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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心浅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曾经他以为,在异能局年会上当众被大黑豹舔脸,就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一件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才短短不过一个月,他又在厉闻修家里撅屁股被当事人撞见,还没来得及解释,又被刚进来的厉新撞见了。
误会x2,地狱级别的尴尬。
谢心浅自暴自弃地趴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他低着头,四肢着地,浑身上下都红了个彻底,恨不得直接当场去世。
还是厉新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扫了眼前二人一眼,饶有兴致道“要不我先出去”
他嘴上说着要回避,却径直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谢心浅“”
俗话说得好,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谢心浅疯狂在心里默念我不尴尬,然后从趴着的跪姿变为蹲姿,刚准备站起来,就发现旁边多了一道身影。
厉闻修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正冲茶几下的黑猫伸手,声音听着比平时都要温柔“过来。”
黑猫怕生,但却非常黏厉闻修,不一会儿就趴着前爪跑了出来,很乖巧地蹭厉闻修的手,软乎乎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厉闻修撸了一会儿,然后把黑猫递了过来“你要抱它吗”
谢心浅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吗”
“可以。”厉闻修说着,已经把黑猫交在他手上。
那一瞬间,谢心浅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猫咪抱在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毫无疑问,和大黑豹那种冒牌货相比,这只才是货真价实的小猫咪。眼睛水汪汪的,毛发柔软蓬松,叫声又甜又嗲。
“它叫什么名字”谢心浅问。
厉闻修“小黑。”
谢心浅“”
不愧是能把黑豹叫大黑的人,这个名字没有一点想象力。
“弟弟还是妹妹”
“公的。”
谢心浅再次“”
他都有些心疼小黑了,别的猫在四脚兽面前都傲娇得不行,这只猫却活生生成了厉闻修的舔猫。
而且它只舔厉闻修,小黑似乎不太习惯被外人抱,刚开始还乖巧听话,过一会儿就开始挣扎。
谢心浅不敢搂得太紧,很快松开了手。
黑猫叫了一声从他怀中跳出去,一副被轻薄的惶恐表情躲到沙发下,只剩下几根纤细柔软的黑色长毛。
谢心浅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尴尬的打招呼“厉总。”
厉新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听谢心浅打招呼,随即挑了挑眉“你在他家过的夜”
谢心浅正想点头,看到厉新玩味的眼神后又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是遇到了一些意外,这才在厉老师家的客房借住。”
厉新不置可否,又问“那你”
“你怎么来这么早”厉闻修端了杯水过来,打断了厉新的问话。
“还不是听说你昨晚出事了,”厉新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而且这大过年的,我要是不过来陪你,你不又得一个人过”
厉闻修喝了口水,没吭声。
等谢心浅进屋收拾行李,他这才放下水杯,慢悠悠来了一句“你看我像是一个人过年的样子”
厉新又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顿时“”
兄弟俩在客厅说话,谢心浅躲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他行李很少,又急着离开,十分钟不到就收拾好了。
当他提着行李箱离开时,兄弟俩正在沙发上说话。厉闻修坐在沙发上,神情和姿态都十分放松。
谢心浅握着行李箱,有些拘谨地在一旁。
厉闻修看到了他的行李箱,问“你要走了”
“嗯,”谢心浅点点头,“我不继续打扰了。”
厉闻修放下水杯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你这儿还有客人呢。”谢心浅哪儿敢让厉闻修送,更何况现在瑞思老总还坐在这里。
“不用管他。”厉闻修说,语气很淡。
谢心浅“”
即使没有厉新,他也不好意思让厉闻修大年三十这天开车送他,只得撒谎道“我让司机来接我。”
厉闻修抓起桌上的钥匙,已经开始穿外套“大过年的,别麻烦人家跑一趟了。”
谢心浅顿了顿“可他都快到了。”
厉闻修停下了动作“快到了”
谢心浅有些心虚,轻轻点了点头。
“那行,”厉闻修不再坚持,“你到家后给我说一声。”
谢心浅点头说好,连忙提着行李箱跑了。
身后,厉新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没今天就死了,”厉闻修面无表情,“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厉新吊儿郎当“陪你过节啊。”
厉闻修轻嗤一声“你觉得我信”
厉新喜欢热闹,经常混迹于各个名利场。按照他的风格,就算要过节也是办一个新年arty,邀请一大堆人一起热闹。而不是大清早来找他,两个单身汉守在一起跨年。
“我主要过来看你,再顺便问你件事。”厉新不再贫嘴,直接道,“道貌岸然第一版预告你看了吗”
年前剧组发布了电影的第一版预告,但恰好撞上了失踪案件,厉闻修只扫了一眼,就没怎么关注了,只记得网络反响不错。
“看了。”他点头。
厉新本来想等厉闻修主动问,可惜这人是个闷葫芦,在他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他也懒得卖关子了,径直道“我前几天出了趟国,恰好和罗老吃了顿饭,他说他也看了你们的片花,喜欢得不得了。恰好他想拍一部同性题材电影,就拜托我来探探你口风。”
罗老,著名华语电影人罗元杰,连厉新都要叫一声罗老,可见业界地位之高。
他拍摄的题材各不相同,但每一部电影中都透着人性关怀,观赏性很强,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都很高。
现在罗元杰已经年过半百,主要在国外从事电影研究和教学工作,已经很久没有拍电影的消息了。
厉闻修有些意外,问“请我,还是请我和谢心浅”
厉新“当然是你们俩了。”
厉闻修沉默片刻,说“我先考虑看看。”
厉新有些新奇“你还怕演同性恋”
厉闻修自然不怕,他如今已经功成名就,即使接这种文艺片,粉丝和观众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赞叹他为艺术献身。
厉新也和他想得差不多,还亲自下场,好声好气的劝着“罗老的导演能力有目共睹,他看中的剧本也必然不差,你这个地位,拍个玻璃片也没什么大不的,还是你”
劝着劝着,历新突然察觉了不对劲,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担心谢心浅吧”
厉闻修言简意赅“他还年轻。”
任何一个演员,在太过年轻的时候涉足同性题材都不是一件好事,哪怕是业界大佬罗元杰的电影。
“年轻又怎么了”厉新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之前还有那么多新人演耽改剧呢。”
厉闻修摇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厉新却跟他杠上了。
厉闻修叹了口气,缓缓道“耽改剧只是暧昧,但罗元杰的电影必定是实打实的爱情。谢心浅年纪小,很容易受到影响。而且罗元杰的电影后劲儿十足,观众看了电影都不能出戏,更别提一拍就是几个月的演员了。”
“你之前不是和他合作过吗”厉新有些好奇,“你也不能出戏”
厉闻修沉默片刻,摇头“我说的是这次。”
这次
这次有哪里不一样的
厉新还没反应过来,厉闻修给罗元杰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称自己从未拍摄过此类题材,希望对方给他一定的时间考虑。
他们之前就有过合作,关系相当不错。再加上罗元杰脾气温和,极好说话,很爽快就同意了。
厉闻修挂断电话,准备找个机会了解一下谢心浅对同性恋的态度,或者让谢心浅经纪人透露这个邀约。
罗元杰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谢心浅愿意接戏,他也没有立场拦着。
春节后,道貌岸然的拍摄也陆续进入中后期。
经过两个月紧锣密鼓的拍摄后,这部电影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高潮。
自从上次发现有人跟踪他后,夏泽就设计把人堵在了小巷,但没想到跟踪他的人是他室友孟海阳,因为担心他遇到危险。
夏泽刚松了口气,然而却没想到,第二天孟海阳就遇了害。
这彻底击溃了夏泽,他疯了似的要抓出凶手。却因为过激的态度,三番五次被警局勒令禁止追查。而且家长担心他遇到危险,直接找个机会把他关在了家里。
夏泽被迫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警察把凶手缉拿归案。
凶手是京大本校人,所以才会选择在附近作案。更让夏泽没想到的是,凶手竟然还是段渊的学生,虽然后来关系破裂。而段渊称他是发现学生有些偏激,这才渐渐和对方疏远了。
夏泽不太相信,但是他也没有明显的证据。怀着这样的疑虑,哪怕在警察宣布结案后,夏泽也没有放松对段渊的考察。他借着“痴迷”段渊的人设,和段渊的接触越来越多。
大约一个月后,一次外出途中,夏泽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对他的“注视”。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警察,但他没有证据,警察也采取不了什么行动,只能让他平时尽量别落单,一有危险马上报警。
夏泽离开后,刑警队的一位女警员这才说,夏泽可能患上了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因为目睹了好友被残害的尸体,所以才产生了被害妄想症。
而这,只能依靠时间来治愈。
夏泽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注视”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愈演愈烈,开始入侵他的生活,留下威慑性的足迹。
夏泽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刻放松。
然而就在那道“注视”背后的人即将露出獠牙时,夏泽却发现,那道“注视”突然消失了。
而那天他恰好去找了段渊,还在对方家里复盘了一下午的案件分析。
夏泽没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但他觉得,可能是段渊“处理”了那个人。
自那以后,夏泽去找段渊的频率越来越高,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深。
他们读书,段渊说大多数人都是羊群,牧羊人什么样,羊群就什么样。1
他们背诗,段渊说生命并不短暂,短暂的是人。2
他们看漫画,夏泽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坏的海德先生。3
一次次细小而隐秘的试探,夏泽进入了段渊的世界。
毫无疑问,段渊在不动声色地引诱着他,歪曲他的三观,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愤慨,而他本人却毫无察觉。
夏泽怀疑是段渊用言语诱导自己学生犯下恶行,于是他将计就计,竟然真的伪装出一个隐藏在正义外表下的反社会人格,并且开始尝试一些带着犯罪倾向的行为。
和段渊接触越多,他精神就变得越不稳定,夏泽大部分时间是平静的,但一旦有一件事不如意,他就会突然暴怒,暴怒之后又是后悔,变得又极度自卑。
除此之外,他还会虐待动物,甚至产生自残行为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然而段渊却对此很满意,甚至邀请夏泽去他乡下的别墅过暑假。
夏泽同意了。
段渊的别墅建在两座山中间的峡谷中,旁边一个瀑布挂着银丝,颇有意境。
只是因为植被过于茂盛,哪怕正午时分,别墅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暗。
然而更让夏泽在意的是,别墅客厅里陈列着的那个等人高的雕塑雕塑神情逼真,触感细腻,宛如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天清晨,段渊刚从室外跑步回来。
他只穿着短袖和短裤,大臂和大腿的肌肉线条全都露在外面,充满了男性独有的力量感。
夏泽昨晚做了个噩梦,整个人状态很差,见段渊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这雕塑真漂亮,该不会是活人做的吧”
段渊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容温和而狡黠“竟然被你看出来啦”
虽然听上去更像是玩笑,但每当想到可能有这种可能,夏泽就恶心得浑身颤抖,离雕塑要多远有多远。
他不喜欢那个雕塑,但他很喜欢窗边的单人沙发。
那是一张鲜红的椭圆形沙发,简洁优雅,充满了设计感,配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森林,炽热而浓烈。
那个夏天,夏泽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张沙发上度过。
他在那张沙发上看书,睡觉,思考如何才能找到证明段渊犯罪的证据。
他推断段渊是言语引诱学生犯罪,也认为这栋别墅对段渊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甚至藏着某些罪证。
但是他没有证据。
一天深夜,夏泽假装去冰箱拿水喝,偷偷检查了一遍那个雕塑。
漆黑的夜里,乳白的雕塑静静地站在客厅里,表情温和地看向他,却更得更加诡异。
鬼使神差地,夏泽被雕塑吸引,一步步朝它走了过去。
他和雕塑对视了很久,随即抬手轻轻拂过雕塑赤1裸的身体。
大理石光洁冰冷,带着无机质的触感,却像是坚硬的人类肌肤。
“他很漂亮。”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夏泽一激灵,推得雕塑失去平衡倒去。
夏泽条件反射想抢救雕塑,然而在他即将碰到雕塑前一刻,他却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突然缩回了手。
只听得“哐当”一声,雕塑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瞬间断成两截。
段渊站在阴影中,黑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对不起,我刚刚没来得及抱住它,”夏泽嘴上道着歉,却立刻打开灯想要查看雕塑内里,“我刚刚听到声音,是不是摔坏”
看到断成两截的雕塑,夏泽猛地止住了话头。
雕塑确实坏了,但里面是干干净净的大理石,没有任何他臆想的尸体线索。
夏泽霎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段渊其实清清白白,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
还是说,他心理真的不正常了
夏泽半蹲下身,求证一般抚摸上雕塑断裂的伤口。
大理石断面比他想象中还要锋利,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浸入纯白的大理石,透着某股淫1靡的危险。
段渊开始修补雕塑,夏泽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把断裂的雕塑拼了起来。
只是因为沾染了他的血液,雕塑断裂的腹部有一道细小的红痕。极致的纯白和鲜红碰撞,让这个雕塑显得更加妖冶。
夏泽几乎不敢再看,段渊却非常喜欢,经常坐在雕塑面前冥想,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趁此机会,夏泽开始检查段渊的乡间别墅。
花园、阁楼、泳池、地下室他翻遍了这栋别墅的每一个地方,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一个乌云密布的午后,夏泽坐在他最喜欢的红色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那些在狂风中起舞的树枝。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段渊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早在他住进来第一天就看到了这些照片,但是当初并未在意。直到今天太阳消失,墙上的照片也透着某种阴沉的意味,让人瘆得慌。
夏泽往前几步,细细观看。
他这才发现,照片中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正温和地冲镜头笑着。
隔着多年时空对上那双视线,夏泽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这个人虽然在笑,但却笑得令人很不舒服,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另一个版本的段渊。
“那是我语文老师。”段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和老师露出了同款温和又令人不舒服的笑。
夏泽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做出防御的动作。
段渊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说“我小时候在乡下,小学都是他教的。”
夏泽顿了顿,又问“那他现在呢”
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随着城镇化进程加速,当地乡下的小学已经荒废了,村子里的学生全都去了镇上上学。
“意外去世了。”段渊声音很淡。
意外去世
夏泽有些不安,稍晚的时候,他在网上搜索了老师的名字,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一则报道。
8年前,当地媒体报道了一则见义勇为的事件,本地小学一位叫周齐的老师在暴雨天救了一个学生,而他本人却跌落山崖,尸骨全无。
8年前
看到这里,夏泽猛地反应过来,段渊的别墅,就是8年前修建的。
难道这件事和段渊有关
纸媒报道内容不多,夏泽又在网上找了很久,可惜早些年互联网还没有这么发达,他再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幸运的是他在一个本地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得知了当初周齐出意外的地点,恰好离段渊住的别墅不远,夏泽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夏泽是跑过去的。
出门时风已经很大了,看来很快就会下雨。
他年轻步伐大,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旁边的瀑布旁边。
瀑布并不宽,旁边开着一丛野百合,水也很浅,温温柔柔地挂在山野间,可能只有雨水暴涨时才会带来危险。
夏泽站在瀑布边上,在脑海中模拟着当初周齐出事的场景,以及段渊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身份。
他一时间想得入了神,没注意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慢慢逼近。
就在段渊距离他只有一臂距离时,夏泽猛地回过身,看到了段渊面无表情的脸。
夏泽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着。
段渊却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很久很久以后,才说“快下雨了。”
夏泽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段渊却什么也没说,独自转身往回走了。
在他身后,夏泽猛地松了口气。
下一刻,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大雨噼里啪啦落下。
很快,瀑布就要涨水了。
窗外暴雨滂沱,夏泽安静地关上门,脱掉鞋,赤脚走进客厅。
沉默半响后,他对坐在沙发上的段渊说“明天我生日。”
段渊抬头看他。
夏泽又说“我想回家和爸妈一起过。”
段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男生正湿漉漉地站在那里,雨水从他身上滴落,泅湿了一小块儿地板,显得露在外面的皮肤越发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段渊终于开了口。
“好,”窗外电闪雷鸣,他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我送你回去。”
夏泽转身离开。
在他走到楼梯口时,段渊突然问他“你不坐那张椅子了”
夏泽朝阳台望去,那张大红色单人沙发安静地放在落地窗前,在苍翠欲滴的森林中,依旧那么浓烈,炽热。
漂亮得让他有些恶心。
夏泽收回视线,摇头“不坐了。”
进屋后,夏泽借口自己感冒了闭门不出,打算直接在房间呆到第二天早上。
段渊没有打扰他,只在傍晚时给他送了份感冒药。
夏泽点头道谢,然而一关上门就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饮用水他留了下来,这是冰箱里的瓶装水,这么多天他一直喝的这个。现在这瓶还未开封,夏泽扭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十分钟后,他晕了过去。
暴雨天黑得尤为快,很快,整个别墅便完全被黑暗侵蚀。
偶有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窗外鲜红的椅子,也照亮了男人那双亮得渗人的眼睛。
房间里响起了很轻微的开锁声,而床上夏泽依旧酣睡,对即将抵达的危险毫无察觉。
与此同时,某知名直播平台,一个人气很低的直播间里偶尔飘过一条弹幕。
离谱,见过那么多直播,没见过直播自己睡觉的,还一连播了好几天。
就算直播睡觉也换个花样吧,乌漆嘛黑的骗鬼呢
咦,门开了好像进来了一个男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安静地站在床头。
走廊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一角落,看清室内陈设,弹幕渐渐活跃起来。
这人好像有点儿帅,身材也挺好的。
突然发现,床上躺着那人也不错。
孤男寡男深夜共处一室好家伙,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睡觉直播吧
不是吧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随着直播内容走向刺激,直播间观众渐渐多了起来。
可惜那个男人却只是站在床头,没有任何动作。
等啊等,男人终于动了。他拿起了一个枕头,按在了床上那人脸上。
现在的人都玩得这么野吗
观众以为这是演戏,或者是某种小众的窒息y。直到他们看到床上的人开始挣扎,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
我去真的假的,凶杀案
要报警吗
弹幕一片沸沸扬扬。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段渊猛地仰起头,一张凶狠的脸出现在镜头中。
夏泽死在段渊的山间别墅中,道貌岸然的剧情至此结束。
作为一部悬疑剧,剧情中有部分留白,以供观众观影后推理。
比如段渊是否真的杀了他的小学老师,他又为何要杀掉他的小学老师,以及最后,夏泽为什么再也不坐他最喜欢的红色单人椅
这些问题需要观众结合剧情中的线索自己挖掘。
但剧组也搞了一个噱头很足的彩蛋。
彩蛋环节,一队警察荷枪实弹地冲进段渊的乡间别墅。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段渊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白衣黑裤,戴着金丝边眼镜,安静的看向一旁的单人椅子。
警察顺着段渊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别墅二楼那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
窗前有一张红色的单人沙发,躺着一个浑身赤裸躺的男人。
窗外蝉鸣阵阵,是郁郁葱葱的长夏。
最后这场戏谢心浅几乎全裸,为了拍裸体好看,魏长风早在3个月前就让谢心浅请了健身教练。
训练的成果相当令人满意。
谢心浅之前体型偏瘦,带有高中男生抽条时特有的纤长感,穿衣服还看不太出来,但一旦脱了就肉眼可见的偏瘦。
但是现在,训练后谢心浅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混合他身上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成熟,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虽然是为了艺术献身,但谢心浅还是第一次当众这么脱,真的什么都没穿了,只在重点部位用胶条贴了一下。
即便是导演已经提前清场,然而当谢心浅皮肤直接接触微凉的空气,他依旧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对上厉闻修的视线,谢心浅变得更尴尬了。
厉闻修视线却只是礼貌而克制的落在他脸上,说话语气也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没有多看一眼不该看的。
对方的绅士谢心浅松了一口气。
很快魏长风过来说戏,和厉闻修说完后,又问谢心浅“之前拍过裸戏吗”
谢心浅摇了摇头。
别说裸戏了,他连上半身的照片都没有,他年纪小,也没张开,就算脱了也没多大看头,还不如走清秀校草的路线。
不止拍戏,他生活中也相当保守。洗完澡光着出来、只穿内裤、短裤而不穿上衣的情况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别紧张,先试试看,”察觉谢心浅的不自在,魏长风主动安慰道,“你身体很漂亮,尽管展示出来。”
“好。”谢心浅点头,表情还算平静。
拍摄前,谢心浅按照导演的安排,安静地躺在了那张红色单人沙发上。
他身体线条很漂亮,正常情况下是温润的乳白色,温和又通透。
但现在化妆师给他化了一个死人妆,灰白的粉末掩盖了他有生命力的皮肤,让他呈现出一股衰败的苍白,和热烈的红色沙发和苍翠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厉闻修站在他对面,白衬衫黑西裤,头戴金丝边眼镜,沉默不语。
作为一个新锐导演,魏长风有自己独特的镜头语言,而且很擅长拍摄令人惊艳的视觉效果,他的电影不多,但诞生了很多影视混剪中的名场面。
谢心浅一点也不担心导演水平,他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单人沙发上。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角色和摄像机的站位。
他左手边是明亮的窗户,阳光影影绰绰,照得他半个身体暖洋洋的。
右手边是客厅,等会儿饰演警察的演员会从这个角度走入镜头。
而厉闻修正站在他正对面,他们中间只有几支怒放的百合花。
这个百合花是小说中没有的,主要是起到视线遮挡的作用。毕竟拍摄时不可能真的,只能找个道具挡一下。
在拍摄前,他们也讨论过究竟要用什么东西遮。
书籍摆件茶壶
看上去都还行,但总觉得缺了点味道。
直到厉闻修说百合花。
魏长风“为什么突然用百合”
厉闻修“在瀑布旁边看到了,可以摘过来。”
不是插在花瓶中的,而是放在桌上的百合。带着新鲜的露珠,却已经失去根茎,和沙发上的夏泽一样没了生命力。
很多时候,电影的各个隐喻都埋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里。
这束平放的百合花称不上彩蛋或者伏笔,但花确实在瀑布那场戏中出现过,现在又再次出现在死亡的夏泽面前,前后结合,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魏长风眼前一亮,随即敲定了百合花。
“道貌岸然第204场一镜一次”
场记提示音响起,不远处导演喊了开始,谢心浅清空脑海中的一切杂念,迅速进入状态。
他这次演的是一具尸体,只需全程闭眼,把身体活动降到最低,几乎不考究演技。
然而躺着躺着,谢心浅突然发现自己小腿突然有些痒,紧接着传来一阵酥麻,还有轻微的刺痛感。
要是换个定力差的人躺在这里,就站起来跑了。但是谢心浅却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胸膛几乎看不出任何起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毛毛虫是从他脚后跟爬上来的,恰好处在摄像机和厉闻修视线的盲区。
没有人发现这个异常。
魏长风在不远处盯着监控器,稳健而迅速地调度全场。
这一幕很短,只包含了四个镜头。
但魏长风叙事功力深厚,分镜很扎实,在十几秒的时间里,用四个镜头便讲述了一个充满悬念的小故事。
第一个镜头是警察冲进来看到厉闻修站在窗前的大全景。
这时候,摄像机会模拟警察视线,从大门的方向拍摄厉闻修。镜头拉近后切换到厉闻修的特写,让观众注意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从现在起,观众内心的好奇迅速被勾起。
在电影最后一幕中他们就知道段渊杀人暴露了,但是他竟然没有跑还在原地等着警察上门他为什么没有跑而且反而警察进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看什么
紧接着,镜头从厉闻修身上转到了谢心浅身上。
给出了段渊看这个问题的部分答案。
但警察这边是有限视角,只能看到搭在椅子上的手臂和腿。导演给出答案的同时,进一步增强悬念。
最后,当观众的好奇心被吊的越来越高,镜头终于来到厉闻修身后,给出了他看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现在,大红沙发上的人体才完全展现在镜头面前那是死掉的夏泽。
画面最后定格在谢心浅身上,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浑身赤裸,只有一朵百合花挡在镜头前,遮挡住他身下的重点部位,隐约能在花朵下方看见一只毛毛虫,正一下一下地往他大腿爬。
电影至此结束。
然而更多的问题却被抛了出来。
段渊杀人后为什么不跑,反而要和死去的夏泽一起留在了家里
他为什么又要把夏泽放在沙发上甚至让对方身体
魏长风确实是很会拍,这一幕拍得恶心又漂亮,创造了震撼人心的视觉效果,交代了段渊最终伏法的结局,还在观众心中引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虽然故事已经结束,但其中蕴含的感情却令人意犹未尽。
“卡”魏长风喊了停止,开始看机器里的回放。
这一声不啻于救命信号,躺在沙发上的谢心浅立刻睁眼往下看。
果不其然,他左大腿上趴着一只食指那么长的毛毛虫,长着鲜红艳丽的花纹,而且毛特别长,一看杀伤力就特别大
怪不得他的腿越来越痛
谢心浅立刻跳了起来,迅速跺脚要把毛毛虫赶下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几乎是同一时刻,对面的厉闻修也冲他跑了过来,谢心浅急着往前走,厉闻修急着往他这边跑,两个人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谢心浅一怔,意识到发生什么后,脸颊霎时就红了。
厉闻修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结实有力,布料擦过他裸1露的皮肤,泛起一阵阵细微的痒意,甚至压住了他大腿被毛毛虫爬过的疼。
毛毛虫
毛毛虫掉了吗
谢心浅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尴尬,连忙推开厉闻修低头往下看。
还好毛毛虫已经从他腿上掉到地上,却还仿佛不死心,正弓着身体往他这边蠕动。
谢心浅没穿鞋,条件反射往前躲了一下,再次撞进了厉闻修怀里。
厉闻修没想到谢心浅会再次撞上来,刚放松的神经再次拉紧,带着浑身肌肉紧绷,喉结也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对不起”谢心浅立刻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要往后退,然而厉闻修却已经后退一步,主动拉开距离。
谢心浅这才缓了口气,默默移到了远离毛毛虫的那一边。
“怎么了”旁边的摄像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这吓得谢心浅又立刻缩了回去。
他的站位太尴尬了,只要摄像一转身,就能把他看得一干二净。
谢心浅想往椅子背后躲,厉闻修却突然揽着他的腰转身,把他挡在了身体和墙壁之间。
旁边的摄像师抬头,只看到厉闻修高大的背影和紧绷的下颌线。身后的谢心浅被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截小腿,下面一双的脚,脚指头不安地抓着地面。
工作人员好奇“谢老师他怎么了,没事吧”
“有虫,”厉闻修言简意赅,“拿张浴巾过来。”
他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谢心浅锁骨,声音比平时都要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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