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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重重楼宇之下,鸟儿在轻声地叽叽喳喳,似乎在传着昨日里的惊心动魄。
几只蝴蝶颇为悠闲的,落在芙蓉花上,呼扇着翅膀。
水红色的芙蓉帐中一支玉臂,此时横在被外,几缕青丝顺着胳膊散落其间。
似乎是因为外面的光亮,又似乎是因为鸟儿的鸣叫,玉臂的主人微微移动下,似乎带着些许不满。
“绣橘……”康眠雪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很显然还未曾完全的清醒。
她下意识地抚动着身旁,没有摸到熟悉的气息,只能感觉到一阵冰凉。
这让康眠雪难得有些惆怅,她做起身行用手撩开头发。
看着身边的痕迹,很显然司徒源已然走了许久。
这让康眠雪有些疑惑,他们二人本来说要一起进宫的,这人怎么自己先走了。
“主子您醒了?”帐外忽然传出绣橘的声音,很显然对方是,听到了康眠雪的呼唤,这才赶紧进来。
随着帘缦被撩开,绣橘的脸孔露在阳光下。
她看着康眠雪似乎有些尚且迷茫的眼神,轻笑一声:“主子,国公爷说,不让吵醒您,让您睡得自然醒。”
听了这话,康眠雪心中的烦闷散去一些。
“怎么没叫我?不是说一起走吗?”康眠雪这一会儿冷静下来,只觉得刚刚自己的委屈,来得太过突然。
这会子颇有些磨不开,不过还是想知道司徒源究竟去了何处,毕竟按照正常来说,对方从未失约过。
绣橘在康眠雪身旁多年,哪里不了解对方的小心思?赶紧解释道:“不是国公爷丢下您,自己走了。是今日卯时正刻的时候,李公公突然前来。
说是万岁爷突发奇想,想要让诸国之人瞧一瞧,咱们大庆朝的威风,带着众人前去铁网山看大炮。
因此特别叫上咱们国公爷。这铁网山来回足足要两日的功夫,因此国公爷这才留下,您自己前往。”
康眠雪原本一边听着绣橘禀告,另一只手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听到对方说起这话先是一惊,随即抬起头,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绣橘。
“你说什么?父皇突然去铁网山看大炮?”
康眠雪有些惊诧地瞪大眼睛,对方为何突然前往铁网山?
而且还是这一般突然,康眠雪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绣橘所言那么简单。
她眯起双眸,似乎心中有所矛盾:“今天是什么日子?”
绣橘虽说不知康眠雪所问何意,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主子今儿应该是九月初四。”
她口中说着,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确定,赶紧又瞧着外边的座钟,看着上面的日期没有错,这才点了点头转头说道:“没错,今儿是九月初四。”
九月初四?康眠雪停下手,坐在床边蹙起眉头,这事儿不对劲儿。
“都带谁去了?”她下意识地抓抓锦被,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的烦躁又冷却下来。
绣橘跟随康眠雪多年,还未见到对方,竟有这般的慌张。当下里跟着也有些忙乱起来,赶紧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景。
“当时的时候,是国公爷在南大厅,面见的李公公。后来又将奴婢叫到南大厅,当着李公公的面吩咐的奴婢。
听国公爷说的那意思,这一次除了几位阁老,章首辅也跟着去了。
好像国公爷还点了范国公,几位皇子的话,我只听说可带了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六皇子。”
绣橘还要说下去,便被康眠雪打断,她蹙起眉头,盯着对方询问:“没有带上五皇子?”
康眠雪的问话,显然在绣橘的意识之外,她当时微微摇头,脸上有几分茫然。
“因为涉及几位皇子,奴婢还特地的注意听了,的确没有五皇子。
况且国公也走后,奴婢还特地去了五皇子的院子,说是五皇子尚在休息。
后来奴婢又让多宝去打听了,五皇子是在辰时正起来的,辰时三刻出的门,跟着的人是陆猴儿。
另外奴婢还让外面打听了,这次跟着的外国使节,都是周边的那些。其中,雄国男妃跟着,还有茜香国以及乌孙国几国。”
这会子,绣橘虽说不清楚,康眠雪所谓何事。为何会这一般严肃,但是仍旧下意识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一一禀告,以供康眠雪判断。
康眠雪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几分纠结。
“国公爷走之前,可留什么话了?”康眠雪抬起头盯紧绣橘,她心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康眠雪的感觉一向很准,甚至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这么多年来数次生死之间,也是依靠着直觉才超脱出来。
因此眼见着康眠雪这样,绣橘忍不住也跟着紧张起来,仔细地回想道:“国公爷临走之前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要让您睡到自然醒,让奴婢们千万莫要将您吵醒。
另外说如若是您觉得无聊,可以让姑娘们陪着,或者可以看看猴儿玩儿。”
绣橘的话,其中并没有什么隐藏的信息,康眠雪也皱起眉头思索。若说其中有些特殊的,大概只有所谓的猴戏儿。
这是一时之间,康眠雪还猜不透,司徒源到底在打什么呀你。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只瞧着外面的艳阳天,下意识地询问道:
“如今是什么时辰!”
她心中有两分难堪,平素里自己却是少有的警醒,这么今儿竟半点没有醒来。
绣橘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主子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这点还是能够清楚地明白的。她心头有些惴惴不安,轻声地劝慰道:
“已然快午时了,奴婢先伺候主子梳妆,然后吃些东西?”
这却是,绣橘一时摸不准康眠雪的想法,所以只得赶紧询问。
康眠雪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随即点点头,任由对方安排。这举动颇有两分敷衍的味道,可见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到这上面。
终于看见主子点头,绣橘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他虽不知道主子所谓何事,但是肯定是其中有什么变故。
不敢打扰对方沉思,绣橘动作越发的轻柔,眼瞧着对方如今这副消瘦的模样。
绣橘忍不住一阵难过,主子本来就即将生产,偏偏那些作死的小人还在蹦跶,上赶着给主子添乱。
但凡他有那个能力,恨不得将那些小人一个个千刀万剐,扔到签子上穿着去。
想到这里,绣橘忍不住露出一份杀意,这一份杀意倒是让康眠雪瞬间清醒过来。
她只回头瞧眼对方,就知道这一会子绣橘在想什么,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又有妥帖。
数日里,自己并非那玲珑易碎之人,自己的身体极好,哪里如她们担心的那般。
“我的身子极好,你可莫要胡思乱想。”康眠雪笑着说道,也不知怎的,这些人几乎都将自己,当成易碎的娃娃一般。
要说真的动手,他们可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绣橘见康眠雪一脸无所谓,心头无奈,也不知该怎么办。她生平没什么多求,只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好好的。
主子一向有兼济天下之心,可惜他们这些人能力不足,这些年主子地位越来越高,可是他们能帮主子的事情,却越来越少。
想到这里,绣橘更是面露苦笑。
“瞎想什么呢,过了替我梳头。”
康眠雪哪里不知道,这会子绣橘又钻了牛角尖。她直接对着对方的手就是一下,有着功夫遐想,莫不如赶紧替她收拾。
恐怕今日要有客来临。
不过也不知道司徒源那里,这会子怎样,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归来。
与此同时,此时正在与雄国男妃,并肩而行的司徒源,忽然觉得心中一跳,下意识回望京城。
“雪儿?”为何他刚刚,似乎听到妻子的呼唤……
铁网山距离京城并不太远,从城门出去,不过一日的光景,就可以到达铁网山。
往年里铁网山本来是皇家的猎场,后来因为康眠雪的要求,这里就变成了她的实验基地。
而原本的围猎,则改到了其他的地方。
铁网山这里倒不愧是,康眠雪特地选择出来,不但地形特殊,而且就在短短的一块地方,不但有人工布置的丘陵,还有天然的森林,以及高地和一小块平原。
按照康眠雪所说这里因为地势复杂,所以是天然的实验场,在这里实验没有问题,那么大部分的地方都可以。
想着当年说出这番论调,尚且有些年幼的康眠雪,司徒源唇边微微上翘。
也不知如今妻子可曾醒来,想来醒来之后见到他不在,恐怕如今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司徒源有些苦涩,可惜今日里被父王临时叫来,太过匆忙。他又实在又舍不得,将她唤醒。
只能等事情办完,再回去给妻子请罪。
司徒源这样想着,又有些狐疑,如今父皇到底想做什么?
以及那静虚之事,该如何对对方说呢?
这件事自昨日,他就一直十分纠结。司徒源最不怀疑的,就是自家父皇对于母亲的情愫。
自己在昨日听到静虚所言,已然忍不住想要动手,那么父皇呢?
他是否也会想要动手呢?可是静虚身份太过敏感。
心中满是纠结,司徒源忍不住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明晃晃的车辇。
还好,今日里父皇比较忙,不然他恐怕瞒不到如今。
司徒源这边胡思乱想,那边雄国男妃看戏看得热闹,眼瞅着对方似乎好像终于回过神,雄国男妃这才凑近对方,笑着调侃道:“怎么不见你妻子?”
他说到这里,又带着几分妩媚地对司徒源眨眼。
雄国男妃比司徒源还高着半头,身形高大魁梧,是典型的雄国人身材,做这一种动作简直有种东施效颦之感。
司徒源看着对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眼瞧着司徒源那一言难尽的模样,男妃好似很是开心。
他这些日子一直住在理藩院,不过经常陪他一起玩儿的,则是柳湘莲。
偶尔冯紫英也会客串一下,但因为冯紫英大部分时间,要跟在五皇子身旁,所以更多的时候是柳湘莲一人。
根据柳湘莲的回报,这一次雄国男妃可算是玩疯了。每天除了谈判,必定要拉着柳湘莲东街西街乱窜。
据说对方还趁这个机会,学了不少的当地话。更是对国子监极为感兴趣,甚至考虑想要派人前来学习。
对于这个司徒源一向是极为淡定,反正来了以后再说,能不能考完试,就是看他们的能耐了。
后来因为有时候偶遇,五皇子也跟男妃有了交集。
不得不说在拐带这个方面,五皇子说上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两人如今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据说若不是担忧会引起麻烦,这两个人也许会直接结拜。
想到这里,司徒源脸色越发的古怪。
他其实挺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来我大庆朝是干吗的,可是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他只能将此憋下去。
雄国男妃眼瞅着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中知道对方想要吐槽自己。
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想笑就笑,你这样憋着容易出事的。大庆朝帝国宽广,有人和正统,我喜欢这里。”
司徒源看着对方,眼见着雄国男妃,收敛了之前几分万事不公的模样,他的面容极为冷静。
也许大家都小看了他,能够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又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人。
“你知不知道,昨天这一件事情定下来时,特别的儿戏。我们这些人,都没整明白怎么回事。
你的父亲就直接下命令,让我们跟着明天一起去看,什么射击炮?!”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司徒源,两匹马一直保持着并肩,所以对方这一回头,直直射入司徒源的双眸中。
司徒源眨眨眼睛,带着几分古怪,这件事情他本人不在,自然更是无法解释。
但是所谓的射击炮,他倒是知道一些。这东西是康眠雪去江南之前,就已然有了改造成果的。
原本的大炮,虽说实力强大,但是太过笨重。按照妻子所言,再没有办法全程用水泥铺路的情况下。很多南方之地多有丘陵地带,这种地方就不是太适合大炮的进程。
也是,因此康眠雪这才下了心思,不惜高额的悬赏,甚至直接甩出八品官的官职。
只为了让公布的那些工匠,集思广益。将大炮改得,在不损害射程和伤害力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变得小巧。
甚至若是能够弄出来,可以两三人变能够抬走的,妻子更是下了重注一千两。
也是在她们离开京城之前,这个足足研究了接近两年的项目,据说终于见到成效。
难不成父皇所说的,就是这种炮吗?
这是这个真的适合露出来吗,司徒源心头思量,只觉得今天的事实在有些奇特。
先是今儿一早上,李无禄突然来到公主府,言说万岁爷的旨意,让他即刻进宫。
见了雍和帝之后,还未曾多说两句话,直接便出来前往铁网山。
到现在究竟为什么,他仍旧有些浑浑噩噩。
整件事情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且不说那跟着的几国大使,就说如今他身旁的雄国男妃。
按照正常来讲,像这一类的武器都该保密,怎能随意落在人前。
这些国家虽说名义上,是给雍和帝前来祝寿,然而往日之时未必没有龌龊。各国之间的互动往往以利益而起,若是一旦有所偏差,将会万劫不复。
因此司徒源只觉得如今这事儿,哪儿哪儿都透露着不对劲儿。让你深觉惶恐,却有感觉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而偏偏一向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父皇,这一次至在出发之前,将自己召见过去。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反而一直吩咐,让他一定照顾好雄国男妃。
这些行为都是不正常的,也深深让司徒源疑惑。
若非是他们之间有所感应,司徒源几乎都要担心,自己的父皇是否,在皇宫之内遭受袭击,被人调包。
如今这行径,不说调包也差不多,毕竟都准备将自己的老底拖出来,当街叫卖了。
司徒源想要从雄国男妃那套些话,我也曾想到眼前这位男妃,好像也闹不清楚。
只含含糊糊地说,这事是临时决定的,似乎跟昨日的奏折有关。
昨日?司徒源眯起双眸,上挑的凤眼,一时之间化成一段妩媚的弧线。
一旁的雄国男妃,下意识地咽下口唾沫,司徒源这人虽说长相姝丽,可是一眯眼就让人心头发寒。
“你知道,这件事情是父皇临时起意?还是有他人建议!”司徒源心中思索,一时也想不出究竟为何无奈之下,只能询问对方。
可这话一出口,他转头看向雄国男妃,结果对方缩在角落,仿佛是个受气包。
司徒源只觉得差点被噎住,他无奈地看着做戏的对方,直接将询问的想法从脑中抛出。
可如今他放弃,雄国男妃倒是有了几分兴致。
他吹动马匹凑近司徒源,露出一副狐狸的模样:“若说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不过跟谁有关,我倒是知道。”
司徒源看向对方,双眸中清明异常,雄国男妃见状,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随后干巴巴地说道:“是真的哦,这件事最开始的时候,是四皇子正弹劾你,说你不敬佛陀,无辜抄捡尼姑庵。”
男妃说到这儿,看着司徒源眼神中有几分敬佩。
“我是真的佩服你,你知道吗?你就算是被四皇子弹劾,可是你现在仍旧平安无事地在这里。
要是在我们的国家,这种事情是决计不现实的。像修道院这种地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即便是皇族或者贵族也不可以。
你们大庆朝真的好奇怪啊。”
男妃一边说着,一边还摸着自己的下巴,可惜他下巴上早没了当时的络腮胡,如今干干净净的。
男妃不太明白,为什么像司徒源这种,就可以毫不客气,直接冲入修道院。
按照他们国家的法律,这种行为一旦发生,即使是国王要求,教会也会直接出手,人士根本保不住的。
而这也是周边,几个国家的通常惯例,因此雄国男妃非常的好奇,他忍不住将自己的问题提出,希望眼前的司徒源给他一个解答。
司徒源略微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不能告诉他,我们大庆朝一直是如此。
大庆朝的子民,更喜欢靠自己,也更依赖着皇帝的领导。因此他们对于尼姑庵,或者是寺庙,并没有太多的忠诚之感,甚至还颇有一些又是朝前五十朝后的样子。
司徒源想要解释一下,可是又觉得这个实在是不好解释。
他一边思索该如何回答,又觉得难不成这竟是起因,父皇为了镇压对方,所以这才前往铁网山,然而还是觉得其中有不通之处。
顷刻之间,纵然司徒源心思聪慧,却也比不上妻子的百般玲珑。他心中满怀可惜,但凡妻子在这,她立时就能知道自家父皇的想法。
也不至于如今在这里胡思乱想。
就在司徒源胡思乱想之时,他身边的雄国男妃反而十分的兴奋。
他仿佛是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高兴的事,竟然伸出手拉扯司徒源的衣袖。
本来就不喜欢被人近身,结果又被对方拉住衣袖,司徒源只想瞪下对方。
结果男妃这人,实在太过分了,口中不停地唠叨:“我亲爱的朋友,你知道吗?你的妻子或许会变成一位女王。没有错就如同我们雄国的那位女王一样,哦,你知道的,我的甜心它有多么的美丽。
噢,当然,我的朋友,你千万别生气。我相信,我的妻子和你的妻子,他们会成为最伟大的女王,她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到时东方和西方,都会有无数人传唱这件事情。”
雄国男妃有些陶醉地捂住胸口,他的下巴抬起,望向天空。
明明是一名彪形大汉,结果却做出这种动作,司徒源只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
他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应该搭理对方。:,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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