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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看上去瘦弱的娃娃终究还是让大婶不由得规劝了两句∶"你这小娃娃,早些归家去,这点心你自个儿留着吃。"
阿岫也瞧出这大婶是个好人,不由得有些熨帖,她道∶"这点心味道极好,大婶已经让我蹭车了,若是不收下这点心,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您便收下罢。我还有事情拜托大婶嘞。"
声音一出,大婶儿也听出这是个女娃,一下子也心疼了些,最终拗不过阿岫的大婶最终接过了那点心,她虽说活得糙了些,但是也能看出这东西是不便宜的。
阿岫见到大婶收下了点心,也松了口气,她还是很怕欠人情的。之后阿岫还问了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客栈,大婶很热心地给阿岫介绍了自个儿家门口对面的小客栈.里面有一个老板郎。
大婶帮人帮到底,给阿岫带了路,还说是熟人让老板郎给个折扣。
老板郎是个寡言的,阿岫朝他微微颔首,他看了阿岫一眼,只觉是个妆容怪异的人,戴着厚厚的面罩,露出来的部分也沾着尘土,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来者是客。
阿岫上楼看了一下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但是颇为干净整洁。
"可否为我弄些热水,我沾了一身尘泥,有些不方便。"阿岫礼貌开口。
老板郎点头,临了前说了句∶"客人注意身子,冬日沐浴容易风寒。
阿岫闻言,倒是觉得这老板郎还挺热心,她点头应是,说道∶"我知道了。
之后有个名唤小童的女孩便上来为阿岫送可好几趟水,阿岫没打开门,只从小窗递了两块点心出去,这是她最后两块点心了,只是想她初来乍到,还是得做些人情往来。
小童不过十岁上下,接到点心时有些忐忑,拿着点心下来时,老板郎还在算账。
"阿父,这是上面的姊姊给我的点心。"
老板郎看着这点心,也没有阻止儿子,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小童哪里吃过这么惊喜的点心,这点心在口中入口即化,里面还有绵密的红豆沙,这甜滋滋的味道是少有的美味。
他吃了一块,剩下一块交给了老板郎。老板郎神色微微闪烁,对着儿子笑了笑,接过点心。
"小童真乖。"
待吃到点心时,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另一边的大婶儿也被这滋味儿给惊到了。
"乖乖,这点心怎的这般好吃?"大婶觉得这趟带这么一个娃娃回来却是值得的,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从门外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身形纤弱,虽说样貌并非拔尖,却生了一身细白皮肉,瞧见大婶便叫了一声阿娘。
大婶见到儿子来了,连忙招呼他过来∶"连儿,快过来尝尝这点心,今日阿娘倒是开了眼了,比你做得还好吃。"
被叫做连儿的少年眉头轻皱,心中有些不服气,他师承盛宴楼,倒是不知何时能有让他阿娘夸赞的厨艺了。
然而在尝过那点心之后,连儿确实服气,酥皮起得极好,连形状都很漂亮,味道更不必说,甜而不腻,这样的点心怕是只有宫中的贵人尝过了。
连儿向来是好学的,对着这样一个新奇点心,焉能不好奇?
于是他朝自个儿的母亲那里打听到了阿岫的住处,鼓起勇气想要去询问阿岫的去处。
大婶儿也大概知道儿子这是又心心念念着求师去了,只是大婶想着那娃儿瞧着细胳膊细腿的,着实不是当厨子的料啊。不过自家儿子瘦弱成那样都成厨子了,那娃儿说不定也可能是?
彼时阿岫正在洗漱更衣,她里面的内衫是干净的,于是在房间内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在听见敲门声时,以为是那小童又来了,干是诱过小窗说道;"不用送水啦,今日已经足够了,你好生歇着罢。"
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了一道轻细的男声。
"冒昧前来打扰您了,我是今日那大婶的儿子,从家母那里尝到了您的点心,便想向您求教一番。
阿岫听见是个男孩的声音时很懵逼,毕竟她才刚来此处,怎么还有人这么兴冲冲地上赶着来了?阿岫有些怀疑。
她警惕地说道∶"公子误会了,这点心不过在下偶尔买到,算不得什么珍奇玩意儿。"
连儿听到对方拒绝,也不失落,只是对方的借口着实粗劣了些,这点心,光是用料就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用得起的。别的小老百姓这酥油都是干省万省的,也就只有那些贵人们会用制这类点心。
阿岫当然不知道对面是行家,她现在情况特殊,不窝个十天半个月是无法出门的,于是她说了几句就将那少年给劝退了。
连儿也只能悻悻离去。
打发走了这么一个小祖宗,阿岫也松了口气,她熬着惺忪睡眼把头发烤干,便裹紧了被子睡了过去。只是似乎一旦阿岫开始顺畅一些的时候,就总是会来些添堵的事情,阿岫成功喜提风寒一病。
她先前便因为吹风就有些受凉了,再加上一直奔波,刚过了一晚就病了。
这生病令阿岫战战兢兢,翌日清晨小童进来送餐时才发现状况不对。
靠折一瞧,是个容貌精致的女子。
面颊因为发烧红红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眉心的胭脂印在此刻都格外的显眼。
老板郎进来时也惊讶了一瞬,鲜少有见到这样和瓷娃娃似的女子。
阿岫现在也清醒了一些,她戴着口罩让父子俩赶紧先远离她。
熟料这老板郎是个通晓医术的,在帮阿岫强硬地把脉之后得出了结论,就是得了风寒发烧。
这让阿岫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样跑出来,她也是有些害怕的,怕给其他人带来麻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一直紧紧裹着自己的面容,不想害了别人。
在得知只是普通的风寒之后,阿岫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老板郎在为阿岫把脉之后,神色还是有些怪异。
"女君的脉象还是有些怪异,可是幼时便一直身体孱弱?"
阿岫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继而点点头,说道∶"我幼时便从娘胎里带了不足之症。
这还是阿蛮给她的官方说法。
"是么?"老板郎的神色深沉,似乎有些不相信,只是他也没有追问,只让小童熬了药给阿岫送上来。
阿岫颇为感激,也取出了一块银锭作为报酬。
熟料老板郎反而微微皱眉,说道∶"在下岂是如此庸俗之辈?这些草药不过是自家弄的,不是什么值钱物件,用不着女君如此。"
阿岫被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弄的有些懵逼,反倒是小童在一旁提醒道∶"昨日爹爹说姐姐的点心已经很贵了,若是再占便宜,便失了气节。"
"那便小童替你爹爹收着。"阿岫把银锭子塞给了小童,小童本就有些内向腼腆,一下子就低了头。
这老板郎也就是小童爹的医术确实颇为高超,阿岫在床榻上躺了几天,虽然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却没有往日带病那么难受了。
只是这样的转变也只是从一步三喘变成了一步一喘罢了。原本阿岫还抱着自己能够活蹦乱跳的希望,小童爹则是无情地告知阿岫想要力能打鼎基本等于做梦。
说到力能打鼎,阿岫想到了千斤顶,从千斤顶又想到了自个儿已经遗失了的小机关。
因为确定只是得了一场风寒,阿岫也就安心出来放风,坐在摇椅上安安静静地晒着太阳。小童有时调皮,还会过来和阿岫一起玩耍。阿岫取出炭笔在上面涂抹了几笔,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孩就出现在了画纸之上。
"这是小童!"女孩显得很开心,拿着粗糙的画纸一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直到一阵风把纸刮到围墙之上。
小童在底下够了许久都未曾够到,眼眶里面已经蓄了泪水。阿岫瞧不得可可爱爱的小萝莉哭唧唧,连忙拖着弱鸡身体想要帮忙取下。
二人一起合力搬了不少砖块过来,阿岫负责踩上去够。原本阿岫是想要再画一张的,无奈小童告诉她这张纸还是从她抠搜爹爹哪里虎口夺食抢过来的,阿岫也大概晓得原来在宫中被她一直挥霍的纸张其实蛮昂贵的。
待到阿岫爬上围墙之后,刚准备取下纸张时,一阵风来,纸张被吹落墙下,掉在了一人的脚边。
阿岫礼貌出声喊道∶"阁下可否帮某捡一下这纸张?"
熟料对方一抬眸,竟是一个约莫和她同岁的小郎君,似乎被她的喊声吓到了,退却了一两步。
"女君是近日暂住于童家客舍的客人?"那小郎问道。
他方才一抬头,就瞧见了那浸在了阳光之中的温柔女君,她朝他微微伸手,指尖在阳光之下有些透明,脸上带着清浅温柔的笑,连儿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被温柔裹住了。
那女君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唇如春日桃瓣,面若冷月玉盘,斜靠在屋檐上时仿若坠入世间的神妃仙子。
"是啊。"他听见她这般说道。之后他便愣住了,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此貌美的女子,不似阿娘口中女子当为豪杰的样子,可是他偏偏就是心生了欢喜。而得知这女子便是那日赠了点心的人,,一下子就更不知所措了。
阿岫瞧见这小郎愣着,只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毕竟这世界女人瞧见男人,吃亏的是男人,于是便柔声说道∶"是某唐突了郎君,若是不方便,我让童儿去捡回来便好。"
听见阿岫的话,连儿立马捡起了纸张,只一眼就瞧见了画上的小童,不由得脱口感慨道∶"好生相似啊.……
阿岫被夸得有些羞报,此刻她也下了围墙,小童从连儿手中取了画纸道谢,连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阿岫才恍惚想起这原来是当日突然出现要求教的少年。
两人如今见面,也算混了个眼熟,阿岫便说∶"那点心确实不是某做的,是一位故人所制,出来身上带了些,恕某难以帮到小郎君了。"
这样的婉拒并没有让连儿气馁,甚至也鼓起勇气送上了自己的点心。
阿岫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小童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这点心,说道∶"连儿哥哥经常给我们送点心呢,岫岫姐姐不用客气的。"
小娃的话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氛,阿岫也没想到这初次见面的少年能够对自己有这么高的好感度,听了小童的解释也只以为是自己刚巧沾光罢了,于是浅笑道谢。
之后这小郎君娉娉婷婷地离开了,剩下小童和阿岫没心没肺地吃点心。
这点心的味道很是不错,只是阿岫还是吃不了很多,只吃了一个便饱了。
后来小童爹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剩下的点心都给吃完了。
这几日阿岫也琢磨着干个老本行去画画肖像挣点钱。因为阿岫的大宝贝们面额过大,用起来相当不方便,于是就琢磨着先找个活。
小童爹给她安排了一个算账的活计,阿岫虽说干得顺手,可是小客栈来来往往流水就这么点,阿岫都不用算多久就整理好了。
自此之后,小童爹看她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敬佩。
也因为太过无聊这样的原因,阿岫才想着去找些活计干干。
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毕竟底层小老百姓们活着都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会有闲钱搞肖像啥的。
某日阿岫真的憋得无聊了,就准备出去走走,这都一两个月了,宫中一直没啥动静,传闻前些日子新皇低调登基,现在朝中各个派系都在争着凤君之位,想着先把儿子快点塞进新皇后宫。
当然这些瓜都是阿岫这只猹偷溜出来时吃到的,真假难说。
不过八卦嘛,还是多多益善,反正自己现在离了宫,没有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小日子过得那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女尊世界的好处就是女人出门随便乱逛都不会受到限制。
来到盛宴楼,叫了一壶茶,一盘花生米,阿岫找了个角落开始吃瓜。
二楼这里用餐的人少,反倒是聚集了不少才女,才女们都会针对各种时事分析讨论,阿岫虽听得-知半解,却也津津有味。
吃瓜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到一壶茶水满上。
阿岫来的时间很固定,连儿也知道这个时候阿岫会出来逛逛吃瓜,连忙自己偷摸给阿岫送来了一小碟子点心。
"多谢多谢。"阿岫也很不好意思,之前因为听小童提起这连儿也很是羡慕她有肖像,,阿岫就顺手帮那少年郎君也画了一幅,熟料这郎君还是个有感恩之心的,某次无意间来这盛宴楼被他知道后,就经常给她送好吃的,让阿岫都很不好意思。
连儿像是习惯了阿岫的客气,只说道∶"女君不必客气,这都是连儿顺手便能做的事情,得了女君赞赏,连儿很是开心。"
先前也有所顾忌,可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连儿也大致知道女君的性子是个温柔内敛的,先前都未曾计较他鲁莽闯入的行径。连儿回想当日因着点心的事情匆忙上前,扰了对方清静,心中总是忐忑难安。她会不会讨厌他?
少年心事难以揣测,粗神经的阿岫也没想到女尊世界的男孩子心思还能如此敏感,在道别之后,阿岫就唏嘘吃瓜了。
聚集的才女们才讨论完时政之后,当然还得聊聊风花雪月。阿岫在听这些的时候,还不由的感慨,在谈论风月这件事情上,无论男女最终的归途都逃不开美人这两个字。
一群才女们吟诗作对,偶尔说说自己又收到了哪家郎君的桃枝、绣帕之类的,大概也有暗暗炫耀的意思。虽然听着那些诗句有些酸里酸气的,但是阿岫听完都觉得蛮浪漫的,毕竟这些才女们也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换在现代也正是少年春心萌动的时候,再加上那么些才情,喜欢这些也很正常。
只是阿岫很快便听见了讥笑声,这次倒不是嫌弃阿岫的,顺着笑声的方向看去,阿岫看到了一个喝得有些醉意的女子,来盛宴楼虽然有喝酒作乐的,但是盛宴楼明面上还是个正正经经的酒楼,白日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林姐儿这是从春风十里阁又挣了不少银子了?点了这最贵的竹叶青喝成了这副德行。"有人出声讥笑。
那被唤作林姐儿的女子也不闹,只取出了一把折扇给自己扇着风,侧目看着这群嘲笑她的人,轻声说道∶"某不如诸位姐妹清高,这春风十里阁中挣的是实打实的银子,若是尔等邀我前来便是这般嘲笑,那么便就此别过。"
此时有了才女出来打圆场,说道∶"林姐姐的画工极好,读书费银钱,你们不乐意放下脸面,林女君好财取之有道,诸位何必揪着林姐姐不放?"
这话一出,才女们都有些挂不住脸面,她们都是一群寒门士女,经常抱团,骨子里还偏偏有那么些清高在,先前林兰靠着为春风十里阁的公子们画像挣了不少银子,也想带着她们一块,原本有人也有着一些心动,可如此作为着实有辱斯文,为了脸面大伙儿都没去干这外快,还是依旧苦哈哈的抄书。如今眼瞧着林兰手头宽裕了,众人便又开始酸了。
林兰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才女",只无奈轻轻摇头,站起身摇摇晃晃便想往外走,那"才女"想要跟上时,就被林兰悄无声息地躲了过去。
阿岫听见这画像之后,双眼放光,这就是门道啊,便连忙也跟了上去。
那林兰还在喝酒,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了下来,在倒下之前被那"才女"给扶住了,跟上的阿岫这才发现旁边的"女子"咋像个男子?
虽然已经在胸前塞了俩大馒头,但是阿岫也不瞎啊,那喉结,那胯骨,根本不可能是个女子。
阿岫的心中不由的感慨,果真风流才女都有艳遇。
男扮女装的郎君扶住林兰之后,又注意到了阿岫,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生怕阿岫突然喊叫惹来众人异样的目光。
阿岫则是摆摆手,表示道∶"我不过慕名林女君的画名,若是有麻烦,我可帮你们先寻个落脚的地方。"
之后阿岫便抠出了几个铜板开了个临时的小房间。小二在看向三个女子诡异地挤在一个小房间时,不由得出现了秒懂的表情。
当时阿岫还忙着料理林兰的事情,当然没注意对方奇怪的打量,反倒是那郎君注意到,并目还红了脸。
等到折腾完,已经是晌午了,阿岫也有些饿了,男扮女装的那位帮阿岫点了餐食,阿岫只吃了一点点,小郎君便开口问道∶"可是吃食不合胃口?"
阿岫摇摇头,说道∶"在下这肠胃算不得康健,吃不了太多,让女君笑话了。"
对面的女孩清浅一笑,花奴也被这笑容惑了心神,若非他常年浸淫春风十里之中,早知男女之间的差距,他都要以为眼前的女孩是个身量未曾张开的少年了。
虽说如今男子也不会时常涂脂抹粉,可是女子们依旧偏好美人,男人也须得打扮得好看才能得到女子的些许怜惜。所以看到阿岫这白白净净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可以打扮过的小郎君。
吃饱之后,阿岫也觉得不能浪费,刚想开口问问能不能打包带走,可以继续回去热—热当晚饭,熟料花奴倒是先开口让人打包整理好。
"你?"阿岫有些不解。
花奴倒是相当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女君瞧着便是个节俭之人,故而便私自做主帮您把这些包起来。"
还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怪不得一句话就把方才那群女君给说的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这种若是放在风月话本之中应当算得上是解语花了?
阿岫无聊的时候最擅长脑子里跑火车发散思维,以至于林兰醒过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兰在看到旁边坐着的花奴时,却不意外,只是神情有些冷淡,对着花奴说道∶"多谢郎君好意,只是林某终归并非良配,还是早些回去罢。"
在听见八卦的时候,阿岫永远是回神最快的,想来这男扮女装能稍稍偏过一些耿直才女,却骗不过林兰哦。
花奴最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只留下阿岫和林兰大眼瞪小眼。
阿岫也不说客套话,只说了自己的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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