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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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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郡王很勇敢。

    大郡王也很有原则和情意。

    他本身和废太子没有什么兄弟感觉,争斗这么多年,类似仇人差不多。如果皇上要对废太子动手,担心留下一个“杀子”的狠毒名声,他可以代劳,他不怕“杀兄”的名声。但他出于同为兄弟的血缘,知道若是废太子被杀,十九弟会伤心,他不忍心。

    就和他照顾小舅子,宁愿代替小舅子挨打一样。有感情就是有感情,没有感情他也不装。

    大郡王就是这样一个,耿直不作伪的人。

    此时此刻,大郡王满怀期待地望着皇上,就感觉外头秋高气爽,心里头神清气爽,暖阁里袅袅燃烧的龙涎香,也是那样的好闻。炕几上的萨其玛、糖炒栗子的香气入鼻腔,大郡王的面孔发亮,棱角分明的脸孔,魁梧的身形笔直。

    宫人们呼吸都不敢了。

    潇洒也等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大儿子的身上。

    依照皇上之前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大多只会说出来前一句话,杀了废太子。

    皇上的目光转到窗外,打着花骨朵的桂花树,花坛里盛开的各色菊花,夕阳下打扫浇水说话的太监宫女们。

    “你要做太子”皇上一开口,人完全冷静下来。

    “是。汗阿玛。”大郡王因为皇上的话,以为有了希望,面露喜色。

    皇上目光一闪,接着问“说说看,你对太子的了解,你打算怎么做太子。就依照刑部之前的一个案子吧。太原奇案,听说了吗”

    “儿臣听人说了一嘴,并不了解。”大郡王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最近刑部议论纷纷的一个案子,他一点也没关注。

    皇上道“魏珠,说给大郡王听听。”

    魏珠简直要吓昏过去,他秉承梁九功的策略,除了对十九阿哥亲近着,对哪一个皇子都是不得罪的,更不敢牵扯进争斗当中。

    魏珠脸白生生的,却不得不将事情一一道来,声音极力克制还是哆嗦着,倒是很符合说案子的恐惧感。

    话说,山西太原有个富商人称张百万,因嫌弃穷女婿曹文璜,将二女儿玉珠另许给一家姓姚的。却不想二女儿玉珠喜欢曹文璜不爱钱,与曹文璜私奔,去投靠曹家故交交城县令的陈砥节。

    二人出城前在一家豆腐店歇息,豆腐店莫老汉父女同情他们的遭遇,认为他们是一对有情人,大方地将自家毛驴借了他们。

    第二天,张百万找不到人,就认为二女儿跑到了大女儿家,带领家人前往大女儿金珠家找人,怀疑她藏身于衣柜中,一搜查,谁知道衣柜里有个和尚这等丑事,却是自己的女儿,那当然要护着啊。

    于是他们干脆把衣柜抬走,哪想到衣柜里的和尚却闷晕了。回到自家,为了掩饰大女儿的偷情行为,为了掩饰二女儿私奔的不雅名声,张百万谎称二女儿暴病身亡,为和尚穿上嫁衣置于灵房。

    却不防半夜里,和尚醒了,逃走了他也到了豆腐店

    和尚在莫老汉家用嫁衣换了一身普通衣服走了途中,下半身再度兴奋,调戏一早起的妇女,被其丈夫吴屠户杀死,尸体被扔到井里。

    和尚命案和张家走尸案,一下轰动全城,阳曲县令杨重民开堂公审,有多管闲事的,和莫老汉有小仇小怨的,齐齐指认和尚所穿为莫老汉衣物。

    急欲结案立功的县令杨重民,不管三七二十认定莫老汉为凶犯,莫老汉屈打成招,因为是人命案子,案情一层层上报,山西巡抚汪孝祥一看,这案子不对啊,人证物证杀人动机都不对,压着案子不给结案,命令重新审。

    却不想,案子早有了新案情。

    当日吴屠户杀人后,迁居晋祠,和二小姐私奔的曹文璜回太原时途经吴屠户的家,酒后失言的吴屠户吐露了他杀害和尚的秘密。

    几天后,曹文璜从交城回太原还驴,知道老汉被抓,去衙门为莫老汉申诉,县令杨重民对冤情有所察觉,但害怕暴露自己严刑逼供草菅人命,而将曹文璜冤为同谋。

    二小姐玉珠的丫环秀香,在探监时得悉全部案情之后,一方面请求晋祠保长监视吴屠户,另一方面赶赴交城寻找玉珠。

    二小姐哭着回家找亲爹。亲爹张百万托人花银子打点。恰好刚从交城县令提升为山西提刑按察司陈砥节,赴任太原。

    陈砥节是汪孝祥举荐提拔的官儿,为人清正有能力。于是,此案真相大白,莫老汉和曹文璜无罪释放。

    本来皆大欢喜了。可是,面对阳曲县令杨重民,杀人的吴屠户,该怎么判决,各种说法不一。

    汪孝祥在山西改革,守着遍地金山一般的煤矿,硬是不徇私枉法,老百姓心服口服拍手叫好,却是几乎得罪了满朝官员全大清的富商。

    而这位杨重民,他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县令,他在京城有恩师,在各地方有同年,亲友,和他有关系的人告状或者求情的,到皇上跟前,说汪孝祥不通人情,苛责下属。

    还说此案疑点重重,汪孝祥为了博民心,故意说莫老汉和曹文璜无罪,吴屠户杀人后那么巧遇到曹文璜那曹文璜带着女子私奔,当是大罪纷纷要求刑部主审。

    皇上问“你认为,此案怎么判怎么审”

    这哪里是审案子这是要审问山西巡抚汪孝祥啊。

    大郡王怒道“汗阿玛,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颠倒黑白,只当严惩。”

    皇上点头“严惩了这些人,你认为那些保守派们会怎么做中原人都认为私奔违背礼法,这样私奔男子的话不可信,你要怎么处理”

    大郡王“”

    大郡王在苦思冥想,外头蹲窗户底下偷听的潇洒,愤怒了。

    他才不管什么朝堂平衡,民心官心的,有人欺负他小舅舅了,他当然要帮小舅舅。

    潇洒蹲在窗户底下,恰一支花坛里的草棒含在嘴里,慢悠悠的,也开始想办法。

    暖阁里头,大郡王不敢信“汗阿玛,难道就不管他们吗任由他们闹腾”

    “当然要管。”皇上冷哼一声,“但是,要怎么管,你好好想想。这个案子该怎么判决,你也要好好想想。从明天起,你来乾清宫,帮朕批复折子,去南书房商议事情。朕给你三天时间,你写一个做太子的章程上来。”

    大郡王傻眼了。

    “汗阿玛,胤礽当年做太子,也没有这些要求”

    “胤礽当年是两岁,你是几岁”

    “”

    大郡王来到乾清宫时候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大郡王平生最烦谁和他掉书袋子,最没有耐心和官员们耍心眼子,斗嘴皮子。几次陪同兄弟们监国,都是弟弟们处理各种文书折子的事务谁诬告谁了,谁和谁争一个空缺了,哪国使节来了要招待了

    前户部尚书王鸿绪进明史列传二百八十卷,江南官员纷纷抗议,说这书的作者署名有问题,至今还在闹。

    礼部制定大清国乐新曲,再一次提及已逝的太皇太后的墓葬之事。

    三郡王胤祉等以御制律吕正义,清流们纷纷夸赞,满洲贵族们比如阿灵阿就说,这是哗众取宠,花费五十万两银子,于国无益两方人闹到皇上跟前,皇上必须给裁决。

    一桩一件的,天天忙不完的琐碎事情。

    大郡王一想起来,就大为头疼。

    更何况,现在和以前还不一样了,现在大清国路好了,两轮车方便了,红薯和玉米大量种植养活人多了,花菜辣椒等等蔬菜的种植要人吃饭更香了,人手里有了闲钱,要供孩子读书,要做工赚银子,要流动事情也不同于以往的朝代了,也没多少经验可以借鉴了。

    汪孝祥去山西搞改革,是情势所逼迫。汪孝祥被朝野攻讦,也是情势,朝廷要怎么处理此事皇上要怎么裁决

    大郡王迈着重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出来乾清宫,越想越烦闷,气得伸手捂着脑袋。

    他宁可去和敌人两军打仗,打个一天一夜的,也不想管朝堂上的事情。

    无他,两军打仗,你的敌人你知道啊,你怎么用三十六计都成。下面谁犯了军法,该打板子打板子,该罚就罚,该原谅就原谅。

    可这朝堂上,官官相护的,盘根结错的,就一个一目了然的案子,也能被牵扯进来,折腾成这样。

    大郡王苦恼的背影看不见了,潇洒从窗户里翻进来,脱了靴子爬到炕上,看一眼恨不得晕过去的宫人们,瞅着皇上。

    皇上笑道“都下去吧。”

    魏珠眼泪“刷”地出来了,领着几个小太监磕头道“谢谢主子爷,谢谢十九阿哥。”

    哭着退了下去。

    皇上无奈“跟在朕身边的人,有的想找好下家,有的被金钱美人诱惑着,和朝臣后宫有了联系之前你二哥的人,还去拉拢梁九功。你九哥,也去拉拢梁九功”

    潇洒沉默一会儿,眉眼间有一抹慈悲,剥了一个栗子给皇上,嬉笑道“皇上,您大度能容,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皇上笑着摇摇头,吃了栗子,顿了一下,感叹道“你大哥,要朕震惊。可他真不是这块料。他下面的人,文官是靠你八哥,你九哥和十哥支持他,也是靠你八哥。即使是军队里,现在你八哥也伸了手”

    说着话,皇上再次摇头。

    潇洒挠头,实话实说道“皇上,大哥勇气可嘉,您应该真心地夸一夸。”

    “至于大哥现在处在风头上下不来,”他眼神一闪,欢喜道“皇上,你不如要大哥和二哥一起出海玩玩吧。出海玩个二十年的,这事情就过了。”

    皇上“”

    伸手一拍熊孩子的肩膀,皇上怒道“出海哪里是玩玩的”

    “就当是玩玩。”潇洒极力劝说皇上“皇上您看,大清现在陆地上的敌人,有沙俄,准格尔,还有南边的缅甸和交趾,云贵也要好好管理一番。朝鲜和大清阳奉阴违的,日本和大清连面子情也没有。皇上,俗话说,远交近攻,姨夫许嘉俊出海一趟,不是说西洋的强国都想和大清联合”

    “一个做东方霸主,一个做西方霸主。欧洲人发现美洲大陆,在美洲挖着金山银山的,运来大清买我们的粮食丝绸,要我们的银子一个劲地贬值,皇上,海外地盘我们也要关注。”

    小少年的眼睛清亮清亮的,那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对多姿多彩的未来的期待。

    皇上笑了笑“说的很有道理。为什么是你大哥和二哥当年明成祖朱棣派人出海,都是派的宦官。你就不怕你大哥和你二哥,到了外面,建立自己的国家”

    “皇上,大哥和二哥要是有如此能力,这是大好事情哦。”潇洒忽闪忽闪大眼睛,黑白分明地映照出皇上的龙脸,“皇上,这不就是开疆拓土了就算那国家不并入大清,那也是好事啊,就当是皇上分封了。”

    皇上“”

    皇上黑脸,气汹汹地问“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当年成吉思汗分封儿子们,导致大帝国四分五裂。后来北元朝廷再次分封儿子们,导致北元再一次分裂。这是教训。”

    潇洒不乐意了“皇上,那些地方,和大清隔着大海洋,您打下来了,也管不了。分封是好办法。当年成吉思汗分封儿子们,那是因为帝国太大了。皇上,现在大清还没有当年成吉思汗的地盘一半大哦。”

    皇上一口气噎住。

    潇洒还有话说“皇上您在几个哥哥之间纠结,其实就是,哥哥们都太好了,您才为难怎么选择。皇上,您这样甜蜜的烦恼,是多少帝王做梦都没有的。皇上,您现在不想一个好办法,要哥哥们斗起来,祖宗们和后人们知道了,不知道多心痛。将来的帝王如果和您一样好儿子多,可能就不敢培养了,亲自挨个打压。”

    “到时候想做太上皇,却没有一个能继位的哦。瘸子里选一个将军,断送大清江山哦。”

    皇上直勾勾地看着熊孩子,一口气没上来,直咳嗽。

    潇洒起身给皇上顺着背,皇上摆摆手,叹气道“你姥爷,当年也劝说朕。”

    “有这么多好儿子,是朕的福气啊。”皇上接过来茶杯,用一口茶,满腹心事的样子。

    潇洒放好茶杯,眼巴巴地望着皇上“要打击小舅舅的人,是不是有和三哥和八哥关系好的”

    皇上点头“你有好办法”

    “要八哥去刑部协助审理这个案子,再装吐血一次哦。皇上。”

    皇上“”

    皇上捏着小瓷碟子里儿子剥出来的栗子,懒洋洋地问“你三哥那里”

    “四哥说三哥最近也有点飘了啊。皇上。”潇洒一点也不心疼三哥,大眼睛一闪小主意就出来,“皇上给三哥一个机会飞上天,训斥三哥一顿,要那些天天正事情不做,就耍嘴皮子修书的清流们,也感受一番雷霆之威。”

    皇上乐了“呵呵。清流们不修书,难道要他们去当差朕可不敢用这些书呆子”

    “皇上,他们有用处啊。现在不是各地方办学,都需要老师吗小舅舅在信里就说,山西人识字的太少了,皇上,您将他们送到山西广西的,要他们教化世人去。”

    皇上“”

    皇上心想这熊孩子怎么越长越像朕那这主意妙的,一般人真想不出来。

    潇洒高兴道“皇上,这主意好吧”说着话,他手上还动个不停,殷勤地给皇上按摩肩膀。

    皇上闭上眼睛享受着,慢吞吞的一句“还行。朕还需要思考。”

    “皇上,潇洒不办差,可能主意不够圆满,皇上和大臣们商议商议。现在朝廷和百姓都需要读书人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指望他们了啊,他们责任重大啊。”

    皇上“”

    不错,还知道给按一个名头。皇上心里满意,肩膀上劳累一天的酸疼消去,皇上安心享受儿子的孝顺。

    八贝勒府里,八贝勒听完口谕,简直惊呆了。

    “魏管事,皇上要我去刑部协助审理山西的案子”八贝勒愣愣地对着皇宫的方向鞠躬行礼,怀疑自己的耳朵。

    “正是。”魏珠一副亲切且保持距离的笑容,微微鞠躬道“八爷,奴才给您恭喜了。讨个赏钱哈”

    八贝勒忙朝身后吩咐着“来人,取一百两银子来。魏管事,你知道,我这是穷阿哥,这点银子,让你见笑了。请到里边,吃茶休息。府里新近研究一个水烟味道,魏管事来吸两口”

    “奴才谢赏。茶和水烟,奴才心领了,在这里谢过八爷了。”魏珠亲近地笑着,“还得赶快回去复命那,奴才就先告辞了。”

    魏珠骑着两轮车离开了,八贝勒回到书房,望着正在吸水烟的九弟和十弟,心事沉重地说“刚汗阿玛命令我去刑部,协助审理山西的案子。”

    书房里两张吸水烟的罗汉床,九阿哥和十阿哥正在一张床上吞云吐雾,听到八贝勒的话,十阿哥的二百五脾气登时上来了,放下手里的烟锅子就喷话儿。

    “汗阿玛要八哥去协助审理,这不是故意为难八哥吗谁不知道那案子的底细之前四哥在黄河和沿海杀了那么多我们的门人,现在汗阿玛要我们自己杀自己人不成”

    他这正激昂慷慨地说呢,八贝勒却突然厉声制止了他“十弟呀,即使这是八哥府里,你也不能嘴里一点没遮拦,乱说一通。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八哥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

    十阿哥一个激灵,哦,对了,现在四九城的老百姓开开心心地准备过节,朝堂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暗潮汹涌的,都怕不能过上今年的春节了。

    十阿哥不言声了,他可不想去宗人府蹲着。

    九阿哥却放下水烟袋,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说“这事情,看着是一桩难事,可也是一个办差的机会。汗阿玛将山西的案子交给八哥,也是信任八哥。刑部这几年一直是太子的地盘,郭琇这几年一直着手改革,张五哥的案子后,汗阿玛一直要进一步整肃刑狱之事”

    八贝勒脸上的表情放松一些。十阿哥思及那是十九弟的小舅舅,嘟囔道“八哥交好的那些人,适当清理一番也好,疯狗一样逮住机会就咬人,大清谁不知道山西牵扯的利益大,可他们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吃相不难看,何以追求利益升官发财”八贝勒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人完全放松下来,躺到另外一张罗汉床上,用火石点燃了一个纸片,引燃水烟锅子里的烟叶,享受地吸了一口,吐出来一团云雾,笑容温和“汗阿玛查出来福寿gao会使得人上瘾后,都不敢直接告知世人,另外用名义禁止福寿gao进口,却还是有不少人走私”

    九贝勒取笑道“告诉天下人福寿gao会使得人上瘾,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进来走私英吉利不能朝大清出口福寿gao,从大清赚的银子少了一笔,去年不还派使节来大清抗议那福寿gao有好处不假,那坏处,英吉利人能一点不知道”

    十阿哥一脸不屑“八哥、九哥,要说这个福寿gao,我知道一点。英吉利的穷人有病了也没钱治病,也不敢治病,一治病就不能做工,家里没有收入,还怎么过日子穷人家中常备福寿gao,发烧感冒,头疼脑热,呕吐腹泻,失眠多梦全靠它止痛,家里孩子哭闹,没有时间哄着,给孩子也喂福寿gao贵族知道这药物有毒,可还是上瘾了,还以吸食为荣耀,伦敦到处都是高级烟馆,跟我们这里的酒楼差不多。”

    “说起来,这东印度公司受到英国国王管制,即使打着法兰西国旗朝大清走私,也是收敛很多。”九阿哥眼睛一眯,“最防不胜防的是英吉利的犹太商人和大清商人。”

    “商人只要赚银子,什么都做。”八贝勒一点不奇怪,“去年四哥在沿海杀罚的一批官商,现在沿海不少人还在骂四哥。有人试图在缅甸种植,要大哥带人去一把火烧了,缅甸去年春节不是没来进贡”

    “那等国家,就跟牛皮藓的小人一样,”九阿哥冷笑“要打就一次打服了,否则他总是恶心你,反正他一穷二白的怎么折腾也不怕。我听说他们还经常跑云贵抢劫。”

    十阿哥猛地想起来,瞪大了眼睛“八哥、九哥,大哥不是说,要再军队走一趟南边,打杀一次”

    “大哥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打仗”八贝勒没有了吸水烟的心思,抬手按按眉心,望着虚空中的一点。

    大郡王在家里,苦思冥想。找来幕僚们集体商议,怎么着也要凑上来一份章程,屁股做椅子上两个时辰,屁股疼,头疼,哪里都疼,却又如何甘心放弃

    三郡王在府里,那真是心思浮动,就差一个助力飞上天。

    强行按住了四十年的心思,也是发酵了四十年的心思,当年被皇上打一顿板子消停一阵子,如今一起强烈地涌上心头。

    无他,最正统的太子被废了,大哥一个武夫,他怕什么没有大哥和二哥,不就是他最长了吗他也有功劳,也有人心啊

    第二天,小雨阴阴的,早朝免了,大郡王跟着皇上在文华殿经筵讲学,人眼看着要打瞌睡。

    三郡王在家里一夜没睡,三福晋实在忍不住来催他用饭,就见他疯魔一般的突然大笑,一边笑一边念着“好主意好主意。”

    八贝勒在刑部,面对一封封告状山西巡抚的折子,随手找出来一个翻看,吆喝,此人倒真是和他交好,之前是浙江的三把手,现在是浙江的二把手,人称“甩锅掌柜”的一个人精,平生最擅长甩锅,甭管金锅银锅铜锅,万锅丛中过,滴汤不沾身。

    最喜欢拿着碗筷在锅边,挑挑拣拣地吃着,很多时候也能捞到最肥的一块肉到嘴里,吃完后一抹嘴“嗯,真香。”

    八贝勒翻看一封封折子,笑容温和,亲切有礼。刑部汉人尚书郭琇,看一眼这位朝野闻名的“八菩萨”,打定主意以不动应万变。

    刑部开审,明镜高悬,张廷玉代表南书房,汇同六部陪审的官员一一落坐,两班衙役站齐唱着“威武”,吴屠夫、莫老汉、曹文璜、杨重民一起被押上大堂跪下,其余三个人脚镣手镣齐全,唯有杨重民身上只有囚服。

    八贝勒笑了,问刑部两位尚书“缘何罪犯杨重民不戴脚镣手镣”

    郭琇道“回八爷,杨重民还有功名在身。”

    “哦,有功名在身,能抵消罪名。”八贝勒又问,“缘何不见太原知府”

    郭琇道“太原知府有些牵扯。”

    “什么牵扯这个案子不断牵扯到谁,都要配合。”

    郭琇心里也有火气“回八爷,太原知府是十四阿哥的门人,说要等十四阿哥的话。”

    八贝勒没当回事“去十四爷府上找十四爷了吗”

    “无。”

    八贝勒脸上的笑容没了,满脸疑惑“是什么原因他是太原知府,本案的重要证人,为什么进京不来刑部候审反而自由在外为什么不去十四爷府上要人”

    郭琇怒道“回八爷,臣等不敢。”

    张廷玉眼睛微合,在座的各位大人等着八贝勒的反应。

    八贝勒面容一肃,一贯和气的笑儿收敛起来“两位尚书,如果是十四阿哥知道今天审案,还护着人,我亲自去找十四阿哥拿人。如果十四阿哥不知情,太原知府假借名义企图逃脱,岂不是冤枉抹黑了十四阿哥”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找你们十四爷。”

    不一会儿,大堂外响起十四阿哥的声音“八哥,尚书,各位刑部同僚们,我将太原知府送来了。天地良心,我是真不知道刑部今天开审的事情,我压根不知道这老小子借着我的名义逃避此案。”十四阿哥话里全是火气。“这事情闹得,知道的人明白我不知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滴护着人了。国法高悬,我配合都来不及,哪里敢藏着人”

    十四阿哥一通话,愤怒地押着太原知府进来大堂“他若犯了法,我不包庇。他若不配合审案,我第一个不饶了他八哥,两位尚书,各位大人,您们尽管审案”

    八贝勒望着太原知府企图蒙混过关的模样,面色一变化,肃穆庄严“你是太原知府王达”

    王达跪下来,沮丧着福气红光满面的脸“回八爷,罪臣是王达。”

    八贝勒在刑部端的是铁面无私,要人震惊。

    太原知府这个还没修炼到家的“甩锅掌柜”,和杨重民喝了一次花酒,说“贤弟办案如神,当世包公也。”还帮着梳理案情,要看起来更合理更有逻辑。

    听到山西巡抚说这个案子有疑点,立马跟着大骂“杨重民草菅人命,企图蒙蔽上官、国法不容”

    得知很多人弹劾顶头上司山西巡抚,自己又收了多方的银子,当即枪头一转,上折子哭诉自己都是被逼的,迫于上官的官威无奈

    就这样一个人,却不知道,事情发生在太原,闹着这样大,他的干系怎么也逃脱不了的。进了京还企图借着十四阿哥的名义逃脱,却不防要十四阿哥气得直接扔到刑部大堂上。

    南书房里,皇上和几个大臣商议事情,最近各地方人有点闲钱了,要送孩子进学,地方官想办学,识字的老师都紧缺,朝廷也为难,可总要想办法。

    皇上听张廷玉说完案子,笑了笑“你们的十四阿哥,血性有的。”

    马齐也笑“要臣等震惊的,是八贝勒。”

    大郡王黑脸“这不是应该的”

    众人“”

    皇上端起茶杯,安心用茶。

    太原知府打着十四阿哥的名义不进刑部,胆小怕事的,哪里敢去找十四爷要人胆大的清廉为官的,都知道这个案子就那么回事儿,能拖就拖。倒是要老八捡了漏,表现一番。

    也好。

    “有些事情,郭琇也不方便处理。魏珠你走一趟,告诉老八,要他在刑部多呆一阵子吧,协助刑部办案,将一些积年的案子,都审审。”

    “嗻。”

    八贝勒再次听魏珠念完口谕,知道他的行事要皇上满意了,大喜过望,满心干劲。

    八贝勒大出风头。

    大郡王在南书房被“荼毒”一天,晚上还要在乾清宫干活帮皇上批复折子

    手腕酸、腰也酸、脖子更疼,刚起身活动活动,听皇上吩咐他“太原知府王达,阳曲县令杨重民,不管案情怎么样,官职是一定没有了,胤禔你看看,吏部的接任名单,有没有问题。”

    一个头两个大的大郡王“儿臣遵命。”

    潇洒领着二十一弟和二十二弟进来,眼见宫人们肃手而立装柱子,大哥苦哈哈的长工模样,和两个弟弟挤挤眼不说皇上,就是太子,也不是人干的活啊,又累又不讨好。

    “给皇上请安,给大哥请安。”哥仨一起喊一声,一起行礼,一起围着大郡王转悠,好似看“劳模”一般的钦佩目光。

    大郡王“这是哪里玩了一天”

    “在童学院学习的哦。”潇洒给自己正名,抱着两个弟弟上炕,自己脱了靴子上来,津津有味地和弟弟们吃着奶酪酥饼,还有嘴巴说话。

    “皇上,大哥,二十弟在读书,二十一弟和二十二弟说他们好几天没有见到皇上了,特意带他们来。”一转头“皇上您看,哥哥弟弟们都想和您多见见,多看您几眼。”你怎么能因为二哥偷看您几眼,就废了他您怎么忍心

    刚进学的二十一阿哥重重点头“想汗阿玛。”

    三岁半的二十二阿哥睁大纯真无暇的眼睛,努力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小鹿一样孺慕崇拜的目光“汗阿玛,儿臣昨天在宁寿宫偷看汗阿玛。”

    皇上不想搭理他们任何一个,可是皇上面对胖嘟嘟的老儿子,怎么也板不起来脸不是

    皇上也没等几天,这几天天气一直小雨不停,皇上干脆在宫里,陪着儿女们,孝顺皇太后。

    三郡王很快行动起来,在一个早朝过后,一伙兄弟们大臣们用了汤水,三三两两一群的,正听八贝勒说着刑部审案过程的时候,押来一个蒙古喇嘛送给皇上。

    三郡王跪下来,沉痛陈词“汗阿玛明鉴,儿臣查到,这就是做了小布娃娃扎废太子的人,废太子之前不是故意对皇上不敬,而是失心疯了。此人在大哥府上,儿臣不敢枉自猜测大哥,但求汗阿玛给二哥一个伸冤的机会。”

    皇上面沉如水。

    大郡王呆了。

    群臣都闭上眼睛老天爷,求求您保佑我们能安稳过完这个春节吧。

    蒙古喇嘛巴汉格跪在地上,一块布堵在嘴巴里,要他着急地“呜呜”着。

    皇上早就知道,这个喇嘛,是三郡王,三年前,暗搓搓地通过其他人,引荐给大郡王的。

    但皇上装不知道,猛地一起身,对着大郡王狠狠地骂了一通“留着蒙古喇嘛在府里要做什么朕看你就是用心险恶”

    大郡王蒙住了。反应过来,他哪里受得住这个委屈眼见三郡王诬陷他,眼睛都红了,对着三郡王一脚踹出去,再看巴汉格胆敢背叛他,一个闪身抽出来侍卫的佩刀就是一刀,一刀剁了喇嘛巴汉格,任由巴汉格的脑袋滚在脚边,鲜血湿了青锻绣蟒的靴子,“扑通”跪下,对皇上喊道“汗阿玛,儿臣冤枉”

    大郡王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直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皇上却是暴怒了“大胆胤禔”

    皇上瞪着被踹出去的老三,身首两处的喇嘛,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大郡王此刻头脑昏昏涨涨的,哪里还有理智这几天也叫折腾的,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头疼胃疼肝肺都疼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正觉得“太子”这个位子实在不好干,也明白了皇上故意使唤他的用意,只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此刻听了三郡王的诬陷,听着皇上的训话,也不辩解,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此了断,也是帮他做了决断。一时回忆这四十年来的争斗,酸甜苦辣心里难受得紧,面上热泪滚滚。

    “汗阿玛,儿臣知道无从辩解。”大郡王伏地哭得不能自己,声音嘶哑痛苦,“汗阿玛,公道自在人心,三弟伙同幕僚清流们,陈梦雷、周昌言,魇镇胤礽,诬陷到儿臣头上,求汗阿玛做主。汗阿玛,这个太子儿臣不想当了,儿臣不是这块料,汗阿玛,儿臣不服气老三,汗阿玛要册封太子,儿臣推荐八弟,那和尚道士都说八弟有前途。”

    皇上怀疑自己的耳朵老大你在说什么

    八贝勒吓得要昏过去,“扑通”跪下,眼泪小河一般“汗阿玛,儿臣冤枉啊。那和尚道士儿臣就见了一面,听到他们胡说,已经打了他们出去府里,汗阿玛,儿臣真没有其他心思,汗阿玛”

    八贝勒感觉,这次他真要给大哥给害死了,一声声“汗阿玛”哭得肝肠寸断。

    皇上眨眨眼,还没回神,伸手指着老大,老八,不停地抖。

    大郡王愣住。

    三郡王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两声,望着八贝勒面如死灰,大郡王还不知道什么事情的蠢样子,眼睛亮亮的,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迹,跪下来大哭道“汗阿玛明鉴,大哥果然是有不臣的心思。汗阿玛,二哥冤枉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反应过来,“扑通”“扑通”都跪了下来,一起哭着“汗阿玛,那和尚道士,八哥真没留着,打骂一通,就撵出了府。就见了一面。汗阿玛,明鉴。”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又猛地坐下去,眼神在老大和老八之间质问。

    皇上那,绝对,不明鉴啊。

    顺带打压一波老八,打压打压满汉贵族士绅的气焰,皇上巴不得那。

    可是皇上眼见几个儿子如此争斗,不惜要了兄弟们的命,皇上如何忍得

    八贝勒哭喊“汗阿玛,儿臣冤枉。”

    大郡王还是愣愣的“汗阿玛,这是儿臣的提议。”

    九阿哥心思转得快“汗阿玛,三哥明知道这个喇嘛的事情,却不早说出来,其心何在汗阿玛明鉴啊。”

    皇上说的一点儿不错,九月的天,果然变了。一连几天小雨不停,一直下着毛毛小雨,不大一会儿就转成了大雨,而且夹着呼啸的狂风。风呼呼的,打得窗户上窗户生疼。

    天,出奇的冷。

    底下跪着的人,都没穿袄子,个个又都被这呼啸的风雨冻得浑身冰凉,瑟瑟发抖。他们在这儿难受,那位在龙椅上端坐着,被十九阿哥叮嘱穿好厚衣裳的皇上,也并不轻松。

    前几天还因为老大言语间的兄弟之情动容,此刻因为他们兄弟的图穷匕见浑身发冷。

    可皇上收敛表情,是一个无情又多情的帝王。

    “老大胤禔牵扯其中,现在回家,闭门思过。”不管如何,老大是一个勇敢说真话的儿子,皇上只要他在家里闭门思过,时间嘛,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老三胤祉关心兄弟胤礽,有功,对其他兄弟无从友爱,功过两抵消,回家闭门思过。”老三最近的尾巴要翘上天了,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些巫蛊之术,还摆弄出来,九阿哥的话很有道理啊其心何在

    “老二胤礽,其事有冤情,然其失心疯需要治疗,继续在咸安宫疗养。”纵然心疼老二胤礽,这个时候不能放出来老二,免得再起来风波。

    目光落在下面的一群儿子们身上,顿了顿,皇上止不住一阵心伤,流泪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纵然有偏心,可哪一个朕不疼爱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一心希望你们兄友弟恭”

    皇上胸口堵得棉花,说不下去。

    皇子们眼见皇上如此,跪下来伏地痛哭失声。

    一家骨肉,缘何至此

    可是天家人,本来就是先国后家,哪里来的家人亲情

    空气都是血色凝固的,大臣们默不作声,低头默默地擦眼泪。

    身首两处的脑袋和身体,还留在地上,鲜血不断蔓延在这几百年的血腥地砖上,刺目刺心。

    魏珠和一个小太监上前,抬了尸体下去。

    皇上擦擦眼泪“要义庄的人给缝补好,留一个全尸。”

    “皇上慈悲。奴才遵旨。”

    皇上的目光落在大臣们的身上,慈悲的叹息“老三身边的一些人,跟着老三编书,功在千古,朕很欣慰,都是有大才华的人啊,为了什么迷了心窍那”

    为了从龙之功啊,可大臣们不敢说啊。

    尸体抬下去了,鲜血不好清理,不停地流淌在乾清宫大殿的地面上,不断湿了大臣们的朝靴。

    户部汉人尚书南书房行走许嘉俊站出来,奏道“启奏皇上,不若要他们戴罪立功,去地方上教书育人。”

    皇上叹气为难“他们自身行为不正,哪里能教书育人”

    张廷玉站出来道“启奏皇上,皇上仁慈,请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识字,有修书的才华。正该用在该用的地方,到地方上给孩子们修书。如今读书人都以靠科举为要,臣等知道科举为官造福一方,然教书育人也是大功劳一件,如今朝堂急需用人,不若直接分配一批读书人到地方。”

    皇上摸着胡子,垂目思考。

    大臣们一见,皇上您原来等在这里要我们自己说出来啊得嘞,我们一起恳请吧。大臣们一通“皇上仁慈,然他们辜负圣恩,自当受罚”“教书育人报效朝廷和百姓,责任重大”

    皇上叹气“十年寒窗不容易,朕也体谅他们。国家用人之际啊,吏部、户部、礼部、都给安排好了,不要委屈了他们。一应待遇,研究好了报上来。”

    “皇上圣明。”群臣高喊,这事情,就定了下来了。

    其他皇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都哭得伤心。

    三郡王傻眼了。

    被关在家里他不怕,皇上又不能关他一辈子,可将他身边的一些人都给弄走了,他还怎么混

    三郡王急红了眼,哭道“汗阿玛,儿臣还有本奏。汗阿玛,九弟说儿臣其心何在,儿臣倒要问问他们其心何在,那浙江布政史何镛,明知道山西的案子是一桩最明白不过的冤案,却因为杨重民是他的小舅子,一心帮衬,伙同同党一心打压山西巡视汪孝祥,汗阿玛”三郡王大喊一声“那何镛就是和八弟九弟交好的,臣倒要问问八弟在刑部断案子,怎么断的”

    八贝勒一听,对这个三哥也是怒从心生,当下袖子呼噜眼泪不管不顾地道“汗阿玛,山西的案子牵扯官员太多,还有不法奸商在其中,儿臣和刑部官员仔细审案,不冤枉任何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浙江布政史何镛,儿臣和刑部官员也在审查,汗阿玛”八贝勒痛哭流涕,“汗阿玛,儿臣信任每一个人都是有善良的,圣人不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汗阿玛,儿臣不信何镛为了一己私利,诬陷同僚。汗阿玛,儿臣”八贝勒伸手捂嘴,伤心之下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在嘴巴,眼睛一闭,人朝后倒去。

    身边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一起着急喊着“八哥八哥八哥你怎么了”

    大郡王更着急,他自己不是做太子的料,希望都在老八身上啊,大郡王大声疾呼“汗阿玛,八弟吐血了”

    皇上一闭眼,掩面,无力地挥挥手“带老三和老八去里面暖阁,魏珠,唤太医。”

    今天的一场闹腾,因为八贝勒的吐血,结束。

    皇上知道那是十九熊孩子给的小血包,可还是要配合老八的表演,对哪一个儿子都没有好脸色,只关心问太医“三郡王怎么样”

    两个太医都为难大郡王伤的三郡王,轻的、重的,他们怎么说啊。

    皇上灰心地一摆手“下去煎药吧。”

    等下午潇洒从外头回来,给三哥和八哥一诊脉,来安慰皇上“阿玛不用担心,三哥伤到肺腑,需要调养,但没有大碍。”

    皇上点点头。

    几十年来,他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惊涛骇浪,却从没感到胆怯,从没惊慌失措,更没有动摇过必胜的信念。可是这一次,皇上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从来没有过的透心的寒凉。

    眼前是儿子们出生时候的欢喜,儿子们养住了长大成人的为父骄傲,是今天那满殿的鲜血,身首两处的尸体,是底下文武大臣们各种不臣的心思,都要皇上心力憔悴。

    “你二哥和十三哥怎么样了”

    “下大力气收拾一番。”潇洒不乐意,“皇上,天气这样冷。咸安宫年久失修,宗人府的小破院子,更冷。尤其十三哥的腿最怕阴雨天。”

    “哦反省了吗”

    潇洒起身给皇上按着头,俊秀的眉毛皱巴成两道波浪“皇上,您要罚十三哥,要十三哥回去自己府里闭目思过吧,儿子才知道十三嫂又有小娃娃了,皇上,府里不能没有十三哥,几个侄子侄女都想他们的阿玛。”

    皇上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本来想要你十三哥回府里闭门思过的,既然你给他在宗人府收拾好了,有书看,有陪练武功的,还有侍女陪着这样舒坦,再等等。”

    潇洒“”

    一场闹腾,皇上的儿子躺了两个,皇上心里的火气发作,光是分配下去一群清流读书人,自然不能平复。

    皇上命令四贝勒陪着八贝勒在刑部审案子,一呼隆的,撸下去几串官员,罚没抄家七八家奸商。

    儿子们都闹成这样了,眼看要变成汉武帝唐太宗了,皇上也不想要“仁慈”的名声了,满汉蒙、文官武将、清流王公犯到他老人家的手里,一点不留情面。

    如此这般,还剩下的朝臣们反而安心了。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皇上的火气发作出来就好。

    后宫里头,惠妃娘娘因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做皇后,神情呆滞恍惚,一夜之间好似老了十多岁。宫人们都说,惠妃娘娘不花着厚厚华丽的大妆容,看着更慈和亲切了。

    皇太后在佛堂念佛。因为是前朝的事情,后宫妃嫔们再怎么着急,也不敢和皇上提。

    用蹲家里努力生孩子的大郡王的话说“汗阿玛对老臣们好的时候,那是真好。脾气上来,瞧着他们呼吸都是错的。幸亏大哥蹲家了。”

    潇洒很开心大哥没有情绪低落啥的,想得开,吃嘛嘛香,还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奋斗的事业做。

    可潇洒想着大侄子说的,他马上要有四个弟弟妹妹,小小的担心“大哥,孩子多了,要养好哦。”

    大郡王很自信“怕什么,反正有汗阿玛给养。”

    潇洒“”

    自暴自弃在家里写话本的三郡王,对的,三郡王伤心之下,不编书了,不要流芳千古了,要写话本子了。三郡王和看他热闹的十九弟说“说,是不是你给汗阿玛出的主意”

    潇洒很实诚“是的哦。三哥的尾巴翘起来了哦。”

    三郡王气得伸手扑棱扑棱他的脑袋“大哥和二哥能目中无人,三哥怎么就不能翘尾巴”

    潇洒吃着三嫂亲自做的羊头肉,同情地看着三哥“三哥,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您手里的那点清流,留在身边,早晚给你惹事。”

    三郡王“”

    三郡王恍惚地起身,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罗汉床上。

    眼睛直勾勾的,没有焦距,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三郡王喃喃道“十九弟,人都说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当年,三哥的弓马骑射功夫,不比大哥差,可是三哥”

    三郡王选了从文,却不想走了偏道儿。

    浑浑噩噩四十年,一场大梦一般。

    三郡王没发现,他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潇洒吃着羊耳朵吃脆骨,咯嘣脆响,随口安慰道“三哥,你不编书也好,平时身边汇集一起清流读书人,写写话本子,吸取西洋人的新兴诗歌题材,做个报纸一类的,这才是创作。”

    好一会儿,三郡王眼珠子动了动。

    二皇子在咸安宫打坐念经、修身养性。

    十三阿哥在宗人府里,读书写字练武功,完全沉淀了下来。

    大郡王在家里练功造小人。

    三郡王在家里,领着新一批清流们,彻底放飞自我,编大部头书是什么拾前人牙慧而已宁头不做牛尾巴,宁可写不入流的话本子,数学书本,那也是自己的创作

    八贝勒在刑部办差,狠心罚了几个自己的门人,气得又吐血一次。朝野上下都夸八贝勒有贤王之风。

    四贝勒的名声又差了一层,以前是小儿止哭,现在是大臣们见到他都腿肚子打颤。

    康熙五十三年的九月,并没有如此消停。

    五公主的侍卫送来消息,额驸噶尔臧,在五公主生病的时候,霸占别人妻子,还说那是他的初恋情人,还喝醉大骂说公主心里也有情人。五公主给皇上寄来一首辞帝京黄叶飞,秋风凉,月逢中秋倍感伤。思亲人,想爹娘,遥望京师祝吉祥。关山万里远,女儿情意长。天长地久魂飞苦,人在天一方。风也苍茫,雨也苍茫

    皇上哪里受得住当即就下令革去噶尔臧多罗杜楞郡王爵位,命大臣前去严加详查,再派十六阿哥和十九阿哥一起出发,接五公主回京治病。

    喀喇沁部,地缘广袤,属于卓索图盟,早在老汗王努尔哈赤时期,就已实施满蒙联姻,喀喇沁部在帮助大清开国创业、巩固镇守边疆等方面贡献巨大,在蒙古诸部中备受恩宠。从清太宗皇太极在蒙古地区推行盟旗制开始,喀喇沁部一直是朝廷笼络怀柔的对象。

    而且在康熙二十九年,皇上第一次亲征准格尔部时,喀喇沁部备兵协助清军在乌兰布通大败噶尔丹。且喀喇沁部距离京城最近,对于护卫京都也至关重要。

    “喀喇沁”,在蒙古语的意思就是“看守者”。

    和“喀喇沁”的关系,对大清朝廷很是重要。额驸闹出来这样的事情,皇上既要狠狠地罚一次,也要保证关系不断了。

    十四阿哥和十九阿哥领了命令,满心怒火五姐姐被人欺负,皇上如何嘱咐听了一耳朵,却又哪里克制的住到了喀喇沁部,一番打闹,打的喀喇沁儿郎们心服口服,吩咐办学,建设大连港口风风光光地带着五公主回京。

    皇上生气熊孩子就会一张嘴,天天给他惹事,却看着女儿病容憔悴的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事情,女儿家再清白,闹出来对名声也不好,天下人谁管是非黑白,只管看热闹罢了。

    皇上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一时又觉得,熊孩子的做法很对,很需要将喀喇沁养熟,养成自己的地盘,命令户部工部礼部全力配合,命五贝勒和七贝勒出发去大连监管营造事宜。

    领侍卫内大臣侯巴浑德等人经过查,确认额驸罪行情况属实,上书奏请按大清律革除噶尔臧和硕额驸职衔,即行处斩。相助噶尔臧为恶的鄂托齐等人、拟绞、监候秋后处决。

    皇上下旨仅同意将噶尔臧的帮凶鄂托齐等人秋后处决,考虑到与喀喇沁部的关系,还是将噶尔臧从宽免死,将其在京城起来,由步军统领托合齐派官兵看守,允许给噶尔臧送饮食,也允许儿子和下属前来探视,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擅行出入。

    噶尔臧被削去的多罗杜楞郡王,由其弟塞棱袭爵。

    噶尔臧一直被囚禁在京城,直到去世,他也是皇上十个女婿中唯一一位,获罪而囚禁至死的。

    五公主在京城养病,康熙五十三年的春节到来,京城里老百姓热热闹闹的,杀猪宰羊地庆祝越过越红火的日子。

    大臣们也满心期待,放松一二。

    皇上也期待。

    腊月里,潇洒领着弟弟侄子侄女们,在海子里冰戏,十阿哥兴奋地举办冰上蹴鞠,花滑比赛宫里有点儿过节的气氛,十公主的额驸送来消息,十公主病了,请求回京休养。

    原来十公主生了孩子成衮扎布后,一直身体不大好。十额驸心疼公主,要她带着孩子回京,可是公主却不舍得离开额驸,一直拖着,瞒着皇上。

    十额驸得知五公主的事情,知道皇上念着公主们,便自己和皇上提了出来。

    皇上着急地派十四阿哥和十九阿哥去接人,吩咐八百里加急,送信给十额驸,要他打点行装,准备陪同公主和孩子一起回京。

    再命太医出发,挨个女儿去看看,尤其同样生了孩子的三公主,若发现有不对,即刻回京。

    十公主是想要孩子,欢喜地生孩子。三公主是意外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受了大罪,对孩子不大亲近,一直情绪压抑着,皇上也放心不下。

    十四阿哥和十九阿哥哥俩用最快的速度赶路,途中经过科尔沁见到十三公主,十三公主也有孕在身,潇洒欢喜地给十三姐姐把脉,居然是双脉,一面给皇上送信,一面要十三阿哥打点行礼准备回京。

    等哥俩来到漠北塔密尔部,见到十公主,都震惊于她瘦的一把骨头,很是担心。

    可十公主见到他们高兴之下,病好了一半儿。一起去见邻近的六公主,十公主带着额驸和孩子一路上回京,在科尔沁接到同样要回京的十三公主,操心着十三公主孕期的衣食住行,病就好了。

    哥俩再次震惊。

    十四阿哥悄悄说“十姐姐得的是相思病,想家想的。偏偏在公主府里,十姐夫心疼她,什么也不要她操心,天天没事儿,病的更重。”

    潇洒望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十姐姐,重重点头。

    爱情是折磨人的小妖精。

    三公主嫁在漠南巴林部落,在京郊遇到十公主和十三公主,姐妹三个一起进了京。

    宁寿宫里,三位公主和皇太后正说话,皇上进来,一眼看到十三闺女五个月就大的吓人的肚子。

    三个公主给皇上请安,眼泪花花的。

    皇上顿时心疼了。

    别人家的女儿生孩子他不知道,反正他老人家的女儿,生个孩子是真娇气的。

    皇上脱口而出“都在北京好好养着,十三,等生了孩子,满了一岁,再回去。”科尔沁对比北京,当然是北京的环境更好。“京城的几个公主府之前都修建好了,这次简单整理就能住人。”

    喜得三个公主又哭了出来。

    皇太后这段时间因为朝堂上的事情提着心,见到十三公主有身孕了,喜上心头,心情也好了。

    潇洒眼见三姐姐进京后,心情也好了很多。听小系统说,三姐姐这叫“产后抑郁”,怎么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病。三公主在北京住一段时间,心情好了,对孩子也好了起来,他就放了心。

    而且皇上因为三位公主的回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潇洒找个机会,和风习习、百花烂漫,天上白云悠悠,地上柳条儿挥洒温柔。和皇上一起蹲在畅春园清溪书屋的小湖边,钓着初夏天的小鱼儿。

    钓着鱼,吃着牛肉干的小零食,嘴里还叭叭叭地嘀咕“皇上,抑郁,三姐姐抑郁啊。皇上,大哥和二哥在家里再憋下去,也要抑郁了哦。”

    皇上不搭理。

    “皇上,这是需要注意的心理问题。等十三姐姐生了孩子,也要注意哦。”

    提到十三闺女,皇上很给面子的开口了。

    “你大哥和你二哥不是比赛着生孩子”皇上手持鱼竿,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心情正好,随口道“又不是他们生,他们抑郁什么”

    “皇上,抑郁是大病。皇上,人天天呆在一个地方,是不灵的。”

    “犯了错,自当受罚。”

    “皇上,潇洒要回去南京一趟,要大哥、二哥、十三哥、跟着潇洒一起回去一趟吧。三哥在家里写话本子,脑袋在动着不用担心。但也要多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

    皇上这段时间,对几个儿子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思及这次过六十三大寿,几个儿子亲手写的经文,心底又软了软。

    潇洒忙道“皇上,您今年要册封哥哥们做亲王,四哥宁可不要做亲王,也要给十三哥求情。皇上,十三嫂新生的孩子,都还没见过阿玛。”

    皇上冷哼“你不是抱着孩子去给你十三哥见过”

    “皇上,这是不一样的。小孩子需要父亲的养育。这是母亲和教养嬷嬷、保姆嬷嬷代替不了的哦。”

    “惯的你们娇气。”皇上很不满意,“去南京可以,不能一直玩。浙江、广东、苏禄群岛、马六甲海峡你们都去看看。”

    潇洒喜道“皇上放心。几个哥哥一出马,保证一个管俩。”

    皇上对几个儿子的能力很是信任的,另有担心,只不好和熊孩子说。

    小系统学着皇上的口吻“你大哥、二哥、三哥家里子嗣兴旺,你五哥和七哥还行,你四哥和你八哥什么都好就是子嗣方面欠缺。哎老八抱怨朕说他福晋善妒,偌大的一个家,没有孩子能行吗”

    “小道士,皇上愁啊,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怎么能子嗣单薄那大清皇家这才两代人就子嗣单薄了,往下可怎么办和大宋一样,这边过继,那边过继”

    潇洒“”

    潇洒握住鱼竿的手一顿,提上来鱼竿,解下来上钩的小鱼儿,放到鱼桶里,蓦然睁大眼睛大喊一声“皇上,我想起了,我答应要给四嫂送一个小娃娃,忘记了。”

    皇上“”

    皇上气道“你四嫂多大岁数了虽然嫡子重要,可安全第一。”

    “皇上,四嫂哪有多大四嫂身体好得很,四十岁也能生娃娃。”潇洒很有自信。

    皇上心动,要能有正室福晋生的孙子,那当然是最好。可皇上转念一想,却动了真火,转身,红着眼睛郑重叮嘱道“生儿育女是看缘分,这是天意。知道吗”

    “知道”潇洒乖乖答应,知道皇上和师父一样担心,生怕他乱了大清的国运,对他自己有妨碍。

    皇上不放心,当天夜里拘束着他,和自己一起睡。

    夜黑风高,五月末的夜空月牙儿弯弯,潇洒等着皇上睡着了,点了皇上的睡穴,光溜溜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回来自己的雅玩斋,睡到半夜醒来,确定其他人都睡着了,也没点灯,悄悄地穿好道袍。

    他用自己的功夫,来到地府,找到阎王,来到投生池边,望着这些喝了孟婆汤的密密麻麻的灵魂,瞧着几个可爱的,都收了来。再偷偷地来到西天紫竹林,找到送子观音娘娘的修行之所,将她座前的小娃娃塑像偷了几个来。

    他也不分男女性别,送这些小娃娃的魂魄到哥哥们的府上,当然,他还记得重点照顾四哥和八哥。

    三个月里,皇上连着收到十二个喜信,儿子们家里福晋侧福晋都有身孕了,重点四贝勒家里三个、八贝勒家里三个。

    四贝勒目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再加上三个。

    八贝勒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加上三个孩子。

    关键,身边连个女儿也没有的,四福晋、五福晋、八福晋、八福晋、十二福晋,都有身孕了

    潇洒欢喜地和哥哥们挨个道喜,皇家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八贝勒和八福晋哭着笑着状若疯癫,四福晋抱着四贝勒痛快地哭着,四贝勒向来稳重的人,也是红了眼睛。

    前朝后宫都是喜气洋洋。

    皇太后在人前乐的合不拢嘴,背后悄悄拉着潇洒问“这样的事情,有妨碍吗”

    潇洒像小孩子一样窝在祖母的怀里“没有。祖母放心。”

    “祖母不放心。祖母的胤禝是好孩子,可是祖母希望,胤禝能先照顾好自己。”皇太后活了这大半辈子,对于这几年因为小孙儿的出现,皇家的顺风顺水,怎么能没有感觉

    “胤禝,人很难活得这样顺利,祖母不信这是没有代价的。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记得”

    潇洒抱着祖母,眼睛里酸酸的。

    他很想要给狼妈妈、姥爷、姥姥、祖母、皇上续命几年,可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答应。

    潇洒抬头看天,蓝天高远,大地厚重。终有一天,他要一个个地送走他的亲人们。

    傍晚,潇洒跑来清溪书屋找皇上,问“皇上,高兴吗”

    皇上并不高兴,皇上瞧着熊孩子满身喜气的样子,挥退宫人,黑着脸问他“这个事情,对你有妨碍吗你和汗阿玛说实话,需要做法事,还是给哪个菩萨做金身补上贡品,都是应该的。你还小,不懂。人的气运福气有定数的,不能乱来。”

    潇洒抱着皇上的胳膊“刚祖母也问潇洒了,皇上,没有妨碍。大清人,皇家人的气运福气,都变了,比以前大了。”

    “比以前大了”皇上的声音发颤。

    “大了。皇上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大了。”潇洒大声告诉皇上。

    良久良久,好似一生的时光那么久,皇上缓过来激荡的情绪,沉声道“那也不能乱来,凡事总是有一个定数的,要记得积福积气运。到底是哪个菩萨的功德”

    “阎王和送子观音。”潇洒在皇上的怀里撒娇。

    皇上搂着顽皮的熊孩子“汗阿玛会给他们塑金身、供香火。大清会越来越好,汗阿玛尽量多地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又叮嘱道“这次你带着哥哥们,是偷偷的出去,出了岔子,汗阿玛唯你是问。”

    “皇上放心”

    皇上拿出来私库银子,修建皇家子嗣观,供奉阎王和送子观音,隆重异常。

    潇洒大包大揽,偷偷地带着四个“闭门思过”的哥哥出了北京,天大地大,正好尽情地玩乐

    兄弟几个嚎着,唱着,吼着,尽情地抒发这段时间的憋屈,三辆车子很快发动,一眨眼不见了影子,声音也听不见了。

    皇上领着许嘉俊和张廷玉几个大臣,四贝勒、八贝勒几个儿子给他们送行,痴痴地望着这连烟尘也没有的沥青官道。

    良久良久,皇上轻轻感叹“儿女都是债。儿子们是这样,六公主在喀尔喀,和沙俄又打了一仗,朕一看到那些弹劾的折子,就头疼。”

    大臣们都微笑。

    六公主的那些火器,不就是十四阿哥和十九阿哥这次去喀尔喀,带去的您老人家明明是故意的。

    四贝勒和八贝勒微笑。

    六公主就差一个“亲王”的名头了,都是您老人家纵容的。

    九阿哥不乐意“汗阿玛,您什么时候再次南巡”

    十阿哥心痒痒“汗阿玛,您不能这样偏心,您这样,儿子也犯个错儿,去玩乐去。”

    皇上冷哼“你有胆子你也犯错汗阿玛保证圈禁你到白发苍苍。”

    十阿哥“”

    十二阿哥孝顺道“汗阿玛,今年还去木兰吗”

    十四阿哥抢道“要去,准格尔又有异动,估计过两年又要打起来。”

    准格尔不是那么好打的,西部蒙古要完全收复,更是困难,实在是天高皇帝远,高山峻岭的,管不过来。

    皇上摸摸腰上的通话器,转头看向不说话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琢磨庄王兄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也就这两年了,过继十六阿哥或者十七阿哥,倒是可以。

    坐着兄弟五个的车子里,大郡王开着车,三郡王摆弄手里的通话器,问十三阿哥“十三弟,我还以为汗阿玛要过继你给庄王伯父。”

    二皇子冷笑“怎么可能不是十六弟,就是十七弟。”

    大郡王奇怪“十六弟十七弟庄王伯父的位子可是铁帽子亲王,我听说,十七弟和八弟亲近”

    “怎么可能”三郡王嗤笑“大哥你别做梦了。十七弟和哪个兄弟都亲近。十六弟,当年被二哥一巴掌打的昏了过去,是四哥抱着去救治的,否则他现在哪里是小聋命有没有都不知道。”

    大郡王“”大郡王一回神,赶紧专心开车,嘴上怒道“二弟,你看你做的事情”

    “我做的事情怎么了他不该打”太子一点也不后悔。

    “该打,该打。”大郡王对这个弟弟的狗脾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十三阿哥和十九阿哥玩着通话器里的小游戏,三郡王道“我们的八弟一心要拉拢人心。岂不知,这人心啊,说软也软,说硬也硬”

    四贝勒是孤臣。身边有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在几大军队里呆了这么些年,那人缘对比十四阿哥,就是天上对比地上。

    还有十六阿哥,若十六阿哥做了铁帽子的庄亲王,又是一大助力。

    八贝勒身边的十四阿哥,和当初八贝勒缩在大郡王身后一样,缩在八贝勒身后,也一心要大位。

    十阿哥现在忙乎各种比赛,心思不在争位子上,带着钮钴禄家的阿灵阿也缩了头,变成保皇党。

    揆叙、马齐、王鸿绪这些,都是投机分子。只有一个九阿哥忠心跟着。可九阿哥只能赚钱,手里没有兵权,关键时刻,真不管用。

    至于大哥和二哥,一人支持一个弟弟,势力还是不相上下。

    三郡王想了想,苦笑“八弟啊,和我一样,走了偏路。”

    二皇子嘲笑道“八弟比你好多了。那些贵族士绅们,你以为那么好拉拢”

    三郡王“”

    大郡王补刀“百无一用是书生,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三郡王“”

    三郡王怒了“我一定会写出来一部类比金瓶梅一样的名著,流芳千古。比你们哪一个都强”

    “志气可嘉。”大郡王在路边停下车子,望着窗外的市井人家,问道“到通州了,十一点了,我们下去用午膳,再出发”

    “这样好。”三郡王心里不舒坦,“二哥,这里是不是还有你一个园子”

    “早卖了。”太子不以为意。三郡王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了自己的闷气。

    十三阿哥和十九阿哥对视一眼,从游戏里一抬头,再次端着好弟弟的样子,乖乖的。

    兄弟几个说着话,出来车子,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领着侍卫们,选了一家看起来清爽干净的酒楼。

    酒楼前有一口大缸,专门用来养鱼,客人来了现挑现做。大郡王挑了一条,领着弟弟们和侍卫们上楼。

    街道上骑车、步行的人群,因为小公子的风采看呆了眼,等看不到小公子了,都围着三个小车,好奇惊喜地打量着,满心满眼地向往着。

    皇上念旧,不喜欢个人开着游艇,在海上乱跑,打扰海里生物。

    更不喜欢个人开车在街道上乱跑,万一撞到人怎么办马匹都躲避不及,车子这么快,老百姓哪里躲得开

    和电灯、大机器、火器一样,车子和游艇都是官府衙门用的,能开着车子出门的,都是官家办差的人。

    一群人在店掌柜的热情迎接下,上来二楼的包厢里坐下来,三郡王从窗户里朝下看,望着人群想摸摸车子的渴望,问两个哥哥“朝廷什么时候开放车子给私人”

    “十年内不可能。”大郡王一锤定音。

    “朝廷也难。车子游艇技艺高,可下面的作坊匠人,有技艺的就那么几个,都还没培养出来。”二皇子抬手捏捏十九弟的脸颊“什么时候能量产”

    “十年内不可能哦。”潇洒也想要大清人都开着车子,想去哪里去哪里。“除了南北大官道,都还不好跑车。十个大作坊,都还不能独立造出来车车,更不会维修。车子烧的石油的提炼,也是一项技艺。还有铁的产量不高,先供应给火器作坊。”

    十三阿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弟弟也觉得,一些新事物,暂时不适合在民间普及。对人的生活变化太大,人口大流动,朝廷二十年内也管不过来。”

    得嘞,一句话,十九阿哥一下子将大清技艺水平拔高到天上了,和地上的严重脱节了。

    大郡王摸摸十九弟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十九弟,哥哥听说,欧洲几个国家的公主王子都要来大清访问。英吉利的牛顿先生,德意志的莱布尼茨先生、法兰西的伏尔泰先生也都要来大清找你。”

    潇洒正低头玩游戏,闻言一抬头,满眼疑问。

    十三阿哥收起来他的通讯器放好,笑道“大哥说欧洲王室要来大清玩,欧洲的一些科学家都要来找你。游戏不能总玩,注意保护眼睛。”

    “好哦。”潇洒起身,在包厢的水盆里洗手,用毛巾擦了手。坐回来,嬉笑道“哥哥们,使节们来大清,自有礼部的人招待哦。”

    三郡王喷笑“你又偷懒。人家是专门为了你来的。牛顿先生、莱布尼茨先生、伏尔泰先生你不想见见”

    潇洒眼睛一亮“想”又期待道“等哪天,我们也去欧洲玩,才好。”

    “除了意大利的几个地方,欧洲有什么好玩的。”二皇子对小小的欧洲不稀奇“去蒙古、清海、西藏看看,才是正理。”

    哥几个说着话,店小二送茶水点心上来,饭菜一一上来,都是通州当地的美食。

    张家湾葡萄果粒整齐,果皮中厚,果肉细腻,糖酸比合理,适口性好。

    纯绿豆豆酥卷,薄、香、酥、脆,以优质的绿豆为原料,做工讲究,口感酥脆,口味香浓,入口即化,老幼皆宜。

    一条鲶鱼去头尾留中段,连刀切块,纯绿豆淀粉裹底香油红烧,三炖三烤急火文火反复过油色泽金黄,入口只觉外面香酥、鱼肉鲜嫩、加上青蒜的香味,真是鲜美无比,和大顺斋糖火烧、万通酱豆腐并称为“通州三宝”。

    还有北方人入秋必吃的,白水滚羊头肉,羊头洗干净,给羊头刷牙、洗眼、掏耳、刷脸皮使用的片刀宽大而薄,切的羊头部位摆平斜着下刀,片出的肉片薄而透亮,这刀片及切法堪称一绝活儿,厨师当场耍了手艺,乐得潇洒大声鼓掌喝彩“好好”

    店家自制的,略带茴香味色青灰有些淡香的五香椒盐,装在一只挖空的长牛角里,牛角根处包着块蓝色洁布,在角尖处凿一个小孔盐自其口出。给食客切好肉片后,厨师手摇牛角飞撒上五香椒盐,吃起来肉软嫩耐嚼,味清香扑鼻,色香味俱全。

    潇洒吃的香,两只手一只抓着大鸡腿,一只抓着羊肉,吃的虎虎生风。

    哥哥们被他带着,也吃的专心享受。

    楼下有小贩吆喝“唉哟,羊头肉呦入秋的第一口呦,切得奇薄如纸,撒以椒盐屑面,用以咀嚼,掺酒,为无上妙品呦”

    潇洒朝窗下看一眼,一个小贩肩挎着个椭圆形的箩筐吆喝“羊头肉、半空多给”有人买,他五文钱包一个报纸的三角包,洒上椒盐。专门准备的油炸花生三文钱一捧当添头,人群围上去看着羊头,要什么部位小贩给切哪个部位。

    耳边三郡王吃着羊头肉,摇头晃脑“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

    潇洒笑着,哥哥们笑着说了什么,他听着,更开心。

    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

    哥哥们与民同乐的盛世。

    潇洒作为一个小道士,一个小民,亲身经历的大清生活,有滋有味,有鱼有肉,还有大鸡腿的脆骨咯嘣脆。

    一天三只大鸡腿管饱。潇洒自觉,他能郁郁葱葱地茁壮成长,很应该好好孝顺皇上。

    他想着师父可能在偷吃桂花糖芋苗,师兄在排队买秋天的第一波糖炒栗子,眉眼弯弯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哈。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后面有番外送上。

    小天使们,有想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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