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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禅院红生几乎已经要忘记那棵将死未死的银杏树半年前究竟是什么模样了。他扪心自问,自己似乎对那种植物并没有特殊的情感,之所以心中怀揣着朦胧的喜爱,与其说是对银杏树的好感,不如说是对它所代表之物的向往。
禅院家只有家主的院子里栽着银杏树,那本身就是一种象征,在懵懂而幼稚的禅院红生眼里,他越靠近银杏树,生活中的痛苦与艰难就会离他越远。
后来他继承十种影法术,与银杏树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近,优质的生活却自然来到他身边。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读书越多,心中便越觉得通透。固然此时他的境界依然不高,但至少他已经能为自己解惑,从中学到许多。
他重提那晚的话也不过是为两人找个话题罢了。
禅院红生心中有种执念,他总觉得亲人间是不该如此生疏的,无论是总挂着虚假的笑凑上前来搭话的二房庶子还是新年那天沉默着未能给出答案的母亲,他都一样认为并未被过度伤害的血缘关系无法被轻易斩断。
他小时总有母亲陪在身边,之后被父亲禁足在房间中,倒是也并没有被其他兄长过多欺负。他们毕竟还顾忌着嫡庶有别,大多数时候不过是言语上求个心里快慰。
但考虑到禅院红生当时也不见得能听懂那些夹枪带棒的恶语,这些伤害也可以勉强忽略不计倒不是说禅院红生天生窝囊,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小事似乎不足以让他完全忘记那些人与自己身体中流淌着同族血脉的事实。
禅院长寿郎之前对禅院红生说过的话,他的确有好好思考过,最终听一半扔一半,的确有些感想,却不能全盘接受。
他将标准放宽了些,把血脉、性格、相貌、智商等并非他能决定的东西一并看作自己的一部分,然后想着,既然叫人只因他是他而爱他太难,那就把这些因素吸引来的人们一并算上,这样也能让自己更开心一些。
孩子的思维往往还是很简单,这就将复杂的哲学问题拆解开来,反而不使他过度烦恼。
禅院长寿郎说思考过度不利于长高,禅院红生也想不通,于是干脆不去想,就让这个问题暂时维持这样的结果,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既然那几位兄长此时有意爱他,他就不该叫人失望,尽管不必涌泉相报,却也不至于变成眼红的仇人。
不过在这样的理念之下,仍然有两个人占据着很特殊的地位。
第一个是禅院扇,作为父亲,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让禅院红生无法接受。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因为母亲而不去在意,但或许从禅院扇毫不犹豫地抽刀杀死了玉犬开始,禅院红生就已经能做到无视两人的血缘关系了。
禅院红生最像个大人的地方便是将所有事都分得很开比如说,禅院美月不爱他却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悉心抚养他五年,所以他感激她,愿意继续将她看作母亲。
禅院直毘人起初连胞弟长子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此时却愿意处处为他着想,甚至允许他在生日这天外出玩乐一天,禅院红生也愿意成为禅院家的新一代支柱,让伯父省些精力。
但禅院扇所做的都是口头功夫,他在外三句不离儿子的十种影法术,却从来没私下看望过禅院红生,更别提给出什么来自父亲的关心。
他对禅院红生唯一的恩赐便是奉献了自己的生殖细胞,相比他之后的所作所为,这反而算是件小事,至少禅院红生在雪地中差点死去的那天,说不定就已经把命还给他了。
暂且不过多提这不称职的父亲,在禅院红生心中占据特殊地位的第二个人,正是此时和他并肩坐在轿车后座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此人与禅院红生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这种缘分从后者出生便隐约显现,后来他们有了家宴时偷溜出来烤肉的共同秘密,但接触反而自那以后便断了个干净,正常人难免因此感到陌生。
禅院红生不是正常人,他反而从其中看到了些不同。
这位堂兄对十种影法术没有任何兴趣,或许是知道与禅院红生交好也不会在术式上得到任何帮助毕竟他连咒力都没有禅院甚尔对禅院家的红人几乎是坚持着能避则避的原则。
禅院红生预感自己或许很难再遇见这样的人了,于是并非出于可笑的征服欲,也并非出于无谓的不服输,他想离禅院甚尔更近些,可以连朋友都不是,但至少让他知道对方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
他总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一些事情,这是从对他人心理的揣摩让他在五岁以前就大致掌握了察言观色的方法,从而帮他避免了很多麻烦时开始的。
先生支持他适当去探究一番,说这能帮他更好地适应日后要接触的家族权力。
所以他有了继续这样做的底气。
除此之外,禅院红生心里还有种隐秘的期待,他望着窗外逐渐行人密集起来的街道,注意力也慢慢被从未见过的景色吸引过去。
初次听说禅院甚尔这名字时产生的那个想法,反而因为他读了书而有些难以说出口了。禅院红生不必实践也知道,那是个连禅院甚尔都会笑他的幼稚念头。
咒术界掌握实权的高层人物构成了总监部,这个部门很神秘,车子从山上绕到京都中心,再朝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去,路旁从山林到商铺再到山林,最终停在一处极偏僻的地方。
有人站在树丛中接应,司机与禅院甚尔就留在车上,由禅院红生一人下去与那位使者见面。禅院红生跟在那男人身后朝没路的地方走,刚几步便发现眼前的密林有了变化。
使者对他解释,称总监部的大人物们需要待在被结界保护的空间内,这里绝对安全,以此保证高层在咒术界遭遇混乱之际还能冷静地做出决断。
禅院红生不置可否地点头,他沉默着停到一扇门前,见使者不再朝前才抬眸看去。
男人为他推开那扇门,门的那侧还是没路,看不见底的一片漆黑让他感觉很糟,于是他没动。
“禅院大人,只有被总监部传唤的人才能进入这个房间,接下来的路需要您自己走完。”他非常客气,即使对一个六岁孩子也显出极致的尊敬,这让禅院红生更加不适。
但禅院红生抿紧了唇,没有犹豫便踏进了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方向,禅院红生漫无目的地朝前走,或许他的方向早就变了,但就在他数到第一百步时,一束灯光猛然从他头顶打下,也照出了将他团团围住的六面单扇屏风。
禅院红生瞳孔微缩,还是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之下保持住了最基本的镇定。
他刚才似乎没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总监部的六位高层瞬间凭空出现在了他身边。禅院红生努力思考,他又猜测道或许他刚才本就没有移动,说不定这就是门口,一百步只是结界特殊效果造成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他此时已经处于咒术界权力巅峰的包围圈之中了。
他必须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一切考验。
听声音大抵已经年过六十的老者开门见山地让他放出已经调伏成功的咒灵,禅院红生照做,随即便听见一声叹息。叹息的那人以一句隐晦地藏着恶毒的咒骂攻击了禅院扇,然后对同僚问道“他有些特殊之处。”
有人拖长了鼻音,久久地“嗯”了一声。
禅院红生知道自己特殊在什么地方,这样的特殊之处让禅院长寿郎与禅院直毘人达成了共识即使未来禅院直哉也继承了十种影法术,即使那是现任家主宠爱的嫡子,禅院红生也依旧会成为家族的下一代领头人。
第一,历代影法术继承者只能同时召唤出两种式神,而禅院红生极庞大的咒力足以同时召唤三种式神,这也有他本身只调伏了三种的因素在内,因此上限尚且不可判断。
第二,黑色玉犬死后,白色玉犬并非直接变化成浑,而是随禅院红生的指令选择是否继承黑犬的力量。如此看来,若是他未来能随意决断式神是否继承力量、继承哪种力量,十种影法术必将在他手中拥有极致灵活的特性。
第三,禅院红生捏手影时没有咒力波动却能召唤出式神,是因为他的咒力本身就不经收敛而蔓延在身体周围,四散的咒力一见到术式发动的契机就钻进去,相当于自动为术式拨动了开关,自然不必再特意操作。
前两点都是优点,第三点却有好有坏。
好处在于他不必被敌人限制咒力波动的手段妨碍,只要手能动便能战斗;坏处则是他在敌人眼里大概会像个黑夜发光的灯泡,别说减少身周弥漫的咒力,禅院红生就是打个喷嚏,大概也能在原地留下一些咒力残秽。
面对总监部的询问,禅院红生在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小部分时间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大到如何进行术式的训练,小到每日读书多长时间,他所有的生活细节都被过问一遍,这才被允离开结界。
他心中有些疑惑,并不明白这是否有实际意义。
这段经历完全影响到了禅院红生之后的心情,不寻常与不熟悉让他的神经下意识地绷紧,他试图寻找到高层提出这些问题的目的,最终却无法得到任何合理的答案。
回去的路程显得极短,禅院红生与禅院甚尔被放置在最热闹的京都市中心,司机交给前者一部手机,让他在想回去时随时打电话过去。
禅院红生点头,又目送轿车远去,街道上的热闹与喧嚣无法让正有困扰的他生出闲逛的心思,于是他看向禅院甚尔,突兀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总监部询问我的生活习惯有什么用”
禅院甚尔一愣,显然没想到禅院红生会如此不设防地暴露出他与总监部谈话内容的一部分。但他没觉得面对堂弟认真的表情时自己可以随意糊弄过去,于是他思忖一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们没必要问,因为禅院家不会对他们隐瞒和你有关的任何事。”禅院甚尔摸了下下巴,“但如果他们问了,那就一定有必要,比如说”
“他们想看看是否有人说了假话。”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而幸灾乐祸地笑“你大概已经被那些老头划进好拿捏的名单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旧片段节选选自第一章亲情满溢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躺在相距不远的位置,人们循着哭声找到这个角落里时,禅院红生已经快断气了,禅院甚尔身上的伤口甚至结了红色的冰。
佣人口中的故事或多或少都有改编加工的成分,禅院红生半真半假地听,倒是也大概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觉得自己对禅院甚尔有什么恩情,结合今天的事来看,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或许他们还挺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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