包包头,默默地给予一份安全。
回来畅春园,皇上领着人在澹宁居开个小会,太子和大郡王、十九阿哥也参加。众人围坐,潇洒坐在皇上小榻的一边,好奇地打量每一个人。
陈廷敬先站出来说明原因“汪孝祥要在山西实行当年张居正的改革,皇上仁慈,税赋大致按照地多地少征收,不再按照人丁征收,另外,山西修路,开建作坊,在即将因为大机器建造各地方都需要山西煤炭的时候,控制山西的煤炭开采,合理开采,优化开采”
太子明白,当即做出大力支持的表情。
大郡王还没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揆叙按按眉心,咳嗽一声。大郡王气道“有需要操办的就说一声。谁敢不服,只管打。”
皇上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满意,看向熊孩子。
潇洒还迷糊着“办差潇洒不懂哦。”眉眼间还带有一丝丝离别的伤心,看得在座的人都心里一疼。皇上转头,温和地问“胤禝,将你小舅舅离开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告诉他们”
潇洒想了想,看向其他人“小舅舅说,人都说当年大明崇祯皇帝为了五十两银子军饷逼反辽东百姓,山西商人却贡献出一亿两银子给后金,是不对的。明朝山西是边省,宣府大同的军备位置太过重要,屯着重兵,商人手里有粮食,却什么也不敢的。崇祯五年宣府巡抚沈棨给断粮的后金粮食,太宗皇帝满血复活击败林丹汗,这是明确的。”
陈廷敬心尖一颤,一低头,掩饰眼里的泪水。
皇上叹气,摸摸孩子的小包包头,又问“你那小舅舅说,他到了山西,怎么做”
潇洒“小舅舅说,山西商人很好,山西人都很好。山西人坦然从商。做商人就是做商人,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目光远大、讲究信义、严格管理他们很勇敢,他们有强健的人格,他们应该受到尊重。小舅舅还说,在皇上要开始实行满汉蒙友好朝廷、停息边陲战火,将山西作为内省后,山西商人反应最早,很快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们往来全大清做生意,他们的票号,和意大利的银行类似,他们很聪明。这与投机取巧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孩子的模样变成崇拜,望着陈廷敬的大眼睛里光彩璀璨,星光闪耀“小舅舅说,拥有如此的气概和谋略,大概与三晋文明的深厚蕴藏、表里山河的自然陶冶有关,江南人于这方面,只能抬头仰望了。”
皇上“”
陈廷敬不好意思道“这汪三儿,皇上,臣都不知道山西这样好。”
李光地道“皇上,这汪三儿说的臣都想去山西看看。”
揆叙微笑道“汪三儿到了山西,自然替山西谋福利,巴不得人才都多多地去山西,阿哥,我们可不能被骗了,那黄土高坡,哪里好”
其他人笑而不语,潇洒却点头道“小舅舅说,山西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山西的环境,第一经商,第二务农,第三行伍,第四读书,他们不像徽商一般喜欢科举,扮成儒商的模样,有银子了也是朴素过日子,这给其他省份的人一个错觉,觉得他们都是暴发户。这是形象宣传不足。第二,”小孩子掰着手指头,回忆着,摇头晃脑地念出来“山西商人的人格结构中有脆弱贫瘠的一面,他们再富裕,在整个大清也是一个稀罕的群落;他们敢作敢为,却也经常遇到自信的边界。他们奋斗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代表他们说话的思想家。皇上,他们没有心灵的家哦,他们是靠着地理位置靠着国家做生意哦。”
皇上咳嗽一声。
在座的大臣们都咳嗽一声。
陈廷敬愣了片刻,感叹道“阿哥,你小舅舅说的很对。”
山西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历朝历代都是关内关外输送钱粮,本身和历代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他们而言,走商,就是江南人的科举。
而科举以来的千年里,科举舞弊在各地方层出不穷,只有江南文人敢和官府,和朝廷大闹,要朝廷也妥协。可以说山西人商业第一,不重视科举。
可是,为什么噶礼在山西敢那么乱来敢多征收老百姓两成的税赋为什么噶礼到了江南就自动收敛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在山西做官就要不讲道义
因为他们没有自己心灵的家,自己先乱了,却只能守着那唯一属于自己的黄土高坡,穷人护食一般地排斥外面人。
山西只能靠钱财发言,但钱财的发音又是那样缺少道义力量,究竟能产生多少精神效果呢而没有外在的精神效果,他们也就无法建立内在的精神王国,即便再富裕也难于抵达人生的大安祥,无法要世人尊重。
陈廷敬沉默。
在座的人都沉默。
哪个地方的人生活容易以前人说“宁做江南狗,不做塞外人”,除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山西难,关外不是更难广西云贵那些地方那
潇洒不明白这些人的沉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皇上叹气道“汪三儿答应去山西,说什么要有一天,气度恢宏,能力超群,又有很大的交际魅力,天造地设的商界领袖;才华横溢、英气逼人的商家新人,这样的印象出现在世人眼里。还要改革山西票号,存款、放款、汇兑一纸风行到大清各地方,甚至朝鲜、日本、西洋朕同意了。海贸增加,各国银子汇兑方面要加强管理,也要方便百姓往来使用。”
在座的人都看向皇上,不敢置信。
太子沉思一会儿,笑道“这样好。西洋银矿多,天天挖银子卖来大清,换我们的金子。他们的金银兑换是八比一,我们是十比一、十一比一。银子大量流入沿海,造成物价虚浮,沿海至今还有人说,西洋海贸要沿海越来越穷,明朝时期沿海银子多,物价上涨,就是大问题,现在还是大问题。”
大郡王一瞪眼“既然如此,打去西洋,要来他们的银矿,不就好了。”
咳咳咳,就连宫人侍卫都看向大郡王咱能不这样直白吗我们大军要是出去,那是教化野蛮人,是替天行道啊,怎么能说自己是强盗啊大郡王
大郡王冷哼一声,脸一扬,看向十九弟。潇洒迷糊:“路易国王的凡尔赛宫,都是金子做的哦,传教士们说,他们的金子银子是从其他地方挖来的哦,不是西洋哦。”
大郡王“”
阿灵阿有了灵感“皇上,西洋人到处打仗,现在都打到我们的家门口,听说印度都被他们占据一半了,这要是他们占据交趾和缅甸,就是我们的大敌。南洋一带海多岛屿多,交趾和缅甸穷困,但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阿灵阿想去打仗,鄂伦岱也想去打仗“皇上,我们该去警告一番,要那些红毛子知道厉害。印度是我们的友好国家,这些年年年送来贡品,我们应该去帮助一二。”
大郡王灵光一闪“汗阿玛,那缅甸和交趾,山路老林子多,不好行军也不好打。地方穷我们大清也不要,但我们现在整治南海,正好从海上行军,到达印度洋。”
皇上脸一沉“有点银子就想打仗,我看你们是闲得慌现在大清这么大,都管好了吗前几天黑龙江将军发来信件,说内地人都去海参崴买海参,买的海参要绝了种,你去看一看”
大郡王哼哧“这样的事情,汗阿玛要三弟去不好他最喜欢。”
皇上“”
大臣们皇上天天嫌弃儿子多闹腾,现在觉得不够用了不是
宫人们装柱子。
太子保持微笑。
潇洒眼睛一亮“皇上,要五姐姐去哦,五姐姐在喀喇沁哦。”
咳咳咳。
海参崴是皇家的老家,必须要皇家人去。儿子不够,派女儿。十九阿哥太聪明了额哈哈哈。
潇洒“”
皇上一抹脸“待会儿汗阿玛写信给你五姐姐,你要写信给你五姐姐,还是要寄东西,等你一天。”
“好哦。潇洒现在就去准备哦,还要告诉祖母哦,祖母也想五姐姐哦。”
“去吧。”皇上嫌弃地挥挥手,熊孩子已经爬下榻,“皇上,二哥、大哥、叔叔伯伯们,再会哦。”说着话,人就跑走了。
皇上气得深呼吸两口,用了一杯茶,才缓过来。
大臣们跟着低头喝茶。
太子一看,也想走。
大郡王想说“汗阿玛您有吩咐就说,别憋着行吗”不敢。
皇上吩咐“江南秀才们陆续进京,还有其他地方赶来的读书人,大家名儒,京城这里要安排好,梁九功,派人去找来三郡王。”
“嗻。”
梁九功出去,皇上苦笑,说出去重点“我们的四贝勒在黄河杀了一气啊,不光是收缴部分钱粮用于赈灾,更是查到一些地方和北京官员的证据,最近要免下去三十多个官员,加上这段时间现在大清到处都需要人,吏部哭诉实在选不出来了,这次的科举闹成这样,也好,开个恩科,多选一些人才”
大臣们都接受良好,皇上那天在早朝一通火气,提到官员们弹劾四贝勒,他们都明白了。
太子心里一叹“此举大善。”
大郡王瞪一眼揆叙,一转头“汗阿玛,这事情儿臣支持。一些个官员天天就一张嘴,上面贪污国库,下面对百姓敲骨吸髓,早就该打杀。儿子就不信打杀一批还能没人来做官了,惯的他们。”
皇上“”皇上对这个儿子的要求已经放到最低,告诉自己不气不气。
揆叙“”要不说揆叙喜欢八贝勒吗不说利益好处,就大郡王这脾气,那就处不来
澹宁居里继续商议事情,潇洒去找皇太后说明事情,回来自己的雅玩斋,到小库房找好东西给五姐姐,去畅春园的菜园子摘了一些蔬菜、鲜果子,吃喝玩乐的,凡是他能想到的,他都给拉去。
皇上瞧着礼单上的钻石五宝拨浪鼓,乐了“你五姐姐多大的人,还玩拨浪鼓”
潇洒“拨浪鼓好玩哦。”
“好玩”熊孩子自己送礼,从来都是他喜欢什么送什么,大方得很。皇上摸摸熊孩子的小脑袋,将这一大车礼物派人送去喀喇沁蒙古公主府。
和硕端静公主,排行五,序齿册封的三公主,嫁给喀喇沁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精通诗词,略知骑射,管理公主封地最是和善有礼的,她去,很是合适的人选。
当然,第二天有御史弹劾公主们插手政务,没有妇德布拉布拉的,气得皇上训了一通话,却碍于蒙古和汉家保守派的面子,还是给手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四公主,送了一块“萧娴礼范”的匾训一顿。
为此,皇上和皇太后感叹“熊孩子就一张嘴,儿臣给御史那帮人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说儿臣管不住皇家公主。”
皇太后还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乐呵呵的“皇上,昨儿十三格格送我一个水泥房子、沥青路面的模型,我呀,很开心。蒙古包好,固定的房子也好,都有好处。一样样新事物出来,不管是东北,还是蒙古,都也不能落后了。”
皇上听了这话,放了心,也更愁得慌。
“皇额涅,儿臣也在愁这个事情。老五和老七,我要他们在盛京再待一段时间,其他地方,只能靠几个公主打头了。”
皇上掰着手指头数一数,眼看儿子不够用了,女儿更少。皇上的目光落在宗室上儿子不能抢别人家的,女儿可以多多地认啊。
这段时间,因为官场上的大变动,各种改革,官员们被使唤的团团转,脚不沾地地忙,实在没有精力关注其他。
十三格格准备出嫁事宜,嫁妆都准备好了,事情还是多。
江南文人、读书人、这届的秀才们汇聚北京城,皇上命三郡王和礼部负责,就在十阿哥折腾的比赛场地,一个考生一个士兵守着,统一考核。考试那天他老人家带着十九阿哥,亲自到场看了看,乌泱泱的小树苗们,可皇上还是感觉人才大不够用。
皇上问“是不是学好数学,是做票号的必要条件”
潇洒“高人说的哦,说海外的国家,做银行好的都是数学天才。”
“那山西票号里的掌柜们,也就识个字,会打算盘,他们不是将票号经营的很好”
“皇上,以前的匠人,不会看图纸,也会造家具。”
皇上扑棱扑棱他的毛脑袋“匠人们要学数学,才好做好匠人。合计着,汗阿玛要学好数学,才好做皇帝不成”
“这是不一样的哦。”潇洒觉得皇上笨笨的,“做皇帝什么都不要学哦,刘邦是流氓,朱元璋是小和尚哦。孔圣人没有写论语之前,就有国家哦。当官本来也是什么也不用学的哦。”
皇上“”
皇上要熊孩子“哦哦哦”的,宛若当胸一箭血淋淋的,真怕熊孩子来一句“太祖皇帝立国的时候,都说蒙古话用蒙古字哦,太宗皇帝才创造满文哦”
皇上黑着脸,牵着熊孩子的手离开考场。
潇洒自觉他是勇敢的潇洒,对朝堂上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里。
四贝勒和八贝勒在海上,收到北京的信件,越是急着回京,这大船越是走的慢。无他,沿海的百姓太热情,都来迎接,许嘉俊他们都要下去看一看。
此时此刻,大海落日,万里熔金。一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身穿四爪蟒袍,石青补服,麒麟冠帽上,颤巍巍地缀着一技金花,腰间丝绦上饰着两颗东珠,雍容华贵,气宇不凡,面白如月,于精明干练之中带着沉稳和老成。这位就是朝野上下人人称赞的八贝勒。
八贝勒站在甲板上欣赏落日,身边的这位,大热的天一身马褂袍服一丝不苟扣子紧扣,手捧一卷书在看的人,乃是四贝勒。面容消瘦、冷峻、二十七八岁,略黑的面孔上,两颗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给人一种深沉稳重的感觉。
四贝勒看书看的专注,贴身太监苏培盛瞅着天要黑了,举着一个烛台过来点燃,八贝勒看到了,不耐烦道“四哥,天黑的时候点蜡烛也不亮,你眼睛都来就眯眯的,还看”
四贝勒放下书卷,端起桌上的茶盏,一手刮着茶叶沫轻抿一口,感叹道“事事皆是学问。以前单知道票号便利,不用自己天南地北的运送银子,现在才知道这是一头大老虎。”
“商人手里的钱,都是受朝廷管制,有什么大老虎”八贝勒不以为意。
“汗阿玛要增加港口,要在大运河外开辟南北海路,大船到一个地方,我们都要下去视察。还要开设西洋票号,统一朝鲜、日本、南洋各国的货币兑换,不是大老虎是什么银子受朝廷管制,那是因为银子是实物,变成一张纸,存到西洋去,你抄家抄什么”
八贝勒“”
“那也不见得是大老虎,前朝末年的形势太过复杂,小小的晋商能有多大的能力将来贪官富豪们将银子存到其他国家,又如何大清票号所到之处,必然受大清管制。”
四贝勒看他一眼,八贝勒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杯一仰头灌下去,面容烦躁。
许嘉俊走上来,行礼,问道“四爷、八爷,可是在研究票号的事情”
四贝勒道“正事。正需要你来讲解一二。”
三个人移步到里面一间舱房,小厮掌灯送上来茶点退下,关上门。四贝勒道“汪翰林去山西,必然要在山西实行改革,山西的煤炭多,现在煤炭越发重要,不管理好了,将来始终是个大问题。可是票号改革书里写,资本、国权、教权、是并列的三大权利,这是何解”
许嘉俊道“四爷,八爷,小臣也刚刚了解一点,浅浅地说一说。我们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钱财的力量。钱财从一诞生,就有魔力。现在我们普遍认为,米一斤值钱10文;面一斤值钱20余文;猪肉每斤值钱5080余文匠人一天多少收入,店小二一天多少收入,这是合理的,大多数人家的收入可以养活一家人。可是一旦有一天,这价格不是全体老百姓来定的,也不是灾荒特殊情况物资紧缺等等来定的,米一斤值钱10文吧,故意留着米不卖压着,你要买米一斤就要花15文。店小二一个月一两银子,掌柜给你减到500文,你不干,可你去其他店,都给你五百文你的日子还怎么过农人可以种地纺纱自给自足,城镇的人就难了。”
“四爷,八爷,这是大军和律法管不到的事情。”
四贝勒当即一句“若店小二们和掌柜闹起来那”
许嘉俊皱眉“这些年太平了,红薯和玉米种植,人口越发增长,这样增长下去,活少人多,一个不做,有另一个人做。”
八贝勒问“我们不实行票号改革压住这股资本的势头”
“小臣猜测,这已经是必须有的时候了。我们大清不发展,西洋人会发展,他们发展了,祸害自己百姓,更会来祸害大清百姓。下官听出海的人说了一个故事,四爷和八爷听了,可能更明白。”
“八十年前,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帝国,一种叫chider的郁金香品种单株,从10两银子卖到了1600两银子,可是,郁金香的价格还是继续上涨,左手买一颗郁金香,右手卖出去,就是大钱。农人、匠人、小作坊主们拿出积攒的银子举国上下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第二年,一株稀有品种的郁金香5800两银子的价格售出,而这种生意并不创造财富,只是转移财富,一朝崩溃,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在这个万劫不复中倾家荡产。这就是一场票号商人阴谋,吸光一个城市的血,他们去另外一个城市。”
“而且臣也担心,一旦票号开始,再想抄家贪官奸商就难了。”
以为抄家是法宝的四贝勒眉头紧皱,一张脸黑沉沉的吓人。八贝勒怒道“这就是一个怪物”
许嘉俊叹息钱财的诞生之初,就是怪物。只是现在,张大了血盆大口,要成长起来罢了。
舱房里一时气氛死寂,八贝勒心里头更烦躁,站起来想去窗边看看海,一动,左手的长袖里露出来一截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着四贝勒的右手,这绳子看不清材质,通体如玉莹润,拴着两个人打着死结还上着小金锁,八贝勒一看到这绳子,心里头更烦闷。
“许大人,汗阿玛什么时候给我们解开绳子”八贝勒眼珠子都红了,白玉的面孔也气红了。
许嘉俊一愣,随即苦笑“八爷,小臣还以为小臣也不知道。不过八爷请放心,回去北京后,一定会解开的。”
八贝勒因为他的停顿,运气运气,还是气不过。
说起来这绳子,还是潇洒拿出来的物事,也是潇洒给皇上出的主意。只皇上说这是他老人家的主意。
从船队出发,四贝勒和八贝勒在船上,那是怎么都不习惯。他们两个都是旱鸭子,喜欢园林,但完全不适应船上生活。四贝勒还好,可能是在外办差习惯了,面对各地方食物都是吃嘛嘛香,船上又没有公务要办,整天悠哉哉的弹琴看书画画儿,跟度假似得,身体很快养出来,但是八贝勒明明身体素质比四贝勒好,晕船,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八贝勒的心情就很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偏偏还要在人前装着人设,难受的他别提了,唯一能要他发泄一二的,就是四贝勒,亲兄弟知根知底嘛。
可是时间久了,四贝勒也烦了他。
有一天八贝勒吐糟“你在黄河上耍威风杀了一通,痛快了,你知道我们在北京多难吗那么多的折子弹劾你的,还要紧急派人去接替上任”
四贝勒火了“我要养着他们,好言好语地供着”
八贝勒也火了“我们就是皇子阿哥,办事也要官员们办。你杀了这一批,换了新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凡事都讲究做人”
“我不做人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皇子阿哥,我杀几天贪官就不做人了我还偏要多杀几个,有本事他们都不怕死,都去贪”
“你你”八贝勒气得一张脸铁青,告诉自己这是四哥硬是忍住气,劝说道“弟弟知道四哥一心为民为大清,弟弟做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民和大清不聚拢士绅的心,我们的政令怎么下达你能和每一个老百姓去解释一道政令吗”
四贝勒冷笑“八弟,既然今儿话头说道这里,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和十三弟从黄河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雨,被堵在一个县里,那个县,有一个士绅,花钱买的六品官儿,本来应该是虚官,若有能力有实权就罢了,可是那个县的县令也听他的,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老九的门人”
“他在县里和临县买小丫头,训练成扬州瘦马,到处送人拉关系。老九送给那些生意客户的美人儿,就是他送的。这事,我看不惯,但也成风气,本也不打算管。可他这个人,妻妾成群,家里的宅子修建的比宫里还豪奢,偏偏喜欢抢人妇。”四贝勒目光冷如电,语气森冷,“他自豪自己是枭雄,类比曹操,就喜欢抢来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家因为他家破人亡女子受了辱,不被人知道就罢了,被人知道了,有被休的,有投河的,极少有坚持活着的。去告状,县令都听他的,自己先被打二十板子打成残废”
“不可能”八贝勒听得目龇眼裂。
“我一开始也认为不可能”四贝勒不容他逃避,“我相信老九不是那样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事情。可他下面的人打着他的旗号,拿出来他送的一些礼物装权利,县令敢和九阿哥去求证县令巴不得借着机会巴结投靠,顺便搭上九阿哥的门头”
八贝勒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失去精神气。
八贝勒从来都认为,他做的事情很对,他与人和气,大家一起共事,一起发财,人和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而且他本人府里也没有银子,他自己从来不乱收银子。
老九做生意他知道,帮了他很多,拉拢老十,拉拢有才华家贫的文人,养着幕僚们都要银子。他和老九都以为,只是做点儿生意而已,卖货买货,比一般商家都诚信,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番打击太大,八贝勒伸手,保养很好修长红润的双手,上面也沾染了百姓的血了吗
八贝勒身体一晃,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
四贝勒心底一软,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可能就这一件。被遇到了,解决了,就过去了。只以后要记得,我们是皇子阿哥,要立身正。身为万民表率,但凡歪一点点一点点,下面就不知道歪成什么样子。八弟,”
四贝勒的安慰话,刺激的八贝勒再也受不住,大喝一声“我怎么歪了”拳头一伸就和四贝勒打起来。
四贝勒打架不灵,胳膊四力半,对比八贝勒真打不过。而且八贝勒被刺激过大,急需大发泄一通,出拳完全不顾虑。且八贝勒为了起见,每次找四贝勒发泄情绪,都是关上门的。
幸好八贝勒这些天吃不下喝不下,体力不支,拳头也没有大力气。等到小厮侍卫们听见了进来,屋里桌椅都倒了,笔墨纸砚掉地上,哥俩脸上都是拳头印记,衣服都乱了。
这架打的,想瞒着,怎么也瞒不住皇上。皇上派他们两个一起出海,就是有目的的,专门派人盯着他们的行动言语的。
皇上收到信,那个气啊。老人家本就觉少,这一气更睡不着,皇上人就没有了精神,潇洒关心皇上,特意来陪皇上午休,皇上心里闷,也不知道这事情和谁说,就和熊孩子说了。
潇洒一听,瞬间眼睛睁开有了精神“哇哇,四哥和八哥还会打架”那架势,四哥和八哥威武壮哉
皇上气得一瞪眼“打架是什么好事身为皇子阿哥,和武夫一样打架兄弟两个打架”
“四哥和八哥不和睦,当然要打架。”潇洒振振有词,“不打架怎么分出来胜负”
“你们是兄弟。”皇上伤心了,“兄弟要和睦,要友爱。都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谦让,记得当年,汗阿玛和自己的二哥,三哥,都是这样,你二伯,你没见过,你二伯啊,当年什么吃的玩的都让着汗阿玛。先皇考校,他和先皇说,他要做贤王,明明他比汗阿玛大。国家危难之际出征打噶尔丹,他几次都跟着,皇家的事情,都托付给他,汗阿玛也放心。”
潇洒“只有一个大鸡腿,潇洒的。”
皇上“”
皇上气得差点背过去,人四仰八叉地倒到床上,气得没有力气生气。
“皇上,你这样是不对的哦。”
皇上眼睛一闭。
潇洒躺好,小大人给自己和皇上盖好被子,讲道理“二伯不喜欢当皇帝。二伯喜欢当贤王,皇上要是不答应,二伯自然是不让的。潇洒喜欢大鸡腿,也是不让的。四哥喜欢二哥,八哥喜欢大哥,二哥和大哥争当皇帝,也是不让的哦。”
皇上想昏过去。
合计一个龙椅,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大鸡腿
“皇上乖乖睡觉哦,情绪压抑不好睡觉哦。”
皇上给气活过来,怒问“昨儿你不是说,当官的什么也不要学,事情最是轻松,有好多好多大鸡腿吃你就不想当官皇上是天底下最大的官”
“不想哦。”潇洒伸小胖手揉揉眼睛,迷糊回答“潇洒要做世外高人哦,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哦。”
天降一道大雷,炸的皇上外焦里嫩。
目瞪口呆的皇上,抖着手指着熊孩子,抖着嘴唇列祖列宗在上,玄烨能把这熊儿子塞到她娘肚子里,重新生一次吗
潇洒因为皇上的怒气,睁开一点点眼睛,还是困,打个小哈欠。
多可爱的孩子啊,怎么就能懒到皇帝也不想做那皇上气到极点,拿出来父亲的权威,爆发一声怒吼“汗阿玛说,兄弟之间不许打架,就不许打架。谁敢打架,朕先打二十大板”
潇洒也生气了,可他太困了,而且皇上的反应要他想起一个武功师父,身体条件反射一般,一眨眼不见了,再一眨眼,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打开给皇上看。
“云师父的哦。云师父的两个徒弟打架,一人刺一剑,一个打对方一火铳,云师父拿出来这个绳子,捆着他们,一个月后,他们就不打架了哦。”
皇上“”
这主意太不能说了。可这主意,按照皇上的理解,绝对灵啊。更何况还有经验在前
皇上八百里加急送到船上,圣谕“好好反省。”父子两个倒头就睡,很是一个好觉。
四贝勒和八贝勒面对这根绳子,那真是受了老罪了,两个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没有一点个人。两个人习惯不同,四贝勒下船喜欢查抄贪官污吏,喜欢穿便衣走访民间,下地和老农攀谈,兴致起来帮忙收割一镰刀稻子这些八贝勒都忍了,他也没想到民间现在土地兼并已经冒头了,自家有土地的人越来越少,租户越来越多,大户们随意收取地租苛刻百姓,国库里收不到税赋。
八贝勒也是爱惜百姓,担忧大清的,尽力配合着四贝勒的抄家行为,看着抄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很是喜欢。
可是轮到八贝勒撑着虚弱的肠胃召见官员,要增加友谊的时候,四贝勒那张冷脸跟阎王似得,不喜欢听戏,不喜欢看美人跳舞,不喜欢和这些人一起写诗作赋反正能要他看顺眼的,没几个。八贝勒能不烦躁
四贝勒也烦他啊,觉得和他一起行动纯粹浪费生命膈应自己。可是哥俩也偷偷试过了,这绳子,最好的刀剑劈不开,火烧点不燃,还不怕水这就要八贝勒更难受。
四贝勒信佛,也认为自己和八弟打架,要老父亲担心,大不对,既然不能解开,尽力调整自己,很快适应了。八贝勒这吃不好睡不好的,对了,和四贝勒睡在一起,他睡也睡不好了,只他天生长得好,睡不好也没有黑眼圈,在人前绷住了,倒也没其他人发现。
今儿也是事情太大,气糊涂了,在许嘉俊面前表现出来。
晚上哥俩一起洗漱沐浴了,收拾好自己,标准姿势躺好,一人一个被子盖好,熄了灯,一起直直眼睛,望着船舱里黑漆漆的一团,一起沉默。
良久,八贝勒缓缓开口“今天许嘉俊是吓唬我们的。四哥,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怕我们只看到票号的好处,高兴之下失去警惕。这样的怪物要成长起来,哪里容易没有几百年是不成的。”
四贝勒声音冷硬“几百年很长就算到时候大清不在了,我们也不能装不知道”
八贝勒是真心服气四哥的一颗火热的心了,果断闭嘴。
哥俩和许嘉俊研究一番,给皇上去一封信,再去一封痛哭流泪悔过的信,表示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反省。
皇上给汪孝祥去一封信,面前这一天一封悔过的信,完全不搭理这哥俩的行动,哪里悔过还敢偷偷试着解开
如此这般,四贝勒和八贝勒继续他们的“连体”生活,为了不被人发现,穿着大袖子服饰,时刻保持该有的距离,数着日子期待刑满释放的到来。
京城里,乡试、会试、殿试都结束,皇上雷厉风行地处理此次科举舞弊,噶礼回京候审,牵连其中的官员贬的贬,杀的杀,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三个盐商子弟正好皇上要整顿盐政,借此好一番杀鸡儆猴。
读书人感佩皇上圣明,老百姓夸皇上仁慈,老人们说“这些人不知道惜福啊,先皇当年杀的人,宣武门口的血就没干过。”
等四贝勒和八贝勒回来北京,自我感觉人生可算又活了过来,在湖边钓鱼的皇上,转头瞧着这两个儿子,在心里点点头,终于不再是小土包了。
哥俩“啪啪”打着马蹄袖,单膝跪地,高声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坐下来说话。”
“汗阿玛,儿臣有愧,不敢坐。”
“还知道有愧疚”皇上冷笑。
“回汗阿玛,儿臣知错了。”哥俩真怕皇上锁他们一辈子。
皇上凝神瞅一眼,瞧着这和谐的气氛,不再是以前装模作样的兄友弟恭,从腰上掏出来一把钥匙,扔过去。
四贝勒和八贝勒看着钥匙,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刻,热泪盈眶。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九月了。皇上启程去木兰秋狩,太子和四贝勒、八贝勒监国,皇上领着王公大臣们、儿子们近万人出发,皇太后也跟着,这次他们还有一个目的,给十三格格出嫁。
皇上对他的每一个闺女都放在心口疼着,每一个闺女出嫁,他有空就亲自送嫁,他没空就派儿子们送,以示重视,敲打一番额驸们。
这次因为其他公主们都来了,仪式更是隆重。
木兰围场上旗帜飘飘、战鼓齐鸣,万马奔腾。大人们在围猎,号角声声。
潇洒骑着大郡王送的汗血小宝马,跑在秋天的草原上,承德清凉的小风吹着,秋意盎然,浩瀚林海、广袤草原、连绵山丘、山水交融鲜衣怒马的孩子们欢呼着,比赛着,鲜活快乐、五彩斑斓的宛若油画一般。
“十九阿哥,我们这次跑马,落后的人晚上烤全羊哦。”
“好哦。”
“十九阿哥,我烤全羊的手艺可好了。”
“哇,棒棒哒。”
“十九阿哥,我也会,祖母教我的。祖母说我烤的可好了。十九阿哥,我还会拉琴。”
“哇,棒棒哒。”
小伙伴们互瞪一眼,继续想办法,争着要做十九阿哥的“最喜欢”。
熊孩子太受欢迎,皇上要找他都要特意堵人,只他特想和姐姐们亲近,有空就跑来找大姐姐们,要亲亲抱抱。
白色的墙,黄色的琉璃瓦、红色的调绘或古朴自然、或巍峨壮观的热河行宫散落山水间,也成为风景的一部分,周围因为皇上经常来,居民甚多,已然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县城。
“常见青松蟠户外,更欣白鹤舞庭前”。庭院中还有驯鹿悠游其间的松鹤清樾,皇太后和几个孙女儿说话。
五公主说起来她去海参崴的趣事儿,要大家笑个不停“祖母,姐姐妹妹们,我难得有机会出一次远门,你们不知道我那激动的。看到汗阿玛的信件的时候,差点以为眼花了。”
三公主笑道“喜欢就多多出门逛逛,那么大的喀喇沁,黑龙江,够你逛的。”
“以前是不敢想嘛。”五公主挤挤眼“我听说五弟和七弟在盛京,我回去后,就去看看。”
十公主着急问道“三姐姐在封地开办学院,五姐姐去海参崴处理政务,我日常最喜欢呆在公主府打理家务,是不是也要做事情”
“政务就和家务一样。”五公主快言快语,“你呀,别怕。十妹夫经常在外打仗,你自己出来公主府逛逛,就当逛街了。”
三公主取笑道“十妹妹可舍不得离开家”
十公主又羞又气“他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兵营,我也不要呆在家里。”
“哎吆吆”姐姐们都笑话这个妹妹,皇家公主嫁人,这样黏糊恩爱的夫妻第一次见。
十公主正在羞得慌,小宫女进来行礼禀告“太后娘娘,十九阿哥问,他能进来吗”
皇太后惊讶“小十九在外面怎么不能进来”
小宫女赶紧回道“奴婢立即去请十九阿哥。”
皇太后还是惊讶“小十九怎么啦”
“脾气大变了,一定有原因。”六公主一脸笃定。
“祖母,三姐姐、五姐姐、六姐姐、十姐姐、十三姐姐。”奶气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月白隐花袍服的小孩子掀开帘子跑进来,头上的束发东珠串儿璀璨,腰上的金衔玉方金黄腰带闪耀,腰带上的表套、扳指套、荷包一晃一晃。
三公主一把抱住弟弟,瞧着小孩子胖胖的,脸胖,身上胖,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忽闪着,那长睫毛好似要闪到人的心尖上,要人怎么也爱不够。
潇洒滚到三姐姐的怀里,懒着不起来,还会撒娇“三姐姐香香。”皇太后看着直笑。五公主笑道“十九弟,今儿去哪里玩了。”
潇洒在三姐姐怀里蹭蹭脑袋,一头扑到五姐姐的怀里撒娇道“五姐姐,潇洒今天挖到好多小葱和山药豆,还有还有天麻,地丁和女娄菜,晚上吃哦。”
三公主故意气道“昨儿汗阿玛说十九弟是捧场王,可见真是。十九弟你说,最喜欢哪个姐姐”
“最喜欢每一个姐姐哦。”
“可见这真是要人又爱又恨的。”六公主取笑道“昨儿三姐夫唱的歌谣那么刺耳,他也开心地鼓掌叫好,三姐姐你没看见,三姐夫感动惊喜的,直说十九弟是他的知音。”
三公主捂着手帕偷笑。
潇洒“三姐夫唱的很好听哦。”
十公主人最温柔,也忍不住了“来来,十九弟说说哪里好”
潇洒“三姐夫人好,唱歌也好哦。”
只有小孩子看人先看亲近不亲近,喜欢不喜欢。姐姐们都捂嘴笑。
三额驸身为蒙古儿郎,居然不会唱呼麦,还偏偏就喜欢唱,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就遇到十九阿哥这样的“捧场王”了,刚还兴奋地要找十九弟唱歌。
皇太后生怕小孙儿的审美走歪了,嘱咐道“今晚上篝火晚宴,听你五姐夫唱歌。”
“好哦。还要听五姐夫讲故事。草原上打仗的故事哦。”
五公主笑容文雅“你五姐夫可没打过几次仗。十九弟要听打仗的故事,六姐姐会哦。”
“哇哇,六姐姐打仗,六姐姐棒棒哒。”熊孩子跑到六姐姐怀里猴着闹着要听故事,六公主叫闹得,讲了一个和沙俄人打仗的故事,潇洒听得连连惊叹“六姐姐壮哉壮哉,六姐姐威武霸气,六姐姐棒棒哒”
六公主乐得合不拢嘴。
五公主指着她笑“萨满大神在上,可算有一个兄弟夸你打仗好。”
“他们的想法不考虑。”六公主毫不客气,“还是十九弟最好,六姐姐有十九弟的夸夸,就开心了。”
“潇洒夸夸六姐姐哦,喜欢六姐姐哦。潇洒帮六姐姐打架哦。”潇洒的小嘴巴甜甜的。
“好哦,十九弟哪天去喀尔喀,我们一起去打架哦,踏马冰河饮马大漠,一直打到大毛熊的老家哦。”
“哇哇,大毛熊,潇洒知道。沙俄人。潇洒喜欢。”小孩子起身,做一个骑马打仗的姿势,大喊一声“打到圣彼得堡,打得彼得皇帝哇哇哭哦。”
“小孩子志气不小。”皇上带着儿子女婿们进来,众人互相行礼落座,潇洒还赖着他的十三姐姐,皇上一眼看到,乐了“每次见到姐姐就不要哥哥了,姐姐是香香的,哥哥是臭臭的不成”
“要姐姐妹妹。”
皇上看向皇太后“皇额涅你看这熊小子,恨不得姐姐们都围着他。”
皇太后乐呵呵的“就是要和姐姐们亲近才好。”
皇上咳嗽一声,看向女儿们,三公主身上有一股子娇气,五公主身上有一股书卷气,六公主雍容娴静,十公主温婉,面色红润,精神头都比刚见的时候,好多了。皇上在心里点头“既然熊孩子想着,找时间,你们姐妹都回去北京一趟。”
话音里透着思念之前,几个公主一起起身“汗阿玛,女儿一定回去。”十公主低头小声道“听说北京现在变化大了,女儿早就想要回去看看。”
“想回来就回来。”皇上知道这个女儿最是恋家的,嫁人后更是恋着额驸。十额驸经常在营地,这次也跟着去攻打准格尔没来,皇上就担心她心思重。“你是汗阿玛的女儿,想汗阿玛和皇祖母了,回家看看,不是应该”
“女儿知道了”十公主声音里带着哭音。
潇洒正吃着奶酪,一抬头“十姐姐不哭哦。”
“不哭哦。”十公主抬头,望着弟弟笑道“刚还没问十九弟,怎么不进来”
潇洒看向皇太后,皇太后笑容慈爱。潇洒端着小胖脸,庄重地回答“皇上说,姐姐和姐夫一起来,潇洒要注意,先问问能不能进。刚在门口,宫人说姐姐们在,潇洒就来说一声,再进来哦。”
儿女们一起看皇上,快速地一低头公主和额驸有什么要注意的
皇上心里一叹年轻小夫妻,连点儿羞涩也没有。
皇子们都不说话其他姐姐还好,就六姐姐六妹妹这样,六姐夫六妹夫看到她就跟看到上官似得,哪里去恩爱
皇太后心疼孙女儿们,却也明白,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子而言,生儿育女,真不是人生需要了。
潇洒小孩子不明白,看向身边的十三姐姐,十三格格脸微红,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皇上一心要公主和额驸恩恩爱爱的,最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可在她们看来,相敬如宾就是很好,十公主这样就是特例。四个姐姐都没有孩子,在公主封地过得滋润开心,这一生就是极好的了。将来她可能也没有孩子,她也不求。
生为公主,大清的公主,一出生就是千宠百宠,金尊玉贵,长到20、22才出嫁,有府邸,有封地,有大权,人生已然是最顶级的圆满。若有个孩子做母亲做祖母,可能更有利于满蒙关系,可不是她们的追求。
皇上因为女儿们这样“明白”的人生态度,特愁得慌。这幸亏是公主,不怕嫁不出去。可若不是公主,也养不出这样的脾气不是皇上一时又烦恼,是不是自己太宠着了
落日下的草原上,传来阵阵笑声,皇上一抬头,原来是熊孩子陪着姐姐们打猎回来。
皇上一按眉心熊孩子见天儿喜欢和姐姐们呆在一起,养的忒娇气。
潇洒在木兰,过了他很开心,很开心说不尽的开心的一个生日。哥哥姐姐们都在,美丽的承德和江南一样灵秀。潇洒对着长城大喊“潇洒不要长大,时间不要走哦。”山岳般的回响在眼前,所有人都幸福地笑着。
木兰秋狩一个月,蒙古王公们都很欢喜,积极地表示“大皇上,下次来木兰,请您将十九阿哥还带着。”
皇上微笑答应着“好。朕也期待我们下一次的木兰围猎。”熊孩子招人喜欢,皇上有身为父亲的骄傲。
只是分离要人悲伤。
皇上要送十三公主去科尔沁。三公主和三额驸要回去巴林部,五公主和五额驸回去喀喇沁部,六公主和六额驸要回去喀尔喀部,十公主要回去塔米尔部,行宫的仪门外,潇洒“哇哇”地嚎着,眼泪珠子一颗一颗的掉“我要姐姐们,哇哇我要姐姐们,哇哇”
皇上难受。
皇太后也难受。
四个姐姐一起哭,一边哭一边看皇上。
皇上无奈“等他长大了,都去转转看看。”
三公主欢喜地抱着哭嚎的十九弟“十九弟快谢汗阿玛。”
潇洒哭得脸通红,压根不懂皇上说了什么“谢谢汗阿玛,哇潇洒快快长大,哇”
“不哭哦十九弟,慢慢长大哦。”三公主给弟弟擦擦眼泪,亲亲脸蛋儿,一狠心,一阵身,登上凤驾。
“哇”潇洒哭得更大声,跑着要追,三公主在马车里哭得无声无息。
潇洒在皇上的怀里哭着,看到五姐姐走过来,拉着五姐姐的衣襟“五姐姐,哇哇哇五姐姐”
五公主哭得很美,弯身抱着弟弟“十九弟不怕哦。”亲亲抱抱弟弟,回头望着等候的大队人马,转头再看一眼,将一个个亲人的面容记在心上,紧紧地抱住十九弟,一咬牙,转身登上凤驾。
潇洒愤怒地挥舞着胳膊,皇上拉着他,六公主上前一步,强忍着眼泪“汗阿玛您保重身体,十九弟,好好长大哦。”她想利索地离开,却没忍住,搂着十九弟哭道“一定要去看六姐姐哦。”
“潇洒去啊,哇潇洒想六姐姐,哇”潇洒拉着六姐姐的手不给她走,六公主抱着他哭一会儿,终是要狠心离开。
潇洒望着那看不到头的仪仗队、侍卫队、飘扬的旗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姐姐们,我要姐姐们。哇”潇洒蹬着腿要去追,扑到十姐姐的怀里不给走“姐姐不走,哇,姐姐不走。”
十公主因为十九弟哭的,引动心肠,哭倒在皇太后的怀里,此刻抱着十九弟,对家人的各种思念涌上心头,大哭特哭“十九弟,姐姐不走,姐姐不走。”
皇上硬是狠了心,抱住十九阿哥,要宫女拉十公主上去凤驾。
这是潇洒非常开心的一个月,他都没有感受到时间,就过去了,就分离了。潇洒哭着,抱着十三姐姐不松手,天天粘着十三姐姐,生怕一眨眼,这个姐姐也不见了。可是道路终有到头的时候,科尔沁部到了,迎接皇上、皇太后、公主的人,都来了。
此次皇上来科尔沁,皇太后也来,也是想奉皇太后来娘家看看。
在科尔沁期间,蒙古各部王公都前来朝见拜谒,有翁牛特、敖汉、奈曼、阿禄科尔沁、郭尔罗斯、喀尔喀、喀喇沁、土默特等等,潇洒不光要跟着皇上接见,赏以白金彩缎,还要天天跟着赐大宴,有空还要和这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跟着皇太后见这里的亲人们。
“大野支黄幄,长筵藉黄沙。恩膏宣塞下,部落列山阿。法酒沾人醉,椎牛飨众多。提携皆妇稚,千帐动欢歌。”
草原上支架起高贵华丽的黄幄,蒙古王公大臣的一座座装饰一新的蒙古包,长长的宴桌上摆着美酒香肉,老幼妇孺欢聚一堂,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响彻草原。
皇太后回到故乡,看到家乡的亲人们和如此热烈的场面非常高兴。潇洒也高兴起来。
可是,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潇洒抱着十三姐姐的胳膊不松手,感觉他的悲伤比大海还大“哇哇我要十三姐姐,我要十三姐姐一起走,哇哇我好伤心,哇”
他哭,十三格格也哭。
皇上作为嫁女儿的一方,本就伤心,叫他们哭的,也要哭出来。
大郡王和三郡王上前,一人抱住一个。
潇洒踢着腿奋力挣扎“我要姐姐,我要姐姐。”虎气着急的模样要打起来,三郡王和九阿哥一狠心,一起硬抱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皇上默默流泪,潇洒“哇哇”地嚎着,九阿哥默默地陪着。
十三格格望着远去的皇帝龙驾,软倒在大郡王怀里“大哥”
“别哭,别怕。谁敢欺负你,写信回北京。宫女嬷嬷不听话,直接打。”大郡王眼睛红了,抱着妹妹到妹夫跟前,一个威胁的眼神。
十三额驸是一个忠厚的小伙子,看着妻子很是心疼,对着大郡王连连点头。
十三姐姐也分开了,这要潇洒刚恢复的精神一下子没了,他和十三姐姐的感情很深,一年多了,辣的分开了。
隔着那么远,再见面好难了。
潇洒不知道,女子嫁人,就是很难再见到娘家人的。
他的心里,姐姐嫁人,从京城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路途遥远。
潇洒一路上哭着,嚎着,人焉巴巴的无精打采。
人都说娘家送嫁闺女,类同办丧事,皇家也一样。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情绪低沉。
这个时候已经十二月末了,皇上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盛京,在盛京过了一个春节,先后拜祭了兴京四祖陵永陵及太祖、太宗山陵,到盛京旧宫瞻仰了先祖宫殿。直至第二年二月十八日,返回京师。
潇洒一直情绪不高。
他在盛京刚认识的几个小伙伴,也分别了。五哥和七哥,还要呆在盛京。
回来了北京,见到二哥、四哥和八哥,见到昭华姨姨,小舅母,表姐表妹,姨姨家已经会吃辅食的小妹妹慢慢的开心起来。
皇太后一路奔波,身体需要休养,他抽大部分时间陪着皇太后,却得知,十四姐姐也在备嫁。小孩子的眼泪立马出来,皇太后的心疼,立即说道“不哭哦。小十九的十四姐姐,嫁在京城哦。”
潇洒的眼泪含在眼睛里,不信地问“祖母,真的”
“真的。”皇太后笑着,搂着他,慢悠悠地哄着“我们潇洒是好孩子哦,以后想十四姐姐,一去就能看到哦。”
潇洒抽着鼻子,脑袋蹭蹭皇太后的肩膀,是一个伤心的小幼崽。
亲人们的离开,更有十三哥和十四哥在外面打仗,潇洒很挂心,也更想南京的师父和狼妈妈,只忍着。
五月十五,端午节的热闹刚过去,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潇洒在被窝里给太子唤醒,他迷迷糊糊的嘟囔“要睡。”太子笑着说“中午再睡。快点起来,不能错过吉时。”
潇洒以为有什么大活动,艰难地爬起来,洗漱穿衣用饭,堪堪醒困。看看时间,才八点五十。
“二哥,有什么事情哦”
“你的大日子。”
太子牵着他的手,来到畅春园的前湖区域的一个大岛上,岛上有瑞景轩、林香山翠、延爽楼三座建筑物,还有鼓乐队,一些亲近的大臣们,在京城的几个哥哥也都在
都冲他笑。
潇洒也开心地笑,兄弟两个来到延爽楼,这是个三层高的大楼阁,是整个畅春园的制高点,南眺朝寝,北望碧波。东边有一长堤,遍植丁香,西边则有芝兰堤和桃花堤。正值春夏,正是开花的季节,呼吸间全是花儿的芬芳。
跟着太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第三层,正要登高望远,发现,这里,只有,皇上和,一个剃头师傅
剃头刀、热水都有
潇洒惊呆了
眼睛瞪大,溜儿圆。
皇上坐等好一会儿了,嫌弃道“这都马上要进学了,剃头仪式还没举行。快坐下来,不能错过吉时。”
潇洒看看皇上的光脑门,反应过来,“哇”的一声震天响“我不要剃头,我不要剃头。”
这些日子忍下来的伤心一起爆发,潇洒哭得惊天动地“我不要剃头,我不要,我就这点毛毛,你还要剃了,哇哇坏皇上。”
熊孩子哭喊着,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发现皇上要生气,哭得更大声“我就不剃头,哇哇我要种毛毛,种一身的毛毛,哇哇,我不要剃头”
说着话,转身就跑下去了,一边跑,一边哭着“坏皇上,哇哇要剃潇洒的毛毛,哇哇潇洒的毛毛不能做衣服,哇”
皇上听着熊孩子的哭声,听着他的控诉,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太子正着急,一看皇上的模样,赶紧给扶住了“汗阿玛您别担心,十九弟是习惯看狼、老虎身上都是毛毛”
皇上怎么能不伤心,就是因为这样,要皇上想起熊孩子被送进狼窝的原因,更伤心。
延爽楼下面的人,听个十九阿哥震天的哭嚎声,真伤心的哭嚎,愣住,待听到十九阿哥哭的原因,更愣住。
眼看小孩子跑出来延爽楼,满脸泪水,愤怒委屈,四贝勒冲上去一把抱住“十九弟不哭不哭。”
“哇哇,四哥,皇上要剃潇洒的毛毛,哇潇洒的毛毛不能做衣服哇,潇洒的毛毛就这么点,哇”
四贝勒顾不得其他,只哄着“不哭,不哭。不剃十九弟的毛毛,不怕哦。”
“哇哇,潇洒伤心啊,四哥。”潇洒表示他的难过,“哇哇,潇洒伤心。”
“不伤心哦。十九弟你看,我们都剃头,不是用来做衣服,头发多了不好打理。就这样。”
“不要,潇洒不要。没有毛毛不好看,潇洒就这点毛毛,哇哇”
潇洒大哭一场,一直到哭累了,睡着了,还在哭。
潇然道长守着师弟,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皇上走到床前,看一眼,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思及他的娘亲,一颗心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皇太后心疼小孙儿,想劝说皇上,不好劝皇家的孩子哪里真能出家做道士不做道士,怎么能不剃头
此事,皇上绝对不妥协。
潇洒更不妥协,夜里睡觉都生怕谁偷偷的,把他的毛毛给剃了。
父子两个闹起来,最近朝廷里事情繁多,皇上一时也不去管熊孩子。
潇洒心里有气,有时间就守在童学院,自己打造大船和自己跑的车车,还跑去铁造处帮忙研究手榴弹,有了大船和车车,帮皇上造好手榴弹,就回去南京
要说现在大清的火器那是真的超级好了,否则皇上派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出去,也不会说“练练手”。火器顶配,粮草充足,各方配合到位这样的仗打起来,实力碾压式样的。唯一的困难是茫茫大草原,高山峻岭的,很难找到敌军驻地。
等到七月份,潇洒在所有匠人的帮助下,生产出来大清第一艇豪华游艇,第一台超级跑车,给皇上造出来手榴弹,和皇上闹着要回去南京。
“潇洒要回去南京,潇洒出来两年了,师父和狼妈妈都想潇洒了。秦淮河的姐姐姨姨们也想潇洒了。潇洒还没见过外公外婆。”潇洒理直气壮。
“哦”皇上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毛笔,望着熊孩子赌气的脸蛋儿,笑道“既然如此,汗阿玛陪你南下吧。你师父和狼妈妈养你长大,汗阿玛应该去正式道谢。”
潇洒迷瞪眼。
皇上摸摸他的小脑袋,潇洒仰着脑袋看他,眼睛里全是疑问。
“汗阿玛都安排好了。你祖母也去。三天后就出发。”
潇洒眨巴眼睛,一头扑到皇上的怀里“谢谢皇上。”
这次大郡王、三郡王、四贝勒、八贝勒监国。太子很开心地打包行礼,四贝勒和八贝勒不服气,找到皇上,皇上给一个冷眼“你们说谁监国”
真没有比他们哥俩合适的了。
四贝勒和八贝勒说不出来话。可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合计着他们最乖,最能干,就要次次留守京城,处理政务
四贝勒和八贝勒很委屈,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更委屈。
皇上的龙舟南下,潇洒的豪华游艇举国关注。
南京秦淮河边,一个破旧的小道观,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坦胸露富的晒月亮,看信件,一下蹦起来“徒儿们要回来了”
老道士欢呼跳跃,宛若孩童。
汪家人在灯火下看完信件,哭一场笑一场,当家的老爷擦擦眼泪,吩咐大儿媳妇领着人收拾家里,吩咐大儿子准备好见人,老夫人哭着说“要准备好给孩子的礼物,这么多年没见,都要补上。”
紫金山上,一只母狼领着一群狼站在最高的山坡上,对着月亮嚎叫。
她的孩子,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有点写多了哈。贪官污吏是一方面。官战、类似商战吧。
有人说现在国内的金融刚刚起步,其实在历史上,乾隆嘉庆道光年间,山西商人就有类似目前这样的银行金融体系了,毁灭在战乱了。
美洲金银矿多,那个时候美洲是欧洲的殖民地,当时的最大帝国西班牙就靠挖银子挖金子,花银子花金子变成消费之国,自己什么也不生产天天买买买,这也是西班牙败落的原因之一。
海参崴,海参出名,不过现在的海参假的多,买的时候要注意。现在属于俄罗斯哈。在清朝是黑龙江将军统一管理。
喀喇沁部,在内蒙古喀喇沁旗、宁城县全境及河北围场县、平泉县、辽宁建平县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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