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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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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妃脸上现出点不好意思来,放下牙箸看了眼太后“圣上繁忙,还不知道,前日荣安郡王因夜半饮酒犯了些浑事,被娘娘罚了禁足十日。”

    “十日”雍盛故作惊讶,“这是犯了什么事了罚得这样重”

    王太妃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雍盛转头劝太后“母后,三弟那性子您也知道,最是跳荡不羁的了,罚他闭门不出整整十日,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不若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通融通融,改为五日吧。”

    “口谕既出,哪有转圜的道理”太后本来心情极佳,提起这茬眉宇间就隐现怒气,“圣上要给兄弟求情,也该先问清缘由,看看荣安郡王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酗酒乱性,强要宫女,那宫女烈性,抵死不从,竟以头触柱好在命是暂时保了下来,否则就凭他犯下这等淫乱宫闱的丑事,哀家没将他扭送宗人府揭了他的皮已是开了大恩,区区十日禁足,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么”

    越说越动气,呛啷一声,玉骨汤匙掷在瓷碗里,发出清脆声响。

    王太妃噗通一声跪倒,绞着帕子满面通红“娘娘说的是,原是昼儿自作自受,没有半个不乐意的,如今他也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这两日不光闭门悔过,还给娘娘和圣上诚心抄了几卷佛经,盼着娘娘跟圣上康健无虞,福泽绵长。”

    说着,招招手,一旁候着的贴身宫女连忙跪呈手中木匣。

    太后一声冷哼,先未动,坐了一阵,又命人揭了盖子取出匣中誊抄的佛经,虚虚掠了几眼,见笔墨未干字迹遒劲,显是下了一番功夫。

    “也算他有心。”太后神色稍缓,转呈皇帝,伸手扶起王太妃,轻抚其手背,“这次哀家也是给他长个记性,婉琪你身为昼儿母妃,也该时时教导他,哀家与皇帝虽疼他爱他,但也不能一味纵容他,莫要让他养成了有恃无恐的纨绔性子,教其他宗室看了笑话。皇帝。”

    雍盛一戳一动“儿臣在。”

    “这几日朝中不断有人上折子,说圣上刚刚大婚,荣安郡王年已十五,不宜再久居宫闱,需早日出阁建邸,圣上意下如何”

    太后慢悠悠抛出这一问,登时所有人的耳朵都警惕地竖起。

    郡王出阁建邸,就意味着降弟为臣,领职做官,从此没有皇帝的召见,不得随意进出皇宫。对于以范廷守为首的新党而言,这无疑是替皇帝解决了榻边之忧,因为朝廷内外向来有不少流言,说太后宠爱荣安郡王,私下里打着兄终弟及的算盘将荣安郡王当作储君培养,将来雍盛若有什么不测,雍昼也能立刻取而代之。

    太后前脚刚刚罚了荣安郡王,后脚便来询问皇帝对荣安郡王出阁建邸的意见,无非是想打探皇帝的真实意愿,看他对这个弟弟究竟抱有几分真心。

    一直默默看戏的谢折衣此时也抬起眼帘,好奇雍盛会如何作答。

    “那帮老臣也太迂腐,整日里就知道拿些礼仪旧制来约束天家,莫不知即便是天家,亦有天伦之乐人之常情朕以为,母后无需凡事都依他们的,宫里本就冷清,三弟还小,再许他在母后膝下多承欢几年也未尝不可。”

    雍盛小心回复,他记得剧本里有这个情节,也知道如果他此时真的顺水推舟放雍昼出阁的话,就会引来太后和太妃的双重猜忌,野心一现,以后万事难为。

    王太妃紧绷的双肩不为人知地松懈下来,笑道“圣上仁善,昼儿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感谢他的皇帝哥哥呢。”

    太后亦赞许地点了点头“圣上跟荣安郡王兄友弟恭,实是天家之幸,哀家只盼着朝中大臣也能如圣上所想。”

    仁善

    哼,指不定心里怎么骂他草包窝囊呢。

    兄友弟恭

    哈,那这个弟弟可真是太恭了,恭敬到日夜诅咒他哥原地暴毙的程度。

    雍盛在心底冷笑迭迭,一时间只觉四周风霜刀剑严相逼,他想回家。

    用完早膳,太后留皇后吃茶,说是吃茶,其实是婆媳间说几句贴己话。

    这么多年来,这是谢良姝第一次近距离看她这个侄女,以往每次省亲或宫宴,谢折衣都一个人坐得远远的,高高瘦瘦,显得异常乖巧沉默,今日朝见礼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说出的完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与她性格不相符的是她的长相,原来竟这般明艳动人。

    “你倒比我原先印象里的长得好些,以往竟是不曾细瞧过。”太后垂眸瞧着手里的奏章,“只是性子过于拘谨,若是不改,恐怕难讨圣上欢心。”

    谢折衣敛目盯着太后的金线绣凤裙摆,回话“不论我性子如何,圣上都不会多看我两眼,我又何必折腾”

    声调较寻常女子低些,但也不过分喑哑,谢良姝因她这句话倒是高看她一眼“你能这么想,也不失为一个通透人。我谢氏女,从不屑以色侍人奴颜婢膝,比起妻,你更是辅佐圣上的臣,这点你要铭记于心,记住了这点,往后你也能少生些怨怼之心。”

    “儿臣谨记。”

    “你是个懂事的,哀家很喜欢。”太后放下折子,垂下手。

    谢折衣忙上前搀扶,手在轻轻颤抖。

    太后笑了笑,以为她紧张,安抚性地拍了拍那微凉的手背,笑道“原来你也只是个铁皮葫芦,强撑样子。”

    谢折衣做了个深呼吸,敛去眸中霎时狂涌的杀机,稳住因竭力隐忍而颤动的手,低声道“折衣从小仰慕娘娘,能随侍左右,心里激动。”

    “这张小嘴也甜。”太后明显被取悦,带着谢折衣往御花园走,突然道,“听你父亲说,你常常去城东醴泉寺”

    谢折衣点头“佛门清净,每每心有郁结,那就是个排忧纾解的好去处。”

    “不错,哀家幼时也常去寺庙进香。”太后眼里现出一丝怅惋,似在追忆早已逝去的少女时光,“醴泉寺可有宣讲佛经的大家”

    “有位延真大师颇擅佛理。”谢折衣回说。

    太后颔首“不错,哪日你便带哀家一同前往,共沐佛光。”

    这日,皇后伴太后游完御花园,下午接着与皇帝同去奉先殿行宗庙礼,忙完一通,回去便病了。

    太医一日来请三回脉,也诊不出什么具体的病来,只说兴许是心病,建议多走动多游玩。宫里许多人则说皇后这是被皇上气病的,试想,哪个新娘子在新婚当夜被新郎官儿抛下不生气不着恼呢尽管皇上后来又做了很多面子工程,送这送那嘘寒问暖,但足足半个月过去了,圣驾再未涉足凤仪宫一步,帝后如此疏远,也是前所未闻了。

    而宫里的风言风语也愈传愈盛,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帝后之间的嫌隙如此之深

    想必是圣上另有恩宠。

    不是说晏清宫有几个暖席的宫女么

    宝珠宝瓶还是什么宝的,准是她们分走了圣上的宠爱。

    言之有理,尤其是那个宝珠,模样生得最好,假以时日,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宫里多的是见风使舵踩高捧低的势利眼,见皇恩似乎泼在了宝珠身上,就都有事没事跑来晏清宫巴结奉承,你一句我一句,捧得宝珠飘飘欲仙,私下里便真拿自己当起了正经主子。

    这日夜里,雍盛偷偷温书至夜深,没办法,想活命就要精通帝王术,什么兵书策论祖训礼制,别人该懂的他都得懂,别人不懂的他也要懂,懂了也要装不懂,学了也要当没学。

    谁说穿书就是躺赢简直放屁,让他也来穿个炮灰皇帝试试,一着不慎三集嗝屁。

    雍盛学得头昏脑涨,放下套着春宫封面的兵书,照常洗漱更衣,梦游般走到榻边。他不习惯睡觉时身边有人,所以每晚都会屏退宫人,等怀禄收拾停当掩门出去,他才撩开床帐,这一撩,愣住了,依稀看到榻上有个人影,揉了揉眼睛。

    模糊的视野清晰了,他也彻底清醒了,打了个激灵。

    天爷啊,怎么他床上有人

    还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这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长得还很不错

    作为在新时代绣着红旗长大的好男人,雍盛第一反应就是扯过床单,兜头将女人瓷白的身体盖了个严实,一脸非礼勿视的正经。

    “你是谁为何在朕床上”他冷静地思考,思考爬床的这位是哪位。

    女人不答,柔若无骨的手灵蛇一般,已缓缓摸上榻边皇帝的衣摆,涂着丹蔻的指尖轻拢慢捻,极富技巧地攀至腰间,正在金玉搭扣上流连忘返。猝然间,她口中发出一声甜腻的娇呼雍盛掐住了她作乱的腕子。

    “啊”她随即借力滑出锦被,磁铁般吸附上来,双唇间透出一种绚丽的红,勾引挑逗,“圣上,轻点儿。”

    “我想起你来了。”雍盛勾起女人尖俏的下巴,雾黑色的眼睛玩味地眯起,“宝珠,对不对”

    宝珠登时面露喜色,鼓起勇气看进男人眼底,火热的心里却呲啦一凉,那双眼睛的表面虽浮动着浅浅的笑意,底色却是一片冷漠讥诮,没有半点动情的倾向。

    难道是暴露了

    不,不会,这些天她小心谨慎,半点马脚也没露。

    那一定是方式方法不对。

    她尚存一丝侥幸,因为她坚信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点毋庸置疑,除非狗皇帝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圣上还记得宝珠,宝珠心里好生欢喜。”她转换策略,拉过被角适时地羞红脸,“自那日御花园献舞得窥圣颜,奴便害了病,日思夜想,肝肠寸断,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盼着,只盼着圣上能多看奴一眼。”

    吐露芳心似乎让她难堪,她用贝齿咬住下唇,身子轻颤,泫然欲泣。

    雍盛居高临下地觑着她,耐心地等她演完才发问“你今日真要留宿这里”

    宝珠以为他被感动,急切地点头。

    雍盛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给她机会“不后悔”

    宝珠被问得满腹狐疑,有些犹豫,最后仍是摇头“奴对圣上的情意比金坚比海深,永不后悔。”

    雍盛气笑了,广袖一翻,龙帐顺势垂落“好,那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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