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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要不要喝水”林竟殊面上露出关切,他用左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林退。
林退没接那杯水,垂着头拽了拽自己的手,但根本抽不出来。
那只蹭在他小腿的脚很不安分,时不时就会暧昧地擦过他的裤管,林退眉峰压低,面色难看。
这是林竟殊第二次明面发疯,第一次是昨天晚上。
以前的林竟殊就像一条藏匿在草丛里,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会在合适的时机出来咬林退一口,再消无声息地蛰伏起来,静待下次机会。
这次他却将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在林退面前,还在林永廷眼皮子底下搞事。
林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忍着怒气又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林竟殊在桌下死死攥着林退,面上却很无辜,“怎么了哥,还是不舒服”
担心林永廷会察觉到桌下涌动的暗流,林退只能把这口气咽下来,任由林竟殊发疯跟他十指相扣。
食不知味喝完剩下半碗粥,林退放下汤匙,突兀地说,“我饱了,先上楼了。”
平时他都是等林永廷走了才会离开,但现在一秒都忍不了了,刚吞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腾,林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吐出来。
林永廷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淡,“有时间去看看你母亲。”
林退身体微僵,从喉咙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起身时林竟殊识相地松开了他,林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厅。
回到房间林退洗了五六遍手,还是觉得很恶心,手上似乎还有残留着林竟殊握他时,那种黏腻湿冷的触感。
“哥。”门外响起林竟殊的声音,“要不要谈一谈”
林退扭头沉冷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大步走出洗手间,猛地拉开了房门。
不等林退发难,林竟殊快速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推进门里,摁到墙上吻住了。
与其说是吻,不如用咬来形容更合适。
林退左臂被林竟殊用力扣着,对方啃咬着他的唇,铁锈味弥漫在口腔,混合着林竟殊的气息。
林退被迫仰起头,痛得眉头紧拧,胃里一阵翻搅。
他一口咬在林竟殊舌尖,猛地推开他,踉跄着跑到洗手间,扶着马桶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哪怕胃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也还在干呕。
林退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作呕到这种地步,林竟殊为了恶心他,居然会用这种手段。
一道阴影从身后投下,将林退完全笼罩。
林竟殊立在门口,晦涩不明地看着干呕不止的beta,冷漠地开了口,“是不是沈莫归这么吻你,你就不会吐了”
林竟殊话音刚落,林退回身一拳抡到他的脸上。
这一拳似乎用尽了林退的力气,他低喘着,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理智,眼白拉出几根血丝,朝林竟殊低吼,“你疯了”
不管林退愿意不愿意承认,他跟林竟殊身体流着一样的血。
林竟殊忽地笑了,“你不是一直骂我杂种既然是杂种那就应该干点杂种才会做的事,比如”
他一瞬不瞬盯着林退,目光轻慢,带着对林退的亵渎,说了一句非常下流的话。
林退变了脸色,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过倒是你。”林竟殊勾唇讥讽,“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先是索斐,现在是沈莫归。前者约我明天见面,至于后者”
他像是为了吊林退胃口似的,故意停顿了片刻。
看到林退呼吸不自觉放慢,唇角拉紧,林竟殊目光逐渐变凉。
“昨天晚上我们才聊过,聊的是你。”林竟殊压低声音,眼眸浮现一簇笑意,“你猜他说了什么”
他看着林退,近似乎怜悯,嗓音却温柔似水,“哥,你真该改一改你的脾气,要不然不会总招人不喜欢。”
林退半敛着眼眸,只是说,“滚出去”
林永廷中午没回来,林退也就没下楼吃饭,他躺在床上短暂地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道无限延伸的长廊,两端都望不到尽头,只有一扇虚掩的门可供林退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排斥去开那扇门,迟疑许久他才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那是一个聚会的包厢,里面有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五官。
林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
“唔,他啊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太多了,不爱说话,不爱笑,连网都不爱上,比我父亲还要古板,像个仿生机器人。每次跟他分开,我都怀疑他不是回家,而是去什么地方给自己充电,或者是补充能量。”
那些面容模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你说话也太刻薄了,仿生机器人,哈哈哈。”
“本来就是,我经常怀疑他是机器人,时不时就在他身上找找充电口。”
“我还以为他只对我们这样,没想到对你也一样。”
“嗯,对我也这样。”
“他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面部失调类的疾病吧很难想象一个人对身边亲密的人都少笑,真的一点都不爱笑吗”
“相信我,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他笑的次数手都能数过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做朋友”
“这个”少年难得支吾了一下,见大家都看着他,他笑了笑说,“他这个人从小就孤僻,身边没人愿意跟他玩儿,我看他可怜嘛,再加上他对我还不错就一直到现在。”
“不要这么说我哥,他还是很优秀的。”
“再优秀也没有分化,不像你是aha。”
少年像复读机似的,仰着秀丽的脸不停在林退的梦里重复那句再优秀也没分化。
十六至十八周岁是分化期,过了这个年纪第二性别几乎可以确定了。
林退想起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从焦急到满含失望,他也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再优秀也没有分化。
林退睡的时间并不长,梦却冗长。
他被框在那条没有边界的走廊,高挑的天花板滴答着水,像一个流着涎水的深渊巨口,慢慢将他吞没。
林退从梦中醒来,那种压抑感还淤积在胸口,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布满了冷汗。
周日下午沈莫归拎着大包小包推开宿舍门,看见玄关处放的运动鞋乐了。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沈莫归冲林退的房间大声嚷嚷,“快出来,累死小爷我了。”
他蹬掉脚上那双半新不旧的球鞋,穿着白袜子直奔厨房。
“我妈给你熬了骨头汤,还做了牛肉酱跟卤制品,这次真是沾你光了,平时我妈可没这么勤快。”
沈莫归打开冰箱,把肉制品跟熟食卤味分开放进去。
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沈莫归抬起头叫了一声,“林退”
他纳闷地走过去,敲了敲林退的房门,里面还是没人应,沈莫归咕哝了句,“还没来那鞋是谁的”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沈莫归吓一跳,身子向后仰去。
“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快出来喝汤,我妈专门给你熬的,我都没份。”沈莫归说的酸溜溜。
林退站在门里,房间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暗,他隐在黑暗中,那双眼睛黑黢黢的,没有感情跟温度。
林退冰冷冷开口,“从这里搬出去。”
沈莫归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什么”
“你原来的宿舍还空着,最晚七点从这里搬出去。”说完关上了房门。
“不是,为什么啊”沈莫归一脸懵,他拍着林退的门板问,“好端端为什么要我搬出去”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沈莫归联想到无数种狗血的桥段。
“是不是柏原那个变态又要整你,你怕连累我,所以让我搬出去”
“要么就是你父母不同意你跟我这个穷小子来往”很快他又自我推翻,“不对啊,咱们是交朋友又不是谈对象。”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沈莫归狂拍房门,“林退,开开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耐着性子好话说尽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早怒而离开了。
沈莫归不同,林退不开门他就一直拍,嗓子哑了,手拍也疼了,但还是没走的意思。
他搬来板凳坐到林退门前,翘着二郎腿一手玩手机,一手举着拖鞋不停敲门。
半个小时后房门再次打开,沈莫归一个激灵站起来,抬头就看见脸色沉沉的beta。
林退不喜欢跟人浪费口舌,一旦有了决定就会立即执行,从不解释。
但沈莫归比他遇见的任何人都要难缠,林退神色是强行按捺下怒意的冷漠。
这种冷漠是伪装出来的,从紧绷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沈莫归一向神经大条,不过也不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至少他看林退脸色就看得很准。
“到底怎么了,说赶我走就赶我走,人家死刑犯都还有法官宣判罪行,我怎么惹到你了”
林退打断了沈莫归的喋喋不休,用的是肯定句,“你跟林竟殊联系过。”
沈莫归张大嘴,一副被问住的心虚模样。
在林退这里信任就像一张薄薄的纸,很容易撕破,尤其是沾到林竟殊。
见林退又要关房门,沈莫归赶紧用手肘顶住了,急迫的承认,“没错,我昨天是跟他聊了一会儿。”
林退脸色阴沉的可怕。
沈莫归赶忙解释,“我是看你昨天心情不好,想着你家里可能出什么事,正好林竟殊找我,我就跟他聊了几句。”
他和林竟殊是上次加的联系方式,后来从林退这儿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并不好,他也就没再联络林竟殊。
“他跟我聊的头一句就说他是私生子,我我哪儿忍得住不回”
这么劲爆的消息,沈莫归看到的时候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他想,难怪林退不喜欢林竟殊,原来这个弟弟是他父亲不忠的产物,这事放谁身上不膈应
“我承认我不应该打听你的家事,但我们真没聊几句,就谈了谈你,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想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虽然他主动联系我似乎是打这个主意,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背叛你。”
听到这番话,林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冷冷地说,“把手机拿出来”
沈莫归不做多想,掏出手机解开锁递给林退。
林退打开其中一个软件,翻出他和林竟殊昨天的聊天记录。
原本冰冷表情随着翻阅有所缓和,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
半分钟后,林退垂着眸把手机还给了沈莫归。
看出林退的失神,沈莫归心提到嗓子里,“怎么了”
林退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察觉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冷硬,沈莫归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你要把我急死了。”
林退抿了抿唇,说,“林竟殊早上拿你们的聊天记录给我看,是过的。”
沈莫归先是一头问号,回过神后破口大骂。
“卧槽,这小子昨晚还跟我装白莲花,转头就搞这种事,他了什么图给你看”
昨天林竟殊先是曝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把沈莫归钓上钩后,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林退。
林竟殊表达了对林退这个哥哥的敬仰,以及对亲情的渴望,让沈莫归多少有些心软。
毕竟造孽的是父母,林竟殊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受害者。
出于同情沈莫归安慰了林竟殊几句。
大致内容说的是,林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着冷漠无情,实际人很好,只要他不作妖,林退不会真对他做什么。
林竟殊截了沈莫归安慰他的话,又留下了沈莫归说林退冷漠无情,其实后面还跟着不少夸奖,但被林竟殊全部裁了。
沈莫归气的血压飙升,“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厌恶他,靠,原来是这样一个贱玩意儿。”
越想越生气,沈莫归撸起袖子准备去找林竟殊算账,却被林退拦住了。
现在林竟殊疯的厉害,林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总觉得林竟殊这次从国外回来后很不对劲。
沈莫归实在气不过,点开跟林竟殊的聊天框,摁着语音开骂“我艹你大爷,傻逼”
他家离贫民窟很近,沈莫归自小混迹在三不管地带,耳濡目染沾了很多街头习性,可以不带停顿的连骂三四分钟。
骂完不给林竟殊反怼的机会,沈莫归删了联系人,顿时神清气爽。
沈莫归自我检讨,“这次是我错了,不该背着你跟他聊,以后我长记性了,凡是跟你作对的老子一概不理。”
“不过以后你有什么时候也要跟我沟通,按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至于会被这点破事搞散伙。”他认真地看着林退,“你说呢”
aha的眼睛坚韧透亮,林退在他的注视下,滚动了一下喉咙,“嗯。”
其实这不是林竟殊第一次玩这种手段,林退跟索斐决裂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以前索斐经常来林家找林退,但他跟林竟殊不熟,也从来不和林竟殊交谈。
在他眼里私生子都是下贱的,所以他从小就看不起林竟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有了交集,并且很快熟络起来。
一开始索斐还很在意林退的感受,就算跟林竟殊联系也是偷偷摸摸的。
后来变得明目张胆,当着林退的面也能跟林竟殊聊很久,甚至会放林退鸽子和林竟殊出去约会。
再后来的某天晚上,林退接到了索斐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吵,似乎是一场人数很多的聚会,林退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对方一声都没应。
就在林退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听到索斐有些醉意的声音。
“唔,他啊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太多了,不爱说话,不爱笑,连网都不爱上,比我父亲还要古板,像个仿生机器人”
林退沉默地听完这通电话。
电话似乎是索斐不小心拨通的,但当时林竟殊就在他身边,所以林退更倾向是林竟殊故意打过来,让他听到这些话。
不管是不是林竟殊有意设计的,话是从索斐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人拿枪逼他。
那天晚上林退把索斐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了。
知道自己闯祸说错话了,索斐上门道了好几次歉,“那天晚上我说的都是场面话,是为了迎合当时的气氛,我并没有真的那样想过你。”
但他没有沈莫归这样的耐性,每次都会被林退爱答不理的态度激怒。
“看来我说的没错,你本来就性格古怪,思想偏激,除了不是私生子外,你哪里都比不上林竟殊”
骂完这些话,索斐再也没有来找过林退。
断联一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他哪都不如林竟殊的人,居然又回来找他了。
只不过林退不会再相信他,不管他现在说的有多好听。
为了下个月一个含金量很高的国际游泳比赛,校队开始集训,沈莫归忙碌了起来。
自从柏原表示不会再针对林退,他那帮跟班安分了不少,不会像过去那样无缘无故找他麻烦。
林退开始去食堂吃饭,沈莫归被集训搞得焦头烂额,甚至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索斐倒是很满意,一有时间就黏着林退。
林退对他的态度还是跟过去一样冷漠,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有所改变。
连续热脸贴冷脸了好几天,见林退还是不肯原谅他,oga急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索斐委屈地看向林退。
见林退低头用饭,没理他的意思,索斐一把拍掉他手里的筷子。
oga恼火地说,“你跟我说说话,别总是吃了。”
林退面无表情抬起头,“我说过很多遍,不要再来找我。”
索斐眼眶一下就红了,刚要说什么坐的餐椅就被人恶意踹了一脚。
柏原曲起长腿,踩在索斐座椅的边沿,一脸不耐烦地驱赶,“滚开”
说着又踢了两下,索斐的身体随着餐椅向右倾斜。
他对眼前这个aha怕极了,吓得抱上自己的餐盘赶紧给柏原让出了座位。
在惧怕柏原的同时,索斐还很担心林退,怕柏原再对林退动手,所以没敢走太远。
柏原冷冷掠了周围一眼,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人纷纷低下头,不再往这边看。
aha收回目光,像是巡视自己领域似的,视线在林退身上转了一圈,神态是故作的傲慢。
柏原问,“你父亲跟你说了吗”
林退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但不想开口问,回了一句,“没有。”
柏原拧了一下眉,似乎对林退冷漠的反应不满,又似乎是对林永廷的办事效率感到不快。
他动了一下唇,想对林退说什么,但在开口之前又变了态度。
“算了,等你父亲跟你说了,你给我打电话吧。”柏原十分不快,就像一个得到心仪新玩具的孩子,满心欢喜地想跟人炫耀,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能分享的人。
等柏原走后,索斐从角落走过来,目光复杂地望着林退。
他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跟他和好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上次事发突然,索斐没有注意到柏原的态度,这次他从对方看林退的眼神中察觉到一种微妙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毕竟柏原是一个aha,按理说应该被oga吸引。
但他不也喜欢林退
如果抛去信息素的影响,比起林竟殊,索斐真正爱的是林退。
林退满脑子都是柏原刚才的话,没心情应付索斐,起身说了句不关你的事端着餐盘走了。
索斐眼泪一下子涌上来,追上去说,“我能给你生孩子,他能给你什么”
林退闻言蹙着眉转过头,“你在胡说什么”
索斐用力地推了一下林退,“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林退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没再理索斐,拿出手机看见是林永廷打来的,想起刚才柏原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顿时沉甸甸。
林退任由手机响了十几秒,才慢吞吞接通了。
林永廷来电果然是为了柏原,林退像是被人套进了保鲜膜里,每说一句话氧气就会稀薄一分,但他还是机械地发出声音。
“嗯,我知道了父亲我明白您说的,我会去的好,有时间我也会去看母亲。”
挂了这通电话,林退仿佛终于能喘口气,胸口细微发着颤。
索斐还没走,张着嘴似乎在说什么,林退听不见,也不想再听下去,不顾对方的指责迈着大步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林退捞过手机摁下接听。
柏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开口就是质问,“你父亲还没跟你说”
“说了。”
“那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没有不会打听一下”柏原不悦地哼了一声,“记住这个号码是我的,还有,以后接电话快一点,我没时间等你。”
林退按捺着不耐,问,“打电话有什么事”
那边静了几秒,尔后才响起柏原一贯的傲慢,“我认真想过,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原则性矛盾,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多管闲事,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
林退如同被迎面泼了一身墨,脸色漆黑难看。
柏原还在说,“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后天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林退捏着手机的指头泛着青白,他克制着自己没说出让他父亲失望的话。
十几秒后柏原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闷闷不乐,“你似乎不爱说话”
林退解开一颗衬衫扣子,但仍旧感觉呼吸不畅,他忍不住刺了一句,“我确实没你话多。”
意识到林退在挖苦他,柏原有些恼火。
他以为跟林退和好,对方对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但显然他错了。
林退还是不会和他好好说话,还是没有好脸色,还是让他想发火。
“我不跟你计较。”柏原忍下火气,“明天下午三点我会让人来接你,你在宿舍门口等,不用我教你怎么守时吧”
林退意识到不对,赶在柏原挂电话之前问,“你不是后天生日”
“没错,是后天。”他强调了一遍,“12月6号,我的生日。”
“那为什么要我明天下午等着人来接”
“我想滑雪,所以这次在惠埔拉涅过生日。”
“我这两天有课”
不等林退说完,柏原理所应当,“那就推掉。”
林退一口气卡在喉咙,他真觉得柏原脑子有问题,而且很严重那种。
滑雪是林退唯一喜欢的运动,从小学到大的击剑骑术只是因为他母亲要他学。
不过比起户外滑雪,他更喜欢私密性高的室内滑雪,但不经常去,只是在偶尔心烦的时候才会滑几圈,算是放松解压。
林退从不痴迷于任何爱好,更不会把爱好发展成热爱。
无论喜欢什么都是浅浅的,这样就算抽身也能痛快舍弃,不会纠结。
隔天下午林退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等在宿舍楼门口。
他的左臂还没完全恢复,也不想跟柏原一起滑雪,因此没带任何滑雪装备,即便他收藏了很多。
柏原派来的司机三点准时到了,林退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后座上。
汽车缓缓行驶出学校,四十分钟后到达一家私人飞机坪。
这个飞机坪是林退家的,有专职的安检人员,专为特权阶层。
像这样的私人飞机坪他家一共有二十几个,分布在不同的城市,私人飞机在这里停一天要上万的停机费。
林退过了安检,被人带到一架改进的双发涡轮风扇远程私人飞机。
这架飞机可以装载四名机务人员,十二位乘客。
林退以为要参加柏原生日宴的人都在飞机上,没想到乘务舱除了两名空姐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飞机内部经过改造,看起来宽敞奢华。
林退坐在米白色真皮长沙发上,空乘人员端来了香槟跟甜品。
“谢谢。”林退抿了两口香槟。
一个长相甜美的空姐开口,声线温柔,“飞行时间要五个半小时,您要不要换上拖鞋睡一觉”
林退婉拒,“不用,谢谢。”
“好的,那您有事摁铃叫我。”
“嗯。”
林退对代步的交通工具很反感,包括汽车、邮轮,以及飞机。
他不晕机,单纯不喜欢,随着机翼起飞烦躁感越严重。
等飞机不再颠簸,林退的心情才好了一些,随手拿过一旁的地质杂志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袭上来,林退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刚才询问林退要不要拖鞋的空姐走过来,俯下身给他盖上了毛毯。
beta似乎熟睡过去,额前垂下一绺黑发,发梢正好扎在眼皮上,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沉稳。
空姐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把它拨到了一边。
抬起头,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无声无息地站在不远处,冰蓝色的眼眸狠戾地瞪着她,一股寒意顿时蹿上后背。
她也没多待,赶紧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俩人后,柏原朝林退走去。
林退刚喝的香槟里加了一些助眠的东西,不过这次有医师的指导,剂量并不大,副作用几乎等于零。
柏原半蹲在林退身侧,抬手摸了摸他浓长的睫毛,大概是有些痒,林退眼皮不舒服地动了动。
柏原立刻停下手,不自觉屏住呼吸。
没有了骚扰,林退安心的继续睡,眉头渐渐舒展。
beta的五官非常好看,只是因为平时不苟言笑,再加上眼睛的线条锋锐,所以显得有些阴沉。
睡着之后看起来倒是很温和,甚至是有些乖。
柏原怔怔地盯着睡相平和安静的林退,眼底流露出迷惘的缱绻温情。
他忍不住想,要是林退醒过来也这么讨喜就好了。
柏原趴在林退旁边,枕着自己的手臂跟林退面对面躺着。
他们离的很近,柏原能清楚感受到林退鼻息间喷洒出来的浅浅热气。
但他仍旧觉得距离有点远,不断朝林退靠近。
鼻尖快要贴在一起时,熟睡的人毫无征兆睁开了眼睛。
香槟里面加的只是帮助睡眠的药物,并不会让人彻底神智不清楚,而且人跟人的体质不同,药效反应也不同。
林退喝了香槟只是有些困,没有完全睡死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疑似要吻他的aha,林退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柏原看起来比林退还要茫然,全身肌肉如临大敌地紧绷着,硬得像块石头,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轰地一下红透了。
那种热度以不正常的速度蔓延至耳廓跟脖颈,柏原看起来就像一只煮熟的虾。
他用一种怯怯的,迷茫的眼神看着林退。
林退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立刻伸手推开了柏原,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怀疑柏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至于是什么林退说不清楚,只是本能觉得眼前的人非常古怪。
柏原从懵懂中惊醒,暴力地扯下一颗扣子,急促呼吸着,像是热得有点受不了。
是因为快到发情期了吗
柏原舔着唇想。
林退脑子那根弦拉紧,但半晌也不见柏原有所动作,一时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林退率先打破沉默,“你一直在飞机上”
柏原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昂起头,像是被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不耐烦道“不然呢,我飞上来的”
林退怀疑地看着他,“之前你怎么一直没出来”
柏原嗤了声,“我在自己的休息室。”
林退压下眉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柏原哽住了,喉咙堵塞似的滚了两下,“看你长得有多丑,果然beta就没有长相正常的。”
林退总算知道柏原哪里变态了,这人是极度厌b人群。
亚联盟因为是多个国家的融合,所以种族歧视问题一直很严重,自从人类进入分化时代,种族问题缓和了,但又衍生出了基因歧视。
之后的三个小时,林退一句话都没跟柏原说。
这期间柏原倒是频频看向他,见林退冷着脸不开口,他一把拽过林退身上的毯子盖到自己身上。
林退眼皮都没抬一下。
柏原又从林退手肘抢过他的抱枕,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林退眉心拧了一下,这个抱枕刚才他枕着睡觉,但可能是睡姿不太好,左臂有些不舒服就把抱枕垫到了胳膊下面。
林退吐了一口浊气,还是忍下了故意找茬的aha。
他一直怀疑柏原邀请他参加生日宴是别有用心,之所以答应林永廷来,是出于一种隐秘的,甚至是有些病态的心理。
如果他要是在柏原的生日宴出了事,他父亲会不会后悔当初这个决定,还是觉得他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林退总觉得是后者。
他望着舷窗外厚蓬蓬的云团,有那么一个时刻很想放弃人的身份,做一团没有思想,不必背负责任,随风而行的云。
因为它们看起来那么自由自在。
惠浦拉捏是全球最大的滑雪场,除了200多公里的滑雪道,还有不少奇山峻岭的观光风景,是很多人心中的滑雪胜地。
这里其中一个特色就是雪橇,拉雪橇的都是纯种西伯利亚雪橇犬。
林退从飞机上下来,就看见六只套着红色绳索的雪橇犬,绳索的另一端是俩人坐的雪橇车。
一个红头发碧绿眼睛的男人走过来,脸上推着殷勤地笑容,用不是亚联盟的语言跟柏原说话。
柏原应付着他,眼睛朝林退看去。
林退穿着驼色大衣立在雪地里,黑发黑眸,俊朗的脸被风吹得有些苍白,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原摆手,让红发男人闭嘴,然后径直朝林退走去。
“酒店在前面,我们坐雪橇犬过去”
林退打断了他,“我不想坐这个。”
“为什么它们跑的很快,如果你怕冷有毯子。”柏原停顿了一下,默默补充,“沿路风景很好看。”我想跟你一起看。
林退再次强调,“我想坐车。”
“这个比坐车有趣,你可以尝试一下。”柏原看着林退的眼睛说,“不要总是反驳我的提议。”
林退顿时失去跟他交谈的兴趣。
看林退不再拒绝,柏原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转身继续跟红发男人谈刚才的事。
最终还是坐的雪橇车,六只雪橇犬跑了二十多分钟才达到酒店,它们伸着舌头,粗喘着气。
雪橇主人一扬鞭,雪橇犬们有条不紊地拉着车转了个方向,在领头犬的带领下往回跑。
林退看了一会儿雪地里拖拽出的两道印子,转头和柏原一块进了酒店。
直到去楼下餐厅吃晚饭,林退都没看见除他跟柏原以外认识的人。
林退不由问,“帕斯卡他们呢”
柏原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从鼻腔哼出一声,“他们没来。”
他这话说的含混不清,林退半听半猜听懂了,声音拔高了几分,“他们没来帕斯卡为什么没来”
柏原敏锐捕捉到林退话的重点,掀眸不悦地看向beta,“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林退当然关心,帕斯卡连续给他打了两针药,他本来想趁着这次还回去,药剂都带来了,结果对方没来。
林退心情不好,敷衍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柏原不依不饶,“什么没什么”
林退喝了一口苏波汤,没再回复柏原。
柏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怒火咽了回去,毕竟这次来他不是跟林退吵架。
这顿饭两个人谁都没吃开心,分别时脸色都不好看。
回到房间冷静下来,林退才惊觉这次似乎只有他和柏原来了滑雪场。
柏原先前说的是生日宴会,林退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没想到只有他们俩个。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退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道柏原在搞什么鬼。
第二天一早,仍旧是林退跟柏原两个人在餐厅吃的早饭,这下他终于确定帕斯卡是真的没来。
吃完早餐,柏原坐在远处没有要动的意思,目光沉沉地盯着林退。
从早上见面到现在,他时不时就会这么瞪两眼林退。
见林退装作没看见,柏原终于忍不住了,“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林退抬起头看向他,静等下文。
“今天我生日,你连一句祝福都没有”柏原等林退一句生日快乐等了半宿。
他以为过了凌晨林退会拿着礼物过来,再不济至少也会发个短信过来。
现实是什么都没有,林退就好像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没有任何表示。
“祝你生日快乐。”
“嗤。”
林退的祝福没能换回aha的好脸色。
其实林退买了礼物,只不过是按照林永廷的意思,让礼物的价格看起来不错。
是一块很贵的手表,放在酒店房间的行李箱中。
他相信柏原不缺手表,更相信这个礼物对柏原可有可无,所以没有着急拿出来给他。
早餐后林退被柏原带着出了酒店,这次倒是没坐雪橇犬。
路上林退问柏原要去什么地方,aha冷着脸也不搭理他,林退不再自讨没趣,索性在车厢闭目养神。
车子开到了观光缆车的入口前。
林退从车厢走下来,吹着雪山大峡谷刮来的寒风,四周是覆着皑皑白雪的险峻山峰。
工作人员递给了林退一个厚实的毛毯,在前面领路带他上了缆车。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远处的天际压着一层又一层的墨色云团,冷风里还夹杂着湿意,像是要下雪。
这种天气不适合坐缆车,但柏原坚持,林退别无他法,只能坐进去裹上毛毯。
好在并没有坐太长时间,缆车停到一座海拔不算高的雪峰,从层层叠叠的乔木类植物隐约看到一幢拔高雄伟的建筑。
是一栋建在悬崖峭壁旁的别墅,由十几名建筑师花了四年的功夫设计出图稿,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建造出来。
虽然看着危险,但号称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建筑之一,哪怕再恶劣的天气,这栋别墅都不会被大自然淘汰。
林退迟疑地跟在柏原身后,肩上披着毛毯,走过碎石板铺的羊肠小道。
他开始怀疑柏原带他来的目的,怀疑帕斯卡他们就藏在别墅里面,怀疑他们包藏祸心。
从柏原邀请他参加生日宴,这事就透着诡异,包括柏原这一路上的表现。
但柏原再自大,也不会在杀他之前惊动他父母,如果柏原真有这个心思,不该让林永廷知道他来给他庆生了。
林退乱糟糟胡乱想着,寒冷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
等别墅大门被工作人员打开,除了迎面扑来一股温暖的气流,林退没发觉任何不对劲。
林退走进去,奢华挑高的大厅飘着彩色气球,地上亮着蓝色的小灯,一路延伸到宽阔的楼梯,到处插着馨香的花束。
这怎么看怎么像表白的现场,而不是一个生日宴。
柏原看到这个场景似乎也傻眼了,面颊逐渐通红,像是气极了,扭头冲工作人员大吼,“谁让你们布置成这样的。”
话虽然是对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说,但眼神却瞟到了林退身上。
林退木然跟柏原对视,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被吼的人胆战心惊,磕巴着说,“要不要叫人撤了我马上找人过来。”
柏原吸了一口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这”男人还要说什么被柏原一瞪,话卡在喉咙,他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走了。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林退和柏原大眼瞪小眼。
aha突然别过脸,踢了一下地上的灯,力道没掌握好灯泡爆了。
柏原用脚踩着碎掉的玻璃渣,似乎想要把它们碾成齑粉,但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许久他终于开口了,“虽然你只是一个beta,长的也不怎么样,但我觉得你也还行。”
林退慢慢拢起眉头,隐约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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