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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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时,伏黑惠才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走在前方的巫娣好几眼,不停地观察着周遭的建筑物,似乎在判断几人走的方向究竟是不是前往新干线车站的路线。

    边瞅边想,还时刻要提防着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不会滑下去,这一路伏黑惠走的很辛苦。

    当再一次及时制止了衣领从肩上滑下去,正低头准备重新挽袖子的伏黑惠只觉眼前一暗,抬起头,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巫娣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身后依旧站着那个长相精致的男人,越过巫娣的肩膀,情绪极淡的和他对视了一眼后便移开了。

    那一瞬间伏黑惠莫名感觉自己在对方眼中似乎只是个什么不起眼的物件。

    走在街上的三人自始自终都未察觉到什么,但除了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巫娣,另外两个人的装扮实在是太过惹眼,这会儿走下来已经有不少路人向他们这边投来视线。

    一个周身气质与世独立,打扮更是贵胄般的男人。

    一个活像是偷了大人衣服穿,长相可爱的男孩。

    尤其后者这会儿因巫娣突然的靠近,一张扬起的白净小脸上满是茫然,就连因衣服肥大而露出的那一小段白嫩的肩膀都显得格外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这就是弟弟啊。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感叹。

    “还可以么,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抱着你,前面应该就是童装店了。”巫娣看着他说道,目光很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

    幼时起就不曾被人抱过的伏黑惠莫名就想起几个时辰前,被这人抱着四处逃窜的记忆,迟来的羞耻忽然一涌而上,映在他那张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他硬生生地拒绝道,可似乎感觉过于驳人脸面,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又补了一句“多谢。”

    然而巫娣却误会了他这毫无意义的一眼,有些意外道“你想让三日月抱你”

    伏黑惠这次否决地相当迅速,“并不,请让我自己走。”

    见此,巫娣便也没再多言。

    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碰见一家服装店。巫娣和伏黑惠打了声招呼就和那个叫三日月宗近的男人转去男装区了,看样子似乎准备让那人也换下那身扎眼的装扮。

    伏黑惠压根没心情挑什么童装,囫囵地扯了几件又拿了套睡衣,扭头就准备结账去。

    柜台小姐姐见是个小孩子独自来结账,一时不确定地问了好几遍家长在哪里是不是迷路了,直到伏黑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面无表情又熟练地输了密码后终于闭嘴了。

    别问,问就是泪。

    别家小孩都出来刷卡消费了,她却还在这搬砖,天理何在

    心情远比柜台小姐复杂万倍的伏黑惠根本没注意到对方陡然认清现实般绝望的表情,他拎着刚买的衣服走进换衣室,木讷着表情撕下标牌穿上,出来路过镜子时看都没看一眼,脸色不算好看地直奔男装区。

    甫一到男装区,远远就瞧见全身陷进沙发里的某人。

    那人似乎是睡着了,就连自己面前站了个人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伏黑惠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走过去,静静看着那个名叫三日月的男人微弯下腰,伸出手,似乎有意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

    可手刚一碰上那人,他就立刻睁开了双眼,然后坐直了身体。

    伏黑惠一顿,状若自然地走了过去。

    “结束了”

    伏黑惠恩了一声。

    巫娣打量了他一身杜绝任何彩色系的黑白配套装,又回头上下看了一圈三日月宗近,“很适合你们。”

    五短团子身材的伏黑惠内心毫无波澜,心道这碗水端得还挺平。

    筹备完衣服后三人并未立刻返程,而是找了家餐厅解决了迟来的晚餐。

    期间,巫娣离席两次出去接打电话,徒留伏黑惠和那个男人尬尴独处。

    为了防止看着斜对面男人的脸吃不下去饭,伏黑惠全程以十分的注意力埋头吃着面前的餐点,直到填饱肚子。

    他喝着冰水,瞥了眼三日月宗近面前的唯一一杯茶水,十五分钟前那还是杯温度适宜的茶水,可惜无人问津,眼下早就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只能等待着最后被倒入下水道中的命运。

    伏黑惠忍不住在心底啧了一声,并不是他敏感,而是这人由骨子里散发的某种感觉令他极为不适,这种感觉尤其在巫娣离席,周遭只剩这人一人时尤为明显。

    并非是针对他一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针对除巫娣以外的所有存在。伏黑惠有种任何人事物在这人认知中都与路边石子无异,脱离了所有伦理纲常的感觉。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巫娣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伏黑惠正思索着这两人间奇怪的相处模式时,巫娣终于结束通话回到了座位。

    伏黑惠早就吃完,这会儿没事便发呆似的看着他吃,然后就看着他动了两下筷子后就放了回去。

    因为先后两通电话打断,他那份饭还没动过几口。

    “你不吃了”伏黑惠一愣,看着他蹙着眉咽下口中的食物,又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这是不合胃口了他点的也是一样的套餐,还觉得味道挺好呢。

    没多想,伏黑惠拄着下巴看着他招来服务生,又要了打包盒,认真地将套餐里的所有食物全都装了进去。

    “”他不懂。

    节约食物自然是好的,但现在不喜欢吃的食物,打包回去就能爱吃了么。

    看着他的动作,伏黑惠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本以为那个三日月宗近能说些什么,可对方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举动,一语未发。

    三人出现在横滨时已近深夜,伏黑惠目光幽幽地盯着巫娣,似乎在等待着某人给他一个解释,但显然这个某人早就忘记一时兴起哄骗他的事,直到三人身后那不合常理的时空虫洞彻底消失,伏黑惠也没等来一句解释。

    “「arun」。”

    伏黑惠仰着头轻声读出看板上的字母,跟着巫娣走进了店内。前者刚一进店,没等伏黑惠做出什么反应,下一秒就见这人被几名长相明显优于常人的店员围了起来。

    店内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望了过去,三两个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伏黑惠后还低语着什么,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会有小孩子在这个时间跑来酒吧。

    伏黑惠莫名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鹤丸现在在哪”巫娣问道。

    “返回本丸了,虽然身上的伤不重,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先回去了。”药研回道,“大将,你的眼睛”

    “不要紧,休息一晚就能恢复正常。”他一笔带过,说着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伏黑惠,“事情大概就是在电话里讲得那样,今晚让他和我住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加州清光原本在擦杯子,闻言立刻挤了过来,“让他和主君住一起睡一张床不行”

    巫娣道“我打地铺。”

    “主君睡地面他还想睡床更不行”

    药研藤四郎听得脑袋疼,一把推开他,“这不行那不行,这边只有一间房能睡,难不成你要让他和当番近侍面对面互瞪一晚”

    方法倒是有,就是让大将回本丸休息,第二天再过来。只不过这个话题过于敏感,本丸所有刀剑都有意避而不谈,也不想让大将明确表示什么,因为他有种预感那不会是什么悦耳的答案。

    加州清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绷着嘴角不言语,良久才妥协道“至少,让他打地铺。”

    “好。”巫娣顺着他应了一声。

    几番转折,伏黑惠终于和巫娣到达最后一站。他拎着装着校服和一堆童装的袋子站在房间的中央,慢慢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陈设过于简单的屋子。

    “你住在这儿”

    话一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伏黑惠怀疑幼体化也影响到了他的智商。

    好在那人似乎也没想那么多,坐在书桌前像是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回了他一句“恩。”

    顿了顿,接着又道“洗漱间出门右转,一会儿药研会过来帮你处理伤口,洗澡时注意不要沾上水了。”

    伏黑惠愣了一下,“哦谢谢。”

    “我还有作业要写,你可以先睡。”巫娣顿了顿,“睡床,我打地铺。”

    伏黑惠有些不自在,故意把袋子弄出了点声响,“不需要,我睡地面就可以。”

    巫娣看了他一眼,“随你。”

    处理完伤势时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伏黑惠伤势较重,几乎被缠成了半个小僵尸,巫娣的左手也光荣地缠上了绷带。

    幼体化的影响体现在各个方面,等最后一点药上完,伏黑惠已经坐在刚打好的地铺上开始打第七个哈欠了。

    药研藤四郎收拾好医药箱后,看到巫娣坐在书桌前翻作业本的身影,忍不住劝了一句“不然明天还是请假吧手受伤了也不方便。”

    “左手而已,不碍事。”巫娣头也没回道,“你们回去吧,让鹤丸安心养伤,其他事以后再说。”

    那种伤还需要养吗,估计刚到本丸就好了个彻底。药研藤四郎想起找到鹤丸国永时,对方身上也不知是溅了谁的血,一脸兴奋战意满满的神情,觉得多花一秒担心他都是浪费时间。

    可他也没多说什么,见巫娣认真地写着东西便也不好再打扰,淡淡瞥了一眼坐在地面床铺上的某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真是努力,回想他上一次安静坐在桌前写作业还是上一次的事了,报告他倒是写过不少。

    伏黑惠盯着巫娣的背影,还想再打听点信息的,但挨不住幼体化的限制和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他身子一歪,直接倒进被窝里熟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一团火焰包裹,伤口上像是爬上了无数蚂蚁一般,又疼又痒。

    一只手轻轻穿过碎发搭在他的额间,伏黑惠不舒服地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墨绿的眼眸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有几分朦胧,迟迟未能聚焦。

    “做什么”他似乎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巫娣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发热了。”

    “发热”他努力理解着这两个字,头埋进被子里,良久才闷声道“不用管,睡一觉就好了。”他从前都是这么做的。

    伤势过重引起发热,再加上幼体化的间接影响,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还好巫娣早就想到这点,提前向药研要了药。

    让伏黑惠服下药,巫娣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想了想,他伸手直接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床上的被窝中。

    来不及羞耻的伏黑惠“”

    巫娣伸手将遮在他眼前的头发拨到了一旁,像哄孩子一般轻拍了两下被子。

    “睡吧。”

    伏黑惠“”

    他懂了,明明面对五条老师时都能有那样机敏的反应能力,独独面对幼体化的他时各种奇怪举动,只是因为这人对年幼的孩子格外宽容,甚至于他这种被迫年幼的存在也是这人细心照拂的对象

    伏黑惠突然抿着唇猛地背过身去,头埋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床榻边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他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应该是那人又回桌前写作业去了。

    额前被触碰过的皮肤格外得热,伏黑惠蹭了一下又一下,感觉这人的手竟然比他发热中的身体还要炙热。

    来回折腾了一番,又过了半个小时,伏黑惠终于在药效的作用下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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