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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二十多年,席格仍然不止一次梦见当时的场景。
梦里,他总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回到充满霉臭味的狭小公寓。窗外云雾弥漫,屋顶的颜色是淡淡的青,淅淅沥沥的雨滴,如绵密的针脚般敲打着房顶、窗沿和大地,发出长短不一的声音。低矮的四角梅和杜鹃花上挂着雨水,敦威治小镇终年大雾弥漫,即使在雨中,仍然有一层稀薄如纱的灰雾紧贴着地面。
席格站在黑暗中,没有灯光,只有一片幽静雪白的明月,被栅栏切碎了映在地上,勾描出躺在地板上的两具尸体的轮廓。他的养父和养母都躺在血泊中,暗色的血液在地板上扩大,像是一块在高温下融化的颜料。
席格蹲下去,用手触碰他们的颈侧。跟活人的触感完全不同,死人给人的感觉是硬,还有冷,宛如一块冷藏过的肉。或许他的感觉没有错,尸体仅仅是一块体积巨大的血和肉罢了。
他抱紧双臂,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然后站起来,推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卡弥尔。低声说“爸爸妈妈死了,去报警吧。”
卡弥尔愣了一会儿,捂着嘴跑开了。她身上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短裤,养父和养母并不喜欢女孩,他们总是拿席格的旧衣服给卡弥尔穿。
眼见卡弥尔离开,席格才叹了口气,走到储物室门前,用力敲了敲门。短暂的安静后,杂物间的小门被人从内侧推开,一个鬼影般高大瘦削的男人钻了出来,他并未如以前一样装扮成一个正常人,而是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亮紫色燕尾服,大衣下面是翠绿的衬衫和明黄色的马甲,配色鲜艳到好似一盘腐烂多日的沙拉。
席格在衣服上摸了几下,蹭掉指尖沾上的血,对小丑说“最近的警署开车到这起码要三十五分钟,趁着这段空当,你快点过来帮我处理一下尸体。”
小丑挑了挑眉,绿色的瞳孔像两面镜子,空洞得可怖。他说“你就这样差遣我”
“别装的有多不情愿,免费围观一场血亲相残的好戏,你开心死了。”席格冷冷地说。
小丑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笑了笑,他进入房间。皮鞋踩进尚未凝固的血泊,抬起头去看,半面墙壁都被喷发的动脉血染红。很难想象凶手下刀时有多少怨愤,连他都数不清这对可怜的夫妇尸体上有多少刀痕,但愿他们开头几刀就被切断动脉,大出血失去了意识吧,这样至少能少受一些罪过。
他把点燃的烟丢在血泊里,长长地、低哑地笑了一声“小鬼就是小鬼,弄得满地都是,真不干净。”
他顿了一会儿,又喃喃地说“你应该在杀死你妈妈之前,给她戴一串珍珠项链的。”
“你很高兴”席格一边说着,一边端来一盆水冲洗血迹。他知道就算地板洗得再干净,也瞒不过鲁米诺反应,但警察并不一定会重视发生在贫民窟里的凶杀案。附近的居民每年都有数十人因为街头械斗死亡,受害者基本没有像样的身份证件,查案也是徒费心力而已。
小丑拖着尸体,兴致勃勃地清扫现场,处理尸体,销毁证据,他审视这场犯罪的全过程,神态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像父亲检查儿子的满分试卷“我当然很高兴,小甜饼。我看到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我恶臭的、肮脏的、罪恶的血,你是我的儿子。第一次谋杀是你的成人礼,代表你已经看透了社会运行的真相。法律只是社会成员默认的契约,这个契约的前提是我遵守你定下的规则,作为交换,你也要保护我”
席格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够了,小丑”
小丑被他突然的喊叫吓了一跳,很难想象没到他腰上的小孩会发出这么大的叫声,简直像个小爆竹似的。
在他的印象中,席格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冷静,以至于有些漠然,现在却突然爆发了。小丑低头凝视这他,意料之中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席格一边瞪着他,一边死死抓着他的手,宛若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十根手指上,小丑感觉他的手腕被掐得发青。
“你明明知道他们对卡弥尔干了什么,他们在做肮脏的事,可是你不管你明明有能力制止却什么都不管”席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怎么能这样,她是我的妹妹,你就放任,就放任”
小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鼻腔里蹦出一声嗤笑。他把尸体放下,转而把席格抱起来。年幼的席格在他的臂弯中挣扎,最后仍然无法反抗大人的力气,被他压在肩膀上,小丑笑着说“小甜饼,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一定要我点破吗你觉得自己有个妹妹,但我可没有女儿。”
“小丑说他没有女儿,可是卡弥尔是存在的。”席格紧紧握着布鲁斯的手,好似重复千百遍,就能真正让自己坚信一样,“相信我,卡弥尔是存在的,她就在、就在那里卡弥尔她就在门后面”
布鲁斯闭了闭眼,十指相扣,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力量“是的,卡弥尔存在。不要害怕,席格,我就在这里。”
席格没有回答,布鲁斯坐在席格床前,伸手摸了摸后者的脸。酒精让席格的皮肤发红,额前和脸颊上一层细汗。他双眼紧闭,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似乎正在做梦。布鲁斯慢慢站起身来,一片昏暗中,烛火上下跳动,他半张脸沉在黑暗里,湛蓝的的瞳孔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沉重的乌云在天幕下堆积,似绵延至远方、铁幕般的的巍峨群山。
“我很抱歉听说这件事,布鲁斯少爷。”事态这么严重,阿尔弗雷德也没心情说冷笑话了。
虽然席格总强调卡弥尔真实存在,但这个“卡弥尔”,很有可能是他根据历史上的“卡弥尔克劳戴尔”杜撰出来的,为了将他童年遭受的创伤转移到另外一个无关的人身上,向自己暗示“受到伤害的人并不是我”,从而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
倘若他和布鲁斯的猜测是正确的,席格记忆中遭到养父性侵的人,是谁呢
布鲁斯双手背后,沉默地走过长廊,忽然极为突兀地说“席格确实有个妹妹。”
“嗯”
“他是嵌合体。体内携带四组dna。因为他是人类基因体外融合的早期产物,制造他时技术不成熟,单个受精卵发育出的个体可能有严重畸形,所以卢瑟把两个受精卵融和在一起,就形成了嵌合体。”布鲁斯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眼睛的颜色不同,就是因为这个。”
“您是说他体内有另一个人的dna”
布鲁斯点了点头“嗯,他体内有多组dna,两组占据主导地位,另外两组只出现在心、肾和一小部分肝脏中。而且在基因表达上,嵌在他体内的应该是个女孩。理论上来说,他真的有一个妹妹。产生关于妹妹的幻想,恐怕也是有这部分原因。”
其实奇美拉现象形成的嵌合体并不少,权威机构估算嵌合体占据人群总数的1015,已经是个相当大的比例了。只不过大部分患者并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另外两组dna,这种现象也不会影响生育和正常生活,像席格这样直接表现在外表上的嵌合体确实非常罕见。
布鲁斯走着走着就站住了,他说“我得去一趟敦威治镇。”
“收到,我马上让人把私人飞机准备好。”阿尔弗雷德说。
布鲁斯沉思了一会儿“等一下,明天上午有一些安排,只能下午去。我尽量在后天早上回来。”
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转过身离开房间的时候,本来侧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席格,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一天后,韦恩集团的私人飞机抵达了敦威治小镇。
来之前布鲁斯就做了调查,果然没有在敦威治小镇上找到“蒙德费格精神病院”,找到的是另外一家精神病收容所,叫做“米斯卡塔尼克疯人院”。
米斯卡塔尼克疯人院又称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艾塞克斯郡。
令人奇怪的是,虽然它被划分到敦威治小镇的范围内,但它跟敦威治镇镇中心的距离相当远。官方地图上没有标明它的位置事实上,美国官方发布的地图上。甚至没有敦威治小镇这个地标布鲁斯不得不在卫星地图上手动标记。米斯卡塔尼克疯人院十分偏僻,几乎是建在荒野中。它在方位上更偏向于哥谭市,几乎就在阿卡姆疯人院不远处。
布鲁斯韦恩穿过漆黑的铁质拱门,走进这家名不见经传的疗养院。米斯卡塔尼克疯人院前身曾是一所大学,据说这所大学的主要科目是古语言、神秘学和解剖学。
布鲁斯没有找到相对完整和官方的文字影像资料,唯一可供参考的只有附近村镇居民的传言。老人传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恐怖事件,又有人说这里流行过可怕的大瘟疫总之米斯卡塔尼克大学在二十世纪初期就被废弃了,后来当地政府在它的遗址上建立了精神病院,并且沿用了米斯卡塔尼克这个名字。
“韦恩先生,我们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有百年历史,医疗设备齐全、治疗手段多元化,拥有丰富的医学理论挤出和临床实践经验”一个肥硕的领导人物一边领着布鲁斯往里走,一边说着套话,不时还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人正是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的院长。
他不明白,为什么哥谭首富突然来视察完全不在哥谭境内的精神病院,难道是阿卡姆疯人院的床位不够用了,准备把多余的罪犯送到这边来疗养
院长想了想电视上看见的哥谭罪犯们,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心里打定主意,若布鲁斯真想让他去收容那群花里胡哨的疯子,他绝对第一个辞职跑路头都不回。
布鲁斯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其实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里又没有住过一个叫华特席格理查德的病人”
“抱歉,我不清楚病人的事,这不是我的管理范围。”院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耸耸肩膀,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不过,资料室里保存着所有入院病人的档案,我可以叫护士帮您找找。”
布鲁斯点点头,随着院长走进疗养院,大厅的装修算不上华丽,却很整洁。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水晶灯,地面铺着大理石纹样的瓷砖,两个护士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圆珠笔。布鲁斯悄悄伸手在窗户凹槽处抹了一把,指腹上一道油光发亮的黑线。大约是不久前工作人员知道贵人来访,才加班加点把卫生打扫了一遍,但是细节完全没有照顾好。
院长印着他往资料室走,布鲁斯观察着这一路上的布置。
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十分古旧,建筑中还保留着上世纪的味道。看得出所有的病房都是大学教室改建,用轻便廉价的水泥板进行分割,切割出来的病房面积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床和方形床头柜,精神病患或躺或坐,每个人都穿着完全一致的白色病服,眼神跟阿卡姆疯人院的精神病完全不同满是空洞、无力和麻木。
“你们这里的病人都是光头”布鲁斯指了指两个坐在长椅上的精神病人,后者正在护工的搀扶下学习行走。所有病人都没有头发,或者只有一层浅浅的发茬。
院长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经费不足,工作人员很少,每个人员的工作量都很大,没办法帮病人们梳理头发,但是头发不打理容易生虱子。为了减轻工作量,方便管理,所以就给病人们剃光头了。”
布鲁斯想到席格那一头乌黑发亮,又软又细的长发,心头微微往下一沉。
他们两人一路走到资料馆前,院长对工作人员吩咐几句,后者动动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最后摇摇头“不好意思,韦恩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的入院记录。”
“没有吗”
布鲁斯倒不是很意外,华特席格理查德是小丑给他起的,他被长期寄养在养父母身边,这个名字极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名。他是从未来回来的,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席格,有没有入住蒙德费格精神病院还不好说,查不到他的档案很正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席格那张父子合照的剪切放大版。他本想把整张照片复制一份,但相片上小丑的脸让他心情糟糕。于是就把席格单独剪了下来。
他把照片递给院长“其实我想找的孩子长这样,您有印象吗”
院长瞥了一眼照片“抱歉,韦恩先生,我确实不管理病人,不过我可以帮您问问负责这方面的员工。”
“需要多久”
“嗯我们疗养院有很多冗余病历,人工排查的话有一些难度。”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布鲁斯什么人,难不成是韦恩先生的私生子,但不妨碍院长送上一记响亮的马屁“不要担心,韦恩先生。虽然我们疗养院很小,设备不太完善,也没多少冗余人手。但这么漂亮的孩子,是很容易辨识出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递来眼神暗示,示意布鲁斯看在疗养院发展艰难的情况下,能不能投一笔钱进来援助基础建设看来布鲁斯人傻钱多富二代的人设草的很成功,是个人都想在这个有钱冤大头身上宰一刀。
但布鲁斯没理他的弦外之音,来之前他就查了疗养院的流水,别看这院长表面上慈眉善目,暗地里可没少干侵吞政府补助款的勾当,蒙德费格精神病院也是劣迹斑斑,之前就有过电疗和虐待精神病人致其死亡的案例,甚至还弄出了让女性病人怀孕的恶劣丑闻,只不过在政府的支持下不了了之,把钱砸给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就是肉包子打狗。
他嘴里说着场面话,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手指在耳边点了点,小型通讯器亮起,提姆的声音传了过来“嗨,布鲁斯,实地考察怎么样了”
布鲁斯没接他的话“米斯卡塔尼克疗养院答应帮我排查入院病历,但我不抱希望,这个时间线上,席格可能根本没进过疗养院。”
“好的,布鲁斯少爷。”提姆模仿着阿尔弗雷德的语气说,“你让我排查敦威治镇的警情卷宗,找到席格死亡的养父母。我已经做完了这方面的数据整理,需要我立刻把相关报告发给你吗”
布鲁斯转过头,正巧与坐在大堂中的精神病人对视,后者透过漂亮的落地窗望着他,又大又圆的蓝眼睛中闪烁着空洞的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直接告诉我结论吧。”
“敦威治警署积压的卷宗很多,也有一些谋杀案不被记录在册。在半年时间范围内较为符合的,只有一件失踪案。”提姆顿了顿,“大约两个月前,敦威治镇西侧有人报警称,有一对男女和他们的子女一起失踪了。警方调查后,认为这对男女拖欠房租,为了逃债连夜搬离敦威治镇,并未当做谋杀案处理。但是根据蝙蝠电脑显示,就在失踪前四个月左右,男主人曾经数次用公共网络发匿名邮件联络某人。一星期后,他们的银行账户被人匿名汇入了一笔六万美元的巨款。”
“六万美元”布鲁斯皱起眉毛“查出来汇款人是谁吗”
“已经查到了。是位于美国境外的离岸账户,开户人用的都是不合法的身份证明。汇款人的名字是杰克内皮尔。”
杰克内皮尔是小丑惯用的假名之一。布鲁斯心下一沉,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是说小丑给席格的养父母汇款”
“是的,男主人发送的匿名邮件,主要内容是勒索巨额抚养费。”提姆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敲打着,他通过黑客技术入侵了非法银行的后代,调取了这个“杰克内皮尔”名下的所有资金流动数据,这张卡很明显是小丑私人持有,资金的变动次数并不多,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略带疑问地说“这六万美元并非一次结清,在这次汇款后,还有一笔三万四千美元的转账。男主人前前后后向他勒索了六次,前几次小丑没有任何回信,直到后面才给了两次”
是抚养费。
布鲁斯沉默了,小丑竟然会支付抚养费,而不是把勒索者切成十八块,这件事放在正常人身上有多正常,到了小丑这就有多不正常。
果然,小丑的思维逻辑就像一条狂奔的疯狗,每次他觉得自己多少能够更上一点了,小丑就会拐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且毫无逻辑可言的急转弯,只留他一个人看着那条疯狗自由快乐的背影傻眼。
“一开始他不管,为什么后面他给了”布鲁斯不得不问了一个很不“小丑”的问题,以他对小丑的了解和席格的叙述,小丑并不喜欢席格,照理来说,他不回应席格养父母的勒索才是符合逻辑的。
通讯器另一头的提姆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了“布鲁斯,最后几封邮件附加了照片,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原因这些照片我建议你还是自己回来看吧,我要是把它存在手机里,fbi明天就来踹我家门。”
布鲁斯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问道“是什么内容的照片”
提姆吞吐了一会儿“儿童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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