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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后,林知漾跟郁澈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但又似乎处处不一样了。
如果一定要林知漾形容这种不一样,应该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尘埃落定,岁岁年年,万物按着规律生长。
那夜聚餐,林晖跟郁安巡中间差了十几年的光阴,见面不敢玩笑说什么亲家,客气地喊人家“郁老先生。”
郁安巡跟郁欣调查林知漾时,一致认为她的家庭关系复杂纷乱,以后会给郁澈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见到林家人,一顿饭吃完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除了离异重组家庭以外,林家没有任何复杂的地方。
林晖跟林知漾的母亲孙淑意,虽然瞧上去就不对付。
但话里话外,这两人离婚这些年并非敌人关系。相反,离婚时就奔着一别两宽的心态,这些年常会为了林知漾联系,一家三口偶尔还能一起视频。
穿着华贵雍容礼服的纪澜,虽然高调张扬,但是人不错,江容心与她谈了两句,就比较欣赏。
她跟孙淑意两人没有太大的利益牵扯,聊得十分投机,把林晖都给冷落了。
郁安巡之前跟林知漾谈过,林知漾心大,对她后母没有抵触过,而纪澜也没有小家子气的做派。
对与她差了二十多岁的弟弟,林知漾虽不说当作至亲爱护,也是喜爱关切。
席上林知昊乖巧地坐在林知漾旁边,林知漾照顾他,脸上不见敷衍的模样。
这一家人,和和睦睦,哪有什么麻烦。
郁诚后来跟江容心的说笑被郁安巡听去,他说林家看上去比他们家简单。
郁安巡虽恼他说话没个忌讳,不知怎的,又很赞成。
很快孙淑意就要出国,以后几年回来一次还说不准。
林晖一家三口在安城,美满欢乐,衣食无忧,吵不到林知漾头上。
且他也向郁安巡保证,今后在物质条件上不会亏待郁澈,该留给她们的一样少不了,更不会给她们小两口找事。
郁安巡不贪图他那笔富贵,但看见诚意再无他话。
家人这道关子,林知漾轻松地迈了过去。
郁澈终于定下心。
两人如冬眠的小兽,窝在家里,度过了一个浪漫美好又没羞没燥的寒假。
大雪满城,冬阳和暖,无论是怎样的天气,都能找到相应的活动。
有时郁澈会陪林知漾去咖啡店,林知漾创作,她就看在一旁看书。林知漾除了喝咖啡外,每次都要点一份提拉米苏,总要磨着郁澈吃一口。
郁澈不爱甜食,却次次都尝。
咖啡店是林知漾曾经与她说分手的那家,那时候林知漾微笑着,删去她的微信。
跟她说再见。
郁澈再次坐在窗边晒太阳时,连想都不敢想,如果那天之后,林知漾再也不回心转意,她会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二月末,郁澈的课表排出来,事情一件件被布置下来,准备正式上班了。
林知漾新一年的工作行程亦很紧凑,去年上半年为失恋的事郁郁寡欢,后半年又一心扑在恋爱上。匀给工作的时间少之又少,公司颇为不满。
三月份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公司为几个作家合开了读者见面会,林知漾必须到场,此外还有团建活动。
广告代言、访谈等连着排,她那点儿粉丝,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回本。
她笔下的某个故事版权被买去,定好演员准备开机,她被邀请前往。
算了算,至少要出差两个礼拜以上。
她跟郁澈已经许久没有分离这么些天,郁澈听完明显恹恹的,但没有干涉她的事。
林知漾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她在她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万众瞩目。
林知漾安慰她“我要赚钱养家嘛,养我老婆。”
郁澈被她哄得情绪稍微好一点,问了句傻话,“你会想我吗”
把她抱在怀里,摸着脑袋哄“每天想你一万次。”
“少一次都不行。”
趁着假期的小尾巴,两人回了躺郁家,悄无声息。
车刚开进院子里,江容心就出来了,“你们俩招呼不打就来蹭饭了,给我们惊喜吗”
林知漾从副驾驶座出来,关上门,痞里痞气地笑“我们回自己家还要打招呼”
一句话把江容心说得浑身舒畅,院子里晒太阳散步的郁安巡听到这话,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走进她们视野里“回来了。”
“郁伯伯。”林知漾的笑容灿烂又浮夸,小跑上前扶他“我过两天要出差,走前来陪你下几盘。”
林知漾自小跟着林晖学棋,但棋艺修得高的只有五子棋。旁的棋下得也凑合,只是她本人不感兴趣,不愿花心思钻研。若不是为了郁安巡,围棋跟象棋,她才懒得捡起来。
听到她的称呼,郁安巡看了眼正与江容心说话的郁澈,微微摇头。
“走吧,吃饭还早着呢。”
郁安巡的伤养得差不多,在家快闷出病,下个月打算回去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知漾给郁澈使了个眼色,跟着郁安巡往书房去。
进了书房,郁安巡边开柜子拿棋盘边问“出差多少天”
林知漾趴在窗户上,探头出去看郁澈,她半张脸照在太阳光下,侧脸线条流畅,棱角像被美工刀精心修饰过。
“少则半个月,多则三个礼拜吧。”
“这么久”郁安巡以为最多三两天,不大放心“那郁澈就一个人在家”
问完他想这话可笑,从前没有林知漾时,郁澈又不愿理她们,还不是终日一个人。
但涉及郁澈的事情,林知漾不会笑话,敛了敛表情“我忙完尽早回来。”
她的职业就是这样,看似自由,但确实不太稳定,忙跟闲都说不好。没办法像郁澈一样固定地上下班,待在同一个地方。
两人在棋盘前入座,郁安巡居然打算下五子棋,林知漾笑“您怎么想下这个了”
“象棋、围棋,你输得好不狼狈,有什么意思。不如下你拿手的,我看看你的水平。”
林知漾当即撸起袖子“那我可不让。”
“谁要你让,毛头小孩,尽说大话。”郁安巡抬眼看她,慢声地说“下五盘,你要是赢了,允你一件不触犯底线的事情。”
“我要是输了呢”
郁安巡落上一枚黑子,平静道“那就喊爸爸。”
“哈”林知漾有一瞬间以为郁安巡被明筱乔夺舍了,怎么“喊爸爸”这种不正经的话都出来了。
很快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正经的爸爸。
这是提醒她要改口。
林知漾边下边傻笑,情绪高昂,前两局都没收住实力,连赢郁安巡。
郁安巡在她收拾棋子时,不悦地看她,就这么不想输不想改口
女儿都给她骗走了,还一口一个“伯伯”,心虚不心虚啊。
林知漾不用他提醒也知道后面该输了,于是连输三局,当郁安巡连完最后一排五子时,林知漾立即高声喊“爸”
响亮干脆,让人听了舒坦。
郁安巡笑着轻哼一声,起身走到窗边,“出差在外,记得多给郁澈打电话。”
“会的会的。”林知漾勤快地收拾棋盘。
她答应得轻快,郁安巡不知是人老了还是心老了,总归不太放心,“我听郁诚说,喜欢你的小姑娘很多,还有年轻小伙子啊。你是不是要见他们去”
林知漾嗅见一丝异样,解释说“公司安排的,不见不行。”
目光锐利地望向她,“你很受欢迎,遇见的诱惑不少”
“一个好同志,就是要经得起诱惑和考验”林知漾面容端肃,站姿笔直笔直,义正言辞道“要严格要求自己,洁身自好,为家庭和睦、社会和谐贡献一份力量”
郁安巡伸出二指点点她,“算你有觉悟。”
中午吃饭时,林知漾给郁安巡盛了碗汤,当着众人的面,“爸,您喝汤。”
郁安巡淡定地接过“嗯。”
郁澈忍了再忍,还是弯了唇角。春寒料峭日,夏日的野火却漫山遍野地烧。
回去的路上,林知漾依旧瘫在副驾驶上玩手机,她被郁澈宠坏了,能不开车就不开车。
经典姿势就是窝在郁澈的副驾驶上,有回路上遇见明筱乔跟她男朋友,明筱乔调侃她,十足像个被富婆包养的堕落青年。
林知漾悄悄跟郁澈说“我想做堕落青年,除了你,什么都不干。”
郁澈望着前方倒数的红色数字,淡漠地命令“那就也别说话。”
林知漾这张嘴,很多时候真想贴胶带在上面。
小团体群里聊起剪短发的事情来。
明筱乔“论短发,谁能超越我们漾漾以前。”
林知漾“你去剪一个,说不定猪玉立即变弯喊你老公。”
室友朱玉“我是直女”
五分钟后,室友文子“救命,我发现我居然还有不少存货,你们肯定没看过。”
林知漾好奇“发出来看看。”
文子“你确定”
“磨磨蹭蹭,快点的。”
郁澈刚把车停稳,林知漾就跟她预报“文子有我短发时期的照片,带你一睹风姿。”
郁澈边解安全带,边将头偏过去看她屏幕,一系列的图片随即发出来。
林知漾点开第一张,边欣赏边往后划。
孟与歌是公认的偏英气型美女,而短发的林知漾英姿飒爽,与孟与歌又不尽相同。中性风淡化了她五官上的妩媚和艳丽,桃花眼弯起时仍含情脉脉,俊美到笑起来妖气横生。
郁澈的心为另一个模样的林知漾而加速跳跃,哪怕是短发时期的林知漾,也足以让她一见钟情吧。
但文子估计自己都没注意,或是注意到却没放在心上,一齐分享出来。
众多照片里夹杂了一张她们大学聚会时的照片,群里几人,以及挽着林知漾胳膊的李臻然。
李臻然那时是黑长直,柔顺的乌发及腰,看上去更邻家些。
似是喝多了,抬头,目光迷离地看着林知漾笑。
而林知漾正以灿烂的笑容看镜头。
两人穿的都是纯白的t恤,是最青春的模样。
郁澈见过李臻然一次,一眼就被她吸引到。原来气场那般强大的女人,也会穿着最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陪林知漾在小酒馆里吃饭拍照傻笑。
那个人,跟林知漾的朋友们,有着共同的回忆。她们年龄相仿,又是同学,聚会时会更放得开,而来她家,但凡言论出格些,必会被林知漾打断。
郁澈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结冰。
精美的木屋上落满霜雪,风从森林深处往屋里吹,门扇窗扉吱吱作响。
那张照片从划开到划走不过秒的功夫,林知漾自己都懵了,赶紧返回退出去。
果然,明筱乔在群里喊“救命,第五张快撤回,我见不得这个。虽然本公主那个时候真的很年轻貌美”
文子迅速撤回,“就给你们看一眼,那张咱们拍的贼好,我都没舍得删。”
林知漾“”
朱玉“嘘,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
郁澈静静地看着她们的聊天,收下林知漾想给她展现的光明磊落,沉声道“下车吧。”
说着打开车门下去。
林知漾心知不好,小跑跟上她,将话说开“群里经常分享旧照片,但这是第一次出现外人。”
“我没想过会有她,我更没有刻意看她。”
谁知道文子哪根筋搭错,突然发一张带李臻然的合照,还被郁澈看见了。
林知漾自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把能解释的话都一股脑地说了。
郁澈腰背笔挺,步伐不停,黑色高跟鞋一声声踩在地面上,急如鼓点。
语气却没有起伏“没事。”
林知漾越看越像有事,怕她迈得太快崴着脚,拉住她的衣袖“你别说没事。”
“那我该说什么”
郁澈蓦然被扯衣服,脚步微顿,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想给我安排什么台词”
她用词太锋利,毫不犹豫地刺向林知漾,后者一时回答不上,露出无措的样子。
林知漾自知理亏,不做辩解,只是轻声对她说“你走慢些。”
郁澈转身就走“不用你管。”
这是气话。
林知漾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
郁澈冷脸思考刚才的事。
林知漾的手机常给她看,聊天记录和图片从不避讳,郁澈知道,她们群里从前没有发过李臻然,甚至不曾提到过。
不仅是有明筱乔护着她这个正主,林知漾也不是那样的人。
文子不是有意的,或许觉得过去多年,当事人甚至都见过面,也放下了,发出来看看无伤大雅。
林知漾更是无辜,喊她看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会有李臻然。
这件事怎么都不算大事情,方方都是无辜者。
可她忍不住,她没办法当作没看见,没办法笑呵呵地当那是张普通照片。
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一回事。
林知漾被别人挽着靠着,笑容甜蜜天真,眼神明亮。
郁澈仿佛切菜被猝不及防地割伤手,十指连心,身体内的血液随之流动异常。
她刚才朝林知漾发脾气,把林知漾吓到了,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可她怎么讲道理
情绪是不讲道理的存在。
她在各种复杂思绪里,自我怀疑自我批评着,心酸泛上来,眼眶有刹那间的脆弱。
林知漾被抛在客厅里,宛若做错事的孩子,背靠沙发坐在地上“郁澈看见了。”
文子“”
“快跟郁老师说,是我的错我没脑子”
明筱乔“什么情况,撤那么及时还被看到了,有毒。”
林知漾没心情同她们细聊“把那张删了,咱们拍的合照多,不差那张。”
“好。”
退出聊天界面,头疼地揉着眉心。
郁澈进书房后再没出来过,到吃饭的点,林知漾自觉地把晚饭做好。
菜焖在锅里,她回卧室收拾行李,后天一早的飞机。十几天,东西得多带才行。
郁澈出书房就闻见香味,正准备去厨房找林知漾,忽听见卧室有动静。
推开门看见林知漾正折衣服放进行李箱,整个人愣住了。
偏偏林知漾没发现,收拾得满身劲,站起回头时吓了一跳“怎么不出声”
郁澈的目光落在行李箱上,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发哑,有片刻的失声。
“你这么着急吗”着急着收拾东西,做好离开她的准备。
林知漾见她表情不对,直接扔下手头的东西,上前抱她“我只是先收好,怕明天手忙脚乱。”
郁澈低垂眼帘,缓缓点头“嗯,你忙吧,我去厨房看看。”手上用了力气去挣脱。
她还在不高兴。
林知漾太明白她的小心思了,将人揽进怀里,在她鬓边发根处细细地吻,轻柔地哄“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惹郁老师不高兴了。不气了好不好,你不理我,我都难过死了。”
做不到再把眼前的人推开,郁澈埋在她怀里,搂住她的腰,有些委屈,“不许收拾了。”
她不喜欢林知漾收拾行李。
“好,不收了,明晚再收。”林知漾无有不应。
她这么一说,郁澈更难受,原来明晚过完,林知漾就要离开那么多天。
她的不安、惶惑与愧疚,在入夜后的抵死缠绵里,再无需多言。
她想说点什么,林知漾却总要堵住她的口“郁澈,别跟我道歉。”
她只能缄默。
而林知漾走得干脆利落。
郁澈以为,她每天上班,忙起来的时候顺便等林知漾,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
可是林知漾刚走,她就开始想她。
家里面冷冷清清,郁澈下班回来没有食欲,垂首坐在床边。
两人床头柜上的猫成了她睹物思人的寄托。
每次闹别扭,林知漾都会躺在那边,把小黑猫捧起来“唉,郁得财,你说怎么有人这么难说话呢。”
可是林知漾离开了,没有人跟她闹别扭,也没人捧着摆件说傻话了。
郁澈后悔那天因为一张陈年旧照片发脾气的事。
低落的情绪持续两个礼拜,林知漾还是回不来,归期未定。
同事们以为她失恋了,没事还旁敲侧击地安慰她。
每天只有在林知漾给她打视频电话时才好些,恢复精神。
然而挂上电话,独身立于空落落的家,落差感又将她坠入更深的渊。
死亡与指南针里写到“房子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大,显得大的是阴影、对称、镜子、漫长的岁月、我的不熟悉、孤寂。”
而她的房子显得大的原因只有一点,林知漾不在。
她短暂失去林知漾的缺口,是多少文字消息和视频电话都无法填满的深壑。
林知漾三个字,几个音节,那么多笔画,她默念了无数遍,指尖在被子上写了无数遍。
她很思念她。
失眠到凌晨,郁澈反复想着自己那天的恶劣,想着林知漾被她斥责得茫然的模样。
林知漾不许她道歉,可是她做不到,终于发信息过去“那天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林知漾累了一天,睡得早,自然不会回复。
郁澈发完却似乎看见解脱,多日来的不安与思念都折叠起来,放在看不见的信里,预备着寄给远行客。
她渐渐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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