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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形丧魂火竟在他们身边。
这下子,言落月和凌霜魂彻底收回了放在丧魂火上的注意力,转而惊奇地打量起巫满霜。
被朋友们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巫满霜脸颊发热,下意识想捞起斗篷的帽子戴上。
他伸手抓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就在前几天,言落月已经把他的衣服换掉了。
新到手的左旋螺魔壳,言落月将其抽丝剥缕,经炼纬制。
她不但给巫满霜炼出了一套替换用的贴身衣物、银丝手套,还给小蛇做了一件漂漂亮亮的淡银色长袍,配同款的鎏丝面具。
都说衣装衬人,这话果然不错。
巫满霜身披黑色斗篷时,气质神秘危险,仿佛随时都会从阴影中抽出一柄袖里剑,弹射而起,一击致命。
但当他将普通外衣换做绚丽的银袍,旁人的注意力就不自觉转移到巫满霜的面孔上。
至少现在,言落月就忍不住要多看巫满霜几眼。
往日里,巫满霜总是用斗篷阴影盖住大半张脸。
这常常让大家忽视,小蛇其实有着细腻精致的容貌线条。
如果照言落月的审美标准来评判,巫满霜的长相是很耐看的。
有些小孩子幼时可爱,长大后却会变得没那么惊艳。这多半是由于随着长大,脸型变圆,腮帮发宽,眼睛比例却显得小了。
但放在巫满霜身上,就绝不会有这个问题。
他骨相生得很好,收拢的下颌线条并不圆润,甚至有一丝凌厉。
这样的容貌长在少年人身上,往往会显得过于锋芒毕露。
但巫满霜平静内敛的气质,却很好地中和了这点偏差。
每当巫满霜若有所思,临窗而坐,精致的容颜映衬着窗外的朔雪白梅时,气氛都会瞬间拉满,令他显得像个精灵故事里走出的冰雪美少年。
但他要是像现在这样,耳根热得涨红,忍不住抬手挡住大半张脸,隔开言落月和凌霜魂的视线,那巫满霜就又是一条可爱有余的小蛇蛇了。
言落月好奇地追问道“满霜,这是怎么办到的”
巫满霜努力解释其中原理“我的毒性比较粹杂就和我抑制毒性的方式一样,只需减少或增加几种毒料”
虽然这个解释很粗略,但言落月听懂了。
“原来你还能控制配料比,决定不同的毒素生产方向”
巫满霜小心地看她一眼“也可以这样说。”
“那你能研发出更有针对性的毒素吗”
言落月听得脑洞大开,一指身边的凌霜魂,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比如说,研发出碰一下就能瞬间褪毛的毒素”
凌霜魂震惊地睁大眼睛“我们三个之间,可谓一世人,三兄弟。小言,你为何指示小巫这样害我”
言落月不理他,笑意俨然地在巫满霜面前扳手指。
“其实我早就想说啦,你那个让人爆炸的毒素动静太大,我们可以换成别的效果啊比如无痛麻醉安乐死、破坏性神经毒素、瞪一眼就会产生假孕症状的特殊奇毒”
听言落月越说越离谱,可怜的小巫连眼神都有点发直,凌霜魂心生恻隐,强行把言落月从桌前架开。
“够了够了,小言你千万不要再说了”
小巫可是个实心眼,给个棒槌就当针。万一他真的搞出来什么褪毛、假孕的奇毒
“那我就炼制专门的储藏盒,把这种毒素放到市场当脱毛膏卖。”
言落月深沉地说道“信我,这种无痛脱毛的功能,会很受市场欢迎的。”
凌霜魂“”
凌霜魂无话可说,只得抽出随身携带的笔杆和书简,开始给言落月立传。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个朋友不,这两个朋友,将来一定都会天下闻名的。
见识过自走人形丧魂火巫满霜,言落月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她准备把这朵丧魂火安置下来。
丧魂火是旁人中途转赠,要想把它用得和粉粉那样如臂指使,一人一火还尚需磨合。
言落月试着在丧魂火周围摆了几个江先生出品的草编,外加几个小型的破箩筐。
这些东西,是粉粉平时最喜欢的玩具。
但丧魂火却高冷地在原地跳动着,对那几个玩具睬都不睬一下。
好吧,看来这朵火焰志不在此。
言落月又尝试了些其他搭配,丧魂火仍然对她示好的举动不理不睬。
炼器师和异火之间,也是有缘分之说的。
假如这朵丧魂火一直别手,那言落月也只能把它转卖出去。
言落月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把火焰收起。
然而,就在手指挟裹灵气,即将触碰到火焰的瞬间,言落月腰间的貔貅草编,却突兀地摇晃了起来。
“粉粉”
言落月有些奇怪,将粉色小火苗捧在掌心“怎么了,慢慢说。”
积年累月的合作之下,言落月已经可以轻松辨识出粉色小火苗传递来的信息。
粉粉灵识初开,像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童。
它既不会用修辞粉饰,也不会委婉提出要求,和言落月沟通时,往往传递的都是最直白的感情。
就像现在,粉粉直截了当地告诉言落月“想吃”
“你想吃什么”言落月想到一个答案,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她试探地指指桌上棕红色的丧魂火“想吃这个”
误把言落月的提问当做许诺,粉粉传来的感情,立刻变得愉快而振奋。
“”
一时间,言落月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从草编里拎出粉粉的本体。
几年过去,粉色小火苗仍然是很小一朵。它只从指甲长到了桃花大小,颜色却是越发梦幻绚丽。
反观一旁棕红色的丧魂火。它光是苍白的焰心就有拇指粗细,火焰本身更是有拳头大。
两者的体型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感知到粉色小火苗的想法后,言落月就像是看见一只茶杯犬,勇猛而不知死活地冲向特级藏獒。
但茶杯犬再弱智她的意思是说,小狗勾再天真可爱,也是自家养的,是言落月的自己火。
而藏獒则是别人送的,有特殊需要时用一下,转手还可以送出去卖钱。
所以言落月当然是拉偏架啦
单手控制住丧魂火,言落月用指尖挑起粉粉,打算让它接触一下丧魂火,好知道厉害。
就像家长带着好奇心强烈的小朋友,飞快地沾一下热水,然后小孩子就知道烫手不能摸。
然而,和丧魂火之间的距离一拉到咫尺,粉粉就饿虎扑食一般冲了过去。
它像一个饿了十天十夜的自闭小孩,快乐地一股脑扑进粮仓,连墙皮都想一块儿吞。
由于粉粉的动作实在太过迅疾生猛,言落月居然死活都没拉住。
刹那之间,言落月沉痛闭眼,心情复杂得像是一个看见自家娃娃学习小猪佩奇,快乐地跳进泥坑里。
然而,随即发生的一幕,却远远出乎言落月的意料。
粉色小火苗并没有连滚带爬地回来求助。
它圆润的外焰处,微微浮现出一个凹陷,就像是一张小小的嘴巴。
然后,丧魂火便被粉色小火苗整个吸了进去
言落月顿时呼吸一轻。
她眼看着丧魂火的形状,从先前威猛的一簇,被吸成面条一样细细的一根,随后尽数被纳入粉粉的焰心。
言落月“”
丧魂火
将丧魂火整个吞掉以后,粉粉“噗叽”一声吐了口气,好似吃饱的小朋友拍拍肚皮,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更令人拍案称奇的是,足足吞掉了一整枚丧魂火,粉色小火苗的大小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有颜色更加瑰丽灵动了些。
时隔多年,言落月严肃地叫出粉粉的大名。
“落、英、缤、纷”
正在快乐弹动的粉色小火苗登时一僵。
它静了一秒钟,原地卧倒装死。
在桌上打了个滚儿后,粉粉又意识到这种方式无法解决问题,于是干脆扑到言落月的手上,一拱一拱地蹭她的手指撒娇。
“”
言落月捻起粉粉,像是拎着小猫咪的后颈皮一样,把它拿去给凌霜魂看。
“小凌,你看这个”
凌霜魂的表情也很惊讶。
作为当事人,他见证了粉粉猛啃丧魂火的全过程。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言落月一眼,凌霜魂自言自语道“这应该算是黑吃黑吧难道,这就是有其人必有其火”
言落月拉下脸“我还在这儿呢,我能听见。”
“咳,抱歉,我下次小点声。”
凌霜魂端正表情,一本正经地端详起“落英缤纷”来。
他一边围着粉色小火苗绕圈,一边跟言落月交流。
“在我的印象里,天地异火彼此独立,互不交融。偶尔有过强火扑杀弱火的记录,但是你这枚火焰与其说是扑杀,不如说是吞噬更准确一点。”
顺着凌霜魂的目光,言落月低头看向掌心的粉粉。
即使刚吞掉了一朵价值一艘飞舟的丧魂火,落英缤纷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它既没有显露出要进化的模样,也未表现出消化不良。
除了传递给言落月的情绪更快乐之外,粉粉的状态,就像是刚吃了一枚小零食一样。
言落月迟疑道“在你的印象里,没有类似的记录吗即使只沾个边儿的也没有”
“我确实不曾看过异火间彼此吞噬的故事。但如果条件卡得不那么死的话,倒有一个传说,细细想来,像是把这件事倒过来说了一遍。”
“你讲。”
凌霜魂瞥了粉粉一眼,见小火苗正在言落月掌心里呼噜呼噜地打滚,眼中先浮现出三分好笑。
“这个故事,你听听就算,不用太当真。”
“你就讲吧。”
“好吧。”凌霜魂沉声道,“据说,昔日三件与天地同生的神宝中,乌啼之火诞育天下异火,为万火之宗。”
大会正式开幕的那一日,千炼幕内,所有炼器师全部到场。
这些炼器师里,有人拿着宗门的千炼大会请柬、有人拿着没升级的百炼大会请柬、有人是蹭千炼请柬进来,也有人在外场偶遇二道贩子,花大价钱买到了一张入场函
不同的请柬来源,其实预示着在场炼器师不同的势力背景、来历身份。
但此时此刻,无论请柬源自何处,不管胸前别的是什么式样的徽章,所有炼器师都聚在千炼幕内的大广场上。
广场尽头设立着一座高台,由彩霞铺地,天孙锦垂帷。台上只坐着六个人,每人都是名动一方的炼器宗师。
其中三人身穿款式类似的制式长袍,袍角袖口上均饰以“器、丹、阵、剑、符”五种纹饰,一看就知道出自于鸿通宫。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裹着厚厚的皮毛,气质恹恹,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一个是趺坐莲台,身披袈裟,手上垂挂一串一百零八珠的尼姑。
最后一位宗师,白发拖曳至地,红瞳浓烈如血,唇角凝结着温和懒散的笑意,正是姬轻鸿无疑。
当他轻飘飘地朝台下打量过时,众人都像是风吹麦子一样齐刷刷低头,无人敢和他对视。
大会仪式尚未开始,与会者却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言落月伸长耳朵,从人群的窃窃私语中捕捉到不少信息。
“了不得,一共来了六位炼器宗师,光是鸿通宫就占了三个。看来这一届的千炼大会,主掌权要落在鸿通宫手中啊。”
“这可不好说。雪域宋门主、梵音寺的残荷大师也就罢了。归元宗派来的可是那一位。”
“他看过来了,快低头”
直到被按下了脑袋,犹自有愣头青炼器师迷茫不解
“我见姬宗师气质和蔼,面貌不俗,为何大家对他如此惧怕”
此言一出,周围群情奋起,宛如砸进湖心的石头一样,在附近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合理避险避险炼器师的事,能算作怕吗”
“看来你确实不懂,回去问问你们宗门长辈吧。不用干别的,就跟他们直接报出那一位的名字就行哦对了,你记得挑他们刚含住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的时候问。”
“你别害他,后生还年轻着,你想让他在思过崖被罚到死”
人群叽里咕噜地嘟囔了一阵,终于有人给出了一个靠谱的解释。
“其他几位宗师大能,纵然眼高于顶,但只要恭顺小心,不碍了大能们的眼,人家也不会留心我们这些小人物。”
“但妖尊可不一样,这位修的是无情道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嚯,比佛家还万物平等呢”
年轻炼器师犹然迷惑不解“这样不好吗”
“好你竟然说好我这么跟你讲吧对你来说,或许给你阳光是好,给你大雪是不好但对这位来说,无论予你阳光、大雪,哪怕是当空降下九天雷霆,那也只是自然更迭的寻常现象。”
“你的生死和雪花融化,在他眼中并无区别。最要命的是,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你感兴趣。”
被大能投以注目,这是好事吗
或许吧。
但路边的野花被随意折断,握在手中把玩,不正是因为它先被行人看见了吗。
言落月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八卦,打发时间。
但她没料到,别人居然讨论起这样惊险刺激的话题。
在旁人的传言当中,姬轻鸿简直快被塑造成修真界版“youknoho”。
而他的恐怖形象,则越来越宛如不可名状的克苏鲁。
听得言落月满头黑线,按按眉心,不解地朝台上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姬轻鸿愉快微笑,冲她举起茶杯的样子。
话说,他不会正在听吧。
身边的八卦还在继续进行。
“我也认识其他修无情道的修士,怎么就不似这一位的样子”
“谁知道他是怎么修的呢,天下间,也只有他一个如此特殊的无情道啊。”有人低声道,“三千年前那件旧事,不都说是他”
“快闭嘴,你是要死”
不知周围的对话触动了哪一条禁语,周围的人纷纷让开,留出一大片斑秃似的真空。
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位修士,也面露惊恐之色。
言落月又往台上望去,只见姬轻鸿百无聊赖地玩着那头白发,正试图自己给自己编一条小辫子。
“”
不管听没听到,看样子是没打算追究。
但经过这一惊一乍的风波,附近的修士都安静了许多。又过了大概一炷夫,这场千炼大会的序幕,总算正式开始。
也是通过这次千炼大会,言落月才知道,就算是修真界,也会有程序化的官腔,和繁琐复杂的仪式。
开幕式前漫长的会前致辞,听得言落月昏昏欲睡。
她左边看看巫满霜,小蛇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台面上”的东西,状态已经晕晕乎乎,白纱下的两只眼睛都快听成蚊香圈。
谁要是看巫满霜长得可爱,想趁现在一把掀开他的兜帽,再踩住他曳地的斗篷后摆,小青蛇保准一点防备都没有,或许还要摔一大跤。
心中暗笑一声,言落月很坏心地继续放任了这个现象。
右边看看运笔如飞的凌霜魂,言落月往白鹤身边凑了凑,用“你懂得”的力道,并指戳了戳他的咯吱窝。
凌霜魂“”
把腋下的衣服抚平,凌霜魂充满谴责地瞪了言落月一眼。
哦,当然,他懂得。
三秒种以后,鹤妖递给言落月一张草书速写的小纸条。
言落月展开一看,心中非常满意。
纸条上,凌霜魂总结了这场开幕式的实质性内容。
首先,每一届的百炼大会或千炼大会,性质都有点类似学术交流平台。
在这个平台里,炼器师们可以自由交易、考取级别、学习经验、展示自己的最新发现。
当然,如何才能去伪存真、去芜存菁,这要看炼器师自己的功底。
言落月想起炼器师的学术交流地点“任天堂”来,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其次,历来大会在召开时,官方都会组织一场没有门槛的大型考核。
说是考核,其实和庙会时猜灯谜也差不多。
只要能通过入门级测验,奖品几乎人手一份。考核的名次越高,拿到的礼品也就越珍奇。
但今年的考核,和往年不同。
凡是通过考核的炼器师,不但可以获得大会准备的奖品,还可以拿到一枚令箭。
然后,为了公平起见,不与普通炼器师争利,几大宗门的弟子不会下场比赛。
他们早在宗门内经过考验,已被提前发放了令箭。
读到这里,言落月暗暗点头这被屡屡提及的令箭,大概和姬轻鸿先前赠给她那枚是一样的。
按照姬轻鸿的说法,这枚令箭是一张入场券。
令箭本身不记名,可以转赠。
换而言之,只要有其他炼器师愿意出大价钱收购,令箭本身就代表着不菲的金钱。
最后,发言人提到了乌啼之火。
当这个名词被发言人轻描淡写念出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炼器师都提起了一口气。
来了,传言中嚷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他们终于等来了
就连言落月,原本有点困倦的精神都一扫而空。
她颇为期待地竖起耳朵,想听到一点关于乌啼之火的线索。
然而对方接下来提及的内容,却令言落月的眉心一紧。
“”
言落月猛然抬头,扫视过台上的发言人。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制式门派服,衣角绣着“器、丹、阵、剑、符”物种花纹,显然正是鸿通宫弟子。
他刚刚说“乌啼之火当年一分为几,曾有一朵分火被人藏于秘境。现下,鸿通宫已经握有秘境地图。只待天下良才通过甄选,便将开启秘境。”
至于甄选方式,当然就是拿到令箭的优胜者。
要知道,此次千炼大会主要由鸿通宫承办。
从镇场的宗师,到负责的弟子,本次千炼大会的官方人员,一大半都是鸿通宫的人。
如此做派,可见鸿通宫对于此事的自信,以及势在必得之意。
但要是这样的话,那言落月手里的那张地图残片,又要怎么说
思绪微微发散,言落月想起那张合二为一的残片地图。
地图和姬轻鸿给她的请柬,同样都是炼器和阵法相结合的产物。
然而,姬轻鸿的考题,言落月能感知到。
以她的能力,可以轻易破除第一层谜面。
至于第二层谜面,言落月虽然未能拆解,但起码还能读到几个答题条件。
然而那张地图残片,当真是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若不是亲眼见证,两张残片如何当着她的面合二为一,地图上的路线又是如何更迭变化,言落月恐怕至今也看不出,那张地图被用非常高超的手法炼制过。
如此巧夺天工的一张地图,难道会是假的吗
如果这张地图不是假的,那鸿通宫掌握的那张地图,又算什么
言落月摸摸鼻尖,心中暗想道总不会两张地图都是真的,同时有两朵乌啼之火的分火现世吧。
假使是这样的话,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三条消息宣布完毕,剩下的就都是些辞藻华丽的空话。
有熟悉流程的老油条们,早就在底下悄悄议论起来。
其他炼器师不像言落月这样,手握不知名的地图残片,居然敢起剑指乌啼之火的念头。
他们想的、谈论的,都是更加现实的事情。
有人脑子灵活,很快就想通了为何令箭不记名
“听到鸿通宫说什么了吗几个大宗门的弟子,早已通过宗门内考核,提前发放了一批内部令箭嘿嘿,令箭居然可以转卖,这摆明了是敛财手段啊。”
“办一届千炼大会销费不少,总得让人家赚回去。”
有人对这些机锋话题不感兴趣,一心一意惦念着乌啼之火。
“乌啼之火的分火只有一朵,那最后归属”
旁人截断他的话尾“想都不用想,自然是鸿通宫了。”
地图是鸿通宫拿出来的,入场券也是鸿通宫负责发的。在鸿通宫门下,更有一大批炼器师无需考核,提前就拿到了入场券。
这样赤裸的布置,连掩饰都不屑,分明是对那朵分火势在必得。
有人神情不忿“既然如此,我们辛苦一场,岂不是在为人家做嫁衣”
“并非如此那发言人先前不是说了吗,秘境之中,大家各记功劳。首功可以获得分火,其他参与者也能视其功劳大小,兑换观摩分火的时间啊。”
要知道,乌啼之火乃是万火之宗。
就像是剑修观摩剑意,会对自己的剑道有所进益一样。
炼器师或炼丹师若能观摩到乌啼之火,也同样可以收获匪浅。
这场千炼开幕,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面向所有炼器师的大考尚未开始,但在场所有炼器师的心,却都已经动了。
开幕式结束后,言落月三人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主街走走。
这两天,他们三个一直闷在屋子里没出来。
除了言落月一开始出了趟门,去银凤楼考了个五阶徽章外,剩下的日子都是各自研究各自的。
好好的客栈套间,简直快被他们熏陶成自习室了。
作为一个敬职敬责的记录者,凌霜魂甚至打算把千炼大会的内场地形都画下来,制成地图流传后世。
现在,他们三个就把脑袋凑在一起,挤着凌霜魂的草稿图看。
“我们先去哪儿好呢”
言落月目标明确“任天堂”
尽管在这个世界里,“任天堂”的本质更相当于○国知网,是个发布论文创意的地方。
但实不相瞒,这令言落月对此更好奇了。
她打算先去任天堂里看看,看有没有炼器师提出关于游戏机的构想。
假如没有的话,她过两天就着手研制一个俄罗斯方块机,试探一下市场反应。
哦,对了,在修仙界里,仍把这个游戏继续叫做俄罗斯方块,是不是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
摸摸自己的下巴,言落月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坏笑。
敏锐地嗅到了搞事的前兆,凌霜魂警惕地看着言落月。
“小言,你打算干什么不会想要舌战群儒,单挑任天堂吧”
一听这话,言落月顿时喷了“不不不,你想多了”
她只是一只弱小可爱的龟龟。既不是米字打头的特殊耗子,又不是来自南极的黑白大鸟,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单挑任天堂啊。
言落月深思熟虑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按照外表和功能,先把俄罗斯方块命名为魔方、再把魔方命名为扭蛋,然后把扭蛋命名为盲盒,随即把盲盒命名为俄罗斯方块最后将这四样发明一起推广,那画面一定会很有趣吧”
“”
“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凌霜魂喃喃道,“但总觉得你在讲一件很魔鬼的事情。”
在任天堂的发布大厅里,言落月没看到游戏机相关的脑洞。
大厅被修建成一个多边形,每面墙壁上都设立了四五个发布版。
往来的炼器师们若是有一些想法雏形,又没有师长给予指点,便可以买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嵌到发布版上,等待旁人解答。
据说任天堂里常有争执,言落月三人刚刚进门,就遇到了一起。
只见两名学徒级炼器师,手中各拿一枚玉简,站在发布板前争执不休。
言落月驻足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辩论的话题,是关于淬火时收尾的某个手法。
这两人斗鸡一般闹个不休,都觉得自己的设想才是人间真理。
他们争吵的声音有点大。言落月上前看了一眼,又默默摇头走开。
“我不懂炼器,他们两个谁是对的”
等三人走远了一些以后,凌霜魂好奇问道。
“全是错的。”言落月摇头叹息,“要是有人真大胆到去尝试那俩设想,炼器炉能炸得小蝌蚪当场就找到妈妈。”
凌霜魂笑了一声,正要说句附和的俏皮话,忽然见巫满霜满脸严肃地转过头来。
“有人在跟着我们。”
言落月微微一愣“是巧合吧”
毕竟,任天堂也算是内场里的热门打卡地点。
若说开幕式散场后,有人和他们一道来了这里,也不足为奇。
巫满霜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从我们走出客栈起,他就已经在跟着我们了。”
自客栈到广场,再从广场到任天堂。这两段路程都不算短,但那人却一直不远不近地在他们身后坠着。
没有十足的把握,巫满霜是不会拿出来跟言落月说的。
言落月眼神微沉,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是谁,什么打扮”
巫满霜一五一十地描述道“距离我们三丈远的那个男人,他穿着大会工作人员的统一装束。”
正是这身衣服,让这个男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显得乍眼。
任谁见了他,第一反应都是路过维持秩序的官方人员。
凌霜魂做出对一枚玉简感兴趣的模样,转身去看,借此把那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经过巫满霜提示,过目不忘的史官这才想起,他今天之内确实见过此人好几面了。
心下略觉惭愧,凌霜魂主动请教道“小巫,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三人之中,他年纪最长,又见识最广,这种事本该由他多加留心才是。
没想到,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巫满霜表现得比凌霜魂更惭愧。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言落月一眼,脸庞涨红,小声说道“我是熟能生巧。”
凌霜魂“”
言落月“”
如果手里端着一杯茶,言落月一定当场就喷了。
神他妈的熟能生巧。
巫满霜只差没明着说,因为他在过去那几年里,每隔个月就去盯梢言落月一趟,所以才积累了丰富的心得体会。
“你不要管满霜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他那是实战技巧。”
言落月有气无力地替巫满霜答道。
巫满霜默默低头,神情显得更惭愧了。
他乖乖道歉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这样做了。”
“也不让别人这样做。”
巫满霜一边说着,一边当场就开始摘手套,口吻十分坚决“我现在就去和他握个手。”
言落月“”
凌霜魂“”
不,小巫,你先等一下把事情说明白再去
一把按住巫满霜的肩膀,言落月提醒他“按照规定,千炼幕内不许修士私斗。”
所以,巫满霜想要把人当场毒得暴毙、或者一记丧魂握手,把对方吓得魂不守舍、精神失常,那都是不可以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主要是按照这两种方式的话,都动静太大、太明显了。
巫满霜若有所悟,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想了想,巫满霜又微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言落月道,“放心,你们曾教过我的我已经学会一些了。”
旋即,他补充道“我有一个新的发明想要试验一下。”
“”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满足巫满霜自请出战的要求,显然有些不近人情。
言落月和凌霜魂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写着好奇在他们上次的组团实践里,巫满霜究竟学会了什么
话说,那个应该不是学会了碰瓷吧。
抱着三分警惕、三分期待、三分搓手手和一分瞎猫碰死耗子的心理,言落月同意了巫满霜的提议。
三人离开任天堂,拐往附近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
言落月等人从小路穿行而过,那个身穿工作制服的男人紧随其后。
此人刚刚行到小路的中段,便忽然觉得衣衫一沉,仿佛有人在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男人转头一看,发觉之前还被他盯梢的三人之一,如今却不知怎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
“”
此人心中先是一惊,很快又涌起三分轻视。
就算这男孩修为不错,可以反绕他的背,但千炼幕内禁止私斗。
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根本就不是叫破自己的影踪。
“你们发现了”男人遗憾摇头,居高临下地指点了几句。
“其实,你们应该佯装无事。这样只要掌握了我的行踪,就不用担心我们再派其他人来。”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懂得一团和气的太极官司。
非得把这事戳破,害得他也落不到好。
男孩一言不发,只朝他微微仰着头。
据说这小少年是个看不清东西的瞎子。
然而站在他的面前,男人却不知怎么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之意。
就好像白纱之下,那对据说失明的眼眸,正透过无光的瞳仁死死钉在他身上似的。
“你你要干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的声音里隐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虚弱。
男孩不言不语,只是伸出冰冷的手掌,轻轻地在他指尖一握。
下一瞬,男人忽然惊叫起来
不过转眼之间,他浑身上下的的头发、汗毛、眉毛、睫毛、鼻毛乃至于所有毛发,居然都脱落了个干净
他整个变成了一只比白煮蛋还光滑的秃人
“如你所见,我没有对你私斗。”
男孩的语气甚至是谦虚而礼貌的。
这个少年咬字的方式有点特别,这让他在讲话的时候,态度显得比常人更加认真和尊重。
然而,男人绝不敢相信这看似客气的假面。
忽然被斩断的所有毛发为凭,他如今满身的淋漓冷汗为证,这少年人身上蕴藏着浓厚如血的危险和死寂。
巫满霜慢条斯理地接上自己的下半句话
“我们可以假设,如果你回去复命以后,只走了七步就忽然倒下暴毙这不能算作我对你私斗,因为那时我甚至没有见过你。”
“”
男人猛然倒退三步,他打着寒颤望向男孩平静沉着的脸。
那张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唇角微微下压,显露出对方莫测且不悦的心情。
而事实上,此刻的巫满霜,确实是有点为难。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这样不行。
毕竟,像这种连头发一起脱的脱毛效果她想卖的话,会很困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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