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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佑慢慢回过头,见到身披墨氅、长身鹤立的男人,从夜色深处走出来。身后护拥着几名雁翎卫,漆黑的身影如鬼魅一般。
他顿时神色惊滞,真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你你怎么”
“孤怎么在这,不然崔世子以为,孤应该在哪”裴钧眼神冰冷,“孤倒是想听听,崔世子是如何让孤自身难保的。”
崔佑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父亲不是说,万事俱备,今日胜券在握吗怎么、怎么裴钧还好端端地站在这
远处琼英苑里爆炸声一下接着一下,频频的火光跳跃在面前男人的脸上,映衬得摄政王宛如业火中涅槃而出的罗刹,崔佑嘴皮哆嗦了两下,本能地对此人感到恐惧。
他心头慌乱,仍不死心道“你你你休要得意,今日还有十几名”
“殿下,属下来迟。”纪疏闲踏檐而下,一手提刀,一手拽着一颗头颅,朝裴钧复命,“有一人太能跑了,属下没能奉命活捉,只好砍了他的脑袋。除了此人和那两名舞姬已死,此外有打扮成仆役的死士一十五人、混在戏班里八人、伪装成府上侍卫者三十余名,以及埋伏在府外的百十家将,已尽数捉拿,请殿下发落。”
摄政王无趣地“嗯”了一声。
纪疏闲禀报完,才回头看了崔佑一眼,将那颗血肉狰狞的头颅往他脚下一扔“崔世子,您听听,可还有遗漏”雁翎刀锋锐,犹自往下滴着血。
“”崔佑一个踉跄。
那么多人,竟然让裴钧全给活捉了
自裴钧摄政,包括定南侯在内的数大世家被连连削权,境遇一落千丈,几家联合密谋多日,一直等一个这样的机会,说什么势要匡扶幼主、拨乱反正,大话说的如此好听,崔佑还真信了,以为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结果父亲他们机关算尽,倒头来却是裴钧在瓮中捉鳖
不远处,裴钧好整以暇,负手而立,神色轻蔑地望着他。
原来裴钧早就算到了的,他心思缜密,一直像看戏一般冷眼旁观他们出丑崔佑越想,越是浑身战栗,他身子一歪,心中风月瞬间散了个干净。
谢晏乘着酒劲睁开眼,不满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失去准头的腿脚往前一迈,就要软绵绵摔倒下去。
魏王就在他身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起。
雁翎卫随即上前,按住了心神震荡的崔佑。
谢晏歪靠在魏王身旁,朦朦胧胧地看着这人的侧颜。魏王与摄政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生来就有三分相似。他眸光微亮,顺着魏王扶他的手往他身上贴了贴,几乎将脸埋进人家脖颈。
“唔”想说什么,但是脑子糊涂,想不起来了。
温软的气流呼洒进衣领,魏王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只见到他胸口被扯乱露出的一小片莹白肌肤,锁骨上粉意盎然,他呼吸一停。
还想顺着那道缝隙再往下看,魏王忽地感觉后颈发凉,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的目光,将人往外扶正了正,口中念着大慈悲咒,去解缠在他手腕上的腰带。
谢晏随他摆布,还埋怨他为何不抱着自己了,唤了声“王爷”。
声音带着无意识的酥软,透出朦胧醉意。
这下大慈悲咒也不管用了,魏王心下大叫一声“救命”,唯恐烂了手似的,把人猛地往外一推。
摸了他五哥的人,可不就是要烂手吗
纪疏闲在闪瞬之间完成了“扶还是不必扶”的纠结,他得出定论,默默收回了自己刚刚抬起的脚尖,眼看着平安侯被推攘得跌跌撞撞两步,扑到了摄政王的身上。
他松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谢晏平安侯,今日考校你应当能得个上甲。
摄政王被他扑住,抬手捏住他肩膀。
表情似有嫌弃。
谢晏衣裳几乎湿了,扑在怀里触感又冷又软,他偷跑出来时穿的本就单薄,此时已被崔佑扯得衣襟敞开,雪白里衣薄薄地贴在身上,全是揉乱的褶皱。
酒气很烈,熏得他脸色绯红,眼睛迷离着睁不开,小声地在摄政王耳边哼哼唧唧着“难受”
雁翎卫直愣愣地看着一脸浮艳的平安侯,又倏忽低下头去,明知大不敬,还是忍不住偷乜两眼。
裴钧眸色一沉,解开身上的墨氅,将怀里的人罩了起来。
因为冷风吹的久了,本有些麻木,乍然被带着裴钧体温的暖和大氅裹起来,谢晏反而颤抖得更厉害,眼圈都红透了,修长柔软的手指抓着他的衣领,渴望与他贴得更紧。
再近点,他都要跟摄政王亲一块去了。
这场面,饶是纪疏闲不喜欢男人,都不太敢看了,心虚地移开目光。
但远处火光未尽,小的们还在清扫余孽,他不敢擅离职守,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到平安侯如此这般的模样。
氅衣内很热,谢晏又觉得闷,想往下拽。但裴钧不许,一只手死死地拦在他的腰上,隔着衣物摁着他的手。
谢晏委屈地抬头,眸光潋滟“热想脱”
纪疏闲心里又是一跳,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给剜了,这是他该听见的东西吗
“不能脱。”裴钧似笑非笑地压住他的手,“至少不能在这里。”
谢晏听不懂,又沉在他肩头,呼吸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水一般的香气,能让他燥热的身体感到舒服一些。但还是不能解脱,他胸口涨闷,张嘴在青年肩上咬住。
力气不大,跟小猫磨牙似的,裴钧只觉得微微酥麻,就没有管他,而是抬起眼神,看向被按在鹅卵石小径上的崔佑。
崔佑刚才被雁翎卫摁住时,就被往嘴里塞了一团布,侧脸被鹅卵石擦出道道伤痕。
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纪疏闲,拼命地暗示他,自己还有其他内情可以禀报。事到如今,便是亲爹亲叔父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出卖,毕竟摄政王的手段狠毒,落在他手上,还不如去死
他不过是听信了他人蛊惑,私自放了十几个人进王府,又不是主谋,若能将功补过,留下一条命,不也是给崔家留后了吗
摄政王一挑下巴,纪疏闲上前去,摘了崔佑口中的布团。
崔佑大喜“摄政王我有”
还没说完,布团就又被粗暴地塞了回去,差点将他门牙都别掉。
“刺耳,孤不想听。”摄政王啧了一声,“不过孤倒是想听另一件事比如,方才孤好似听见,世子说谁恶心,还说嫌谁脏”
崔佑“”
他说不出话,此时只能惊恐地摇头。
裴钧薄唇勾了勾,眸底却带着几分毫无掩饰的冷冽“来人,给孤打烂他的嘴。”
崔佑被摁得动弹不得,口中唔唔乱叫,却只能惊惧地看着两个带着铁护腕的雁翎卫上前来,蹲下来冷笑着道了声“得罪了”,便挑住了他的下巴。
“啪”
只一下,崔佑就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口腔内立刻就泛起了浓重的血味。
“啪”
又一下,那塞在他齿间满满当当的布团,就慢慢地渗出了红色。
雁翎卫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身后啪啪作响,谢晏被惊醒了,忍不住回头想看,裴钧抬手隔着氅衣握在他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皱眉想着他怎么连脖颈都这么细,仿佛一折就断,嘴上却讥讽道“怎么,还舍不得他了”
谢晏困惑着仰头看他,两人之间分开了少许,冷风就灌进来了。
裴钧看他微微打了个寒战,站也站不住,唇色被酒气蒸的、也是被他自己咬的,殷红一片,无端有些凄艳。
他心窝莫名有些燥烦,把人摁回了怀中“靠在孤身上。”
当着众多人的面,谢晏听话地靠了上去,环着他的背,一点不觉得羞臊,还小声呜咽“我难受”
“孤知道了,闭嘴。”裴钧揽着他走了几步,见他颤颤巍巍走不成个儿,又不像是寻常醉酒,倏忽弯腰直接打横将他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纪疏闲,速召太医到孤的抱朴居。”
抱朴居
那可是摄政王的寝居。
纪疏闲不敢问,得了命令便立刻前去。
“热”谢晏窝在他胸口,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有些语无伦次,“我冷”
“到底是热还是冷”裴钧更觉麻烦,想将他丢在这,他低头,看到怀中人湿润卷翘的长睫,整一个乖乖巧巧老老实实的模样,心情又多了些愉悦。
“多少酒,就让你醉成这样,真是丢人。”
谢晏不知所措,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往他胸膛钻。
盖在他身上的墨黑色大氅,如今只隐隐露出半截汗津津的脸,青丝遮掩着圆润的耳廓,耳尖上倒是一点点红,像是被用力揉弄了似的。
又可怜,还怪可爱的。
算了,丢在路上又要被别人欺负,好歹是当朝侯爷,还是抱回去罢,省得留人话柄,以为他摄政王不近人情。
裴钧脚下轻快了几分,大步穿过花园,径直回到了寝院。
他把人放到床榻上,虚虚遮上了一条被子,远远的听见一串脚步,大约是纪疏闲拎着太医来了。正要回身,袖口却被一只不安分的手给攀了上来,那五指白玉似的,指节微红。
谢晏折起身,似有难言之苦般抿着唇,他视线游离着到处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身上酸楚得厉害,最后还是求助地望向榻前的青年。
他轻轻拽了拽裴钧的袖子。
裴钧“”
被崔佑那般调戏的时候,他都没觉得羞耻,这会儿上了自己的榻,难不成反而害臊起来了吗
裴钧深吸一口气,神色戏谑“平安侯做什么”
谢晏欲言又止“我,我难受”
翻来覆去只会说难受,比闺阁里的小姐们还娇气,裴钧好笑道“孤知道,太医不是已经给你去请了吗你拽着孤袖子,难道孤懂医吗还是,平安侯又在借机朝孤撒娇”
谢晏欲言又止,下唇快被他咬破了,他掩在被下的两条长腿伸直又并起。他抬头瞄一眼裴钧,又落下,再瞄一眼,再落下,白净的脸上全是茫然无措。
那双柔软委屈的红眼睛,跟一双小钩子似的,钩得裴钧心口一阵闷烦。
“一会太医就来了,到底哪里难受,说清楚了”
谢晏被吓得一抖,往被褥深处缩了一缩,片刻才探出头来,畏畏缩缩地去牵摄政王的手。他的手冰凉,裴钧的手滚热,初碰到他手指时,热得他一颤,连着睫毛都似塌了一般往下垂。
裴钧不做声,任他胡作非为,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裴钧被他拽住了自己几根手指。
他全身上下都微凉,是那点冷风冷雨还没有散净,但谢晏掀开被子,磨磨蹭蹭地犹豫着,偏生生指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被子里热得出奇。
谢晏满面羞红,指着被窝里,连眼睛也不敢抬了“这、这里”
裴钧“”
气氛一度凝滞。
门外咚咚咚几声人撵人的脚步,太医陈长琨早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今夜摄政王府上火光震天,又见门外长街上雁翎卫挨家挨户地搜查要犯,正巧指挥使匆匆来召,便端以为摄政王身受重伤,急需救治。
他背上药箱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生怕耽误一瞬,摄政王就伤重不治。
甚至还多叫了两名经验老到的擅长内外杂症的院使。
大虞可万万不能毁在他们的手里
几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摄政王府,顾不上礼仪,砰一声推门而入“殿下老臣来迟”
裴钧猛地回头。
陈长琨看了看他那只探进被子里的手,又看见情态迷离的平安侯。
纪疏闲随即跟上来了“殿下,属下刚才又经过花园,在假山边的地上,发现了一只倒扣在小茶碗里的”
见太医不知为何正瑟瑟地往后退,他下意识往内一瞥。
“”
平安侯不合时宜地呜咽了一声,像是齿间流溢出的几声呻吟。
裴钧“”
作者有话要说翠果,打烂他的嘴
平安侯呜这里,就是这里
摄政王我能解释。
纪疏闲众太医告辞。
不在局势中的魏王呜我摸了平安侯,我的手会被五哥毒烂掉吗我多抄几遍大慈悲经,五哥会原谅我吗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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