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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红生死死锁住鵺时,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将玻璃尖刀插进它的身体了,那锐利的碎片反而刺进他的手心,深深嵌在皮肉之中,即使张开手掌也没能立刻掉到地上。
忠诚的玉犬替他用利爪撕破鵺的脖颈,等鵺气息彻底断掉时去虚咬禅院红生的衣袖,想确定他的状态,却一直没见主人抬头,于是玉犬便又乖乖坐在他面前守候,高大的影子盖住了他身前所有日光。
这场战斗实在让禅院红生受伤很重,狂风中拍在他胸口的一本书都能使他仰倒在地,在这样的情况下,禅院红生朝被封闭的出口飞奔,见鵺有意使风控制门不能被打开,便直接用身体的重量去闯关,把纸门压倒的同时自己也重重摔在走廊上。
大风卷着飞舞的纸片朝门外冲去,院子中立刻一片狼藉,门被损坏,鵺无法再制造强风席卷的密闭空间,便干脆到天空主场去作战。不过它刚张着翅膀飞掠过去,身体得到强化的浑就高高跃起、如同鹰般俯冲下来,反而想将它压倒在地。
朝高处飞会正好迎上玉犬压迫,鵺就降低高度,打算近地飞行,在逃脱头顶玉犬的控制后再第一时间冲至天上,以最快速度离开室内。
但也正是在它降低高度时,禅院红生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它利爪的根部,他拳头攥得极紧,就靠鵺后肢开叉的阻挡而不让自己摔落。
禅院红生不知道鵺能否听懂他的话,但以防它提前做出应对,禅院红生按照老人刚才提到过的“术师与影兽心意相通”一说在心底朝玉犬猛打指令,狼犬没有犹豫,起跳后一口咬在禅院红生的小腿上,直接将尚未全力冲刺的鵺朝下拉了一截。
禅院红生因为剧痛几乎松手,但他来时就决定好要在禅院长寿郎面前好好表现,至少让伯父听到几句好话,也让他求伯父收回昨晚决定的事情更加顺利一些。
他想起母亲的眼神,奇妙地感到腿上的疼痛几乎立刻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鵺一时不防,猛地坠下一段,玉犬又飞快松口,转而去压制它的高度,竟然让禅院红生的脚碰到了地面。
禅院红生赶紧朝下坐,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把鵺朝下扯,另一手不必在空中无依无靠地飘,此时身体重心一稳,也能使上力气朝它的下腹部猛戳,但鵺羽毛厚实,玻璃碎片不算太长,禅院红生又疲惫至极,他刺了几下,只是有几滴血滴在地上,剩下再无他物。
但鵺显然还是被他的动作干扰到了,愤怒啼叫着扑扇翅膀,却并没注意到玉犬的爪子已经落在它头上,玉犬也极其明智,在禅院红生来不及做出判断时,第一选择便是把鵺一爪狠狠拍到地面之上。
鵺头部先着地,狠狠震了一下才想起来反抗,但此时禅院红生已经手脚并用攀上了它的身体,不论重量如何,首先就用四肢死死缠住了它的翅膀。
噼啪声响在鵺的翅膀上炸裂,禅院红生没害怕也没犹豫,想抬起手去刺它的脖颈,却连手指都没法动一下了。
经过身体的电流唤起了禅院红生伤口的知觉,他全身都在疼,又怕鵺朝天空狂冲将他甩下,此时维持四肢紧紧抱着它的动作已经有些费力,更别提给它致命一击是件怎样的难事。
好在鵺也被玉犬有力的几掌拍出些伤,释放电流的速度并没有开始那般迅速,否则就算玉犬已经以最快速度撕开了鵺的喉咙,恐怕禅院红生也会在这之前化作一具焦炭。
禅院红生将头埋在鵺的羽毛之中,依然扒在它身上,如果不是他剧烈起伏的后背证明他还在呼吸,禅院长寿郎几乎以为他已经死去。
他很吃惊,吃惊到在战斗结束后忘记解除术式,只在木头屏障之中望着禅院红生趴在鵺身上的身影。禅院长寿郎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教育一个五岁孩子是件棘手的事情,这位天才显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残酷无情,即使以杀伐调伏式神之法是他故意说出的下下策。
历代掌握十种影法术的禅院族人分为两种,要么将式神当作趁手的工具,要么将式神看作无话不谈的朋友,前者以保全自己为主要目的,绝不会做出如禅院红生般自伤左腿的举动;后者则不会重伤未调伏的式神,更遑论将其杀掉。
禅院红生对待式神的态度让人摸不到头脑,先不说他动手前那番要死在式神前面的壮烈宣言,单说他杀了鵺后抱着鵺哭,禅院长寿郎就觉得他是个很难揣摩透彻的孩子。
他终于想起要处理禅院红生的伤口,于是朝院子里走去。
鵺的尸体与黑犬的尸体下场相同,没保留多久便逐渐朝影子里融化,禅院红生手中逐渐空空荡荡,他迷茫地抬头,脸上并没有禅院长寿郎想象中的杂乱泪痕。
“我还以为你哭了。”驼背的老人将他打横抱起,玉犬听了禅院长寿郎的指示,一路小跑将两人领到禅院红生的新房间,大夫和禅院直毘人都在这里等待,见到浑身是血的禅院红生都是一惊。
禅院红生一路都没说话,他脑中有别的念头,面对禅院长寿郎似调侃似陈述的话,心中只是草草掠过一个回应,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他现在没有眼泪可流,也不知道该为何流泪。
大夫为他检查,手掌和腿上的伤口最深,全由他自己造成,剩下的便尽是一些细碎的小裂痕,胸口与脸上有淤青,再加上有些皮肤略微被电流灼伤,这便已经是全部了。
禅院直毘人再随性也不得不在意起来,他说禅院长寿郎少了分寸,倔强的老头第一次承认自己的确缺了些考虑,于是爽快地在第一次见面后就给禅院红生放足了假,让他养好伤后再继续学习其他东西。
禅院红生应了一声,然后就盯着自己的手掌看,小小的掌心卡着玻璃碎屑,大夫用镊子小心地取出,他疼痛时就微微蜷缩指尖,倒是没掉一滴眼泪。
这对五岁的孩子来说是个极其优秀的品质,禅院直毘人夸奖他这么快就调伏了鵺,又夸奖他坚强,此时看上去倒还真挺像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好伯父。
过了一会儿,禅院红生小声叫了声“家主大人”,禅院直毘人听得分明,就示意禅院长寿郎暂时停止讲述刚才的一场激战,将目光又转向了躺在榻榻米上的男孩。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您帮忙。”他不知道该如何圆滑地做些铺垫,好让禅院直毘人别觉得收回命令是件有些羞耻的事情,禅院红生迫切想尽快摆脱这件事,干脆就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个明白。
禅院直毘人笑了下,他说道“你说来让我听听。”
“昨晚您说让妈妈多陪陪我,我很喜欢,但妈妈哭了。”他顿了下,“她似乎不想只是待在房间里。”
禅院红生将那句“不想和我在一起”硬生生吞下,觉得事情似乎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只要他尽快让禅院直毘人改变主意,母亲总会重新高兴起来,她会重新爱他,而不是用那种令人牙齿打颤的眼神看着他。
禅院直毘人愣了一下,他没想过长崎美月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仔细思考一下也能大概明白,她生下禅院红生似乎本就并非因为母性。
长崎美月在刚发现自己怀孕时或许是欣喜的,她因为对禅院扇的爱而决定生下孩子独自抚养,事情一直被藏到她因路滑而早产那天,禅院家没有一人知道她腹中有个孩子,大夫在雪地里跑出一头热汗,这才勉强将禅院红生保下来。
她在生产时说出了孩子父亲的身份,禅院扇灰头土脸地在东书房挨了一通臭骂,膝盖跪到发青,来到长子面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襁褓中的孩子丢进雪地。
禅院红生的出生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但这也不代表佣人可以在他失踪时不感到焦头烂额,在整个禅院家都要被翻个底朝天时,长崎美月并没表现出作为母亲的着急。
禅院扇站在产房里和长崎美月进行单方面地争吵,禅院直毘人与兄长因为哭声过于惨烈而不得不敲门进入房间劝架,不过才朝前踏了一步,禅院直毘人就因为长崎美月说出的一句话又转头走了出去。
他实在不耐烦和这女人待在一起,出门后便让佣人随着禅院扇曾经走过的地方沿路寻找,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因为他听见长崎美月痛哭着恳求禅院扇道“如果丢掉那孩子能让扇大人消气,我会听您的话,请不要抛弃我。”
虎毒不食子,他这弟弟与长崎美月倒也是天生一对。
房间中的酒温好,禅院直毘人便没参与找孩子的乱事,在榻上斜斜倚着枕头小酌时听见外面一阵兵荒马乱,似乎是那位小少爷终于被找到,再见不到大夫就得死。
后来他继承家主之位,本觉得长崎美月在岁月的蹉跎中认清了禅院扇对他们母子的态度,终于肯好好对待禅院红生,就更懒得去管闲事,再也没关注过这场闹剧。
他的确没想到,一切因果又在此时找了回来。
望着禅院红生眼底的期盼,禅院直毘人抿了抿唇,应了下来。
“不过是件小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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