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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的怀里抱着一大捧自己亲手摘的野菊花。
今天要去祭扫的,是她娘的外祖父,她的曾外祖父。
每年这个时候,娘的心情都不太好。
弦月倚坐在周妙宛身边,不吵也不闹,拿脸颊去蹭周妙宛的手臂。
小孩儿敏感,很容易感知到大人的情绪变化,周妙宛感受到了她的乖巧,唇角微弯。
不过,她并不希望在孩子的心中,把这件事情和悲伤等同,所以她摸摸弦月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周妙宛的声音轻柔“娘不伤心。我今天是去见我的外公,应该开心才是。”
对生死还没有概念的弦月似懂非懂,她在周妙宛怀里扬起小脑袋,说道“娘的外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他凶不凶”
稚气的话勾起了周妙宛的回忆,她含笑答道“除了对我,都挺凶的。娘小时候啊,有坏孩子拿弹弓弹我,被他知道了,第二天就带着我打上那家的门去了,让那个坏孩子跟我道歉。”
弦月眼睛放光,拍手道“好厉害娘,我也想要一个外公了”
这话说的周妙宛失笑。
弦月的外公,她的父亲周涵翡。
自他被牵连,褫夺爵位逐出京后,周妙宛极少再想起这号人了。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想来日子不会好过呢。
想到这儿,周妙宛嘴角的笑就不禁含了几分嘲弄。
她收敛表情,拉起弦月的手说“旁的都行,可外公娘去哪给你找一个来呀”
弦月低眉,小大人似的深思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算了吧,我有娘亲就够啦”
周妙宛心里柔软地一塌糊涂。
正巧到了,她牵着孩子的手下了马车。
荒野上,坟冢错落成堆。
微凉的雨丝拂面,也挡不住人们来祭扫。
周妙宛拉紧了弦月的手“别从旁人的地盘踩过,莫要惊扰了人家。”
不是第一次来了,两人很快就沿着前人在泥地里走出的小径,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坟包前。
碑前干干净净,未生野草,想来是常有人来清扫。
鬼神之说总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可想到长眠此地的,是自己的至亲,便不觉可怕,只觉亲切。
周妙宛带着弦月一起,敬了三支清香,又让她把自己采的野菊花摆上。
周妙宛拍拍她的背,说“去那边树下等一会儿吧,娘要和外公说说话。”
弦月点点头,跑到不远的大树下躲雨。
话堵在心头,周妙宛一时也说不出口,凑在香前一张张烧着纸钱。
“外公,怕你在地下没钱买酒喝,这回特地多带了些来。”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碎碎念着“我们都过得很顺遂,不要担心。大表兄走之前应该也来看过您老人家吧,嘿,他这个木头也有开窍的时候”
有人搭上了她的话茬,是谭世文。
“我也没想到。”他说。
周妙宛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点地方来,她说“今日我来迟了,还以为你已经来过了。还未贺表兄新喜。”
谭世文扭开酒葫芦,浇在了碑前,他低着头,说“也未贺表妹新喜。”
周妙宛了然,说道“你长兄说予你的。”
谭世文点头,沉默良久后说“其实很多时候,糊涂一点也好。”
周妙宛讶然,看向这个素日沉闷的表哥。
他掸了掸谭松碑上的泥灰,不经意道“时移势易,已至今日。祖父泉下有知,也只会愿表妹过得开心。”
他认真地看着周妙宛“很多包袱,我们都没有必要再背了。”
周妙宛愣住了。
心底晦暗的、不坦率的情愫和担忧,被他点破了。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石碑。
雨丝在她脸上交错,就当是老天爷替她落了几滴泪吧。
北境冬天长得要命。
春的余韵还绕在指尖,夏便来了,热了没几天,秋意就开始从树梢渐染。
等到天边的雨变成了稀稀拉拉的雪点子坠下来,冬日它又来了。
越近雪山越冷。
不过十月,厚袄就派上了用场。
周妙宛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土的,早早做好了过冬的准备。
李文演则不同,他之前来时已是深冬,对于这边入冬早还没有什么深切的体会。
因为添衣不及时,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而周妙宛已经把自己裹得比熊还圆。
她悠闲地端着碗热茶从他面前经过,哈了口热气,说“人啊,还是得服老。”
李文演眼皮一跳。
“阿嚏”
他这个喷嚏还没打完,院门忽然被人一阵狂敲。
有熟悉的小男孩儿声音在外面高喊“周娘子周娘子不好了,月月她滑冰摔得很重”
闻言,周妙宛端着的茶杯立时就脱了手。
碎了满地。
她顾不上许多,推开门,跟着小男孩一路狂奔。
小男孩是隔壁家的大俊,常和弦月一块玩儿。
大俊边跑边说“阿月不小心滑到了没冻实的地方,好险没掉到冰窟窿里,但是摔了一跤狠的,把手跌断了。”
周妙宛焦急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大俊说“有大人在那边,送她去医馆了。”
周妙宛三步做两步,跑到了族里的医馆中,在这样的冷天里汗湿了中衣。
见娘来,靠坐在椅子上的弦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好痛”
她的手好痛,脚上也扭伤了。
见女儿如此,周妙宛的心就好像被刀割过,她赶忙凑过去安抚。
一旁的大夫一摸弦月的手,说道“这是断在了手腕,难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药童去拿物什来。
周妙宛焦急得很,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把弦月的脑袋搂在怀里,温声道“不怕不怕,娘在。”
可不凑巧的是,这个时候,原本还算安静的医馆闯入了一大波人来。
他们更急,直接拽起医馆里的几个大夫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快来救命啊”
周妙宛骇然,探出身往外看
几个小伙子躺在门板上,浑身是血,一看就是进山被野兽围攻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是救命的大事,族里大夫本就不多,分身乏术,哪还顾得上什么接骨
好在这个大夫还是于心不忍,速速给弦月固定好了伤处,然后说“快带她去城中找郎中吧”
周妙宛脸色一白,却还记得向他道谢。她竭力冷静下来,把弦月抱在怀中往外走。
屋外乱哄哄的,弦月把脸埋在她怀里,不敢看那些人身上的血。
周妙宛边走边忖度去月亮城,去找匹快马
不远处,李文演正骑马朝她奔来。
他方才一路紧随她过来,等在医馆外,见许多人抬着重伤患来,就心知不妙。
李文演什么也没说,只朝她伸出了手。
周妙宛咬牙,先把弦月抱给了他,紧接着也翻身上马。
李文演坐在最前面驱马飞驰,她搂紧了弦月坐在他身后。
风吹得紧,又怕冲撞到弦月伤到的左手,周妙宛小心翼翼地将她环住,手紧紧扣在了李文演腰间。
身下这匹马就像洪水中,最后一只能载他们上岸的船。
太阳快要落山,过了时辰,城门就要上锁了。
好在赶上了,三人一齐进了城,找了老道的郎中给弦月接骨。
坐在医馆里时,周妙宛只觉自己心都还在狂跳,她站起身,深吸几口凉气儿,才平复下来。
脚上的扭伤已经搽过了药,腕骨正在接。弦月一面害怕,一面又要偷偷去瞥老郎中是怎么给她接骨的。
看得周妙宛是又气又笑,她刮了刮弦月的鼻子,问道“今儿怎么回事没上冻的地方也敢去滑,这是没掉到冰湖里,不然”
弦月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了羞红的脸,她说“娘,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结果。
周妙宛不知是爱是恨地揉了揉她的脸蛋,说“晚饭还没吃呢,好好地坐着,别动弹,我去买些吃的来。”
李文演还站在医馆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添厚衣,又是一路顶着风来,嘴唇还泛着紫。
周妙宛叹气,对他说“站在门口给人家当门神呐想吃点什么”
她的语气柔和到让李文演惊讶。
他愣了愣,只说“都好。”
周妙宛叫他去里头帮忙看顾着弦月,自己去了街上,在就近的小摊上要了三碗面疙瘩,又去成衣店买了件男人穿的厚棉衣。
回医馆后,大夫已经给弦月接好骨了,小妮子心大,痛过就忘,正坐在椅子上翘着脚晃啊晃。
李文演“谨遵”周妙宛的命令,坐在对面眼都不眨地看着弦月。
周妙宛把棉衣递给他,说道“可别再多个伤号了。”
城门已经关上,今晚是回不去的,三人也只能在寻个客栈住一晚。
要了两间房。
弦月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稀奇得不行,瘸了只手也不消停。
连摆在架子上的木盆她都要用自己健全的手去摸摸。
周妙宛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人好了。
她轻咳一声,弦月立马乖巧,她坐在床边说“娘,我们睡觉觉吧”
周妙宛
弦月折腾许久,倒是困了,周妙宛却睡不着,半夜锁好房门,决定在走廊转悠两圈。
她才推开门,就听见隔壁的锁拧开的声音。
李文演也推门走了出来。
周妙宛问他“有事”
他摇了摇头,说“听你这边有动静,以为有什么事情。”
周妙宛眼神微动,她压低了声音“阿月睡了,走远两步说话。”
不是走商跑腿的旺季,整座客栈几乎没什么人,静得很。
李文演看着她,突然开口,语气怅惘“这样的时候,我缺席了太多。”
周妙宛知道他什么意思,她甚至能猜到李文演下一句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继续道“你很辛苦,我愧对你。”
周妙宛哑然一笑。
当然辛苦,小孩子没有没病没灾的。
她自己在纳罕部和月亮城间讨生活,挣了些薄名,捎带着趁着商路发展,给自己和弦月攒下了一些安生立命的底气,也是辛苦的。
但周妙宛直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很难受与你想的相反,过去这七年,是我最快乐的七年。”
比待字闺中,做不得自己的主时快乐;比困在宫闱,性命被他所掌时快乐。
辛苦,可她不觉得苦。
因为她吃得每一分苦都是为了自己。
她说得直白,李文演忙解释道“我并非盼你不虞”
周妙宛嫣然一笑,摇了摇头。
李文演说“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
周妙宛未置一词,说道“很晚了,回去吧。”
她要走,李文演却叫住了她。
他诚恳地对她说“我很多时候,都不太懂你。但这一次,我会尽力去理解。”
周妙宛没有回头,但她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的手握在了门把上,许久后,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扭开门进去。
懂与不懂的,也很难说。
毕竟这个世上,谁又敢说自己真正懂一个人
愿意去理解,已经难能可贵。
才一晚没回去,家中便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李文演走得急,他屋里的火炕没有来得及去熄,一晚上过去,房间里的烟道给堵了,烧不了火了。
这修烟道也是个巧活儿,正巧附近能修的匠人去了邻寨做工,要过几天才能来修。
冷飕飕的夜里,李文演夹着一床被子,敲开了周妙宛的房门。
她打着哈欠,一脸警惕地开了门,环视一圈,问他“不是把两个炉子都给你了吗”
他说“打个商量。”
周妙宛脸上半分松动都没有“不行。”
李文演用上了他酝酿许久的表情“就地铺。”
周妙宛当然要拒绝他,但是想到他昨天才喝了那么多的风,真冻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还是松了口。
她怕冷,连卧房都特地挑了间小的,方便冬天取暖。
一走进来,李文演差点没被热得掀了个跟头。
周妙宛没管他,任他在地上铺开褥子,自己则窝回了床上。
方才的书还没看完,她就着烛火继续翻着,却突然听见地上的男人开口说了话。
“消寒图,在你这里”
周妙宛闻言,才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弦月交给她保管的消寒图被她昧下了,眼下就贴在小屏风上呢。
上头已经零零碎碎点了好些梅瓣了。
被他看见,周妙宛一时有些恼了,她说“在我这儿怎么了”
是他画的,他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李文演心里暗笑,面上依然一派古井无波,他说“我如今寄人篱下,莫说一幅画了,周娘子自然什么也要得。”
周妙宛恼羞成怒,拿枕头扔他。
笑意终于由暗转明,他低头掩去嘴角可疑的弧度,佯装被枕头砸了一跟头。
“多谢周娘子,正巧我忘了拿枕头来。”
周妙宛更气了,懒得理他,反正她床上枕头是成对的。
丢了一个,还有一个。
第二夜,李文演如法炮制。
第三夜
周妙宛冷着脸“最后一次,明早师傅不来,我都钻进去给你把烟道通了。”
说着说着,尾音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次李文演不敢招她,十分安分地铺好地铺。
烛火惺忪,他眯起眼睛,看那屏风上的消寒图。
一瓣瓣的梅,它们的颜色深浅不一,也无甚规律。
他的心中忽闪而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叫他整夜未眠。
清早,天边晨光初现,李文演便轻手轻脚地坐起了身。
周妙宛睡得正沉。
于是李文演悄悄卷起一角帘,凑着光,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
人每时每刻都在呼吸,都需要做表情,假脸会被牵动,所以日便要摘下重新调整。
微小的响动惊醒了周妙宛,她困惑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近处李文演在扯他自己的面皮。
周妙宛
谢谢,她彻底清醒了。
李文演也被她突然醒转骇了一跳。
半拉面皮吊在脸上实在不是什么好场面,周妙宛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嗡嗡的。
她艰难地开口“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二皮脸了。”
李二皮脸某眼下也是进退维谷。
他犹记得周妙宛之前说,接受不了他原本的面目。
周妙宛见他迟疑,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之后,头更痛了“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看得顺眼了吗”
李文演这才将假面皮彻底摘下。
有了方才惊悚的一幕做对比,周妙宛忽然觉得他这张讨厌的脸也没那么讨厌了。
她没睡醒,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又倒了下去。
窗口有光,所以她背过了身去,继续睡。
睡着前,她说“你若能想清楚怎么和弦月解释,那摘了便摘了吧。”
这一回的冬天依旧漫长,可似乎不算那么难熬。
李文演重新给弦月画了一张消寒图。
娘俩每日一起添一笔,算着算着,寒冬一日日远了,春一天天近了。
这张消寒图上的花瓣都填满了,但周妙宛房中那一幅却还没有。
弦月高高兴兴地把填好色的梅花们挂在了自己的床头。
小孩子骨头细嫩,容易折,但是也容易长好。养了一冬,她终于解脱了,不过这回她倒不敢再满地撒欢,她娘的冷眼还犹在背后呢
这里的冬天几乎是寸草不生,周妙宛把莳弄花草的嗜好抛下后,到了春天花儿再度盛开,也没有捡起来。
不过,每日清晨,她依旧会在窗台下看见一束扎好的花儿。
她的手艺没练好,倒是李文演把手艺练出来了。
周妙宛拣了一支开得最盛的,插在床头的花樽里,蘸了胭脂,旋身在屏风上轻轻一抹。
也不知何时能画满呢她歪着脑袋看了一阵,又丢开了。
她的身体也好似在春风的渐渐吹拂下好转了。
找了几个不同的大夫把脉,都说她如今脉相稳健,调养的药不必喝了。
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药了,周妙宛很开心。
而且不用喝药了,她也不必再被捆在此处。
正值春暖花开,她前后跑了许多趟,物色了几处宅子,拿了地基图回来,和弦月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左右商量。
“这个如何,有两间书房,到时候我们一人一间。”
“我喜欢这个这个这个,我想要这一间”
听着一大一小碎碎地念着,分着宅院里的房间,李文演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在眼巴巴地听有没有他的一间。
月亮城中。
人口简单,无需什么深宅大院。
呆久了,她连眼下三进的院子都觉得有些大了。
到了这里,弦月终于可以正经去书院念书了。
京城太后把持朝政,她兴女学、募女官,倒叫遥远的北疆都被影响到,兴起了女书院。
周妙宛在书房里打着算盘,清着掌柜们送来的账本。
书桌前,那副消寒图仍旧挂着。
只差一瓣,便圆满了。
李文演坐在廊下的红木柱子后,时不时悄悄打量她一眼。
她在算账本,而他在画她。
周妙宛是知道的。
算盘打累了,她揉了揉手腕,隔着琉璃窗瞥他一眼。
她大声道“画好了吗”
李文演点头,他带着他的新作款款走了进来。
她在检阅他画的如何。
周妙宛使劲挑毛病“这里,留白太过了,寡淡;这里,我的眉毛哪有这么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李文演面露难色,他说“都听你的,一会儿便改。”
周妙宛挑起她“哪有这么粗”的眉毛,看着他“什么叫一会儿”
李文演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笑了“那我现在便改。”
几年下来,她的性子倒是越发回去了。
连弦月都顶不住她使小性的本领。
“这才对嘛,”周妙宛笑眯眯地给他腾出位置来,看着他的笔尖从画中的她脸上经过。
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李文演没注意她的小动作,他正屏气凝神,要落下最后一笔,忽然被她的胳膊肘给拐了一下。
笔歪了,画中人的脸也糊了。
李文演并不气恼,只是眼底眉梢满是遗憾。
他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添上那最后一瓣梅。”
那副消寒图是她的考验,他早知道了。
周妙宛掩唇一笑,她拉开了抽屉。
里面不是账本,而是一幅幅他画的她。
她一卷一卷数过去。
数完了,周妙宛站起身,去够窗台上的花樽。
花樽里,是一束正合时节的玉兰花,开得和在枝头一般好。
她拈了一片玉兰花瓣在指尖,稍稍用了几分力,将它按在了最后一瓣空缺的梅花瓣上。
李文演整个人都仿佛停在了这一瞬,他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周妙宛坦然看着他。
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头。
他的眼中,似乎萦了一层薄雾。
她低头吃吃地笑,向他伸出了双臂。
李文演终于开悟,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妙宛十分沉稳地拍拍他的背,调侃道“弦月都几年不掉金豆子啦。”
他无言,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的鼻骨生得好,戳得周妙宛脖子痒痒。
“痒”她抱怨。
李文演抬起头看着她,手却不松,还是环在她的腰间。
他忽然问“我可以亲你吗”
如果说以前的他过分的不克制,那如今的他,便是克制到了极点。
周妙宛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眸。
她想从他的眼睛,审视他的整颗心。
终于,她轻轻闭上了眼,说“好。”
一吻落下。
他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
周妙宛诧异地睁开眼,正对上他下巴上薄薄的胡茬。
她伸手,摸他的下巴。
感知到她的动作,他抿了抿唇,低下头,看她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自己的倒影。
她眨眨眼,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滑。
他腾出手来,捏住了她的手。
可他舍不得用力,她的手还是一路滑到了他的喉结。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在他喉结滚动的瞬间,她猝然逼近,亲在了他的唇角。
犹如星子坠落在他身边。
他终于陷落在,这场如约而至的美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又浪漫又好笑瘫
提到的几个番外会按顺序一个个写下去,不过最近事情比较多,更新不稳定,可以等全文完结再来
所以,喜欢看甜甜的宝这里可以撤啦,下一个番外五毒俱全虐be强取豪夺狗血和正文剧情也没啥关系,纯属原脑洞放飞,自我真的慎入呜呜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愿、夏天不吃冰沙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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