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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羞羞草倏地回缩,颜布布身下一空,便躺在了地上。
他还没从坠崖的冲击中回过神,只愣愣躺着没动。直到比努努扑过来,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他才抓住比努努的爪子,张开口哑声道“我没事。”
颜布布慢慢坐起身,声音似哭似笑“是羞羞草接住了我我被羞羞草接住了。那哥哥也会被它接住的,不会有事,他和萨萨卡都好好的。”
比努努在原地站了两秒,突然挣开颜布布的手,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奔去。
“比努努”
砰
颜布布听到比努努撞上山壁的闷响,接着又在附近狂奔,时不时撞在山壁上,又调转方向继续。
颜布布知道它是太开心了,但还是道“你不要把自己撞伤了啊还要注意脚下,万一哥哥在草丛里怎么办不要踩着他了。”
比努努显然激动得听不进任何话,依旧还在四处乱撞。
颜布布慢慢爬起身,对着前后左右都深深鞠躬,由衷地感谢道“羞羞草,谢谢你,谢谢。”
他感谢完四周的羞羞草,这才长长吸了口气,吸到胸腔都跟着微微外扩。
接着便用尽全力高喊出声“哥哥”
哥哥哥
崖底原本就是狭长山谷,将颜布布的声音放大得更加洪亮,并一遍遍回荡。
“哥哥哥哥哥”
颜布布在原地慢慢转圈,从各个方向一遍遍呼喊着封琛。比努努也窜了回来,跟着他一起吼。
他喊完一阵后停下,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便两腿微微分开,再次深呼吸,准备喊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哥哥。
可就在他吸气时,突然察觉到眼前似乎有了一点光感,像是在开着灯的屋子里睡觉,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有光。那极致的黑暗在快速变淡,活似往浓墨里泼上了水,墨汁被四散冲刷,从中透出了一丝光亮。
颜布布的那声哥哥断在喉咙里,他保持着深呼吸的动作,转动着眼珠左右看。
他看见自己周围的黑暗如同大雾散去,越来越稀薄。一团光线从头顶洒落,将他身周一米距离的空间照亮,而其他地方依旧是一片浓黑,光与暗界限分明。
他微微低头,看见脚边的羞羞草,也看见正一脸惊讶将头转来转去的比努努。他又抬起头看上去,竟然看见了一小团圆圆的天空。
那团天空蔚蓝如镜,周围却依旧是浓浓黑暗。光柱如同一把重锤砸落,再直穿向下,生生拉出了一条光明的甬道。让颜布布恍惚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口深井中,顶端便是那明亮的出口。
“比努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喃喃地问。
“嗷”比努努的声音里也带着震惊。
颜布布盯着那团光亮看了几秒后才转回了头“别管这是怎么回事,先找哥哥。”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浓黑便迅速变淡,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依旧全是暗物质,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黑,但当中这条甬道却被阳光照亮。
颜布布和比努努都仰头看着那一线天空,又慢慢低头,看着前面那一条光亮的绿茵道。
“这是谁干的是羞羞草吗”颜布布强压住心头的震撼,压低声音问比努努,活似生怕声音大了,嘴里吹出的气会将两边的暗物质又吹回原位似的。
比努努茫然地摇头,又点点头,再摇头。
“应该就是羞羞草,它突然给我们弄出一条可以看见的路是想做什么是想让我们从这里离开吗可是我记得以前那些士兵掉崖后,是被爬藤又拖回山顶,没有谁说过会出现一条有光的路啊”
比努努继续茫然地摇头点头。
颜布布心头突然浮出个猜想,心脏也跟着狂跳,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会不会,会不会是在,是在指给我们,我们找哥哥的路啊”
两个沉默几秒后,迅速提步,踏上了那条洒满阳光的小道。
因为左右两边一直往上都是黑色,只有这条小路亮着,让颜布布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是建在虚空里的独木桥,是唯一通往人间的光明通道,两旁黑暗里则是无境的深渊。
他和比努努往前走着,经过之处的暗物质又迅速合拢,将他们身后的小路重新吞噬在黑暗中。
颜布布顺着小路直行了约莫百米远,看见前方道路往左弯曲。他走到拐角处后,发现这条路一直通往左边山壁。
山壁也被一线光照亮,让他看清约莫几十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山洞。
颜布布在看见这个山洞时,浑身血液就冲上了头顶,激得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他有种笃定的感觉,封琛就在那个山洞里。
比努努明显也猜到了,和颜布布一起迫不及待地往前冲。
比努努先颜布布一步到达山崖,爪子抠着石缝迅速往上爬。颜布布也抓住一条爬藤,还不待抓稳,两脚就已经蹬上了山壁。
那不是条普通的爬藤,而是变异种,它极力扭着细长的藤条想将颜布布甩下去。
颜布布被它一下下从山壁甩到空中,又一下下撞了回来。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牢牢抓住爬藤不松,只抓紧每一个荡回来的机会往上爬。
爬在他头顶上方的比努努突然伸爪,在那条爬藤上狠狠挠了一记。那爬藤这才老实下来,乖乖地任由颜布布往上爬。
颜布布动作也很迅速,在比努努窜进洞后,也紧跟着翻了上去,还来不及起身就抬头往里看,一下就看见了躺在洞里的那道熟悉身影。
洞外的光线照进洞内,他看见封琛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
颜布布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拖着脚一步步向着封琛靠近。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封琛,汗水顺着他那苍白得比封琛好不了多少的脸颊往下淌。
“哥哥”
比努努已经站在封琛身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它似乎觉得他脸上的血迹太碍眼,便伸出爪子去将那红色擦掉。
颜布布似是木偶般走了过来,走到封琛左侧后,慢慢跪了下去。
他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艰难,关节像是生锈般晦涩,动作间仿佛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跪在封琛身侧,又极缓地侧头,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
他想去听封琛的心跳,但脑袋里却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剧烈声响,如同海浪扑打岩石,如同铜钟被敲响,让他怎么也听不清。“比努努,你听一下,听一下,我听不见”他努力开启像是黏在一起的唇,发出濒死者般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比努努立即趴了下去,也将耳朵贴在了封琛胸口。
等待的过程是酷刑,是煎熬,而这种酷刑却被抻得极其漫长。每一秒过去,颜布布都觉得自己没法再撑住,也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他脑中这时竟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哥哥没了,那他就去寻找自己死亡后比努努依旧能活着的办法,让这漫长的酷刑早日结束。
比努努却在这时抬起了头,拉着他的手,将他手掌小心地放在封琛胸口上,再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颜布布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几秒后突然抽了口气,回看向比努努。
比努努朝他点了下头,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欢喜。
一人一量子兽没有再交流,只围着封琛开始忙碌。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虽然已经重新被暗物质填满,但洞口却始终有一缕阳光透下,也给洞内留下了足够的光线。
颜布布脱掉自己的外套,让比努努用爪子破成条,将封琛的伤口包扎上。他要将外伤先粗粗处理下,再去检查精神域。
在看到封琛身上的那些狰狞伤口,还有因为骨头断裂而有些变形的大腿和手臂,他的眼泪都止不住。但当所有伤口都包扎好,他调出精神力探入封琛的精神域后,这下连眼泪都吓得收了回去。
封琛的精神域里空空荡荡,那些原本如同金丝银缕般闪着碎光的精神丝已经不见影踪。
颜布布瞬间就反应过来,封琛应该是进入了神游状态。而且因为神游的时间太长,他的精神力已经快消失殆尽。
他在向导课上学过,如果哨兵处于神游状态过久,当精神力完全消失后,精神域就会崩溃。而这名哨兵则会陷入永远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颜布布心急如焚,在封琛的精神域里飞快奔走。但这片空荡荡的精神域,就像那条小道两旁暗物质给他的感受一样,只有无尽的虚空。
他还发现封琛的精神域在萎缩。
这精神域空间缩减了一半,原本饱满平整的半透明边界也如同放置了多日的水果,因为丢失水分而出现了深深的褶皱。
他看向远处的精神域内核,那悬浮在空中的银白色内核也在缩小,颜色变得晦暗无光。
封琛从来不允许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内核,只要他有接近的意图,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丢出精神域,所以他也养成了不靠近的习惯。
虽然封琛现在处于昏迷中,但他知道那内核里是不会有精神丝的,所以也不会耽搁时间去里面寻找。
颜布布四处找寻精神丝。只要能找到那么一两根,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那么只要以后好好调养,封琛虽然不会恢复到从前的哨兵能力,最起码精神域不会崩溃,不会陷入永远的沉睡。
可他将整个精神域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半根精神丝。封琛的精神域里就像燃过一场大火,将那些精神丝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你藏在哪里的你快出来,你藏在哪里的”
颜布布心里一直在紧张地念叨,目光也不断在四周打量。当他再一次碰到封琛的精神域外壁时,视线突然捕捉到有一缕银色闪过。
颜布布心头狂跳,凑近那层外壁仔细寻找,终于让他发现在那外壁皱褶里,藏着一缕细弱的精神丝。
这缕精神丝的状态也不大好,银色的光若隐若现,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在虚空中。
“乖乖的,别动,别动”
颜布布生怕惊扰到它似的,谨慎小心地抚过将它快要断裂的部位。在他的修复下,那条虚弱的精神丝恢复了完整和柔韧,重新焕发出莹泽的光。
颜布布看着它飘向空荡荡的精神域,赶紧又在外壁褶皱里寻找还有没有藏着的精神丝。他花费了一番功夫,还真的又找出了十来根。
当这十来根精神丝被修复完毕后,封琛的精神域便没有继续萎缩,但也没有恢复原状,只维持着现状。
颜布布还惦记着封琛的外伤,在他精神域最后再搜寻了一圈,确定那十来根精神丝都很健康,也确定再也找不到其他精神丝后,这才退出了他的精神域。
封琛还在昏迷着,但情况比开始要好。他脸色不再白得如同一具蜡像,胸脯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比努努一直在旁边安静地蹲着,现在见颜布布睁开了眼,便立即伸爪推了下他。
颜布布知道它想问什么,便回道“我把哥哥的精神域稳定住了,萨萨卡也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要给封琛仔细处理外伤,却没有伤药。
“比努努,刚才在小路上时,你有没有见到一种椭圆形叶子的草就混在羞羞草堆里。我记得野外生存课上,教官讲过一种草,说是可以止血消毒,还能促进伤口愈合。当时他给我们看了那种草的图片,就是椭圆形叶子,这个你记得吗”
比努努迟疑地点了下头。
“我不确定教官讲的是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草,当时他讲了很详细的识别方法,可我就只记得椭圆形叶子”
颜布布第一次真切地为自己学习不好感到难受。但封琛的伤口不能不处理,他便和比努努一起下到洞底,去准备一些必备物品。
那条小道虽然已经被暗物质填满,但当他俩往前走时,身前的暗物质便会散开,又重新显出一条新的路。
虽然不知道那种草是不是教官口里能治伤的草,但颜布布还是摘了些装在裤兜里,又和比努努各自采了一大堆不知名野草抱在怀里。
他俩重新回到洞内,颜布布便将野草铺在封琛旁边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后,和比努努两个小心地将他移上去躺着。
“比努努,你再去找点树枝,那种很直的,最好能有小臂粗,还要找几根树藤。”
比努努离开后,颜布布便掏出匕首,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刀。看到鲜血汩汩涌出,他丢掉匕首,从裤兜里掏出那种椭圆形叶子的草,在嘴里嚼了,然后再涂盖在伤口上。
他盯着自己的小臂,看见鲜血很快凝住,伤口处也感觉到清凉,有些惊喜地啊了一声。接着便又掏出一把草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大口地嚼,一边去解开始缠在封琛肩上的布条。
布条解开,但衣服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伤口上,他便只能用小刀将布料一点点割开,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颜布布一边将嚼好的草药涂在封琛伤口上,一边将不断涌出的眼泪蹭上自己肩头。
“上了药就会好,很快就不疼了”
他处理好一处伤口,重新缠好布条,又掏出一把草叶塞进嘴。
草叶的清香混着眼泪的苦涩,他一边大口嚼,一边哽咽道“其实我学习也不是那么差的对不对我能认得出草药,能给你治伤了等你醒过来后,一定不要忘记表扬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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