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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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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军营高度警戒,将士们轮流守卫,以防蒙古人偷袭。火把将营地照得亮堂堂的,金玉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非常安心,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睡得十分香。

    天蒙蒙亮的时候,金玉就听见了将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齐声喊“一二”的口号声。

    弟弟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掀开帐帘,探了个脑袋出去。

    “杀杀杀”

    只见宽阔的广场上将士们正在列队进行训练,挥舞着手中的红缨枪,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地刺出去,在空中狠狠劈了两下再收回来,毫不拖泥带水,伴随着他们的动作,金玉能听见耳边阵阵劲风,都是杀招,看得她热血澎湃。

    就连守在金玉营帐门口的两个小兵,一夜过后脸色稍微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格外靠谱。

    满堂被吵醒了,在床上哼哼唧唧,金玉回头去看他,就见他迈着小短腿过来挤在她身边一起看将士们训练。

    “姐姐,爹爹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训练过”

    金玉摸摸他的脑袋,“你想爹爹了”

    他想了想,说“姐姐,其实我更想娘。”

    金玉牵着他的手,“姐姐也想娘了。”

    金玉穿过来的时候,他们的母亲陈氏已经去世了,在原主的记忆中,金玉知道,陈氏这辈子过得有多不容易。

    和朱大这个大老粗不同,陈氏特别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她读过书,如果不是乱世,她肯定是哪个家族养尊处优的当家主母。

    朱大出去打仗的时候,她就教金玉念书写字。

    军嫂不容易,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她温柔,却不柔弱。

    在金玉六岁的时候,朱大伤了腿,不仅不能上战场,他整个人还颓废到失去自理能力,是陈氏一巴掌把他打醒。当朱大说想要收养战友的遗孤,她一口答应,直接把孩子抱过来照顾,当成是自己的亲儿子宠着疼着。当朱大说想回乡种地,她义无反顾的收拾包袱。

    温良却不懦弱,弯腰却不折腰。

    陈氏才是他们这个家的主心骨。

    金玉知道,朱元璋一直在处理军务,没工夫见他们,这几天军营的将士们个个行色匆匆,怕是真的要开战了。

    她也不慌,带着弟弟安心在营帐里等,可能朱元璋的族亲太多,不太记得有这么一门亲戚,查实他们的身份也需要时间。但金玉从罗大夫口中得知,她爹确实是跟着朱元璋打过天下的,还立过不少战功,后来是因伤退伍返乡。既然如此,那她和满堂也算是功臣之后。

    朱元璋对待功臣是不错的,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分封追随他打天下的兄弟们爵位,大部分都封了公侯,还有部分已经战死的,追封为王,还立了功臣庙。

    这一系列举动看起来,朱元璋还是重感情的,金玉对认亲事宜不免信心倍增。

    边境的天气一直不好,今天尤其糟糕。

    北风越来越大,风中裹挟着黄沙呼呼地吹着,外面根不住人,漫天的沙子遮住了阳光,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

    为了安全起见,朱元璋下令将士们回营帐避沙,一时间明军的营地除了整齐的营帐,再也看不见人。

    这时,一支全身着深色皮革护甲的军队突然出现明军营地附近,个个长巾蒙着口鼻,手中都拿着弯刀,足有数千人。

    而明军营地中,突然一道红光冲天,成了漫天黄沙中最耀眼的星。

    这道红光犹如一道军令,发出那一刻,这群蒙面军人立刻拉紧缰绳,扬鞭策马飞快往明军营地冲去,急速前进的军队中缓缓竖起了一道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字元。

    “活捉朱元璋”

    蒙面军气势汹汹,他们如潮水一般分开,一半人包围营地,从马背的箭筒里取出箭矢,利落地在鞋上一划,箭头立刻燃起了耀眼的火光,弯弓一射,整整齐齐地扎入明军的营帐上,刹那间,火光冲天。

    一半人放火,一半人杀进营去,还有一小队,直接冲向了那最大最显眼的营帐,整个流程像是排演了无数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有备而来。

    多半是见场面控制得十分完美,带队的黄毛胡人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朝着身边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姓朱的狗贼,你也有今天”

    现在整个明军营地都被他们包围了,他朱元璋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有人用蒙古话大喊,“将军,里面没人,营帐都是空的”

    他脸色一变,飞快反应过来,“快走中计了”

    不知何时,风渐渐小了,黄沙弥漫处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在他们身后,无数箭矢遮天蔽日般朝他们射来。

    “小心有箭阵”

    一轮轮箭雨几乎是不间断的放,到处都是惨叫声。

    黄毛将军一边挥刀拼命挡箭,一边骂道“耶律珈,你个蠢货,说好的里应外合呢,你滚去哪了”

    金玉、满堂和罗大夫一起躲在一个小土坑里,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玉捂着胸口,有点想吐。

    罗大夫在旁边说“想吐就吐,没事儿,那些刚入军营的小兵,刚上战场也吐。”

    金玉摇摇头,她还可以忍,倒是满堂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她有些担心地拍拍身子僵硬得一动也不动的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满堂,别怕。”

    满堂缓缓转过头来,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眼中迸发的光像是要把她灼伤一样。

    “姐姐,我不怕。”

    他非但不怕,还敢冒头去看那厮杀的场面,被罗大夫一把拉回来。

    “小兔崽子不要命啦,被流矢射中我可救不了你”

    满堂一张脸上写满了兴奋,“爹爹说了,大丈夫就该在战场上厮杀,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

    “呦呵”罗大夫来了兴趣,“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些。”

    金玉却不奇怪,她一直知道,满堂比同龄孩子要早慧些,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陈氏教得好,洪灾前,陈氏已经开始教满堂念唐诗宋词。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呢。”

    “百年前宋代有位诗人叫陆游,我很喜欢他的诗,他临终前念念不忘被胡人侵占的国土,还写了首诗告诉他的孩子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娘亲说了,打仗是为了不让老百姓找不到自己家,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念书写字。”

    这一番话说得罗大夫热泪盈眶。是啊,他们打仗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让子孙后代也尝尝自己受过的苦。

    他激动地说“好好好,就连三岁小孩都有如此见地,我大明何愁不兴”

    话音刚落,他们的正前方冒起了滚滚黑烟,翻腾直上,和漫天黄沙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幅奇异的风景。

    “是山洞那边起火了。”金玉定睛一看,那里也燃起了火光。

    “看样子玮训已经得手了,这边的战事也收尾了。”罗大夫紧绷的脸露出一丝笑容,“蒙古人还想再侵犯中原痴人说梦”

    此次一战明军大获全胜,直接歼灭了蒙古人的精锐部队,还缴获了他们藏在山洞里大量的粮食。

    要知道大明刚建立,老百姓们刚经历了战乱之苦,无论是农业还是经济都没有恢复过来,明军的日子也过得苦巴巴地,打了大胜仗难得才见一些荤腥。

    不过此战大获全胜的当晚,一向抠抠搜搜伙头军竟然舍得在菜里放肉了,那粒粒饱满的肉丁炒在饭里简直是人间美味,更关键的是肉丁炒饭不限量供应,有的将士足足吃了碗,把自己撑得走不动路。

    金玉满堂也沾了光,端着饭碗坐在一个小石头上吃。

    说实话,厨子的手艺不咋地,连他们学校食堂的大锅饭都比不上,但旁边坐着的将士们一个个狼吞虎咽,有的人从自己碗里夹起一块肉丁放到战友碗里,吃饭时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吃到了人间美味。

    莫名的,金玉觉得自己碗里的炒饭也香了几分。

    金玉想起前世的室友,总喜欢在大半夜看吃播,一边看一边还能给自己点个外卖。

    从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算是亲身体验过了,看见别人吃饭那么香,自己的食欲就来了。

    满堂从自己碗里挑了个最大的肉丁放进金玉碗里,“姐姐,这个肉真香”

    “谢谢满堂,真好吃。”金玉笑。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纠结天下之大没有容身之处,现在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

    两人认认真真的吃饭,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沾满泥土的靴子,抬头望去,一个青年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配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金玉、满堂满脸疑问,青年笑了笑,古铜色的皮肤,露出洁白的牙齿,这熟悉的笑容让金玉想起一个人。

    “你是那天那个将军。”

    就是那个把他们捉住的将军。

    金玉仔细看了看他,面目尚且稚嫩,眼神清明,笑起来有一种少年的干净,脱下厚重的铠甲,他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左右,在后世还是上学的年纪,人家就已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了,不过他颈间一条金项链十分扎眼。

    嚯这大粗链子好像后世的暴发户。

    带这么贵重这东西上战场,真的不怕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上年后的榜,所以要控制字数,隔日更,更新时间晚上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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