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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红生的人生很简单,可以用寻常意义上的“无趣”一词来概括。
中途退出父母的婚礼大抵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出格之事,当天他的老师禅院长寿郎发现了他的逃避,带着他在禅院家走了一圈,一方面给足宾客交代,一方面也让他明白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责任。
他当天一晚没睡,第二天日出时照样穿衣起床、洗漱后去训练,没觉得困倦,倒不是精神依旧极度亢奋,而是心中多出了一种通透的感觉。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量不仅是长崎美月的倚靠,更是整个禅院家的未来。
只要人类心中的负面情感不完全消失,咒术界就会以绝对的姿态存在,而御三家是支撑咒术界的力量砥柱,这样的局面多维持一天,禅院家和五条家水火不容的日子便又多一天。
禅院家自然不会走到难以生存的地步,但这个家族注定不可能甘愿游离在边缘,五条家多分走任何一点本不该有的利益,从本家到旁支,禅院家的地位都会如同高楼地基坍塌般朝下陷落一些,直到被完全压制。
这会关系到许多事情,上到总监部面前的话语权,下到佣人一天的吃穿用度,禅院家是千百年来族人费尽心思布下的巨大蛛网,对猎物有十足的压制性,却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是禅院红生将许多个人因素抛下,他全心全意投入成长之中,然后无数次感到成长真是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这年纪的孩子放在幼儿园中大概还在为小学课程做些提前准备,但禅院红生被强制催熟,不仅失去了愉快轻松的童年,还过早被责任压沉了心脏。
他作息规律,饮食健康,每日修习体术、训练咒力、被灌输大量的文化知识,身材像是春笋一样拔高,气质也更加沉静,此时已经能看出本身便是不爱说话的性格,而不是原先瞻前顾后不敢多言的样子。
日本有在除夕夜听钟声跨年的习惯,年末时便有躯俱留队的人着手在操办此事,力求钟声传遍家中每个角落。
寺庙中敲一百零八下为人消除各种烦恼,禅院家却只是为了报时,于是最终按旧例定在十二下。这本都是不该传进禅院红生耳中的小事,但那人的名字出现,他还是略微听了几句。
听说躯俱留队找了禅院甚尔做这事,当场被拒绝,新年本就只图喜庆,加上他毕竟是本家长房嫡子,倒也没人为难他,不过称他怪异的风言风语又多了些。
禅院红生概不理会,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大年三十那天,禅院长寿郎与先生都破例为他放了假,他将自己房间的纸门推开到最大,知道佣人或许会因为见他在这而为了不打扰他而绕路,于是就躺在门内侧最靠外的位置,没在走廊出现。
他把玉犬和鵺都放进院子,蟾蜍则跳进池塘,但式神没有动物爱玩的天性,禅院红生不下指令,它们便只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禅院红生眯着眼注视着自己的式神。
当他的日程已经紧张到挤满了各种训练时,自己摸索细节反而成为了一种悠闲,而在多次忙里偷闲以后,禅院红生已经将式神主动与被动呈现的所有状态都熟记于心。
若是未来遇到能隐藏身形的敌人,他凭玉犬毛发的方向与状态就能感知到咒力与空气的流动;若是想要防范来自远处的突然袭击,他靠鵺对不同声音做出的反应便能判断攻击与自己的距离;若是遇到不得不下水逃生的情况,他早就对蟾蜍腹中能储存的氧气量一清二楚。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一直未曾对他人提过的秘密之一,禅院红生懂得为自己留下一张底牌,在他没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前,他不会将这个训练方法公之于众。
他就这样一直躺到下午。
今日是除夕,即使是禅院家也会显得格外有人情味。按照往年惯例,管家将早饭时间后移,午饭也放在下午三点左右,这就为佣人们制作午饭时的家宴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
来到宴会厅时,禅院红生难得又见到了禅院甚尔,他朝堂兄微微点头,那少年便漫不经心地回句问候,比两人初次见面时又多了几分厌倦神态。
此时禅院直毘人与禅院直哉父子未到,其余人皆已落座。这张桌子前比上次多了位家主正妻,除此之外大部分是之前聚会的原班人马,但半年时间里,似乎人人都有了变化。
禅院红生朝偏厅望了一眼,那是其他女人该去的地方。小桌旁坐着禅院直毘人的妾室,类似禅院直哉的乳母、禅院红生的贴身侍女等地位稍高些的佣人又团团围住,禅院红生费了些力气才确定他的母亲并没到场。
她此时是禅院直哉的贴身侍女,大抵是被那位少爷绊住了脚。脑中有了定论,禅院红生便收回心思来应对各方的各种问话。
这些问话大多没什么营养,一年一见的主母问他身边人是否让他顺心,从不过问训练的父亲则问他最近是否有调伏新式神的打算,禅院红生先点头后摇头,并不开口。
禅院甚一倒是还算真诚,他试图从禅院红生这得到些禅院长寿郎传授下来的体术技巧,却没想到这位堂弟只是一直抿果汁喝,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禅院红生一杯果汁见底,身旁的侍女立刻为他添满,也省得他的嘴有空给人答复。
过了一会儿,就在禅院扇想遣人去问问家主为何还不到场时,禅院直毘人姗姗来迟,终于宣布开宴,宴会厅中立刻便有酒杯相撞之声,仿佛刚才那段令人心焦的等待时间从未有过。
禅院红生余光扫着门口,直到他吃完这顿饭,禅院直哉和禅院美月都未曾出现。
似乎是看出了他多次朝空位投去目光,主母贴心地为他解惑,说禅院美月昨日未能阻止禅院直哉到院子中玩雪,那孩子今早突然起了高热,作为侍女,禅院美月便自愿留在房里照顾他,两人将在房间用餐。
为了让禅院红生放心,主母还专程叫来上菜的佣人询问,佣人称已经将饭菜按时送去,甚至刚才已经将空盘空碗带回厨房。
那佣人又被打发走,禅院红生对主母道谢,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虽说新年为许多非常规的事物都大开后门,但禅院家仍然不会像普通家庭一样围坐在热乎的暖炉前看电视,禅院红生在夜幕到来时便躺进被子中酝酿睡意,并没有跨年的打算。
这是他与母亲分开过的第一个新年,原先都有禅院美月照顾他,今年没人提醒,他把吃荞麦面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之所以能想起来,是因为有人轻轻敲响了他的门,禅院红生还没来得及应声,便又听见了托盘放在木制长廊上的声音。
门外那人似乎是在调整筷子与碗碟的位置,禅院红生了然,披上外衣打开门,本以为敲门的人是平日常见的那位贴身侍女,却没想到是跪坐着的禅院美月。
母子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这让禅院红生沉默一瞬才叫出“母亲”。
禅院美月朝他笑笑,像是未曾注意到那显得格外漫长的停顿,她将托盘朝前推了下,轻声问道“家里正挨院送荞麦面,我想着很久没见到红生了,就来看看你。”
这是两人在那晚后的第一次面对面交谈,禅院美月温柔的神态让禅院红生有些恍惚,他几乎觉得这半年多的空白在这瞬间都被填补完整,仿佛他的母亲依然爱他,也从未缺席他成长的任何一个环节。
“你房间里没光,是打算睡了吗我没打扰你吧”禅院美月如此说道。
禅院红生摇头,他将目光放在明显比碗大了很多的托盘上,询问道“母亲也去了其他院子吗”
“是,我想着最后来给红生送面,也能多和你待一会儿。”禅院美月并不避讳,她知道儿子一向懂事,了解且理解佣人工作的不易,因此也不觉得这句话会令禅院红生感到不悦。
禅院红生点头,他在门前盘腿坐下,一手端碗一手执筷,却没能成功夹起面条荞麦面已经因为盛进碗中时间太长而有些凝固,他只有将黏在一起的面条用筷子先戳断,才能将食物顺利送进口中。
这种状态下的荞麦面失去了许多风味,但禅院红生还是没有浪费。
他觉得这碗面的味道有些复杂,而能描述出这种味道的词语并不在他所掌握的词汇之中,于是他没对此进行点评,只是向禅院美月道谢。
禅院美月将碗筷重新收拾进托盘里,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长久地注视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突然说道“红生原先还叫我妈妈,现在却叫我母亲你从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我很高兴。”
“红生长大了。”她感慨起来,笑容中是真挚的喜悦。
禅院红生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母子之间绝妙的破冰机会,只要他像原来一样朝她笑、对她撒娇,他们立刻便能回归到产生矛盾前的状态。
但关于他此时是否还需要那种以相亲相爱粉饰太平的关系来满足自己一事,禅院红生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他与禅院美月对上了视线,决心不将困扰之事带向明年。
然后他问出了五月五日晚上他在被子里痛哭时首次想到、之后又反复受其折磨的问题。
“我不能让母亲成为正妻,却还想让母亲获得超出位分的待遇,母亲怪我贪心,我当时不懂你心中关于父亲的担忧,或许做了错事,我都认下。”
“但母亲未曾阐明缘由向我发火,将我骂回房间,不顾伯父颜面,不顾我的心情,不顾日后母子将近八个月未曾再相视一眼”
“我想问,母亲夜晚安睡前,是否曾有哪怕一刻感到后悔”
禅院美月走了。
禅院红生披着一件外衣坐在长廊下走神,唤回他灵魂的是浑厚而悠长的钟声。他数着钟声响了十二下,之后又是空气都凝滞一般的静。
男孩朝手心哈了一口气,轻声喃喃一句,然后便转身回屋睡觉,将纸门关得死紧,似乎将世界都一同拒绝。
“新年快乐,禅院红生。”
他如此对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得知这篇文章审签失败时,即使早就做好准备,我也还是沮丧了一会儿。
之后会尝试一下用其他文章签约,总之不会放弃的,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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