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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如果有个人的脖子上,顶着张猫脸,而且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很适合杀人灭口的深夜,猛然回头看过来,眸中一瞬迸出两道阴恻恻的绿光……
谢曲不知道别人如果碰着这事,会有何反应,但他确实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怔住片刻。
说老实话,有时候,谢曲甚至都觉得自己在做谢少庄主时,那点怕鬼怕黑的毛病,其实并没好彻底。
但缓过神后就不怕了,谢曲摸了摸下巴,在第一时间探出神识来,半晌,转头对范昱改口道:“不是那猫妖,是人,至少肉身是人,而且还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
得到这中答案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如果肉身不是人,他们白天也不会看错。
只是,这具凡人肉身之下隐着的,却是一点猫妖的精魄。
不过不是一整只猫,只是星子似的一点,比起谢曲从前见过的那些,想靠夺舍和凡人抢肉身的山野妖精,眼下这名农夫的情况,反倒更像是……因为有了猫妖分给他的一点精魄,才能保证肉身不腐。
毕竟除了这点精魄之外,他身体里是空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谢曲十分讶异,他惊疑不定地垂了眸,恰到好处掩去眼里那点古怪的思虑。
前方,那猫脸人对身后危险浑然不觉,只转头看了看,见谢曲和范昱没拦他,便即刻又在继续刨土了,大有不把竹子挖出来,便不肯罢休的气势。
好像是正在找什么挺重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谢曲再三琢磨,忽然就想起他和范昱在刚进入这片竹林时,被竹子不分青红皂白袭击的惊险场面。
除此之外,谢曲还想到了他闻着的那种甜腻香味,以及闻了之后的昏沉困意。
诚然,他和范昱是因为修为高深,才得以逃过一劫,但如果把被袭击的换成别人呢?
还记得外面那个古怪结界是只拦修士,不拦普通人的。那么如果……如果每个误入竹林的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在嗅到那股子甜腻香味之后,扛不住困意,就此真的睡了过去……
真睡过去之后会怎样?会死么?
还是会像眼下这个农夫一样,被抽掉魂魄,留下肉身,从此被迫浑浑噩噩地留在幻境中,虽然能吃会跑,能听会说,但已经是具行尸走肉了?
刹那间,谢曲几乎是恍然大悟,即刻厉声道:“他在挖他自己的魂魄!”
下一刻,一言不发的范昱却比他更快,直接扬手甩出一道火刃,却不是对着猫脸人的方向。
范昱把那竹子贴根削了,如水夜色中,火苗顺着竹竿一点点蔓延而上,转瞬便将它烧成了灰烬。紧接着,有一些莹白色的光点从竹灰里飘出来,倏地钻进猫脸人身体里,于是魂魄归位,猫脸重又变回了人脸,脱力栽倒下去。
难怪瞧着背影眼熟呢。
在人脸清晰显现出来的瞬间,范昱心说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芽那个文文弱弱的爹。
这边厢,谢曲和范昱一向配合默契,他见眼前这人魂魄甫一归位,就要翻白眼,连忙一瞬掠了上去,伸手把人接住了,同时屈指顶在这人的背心。
离得近了,谢曲就更看清这人的模样,细腰细腕子的,完全不像个能拿得起锄头的农夫。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种体格,在读书人里都算瘦弱的。
这么想着,谢曲刚要开口问话,就听范昱忽然冷冷地对他喊道:“你还不松手?”
闻言,谢曲愣了一下。
“不行,不能松。”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谢曲挨了训,面上很迷茫,“你知道的,松开他就要睡了。”
任谁都明白,自古以来都是魂魄刚归位时记忆最清,也最方便问话,如果这时候让他把眼睛闭上了,等他睡醒之后,恐怕就很难再记起什么来了。
所以谢曲没敢松手。
但范昱却不管谢曲这套,范昱就只轻扫了眼谢曲搂在人腰上的手。
范昱:“再问你一次,松不松?”
谢曲:“真不能松,到底怎么了嘛……”
范昱把腮肉咬得邦硬,沉默片刻。就在谢曲以为范昱终于放弃,不会再管他的时候,范昱却忽然又出了声。
“喂,他的腰有我细么?”范昱问。
谢曲:“……”啊?
刹那间,谢曲心里没来由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条件反射般松了手。
然而还不等谢曲真的抽身离开,便又有五根断竹从四面凌空飞来,堪堪擦着他的鼻尖和后脑勺,向“小芽她爹”飞过去。
最终,这几根断竹各司其职,两两一组交叉穿过“小芽他爹”的腋下,将其架着站了起来。
至于多余的那一根,则正抵着这人的背心,比谢曲方才用手指摁下去的力道更大。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速度极快,总之当谢曲刚反应过来,本能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时,“小芽他爹”已经变得无比清醒了。
当然除了是被疼醒的之外,更主要还是被吓醒的。
被削尖了的竹子抵住背心这滋味并不好受,一时间,“小芽他爹”双眼圆瞪,看向范昱的眼神,仿佛看见了这世间最大的邪魔。
但范昱却毫不在意。
解决了苦主在魂魄归体后想睡觉的问题,范昱得了闲,又再转头看向谢曲,不紧不慢地问道:“说啊,他的腰很细么?”
谢曲:“……”
闻言,谢曲摸了摸自己被竹子刮了道小口的鼻尖,无言问苍天。
“问你话呢,现在你松手了,他睡着了么?”
“……没。”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抱他那么久的么”
“我不是……”
“我还不知道你?你那手不比脑子快?”
“……”
谢曲被问得有点想哭,心说我真没有啊,我这不是没想到嘛,小昱儿你如果不信,大不了,下回我直接折个没手的纸人用?
但他最终没敢把这句为自己辩驳的话真说出来。
一个是因为有“苦主”在场,他不好说什么纸人之类的怪东西吓到人家——虽说这苦主已经快被他俩吓死了。
另一个是因为现在范昱的脸色很臭,满脸都写着“我就静静看着你往下编”。
事情紧急,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谢曲才会想起崔钰曾经苦口婆心地教导过他:男人嘛,沉默是金。
所以谢曲理所当然地沉默了。
不光沉默,还要自觉和“苦主”拉开距离,一溜小跑到范昱身边,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问话的人就从谢曲变成了范昱,心平气和也变成了威逼利诱,眨眼间,苦主得到的待遇便直线下降。
范昱想问的问题很简单,只有两个:姓甚名谁,为什么会进到这个幻境里来,还被山野妖精抽掉魂魄。
范昱问话不比谢曲徐徐图之,向来简单粗暴,想来一个小小凡人又怎么招架得住?不多时便全交代了。
…
原来这人姓华名绍之,原本当真不是个农夫。
据说这华邵之本来和程齐一样,是个酷爱写精怪故事的话本先生,平时最爱干的,便是跑到一些所谓的凶煞之地找素材,结果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片竹林里。
那是在大约三年前,他听说这片林子里藏着猫腻,夜里常有人哭,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赶来查看,结果刚进来就遇见了鬼打墙,被迫在一个地方转圈。
转久了就会累。那天天很热,华绍之在这个林子里转了一天都没转出去,实在焦躁,脑子里更是嗡嗡响着乱成一团,心说不好了,自己这回是碰上真的了。
人在恐惧时往往很想发泄,所以那天,华绍之没忍住,一拳重重砸上了身旁的翠竹。
结果就是这一拳砸坏了。片刻后,在华绍之不敢相信的瞪视下,那竹竿竟被他砸得凹陷下去,流了血,触感很有点像人的皮肉。
再然后他就被那竹子给吊了起来,期间,他记着自己隐约嗅到了一股甜腻香味,并在这股让他感到很安心的香味里,沉沉睡了过去。
他就此陷入了一场大梦。
在梦中,他从这片竹林里走了出去,回了家,新写的话本也是大卖。他赚了很多的银子,娶了妻,有了一个很出息的儿子,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了四十几岁,名利双收。
换言之,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让他的魂魄得以重新回到肉身之中,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以为他是真的已经从这里走出去了。
但梦就是梦,永远也变不成真的。先前华绍之身在梦中,尚且可以对梦中的所有诡异之处,睁只眼闭只眼,权当看不见。可他如今梦醒了,重新睁眼看到现世,他就忽然又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当他还在梦中时,总会恍惚觉得自己是变成了一棵翠竹,长得很高,每天都站在大太阳底下伸展着肩背。
他还想起,他那时似乎还总在梦里做梦,梦见自己的一个儿子莫名奇妙变成了一对儿女,美貌妻子也变成一个暴脾气的麻子脸。
他还梦见他家养了只鸳鸯眼的猫,白毛的,样子很漂亮,每天夜里都会趁他睡着时,偷偷溜出门去抓老鼠,然后再把抓到的老鼠,悄无声息丢进他家的饭锅里。
当然了,抓老鼠这事,其实是他在某次起夜喝水时看到的,他当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掀了锅盖,却见那锅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老鼠,只有半锅泡了水的剩饭。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ta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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