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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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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体力不支,不能再将幻境完整的支撑起来,更不能令幻境中的各处景物,逻辑自洽?

    譬如方才在菜圃中看到,本不该在同一时节出现的果蔬……

    半晌,谢曲重又站起身来,抬头往上看。

    上面什么也没有,没人也没猫,只有一弯被乌云遮了许久的月牙儿,稍稍露了点冷白色的尖钩出来。

    风声簌簌,听着像哭。

    不……不对,好像是真有人在哭。

    夜风中,谢曲稍稍侧身,顺着风向仔细听了片刻,只觉如今这风声中,似还夹杂了一些别的。

    断断续续的,听着有点像小孩夜啼,也有点像歇斯底里的猫叫。

    范昱显然也听见了,直白地问:“要去看看吗?”

    虽是疑问句,但语调却很平稳,尾音轻飘飘的往下落,并且一只脚已经当先迈出,满脸写着“快点跟上来,我想去看”。

    谢曲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

    反正谢曲自己也正想去看。

    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记忆中不算很大的一个竹林,在夜里竟变得格外曲折,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只是每走一步,那声音总能离得更近些。

    一路上,许是周围太安静了,光线又黑,以至于让范昱想到了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譬如沉在海底的那个铁棺——

    总之想来不爱吭声的范昱,竟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和谢曲聊起闲话来。

    “其实,我有件事还没告诉你。”范昱说。

    闻言,谢曲略略挑起眉来,等着下文。

    但范昱却又忽然沉默了,他拧着眉,一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模样。

    谢曲只是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情,会让范昱都感觉难以形容。

    一个小木头人,本就该有什么说什么,哪来这么多弯绕。

    这么想着,谢曲快走两步,与范昱并着肩,轻轻碰一下范昱的肩膀,“万事有我。”

    那意思就是你放心说吧,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想说多少就说多少,不论是方便说的还是不方便说的,总之只要你想说,那就可以说。

    这种隐晦的鼓励很有用,片刻后,范昱终于又再开口,只用一句话,就成功的让谢曲愣在原地。

    范昱问:“喂,我从前真是个木傀儡么?”

    此言一出,谢曲不止腿木了,连脸都木了。

    不是因为问题有多奇怪,而是因为这问题从谁口中问出来都算正常,唯独从范昱自己口中问出来,实在诡异。

    因为闹不明白范昱为何忽然这么问,谢曲哑然片刻,方才迈脚追上去,好奇地反问道:“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范昱摇了摇头,脚步未停,甚至还越走越快。

    “不是别人跟我说的,是我自己看到的。”范昱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记忆,还是梦。但是……但是如果我今天白天看到的,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些事,那么我第一次见你的地点,就不是酆都。”

    谢曲说:“啊?”

    不是不想回应,主要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了。

    因为眼下范昱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已经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屿{汐),团队试想:范昱如果不是木傀儡,还会是什么?

    遥想当年,他为了制造范昱,可真是实实在在的费尽心思了。无论是画像,选材,雕刻,还是后来上百年的悉心教导——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有哪件不是真发生过的?

    明明是他寸步不离,亲眼看见枯木开花,花落成人,结果现在范昱居然和他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其实并非是在酆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茫然着,身旁,范昱却还在继续解释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兴许就只是梦吧,虽然我一向很少做梦的。”

    “究竟该怎么和你说呢……”

    “反正就在今天白天,你我都被怪竹吊起来那会,我在放火之前,曾隐约嗅到了一股甜腻香味,再后来,我好像是被那香味熏得恍惚了片刻,在半梦半醒间,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些画面。”

    “唉,总之我真的说不清,给你自己看。”

    说着,竟一把攥住谢曲的手,闭了眼,将自己白天在竹林中看到的一切,都毫无隐瞒地交给了谢曲。

    于是,谢曲便借着范昱的眼睛,也看到了一些经年累月被埋藏在过去,似真似幻的东西。

    …

    那是在很多年前,在酆都尚未被建立起来——或许还在他尚未正式开始修行之前——因为那时的凡间就只是凡间,不分上下修界。

    在那些连他自己都快忘干净的过去,他忽然变成了一名旁观者,徐徐走在一条满是风霜的羊肠小道上。

    小道的尽头,挂着一条薄薄的水帘。

    那水帘实在是很难穿过,就像是被此地主人刻意布置下来,以便用它来遮盖住水帘后面发生过的一切。

    但谢曲还是依着本能,穿过了那道水帘。

    水帘之后是处古战场。时逢战乱,世间各路诸侯纷争不断,民不聊生,放眼望过去,在战场上拼杀而死的人数不胜数,数十万残破尸身堆成小山。后来落了雨,原本早已干涸的血渍被倾盆大雨重又浸湿,在泛白的尸体堆旁汇成一道淡红色的涓涓细流。

    一片朦胧中,谢曲绕过尸山,再往前走,然后他瞧见了两个正躲在一块巨石底下,瑟瑟发抖的小童。

    这俩小童全梳着冲天揪,一个稍高一些,另一个稍矮一些,面容五官都在大雨中变得异常模糊,像是蒙了一层驱不散的雾。

    走得近了,谢曲顺势蹲下来,倾身凑上前去,想要看清这俩小童的脸,但却没成功。

    他的眼睛好像忽然就不好用了,明明看什么都很清楚,唯独视线一挪到两个小童身上,就全看不清楚了。

    但是,虽然看不清脸,谢曲却能看清这俩小童正在干什么——他们竟然正在极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尸身。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从穿着赤色重甲的将,再到胸前只有一块薄甲的普通士兵,两个小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前走着,偶尔还要刨开泥土,从里面挖出一些血肉模糊的断肢,每挖出一个,就叹一声气。

    “喂,你挖到你爹了吗?”半晌,稍矮一些的小童终于有点忍受不了这种漫无边际的寻找,沮丧地开口问道。

    高个小童摇了摇头,手上挖尸体的动作不停,“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挖着我爹,我找不到他了,明明说好打完仗就回家的。”

    “再找找吧,我听阿娘说,如果尸身残破不全,死去那人就会投不了胎的。”

    “可是真挖不着呀,死人太多了,有些脸都烂了,认不出来了。”

    “……”

    闻言,高个小童不再说话了,他磨磨蹭蹭地挪到矮个小童身旁,轻轻捧起矮个小童的手,替矮个小童吹了吹早就被冻得泛青的手指尖。

    因为长时间的挖掘,两个小童的手指都被磨破了,指甲里也全是泥水,身上更是沾着一层连大雨也冲不干净的浓重血腥气。

    歇够了再继续往前走,两个小童互相搀扶着,笨手笨脚爬过尸山,赤足踩进由血水汇聚而成的小河里,顺着河流的方向,步履维艰地一路向前,直到被两个共撑一把伞的陌生人拦住去路。

    小童年纪小,就算是稍高一些的那个,个头也还没有谢曲大腿高,所以愚唏无法在雨水的干扰下,仰头看清拦路之人的长相,但谢曲可以。

    谢曲看见那是一对容貌清俊的年轻男子,左边那个佩剑,右边那个撑伞,虽是凡身,却都已隐隐有了些仙相。

    而且长相谢曲也认得,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第一殿和第五殿的掌殿人——撑伞的是第一殿,佩剑的是第五殿。

    甫一看清面前之人长相,谢曲只觉自己脑袋被狠狠炸了一下,但还不等他惊讶完,佩剑人已弯下腰来,挨个揉了一把两个小童脑袋上的冲天揪。

    “你们也在翻找自己的亲人吗?”良久,佩剑人笑容温和地问。

    “是呀,是呀,我在找我爹,他在找他爹。”两个小童蹦蹦跳跳地大声抢答道:“我们都答应了自己的阿娘,要带阿爹回家。”

    不知是否错觉,谢曲总觉得那佩剑人在听见两个小童的话后,神色有一瞬间的怔然。

    片刻后,佩剑人从撑伞人手中接了伞,罩在两个小童的头顶,并将伞柄递到两个小童的怀里。

    “你俩沿着这条血河一直走,桥的尽头有一座石头小桥,过了桥,就能找到你们的阿爹了。”佩剑人笑着哄两个小童:“我刚在小桥那头看见他们了,他们正在那边等你们过去呢。”

    言罢便要转身离开,哪料临走前,袖角却被他身旁那个撑伞人扯了扯。

    “师兄,不可。”撑伞人蹙眉瞥着被佩剑人随手送出去那柄伞,满脸不赞同。

    对此,佩剑人却表现得很不以为意,他只是轻笑了声,随后摇着头摆手道:“无妨,就先送给他们吧,你看他们这么小小的两只,连面容都已变得模糊了,若无这支伞,恐怕根本就过不了小石桥。”

    那是一柄冷白色的伞,撑开了罩在头顶时,看起来就像是一轮能帮迷途者照亮归家之路的满月。在一片仿佛被大雨冲刷得褪了色的荒芜中,借着伞荫,谢曲看到那两个小童竟整齐划一地仰起脸,面容在伞面之下逐渐变得清晰分明。

    竟然……

    同他和范昱生得有些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抓阄回来啦,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这是今天的一更

    你们以为老谢和小范之间的渊源,追根究底就止于酆都吗?嘿嘿,那绝对不能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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