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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松原早就知道,箭毒蛙自己没有毒素。它身上所有毒素都是从那些被它吞噬进去的有毒生物上获取并转化而成的。
它一般不会轻易使用自己这些毒液,因为它那糜艳瑰丽的外表就足以使绝大部分野兽远远避开。
但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当狡猾的人类将他引诱进一个毫无理智的猎食者面前。
在被水蛭吞进腹中的一瞬间,箭毒蛙就开始疯狂地分泌毒液。这些毒液灼烧了水蛭的胃部,穿透了它的内脏,流向它的肚子——
只不过因为箭毒蛙的体量太小,而水蛭又太大,这毒素的蔓延时间要慢一些。被蘑菇掌控的水蛭就和那些身上趴着蜱虫的变种人一样,化身成战斗机器,彻底没有了痛觉。
而谢松原就是要撕掉这层“幻觉”。
没有了痛感,这些被操控的傀儡哪怕肠穿肚烂,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依旧像是钢铁制成的武士那样勇猛无畏。
而只要将这种幻觉打破——
这只水蛭不过也只是一只纸老虎。
像是任何一条失去了生命的死鱼一样。肚皮翻滚,仰面朝天。
死状可悲。
然而已经没有人在意它了。
井下的水越涨越高,逐渐没到了白袖的下巴。水流声哗哗作响,从这一头奔到那一头。看来这井下还是个开放式空间,不知道另一头又要流向哪里。
不久前还杀气蒸腾的水蛭尸体静静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而向远处晃荡。
水深早已淹过蜜獾的头顶。他用人类蝶泳的姿势游向井口,第一个抓着那根垂在井边的蛛丝爬了上去。
蔫答答的苏元凯紧随其后,没精打采地吐出一口带着鳞片的、从自己身上咬下来的蛇肉,觉得自己和古时的刮骨疗毒也没什么区别。
蜜獾在井口提着他的脖子,把这一长条目光呆滞的眼镜王蛇拽了上来。
然后再是刀疤男、白袖和谢松原。
谢松原最后一个上来。只要让小桃咬住蛛丝末端,那绳索就会自己乖乖地收进谢松原掌心间的嘴里,甚至不用谢松原出什么力,整个人就已经来到了井上。
身后的水流声潺潺作响。
谢松原回过头,最后看了下边死去的水蛭一眼。
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收回目光,一跃上岸。
随着水蛭的死去,山洞内的争斗似乎也渐渐平息下来。
“保护,菌菌,不让坏蛇拿走!”
小蜘蛛们收到了妈妈的命令,一接住那朵红色的脑花大蘑菇,便迅速地集合出了一支以十来和小蜘蛛为一体的队伍,用脑袋顶着这颗看蘑菇,飞快地逃离井边。
双头蛇——当然,主要是艾森,也很快感受到了蘑菇中令人垂涎的旺盛能量,他双眼猩红,一对蛇瞳瞪得滚圆,几乎从眼眶中溅出血来。
艾森咆哮着闻风而至,一记无比大力的挣脱剧颤,将身上那几个刀疤男的手下都抖落下去。
唯有宋池还苦苦挂在他的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缠住艾森,阻挡住他的前行路线。
然而艾森去意已决,来势汹汹,根本不让宋池反抗。
他盯紧了地上那颗正在飞快移动的红色蘑菇,仿佛看见了代表着至上神权的宝石,眼中流露出贪婪的、不属于他的凶光。
艾森张大嘴巴,像是被发射出去的导弹一般压低自己的健硕蛇身,猛冲过去。
那露出全根獠牙的血盆大口撑得巨硕,直便冲着目标凶狠砸去,眼看着就要将这坨高速逃窜的东西连蛛带菌地吞入腹中。
如果他真的将这颗蘑菇吃到肚子里……只会成为下一个被控制的水蛭!
“啊啊啊啊啊!……”幼年大王蛛们的口中不断发出稚嫩的惊慌叫声,“蛇蛇,蛇蛇要吃蛛!”
它们乱中有序,即使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不忘用自己的前肢抓紧了头顶上的血红蘑菇,带着妈妈交给它们的东西狼狈逃窜。
八只细长的小腿快速刨地,竟也跟一溜烟一样跑得飞快。
千钧一发之际,宋池紧跟在后边追了过来。
他用足了力气,咬牙将艾森巨大的脑袋顶到一边,自己的脑海也震颤得像是得了脑震荡。
宋池急着压制艾森,故技重施,用脖颈缠住了艾森的,几乎将他们两条蛇头拧成一个麻花辫。
艾森愤怒不已,大吼着撞开了宋池,不明白为什么同样身为一体,宋池就要百般阻挠他,不让他得逞。
“放开我!”艾森浮着诡异图腾的血红蛇眸里燃烧着激烈的愤怒火焰,“为什么不让我吃了它,只要吃了它,我们就会!——”
宋池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艾森,你听我说……你不能,不能吃它。你吃了它,你就不再是你了……”
他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
他本就是这条双头蛇的主体,怎么可能打得过艾森。就连这具身体的主权,也基本都不归宋池所有。
艾森的动作迟疑地慢下半秒。半秒过后,还是干脆无视了他,解开了宋池对他的控制,扭身又要进攻。
宋池没有办法,只能朝着反方向拖拽着双头蛇的蛇身,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牵制住艾森。
可艾森力大无穷,随着他的上身骤然向地上的幼年大王蛛们再次疾冲,他们之间顿时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剧烈的:“刺啦!——”
双头蛇存在的基因缺陷,身体分岔部分的那层蹼一般的皮质尤为脆弱。此时的艾森用力过猛地前虫虫,竟是直接让他们之间的那层薄肉从正当中撕裂开来!
“啊!——”宋池无法自制地惊叫了一声,就连一向痛感迟钝的他都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仿佛生生要把他的灵魂撕碎的疼痛。
以及那种,自己马上就要从这具身体上被分离出去的隐约恐慌。
艾森的身体在空中重重一顿。
他本来是不应该感觉到痛的。可宋池的声音却仿佛穿透了气流,钻进了他的耳膜,潜入到他的大脑深处。
倏然之间,世界又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艾森的脑海中穿来钝疼,心脏也莫名开始抽痛。他呆呆地转过头,望向宋池。
不知不觉间,脸颊与脑袋上的蜱虫竟都纷纷如同瞬间枯萎的菌类,软绵绵地扁塌下去。
井中的几人完成了任务,疲惫地将身体露出水面。
蜱虫们脆弱的身形轻轻摇晃着,不堪重负地颤动一下,忽而大片、大片地掉落下去,露出下方伤痕累累的鳞片,以及巨蛇的原貌。
“……宋池?”
艾森的眼神先是迷蒙,然后才慢慢变得清明。巩膜上的紫红纹路像是藤蔓般缓缓收缩回去,隐于无形。
那层始终围绕在他身边的屏障散去,疼痛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又仿佛千根利针,一下又一下地扎在他的身上。
然而这些都不及他从宋池脑海中感受到的痛楚的千百分之一。他完全忘了那颗蘑菇的存在,站直身体,朝着宋池的方向靠近。然后,贴住了对方的脖颈,缠住了他。
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厮磨。
“艾森,我疼。”宋池的蛇瞳边倏然就流出一滴泪来。
冷血动物的眼泪,也是凉丝丝的,没什么味道。艾森凑过去,嘶嘶地用他那细细的蛇信舔走了这颗泪滴。
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备一般,双头蛇巨大高耸的身体骤然仿若被人抽去了筋骨,重重跌落在地。
轰隆。
砸倒一片凶残的花草毒虫。
小蜘蛛们也被这阵巨大的冲力撞击得瞬间抱着蘑菇腾空,随即再齐齐落下。
在周边的草丛中鬼鬼祟祟地躲避了半晌来自其他洞中生物渴望的注视,这才又重新出发,蹦蹦跳跳地来到刚刚爬到井上的谢松原面前,向他邀功,抑或是表达关心:“菌菌!”
“妈妈。差点以为……见不到妈妈。呜呜。”
“……”不愧还是小蜘蛛,对母爱的依赖很浓厚。
甚至还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谢松原累得险些说不出话。但他还是在地面上半蹲下来,接过了小蜘蛛们头上的蘑菇,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没有你们,我现在可能就不会站在这里……”
话没说完,一群蛛就忙不迭地扑了上来,跳进他的掌心呜呜嘤嘤,好不热闹。
谢松原没办法,只好尴尬地用托举着蘑菇的手掌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朵菌类——里面沾着的那些蜱虫也都已经死了。脑花蘑菇乍摸着轻,仔细感受,又觉得里面确实有点分享。
谢松原想了想,还是用一层蛛丝将这颗菌类包裹住,权当做保鲜膜使用,也防止蘑菇里再爬出些什么别的来。
操控着蜱虫们的水蛭死了,但蘑菇里的这团“污染源”依然鲜活热烈,哪怕只是将其隔着一层厚厚的菌盖遮掩,周遭的几人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几欲扑面而来的能量。
不祥之物。即使没人说明,众人的脑海中也都同时蹦出了这样的词汇。
没有人能在看过那一系列离奇的怪状后还会对这种东西抱有美好的猜测或期盼。
众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有苏元凯呆呆地道:“原来这就是那树下的……”
刀疤男挥了挥手,变回人形的手下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盒子。
这个盒子应该是由某种金属做成的,分量有些沉,外形简陋,没有任何能让人识别的样式,盒子的前方是一个金属扣。
刀疤男接过谢松原递来的保鲜蘑菇,将它放了进去,合上盖子。
谢松原也终于安抚好了小蜘蛛们,重新站了起来。
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刀疤男脚下大步流星,带着几个手下朝着正瘫倒在地上的双头蛇走了过去。
艾森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身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一片,流了不少血。
恢复了痛觉之后,那些强烈的痛苦才又以延迟千百倍的速度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尽管谢松原他们不能和宋池一样感同身受,但是看着这只巨蛇的惨状,估计那痛楚也和千刀万剐差不多了。
“实验体33号:畸变。”刀疤男恢复了人身,套上从登山包里拿出来的替换衣物,又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笔记本,不疾不徐地读着。
“参与人数,二人。艾森,男,24岁,职业,田径运动员。宋池,25岁,职业,建筑设计。二人自愿成为实验体,承受一切相关后果及副作用——”
体型硕大的双头蛇沉甸甸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面对着这早已在梦境中出现一万次的场景,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恐与畏惧。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蜱虫刺激了艾森的情绪,才让他反应得如此刺激。或许是他们其实也早已厌倦了这种担心受怕的生活。
只有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艾森才动了起来。他愤愤地掀起自己的上颚,露出下面那依旧锋利的尖牙。巨蛇从喉咙间发出低沉又愤怒的呼噜声:“我们不是自愿的!”
他巨大的蛇头扬了扬,刀疤男挑了挑眉,向后退了两步,道:“别着急。我也没说你们是自愿的,我只是在照着我得到的消息朗读而已。你们就是这上面说的两个人,对吧?”
宋池从艾森的后边探出头来,轻声地问:“你们要把我们抓回去吗?”
“抓回去?”刀疤男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是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从云城实验基地散落出去的实验体们,把你们带回去,因为你们很危险。如果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会像之前把你们抓起来的那些人一样,把你们关起来做实验……那答案是否定的。”
“那些家伙,也是我们要逮捕的罪犯。”
两只蛇头面面相觑。
刀疤男的话听起来不像作假。那些人可没有那种好心,会在他们陷入困境时这样帮助他们。
如果不是这些突然闯进洞中的人帮艾森和宋池对付了那个杀人魔团体,后边又杀死了水蛭,给予了二人自由……
他们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我们可以跟你走。”艾森很快冷静了下来,说,“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变得这么大,连离开山洞都很困难,又要怎么跟你走出雨林?像我们这样大的体型,只要出现在有人类的城市里,就一定会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你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刀疤男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犹豫:“这一点可以放心,我们既然来了,肯定也有让你的身形恢复正常的方法。”
“真的?”听到这里,双头蛇立刻意动。事到如今,他们又何尝不觉得这具臃肿的身体太过累赘。
如果不是害怕追兵,身为人类,他们自然还是想在有人气的地方生活,而不是躲藏在山洞里,连阳光都晒不到,更不敢在城市中露面。
事实证明,像他们这样的蛇,只要长到像苏元凯这样的尺寸,就已经足够应付普通的敌人了。
体型越大,就越容易显得笨重,也越容易暴露在对手的视野之下。到头来,不还是会被这些小小的蜱虫控制。
刀疤男沉吟片刻,忽冲蜜獾道:“去把血清拿出来。”
蜜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从他们的装备里拿出来一个扁方的盒子。
打开开关,里面陈列着一些药剂一样的东西。几只长条针筒装的圆柱形包装摆放成排,透明的管道里盛放着浅金色的物体。
刀疤男扭开开关,“针筒”的尖端赫然是个注射器。
“你们知道这玩意儿现在有多珍稀吗?”男人亮出那泛着银光的针尖,脸上难得露出惋惜的神色,说,“给我只手,快点。”
艾森和宋池对视一眼。
两三秒后,刀疤男举着针筒,将“血清”注射进了变回半人蛇形态的,艾森的手臂肌肤。
“好了。接下来就等着吧。”男人将空了的药剂针筒抛回给蜜獾,继续抬腿走向其他“战俘”们。
“女士们先生们,又见面了。蹲点蹲了大半个月,总算将你们抓住了。按照两个月前紧急出台的新秩序法,你们将被我送到刑事法庭审判,并且,服役。”
刀疤男还在系着身上衣服的纽扣。衣领敞开,露出他胸膛上仍然凹凸不平的狰狞新疤。
谢松原:“……”差点忘了,这哥们儿之前就是被这群人中的一个咬掉了一边的乳/房。
夺奶/头之恨,不共戴天。
谢松原表示理解,并在后边道:“需要我提供一些蛛丝么?”
刀疤男也没有拒绝:“正好需要,感谢。”
谢松原给对方拉出了一截足够长的蛛丝,并表示可以随时无限续杯。
回过头时,白袖还在那里,疯狂甩着身上的水珠。直接把自己甩哼了一个脸都看不清的旋转陀螺。
他们这趟来得匆忙,别说什么可以换的衣服,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带。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人家专业人士的前瞻性,以及反思一下自己,是否还能在随身的行头上做一些改进。
比如也用蛛丝给他家猫猫做一些随身的小包……什么的。
谢松原对着蜜獾身上的胸包陷入了沉思,感到很是羡慕。甚至已经开始提前幻想起白袖套上小包的样子。
一定很可爱。
这样就可以随身携带一些重要物品了。以后如果再在路边摘到果子,也不用担心没地方放。
对了,说到果子……
谢松原重返井边,拿起了那只装着野果的袋子。白袖事先怕打架又要掉东西,先把袋子放在一边才下去的。
就是说,很勤俭持家的一只细心猫猫。
等白袖甩完身上的水分,变成了一只炸毛雪豹,谢松原这才又把袋子给大猫套了回去。
顺便在手中变出一块浴巾长宽的干燥蛛丝布,盖在白袖的脑袋上,给他轻轻擦拭去头顶上没甩下来的水珠。
白袖轻声问:“你冷不冷?”
他是雪豹变种,体温倒是足得很,不出一会儿就能把身上的水分烘干,谢松原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他上身□□,身上的裤子是湿的,黏答答的很不舒服,又冷又潮,那水分的重量还直往下坠。
大猫严肃地盯着青年没穿衣服的上半身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谢松原这个草枝招展的模样很不满意。
体型,很匀称。虽然说不上健壮,但肩宽腰窄,看着令猫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段时间以来又是下虫洞、又是闯雨林的缘故,谢松原的身上竟也锻炼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总的来讲,变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白袖:“。”猫猫严肃。
雪豹沉默地将垂在自己脑袋边的蛛丝浴巾咬了下来,叼在嘴里,小心翼翼地给谢松原披上,言简意赅,又欲盖弥彰道:“你自己也擦擦。”
“……?”谢松原茫然地接住了肩上即将滑落的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哦。好啊。”
利用着谢松原的蛛丝,刀疤男将几个奄奄一息的变种人都绑了起来,中间用蛛丝连着,一个串着一个。
除了那个因为蜱虫的引爆而直接死亡的猩猩变种人,其他倒在地上的变种人都还留有微弱的呼吸。
他们的身体经历过大量的体力透支,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和精力,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只要能活着走出这个恐怖的地方,已经算是一种恩赐。
蜜獾清点了变种人的人数,谢松原在旁边瞧着,禁不住蹙了蹙眉:“还少了两个。一个徐峰,一个变色龙。”
谢松原不久之前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进入这个山洞后没多久,徐峰就不见了人影。
按理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徐峰虽然看着不算特别厉害,但好歹也是个有着双重变种基因的人,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洞内的生物吃了么?
怎么想都不应该。
还有那个变色龙和大王花基因混合的女变种人——谢松原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和其他同伴相比,变色龙明显是拥有着部分理智的。
她不像那些完全被蜱虫操控了的变种人,面临危险时,会审时度势,一旦发现谢松原比她想象中的难搞,就会迅速离开——
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谢松原能感觉到,她就在这个山洞中,他们头顶上的某个位置。
对方始终不曾再向他们发动攻击,这是谢松原没想到的。
刀疤男冷笑一声,似乎对谢松原的话毫不意外:“徐峰那个怂货,估计早就逃跑,或者在哪个角落里躲起来了吧。和他老子一样,一个窝里教不出两种人。至于那个女人……”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点思忖,片刻后,冷声道:“谅她一个人也翻不起风浪。只要她回到城里,一定会被我们的人发现的——当然,她一定会回去。现在,我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停下脚步,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说完,刀疤男看了看一旁的双头蛇他们:“感觉怎么样?”
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艾森和宋池的体型尺寸就已经比刚才小了一圈——不过距离要达到苏元凯那样的“苗条”身形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有点……难受。”艾森艰难地喘了口气,变回了兽形的蛇脑袋在地上止不住地磨蹭,身体不自觉地抽搐。
“这是正常现象。”刀疤男观察着眼前的双头蛇,“把任何人的身体压缩到原来的几分之一,都会不好受的。血清的最终效果,大概会在6个小时内完全定型。为了效率起见,我再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等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再让你们慢慢恢复。”
说到这里,谢松原想起来了什么,问:“除了那边的那个高处入口,山洞还有其他出去的路吗?”
苏元凯在旁边弱弱地抬起尾巴,像是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本来还有一个,是可以通过榕树的树冠内部往上爬,一直通到地面上的,但是……”
“但是榕树被我们撞断了。”宋池咳嗽一声,替艾森接过了话——虽然这件事跟他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白袖面无表情地说:“很好。如果我们的体力都保持在完整状态,并且还没有带着后面这一串累赘的话,或许确实可以试试爬上一段有二十层那么高的山岩。”
苏元凯在旁边尴尬地笑了几声,试图缓解气氛:“我大哥不是故意的……”
“或许,从地下走呢?”谢松原忽然道,“我刚才在井下观察过,下面的水是流动的。一般来说,这种地下水脉通常都会通往外边的露天环境。我们可以先让几个人试试,顺着水流向外游,如果不行就回来。”
宋池歪了歪头:“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小苏去外面玩的时候,回来和我们说过,我们在的这座上的另一边,就有一条很浅的河……”
“对对对!”苏元凯点头如捣蒜,“我记得的,那个水,好像就是从山谷里流出来的。”
刀疤男道:“那就试试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刀疤男派了两个水性好的手下下井,先去试探一下情况。
不知道下边更深处的水深究竟如何,为了保险起见,谢松原还特意用蛛丝做了两个装了空气的气囊,交给了二人。
等待回音的功夫,他们也没闲着。
一想到自己不会再回来了,谢松原看着那满山洞的蘑菇就觉得可惜。虽然这洞中大多都是致幻的蘑菇,但能吃的菌子也不少,就比如他之前发现的橙盖鹅膏。
吃了一个多月不加香料版烤肉的谢松原非常想念这种鲜嫩的味道。
于是他抓紧时间,带着白袖疯狂地采起了蘑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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