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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不知是被哪句话扰乱的心弦玄,但这应该是她早就知道的。
只是她不敢相信,也没有底气相信——沈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之所向。
"但.……我、我还……"秦砚觉得气息不畅,心间跳动让话语断断续续。堵在心间的不知为何物,发酸发胀,仿佛她才是身体抱恙的那个。
"还没打算接纳我。"沈旷帮她说出了心中所想,低垂的眼眸中女子的身影犹然不定,并未否认他的话。
那便是了。
让已决心离去的人回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已经不讨厌我了,是吗?"沈旷抚上秦砚的脸颊,那找不见自己心思的姑娘焦急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秦砚抬头望向他,不讨厌吗?
好像是的,似乎已经可以和沈旷正常的相处。
沈旷在那眼神中得到了答案,笑了笑,"不急,至少到宫宴不是吗?"他并不急切,只希望秦砚能想清楚。
秦砚微微张开的唇又轻轻合上,至少到宫宴还要至少解决沈熙君的事情。在这之前,她要确定自己的心意,确定自己的真正所想。
"嗯。"秦砚撇开头躲了他的手掌,但一瞬又反应过来,按着他的手贴向脸颊。
秦砚这突然反复的举动让沈旷不明所以,他的手掌还贴紧了一些,只是眼睛的眨动越来越沉。
但秦砚赶紧探向他的额头,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滚烫了?
"不行,您还是先躺下。"秦砚不由分说按着沈旷直接歇下,连晚膳都让换了方便吃的肉羹。
许是白日带着病忙碌,此刻已经疲惫不堪,即便是铁人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更别说下午还来了一趟惊人的消息。
"先把药喝了。"秦砚端过康平送来的药,看着沈旷忽然叹了一声,"给您喂个药可费劲呢,嘴都撬不开。"
想要撬开昏睡中的沈旷还是有些不容易的,像是本能抗拒喝下药物一般。
沈旷看着那药,再看看秦砜,"那你怎久喂的?"
秦砚眼见着沈旷的眼神往下,落在了鼻翼下方的那处,顿时红了脸,"您想哪去了?!"
那、那不是话本里写的东西!正常人谁干得出来那事!
沈旷一本正经,"只是问问,没想说是那种。"
果然,那都是话本里骗人的,他没这个福分。
秦砜挑眉,转念之间又发觉一些怪念头,淡淡说道∶"是康平。"
沈旷瞬时眼中化为惊恐,那高热都退了半分。
秦砚浅笑一声,说道∶"他掰开您下巴,我灌的。"
沈旷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恢复平淡无常,端起药碗轻笑一声,顿了顿便一口饮下。
药汤奇苦,但他不觉这很难忍耐,除却高热带来的红热,面色无常。
但下—瞬口中塞进一颗沾满糖渍的蜜煎,推进的指尖在薄唇上轻划而过,仿佛蜻蜓点水一般溅起心中涟漪。
"以往不爱喝药,我兄长就会拿蜜煎糊弄我。"秦砚以为沈旷嫌药苦,所以不愿意喝。
沈旷咽下口中化成的糖水,解去了汤药的苦味,甚至让人迷恋那久违的甜意。他盯着秦砚,眼前热气让人睁不开眼,"嗯。"
秦砚掖着被角,轻声说道∶"有急事喊您起来,放心吧。"
沈旷就像真的放心了一般,很快陷入了沉睡。
秦砚盯着陷入沉睡的人,眉峰凌厉,这些年没有半分改变。
他入睡之后秦砚紧绷的心绪才放松下来,有空想想自己这杂乱如线团的心绪到底是怎样。
只是扯不到源头,甚至只能反复念着沈旷那句——"心之所悦若要说个理由,那便不是喜爱。
那是她曾经写给别人的一句话,但沈旷为何会说的一字不差,她并不知道。但她只能肯定,沈旷绝对不是那人。
思绪忍不住飘向远方,回忆中看不清身影的人,好似有些和沈旷重叠,但又被她迅速否认。
那时,秦将军府的姑娘整个秦关没有不认识的。
当她出门为人代写书信的时候乡亲们也愿意来找她写信,只是有一天来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妇人,,抱着幼童坐到了秦砚面前。
衣衫褴褛的妇人坐下来一阵哀愁,还有些紧张,秦砚听了一会才明白她是要向漠北寄信。
夫君阵亡,家徒四壁,而她在漠北她已然没有了田地,战士亲着的抚恤金根本没见到半分。当时被当作流民赶出漠北,承诺会给他们按时寄来,但从未见过。
"并非只有我一人如此…….妇人喃喃道,但转念又笑了笑,放下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铜板,"想必寄去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
秦砚托人探听了一番,逃难到秦关的不在少数,而朝廷发放的抚恤金根本没有到他们手上。而长安,与漠北更像是各自为政一般,那抚恤金根本不是安抚战士亲眷,而是安抚漠北领将。
秦砚愤怒不已,难以相信这是能在西态发生的事情,她一连寄去许多信件,但一封都没有得到回复。
最后气急败坏,寄去的信件都是言辞激烈,甚至说过几天要亲自去一趟。
这倒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秦冶真的要去漠北办差,协调粮草的事情,秦砚央了半天要跟着去,秦冶受不住还是同意带上她。
她到了漠北真就发现了那地方混活不堪,根本没有一个正统的将领,那抚恤金更是索要无门。气得她更是在军营大帐前喊着他们"懦夫!"、"一群男人净干着软骨头的事情!"
她当然被秦冶拉回去教育了一番,不过也不是全都没有收获。隔了半个月,她收到了一封来自漠北的信件。
--广晖】
【可否告知在下详细名录与清单?以便日后核对归还。
秦砚顿时欣喜,立刻跑出府门让人叫上了所有迁来的人们,整理出一份名录寄往漠北。
【多谢公子,小女代众位乡亲先谢过您,百姓诉求有所回应,有您这样的将领,想必正义也当是不日就会到来。】
秦砚在信中还多有奉承,看起来像个当官的,总归是喜欢好话的。
那回信来的很快,薄薄一张纸上写着—【百姓乞求而来的正义,那已经是腐烂的公正,是当权者的过错,这本应是他们该得东西。】
【在下虽力薄,此明细谨记于心,有朝一日定尽力而助。】
终于得到了回信的秦砚看到了曙光一般,不知为何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便让人感觉到他与漠北那些迂腐的人完全不同。
"哎呦,人要了份清单你就激动成这样,这也没说要管啊。"秦冶也凑热闹看看这回信,也没报太大希望。
也不是个总将出面,这无名小卒能有什么作用?
"谁说不会管的!"秦砚瞪他一眼。
秦冶笑她天真,叮嘱她可别再那么冲动,漠北又不是他们插得上手的。
这傻姑娘非得跟他去一趟漠北,还好是走了官道,倒也不远,就当带她去散散心。
结果这傻姑娘是口□去的。
"正人君子,一定不会食言。"秦砚扬着脸,不信秦冶的鬼话。去这一趟还是管用,这不就有人出手了吗?
秦冶咂舌,就觉得这傻丫头最近不对劲,咂舌一声,"哎,这两封信就信人是正人君子,你哥我这么多年也没听你这么夸过我。"
"夸你做什么?那么些姑娘夸你还不够?"秦砚白他一眼,还欣赏着自己手里的信,不禁赞赏一番,"什么样的人从字里就能看出来。"
秦砚指着信中的字,"一看就是刚正不阿,眉清目秀之人。"
"当官的字都不错,那怎么还那么多奸臣?"秦冶撇撇嘴。
"抬杠是不是!"
这小姑娘的喜欢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秦冶笑着看她,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春心萌动,"你有没有想过你又没见过,万一是个貌相不好的,又或者是个年老的,再或者是个貌相不好还年老的….…"
"长安当官又老又丑字好看的可一大堆。"
"那、那信中说过,还未娶妻但也能体会亲眷离去的痛苦,没、没娶妻那肯定是年轻的!"秦砚不信,立刻反驳。
"你想啊,到了该娶妻的年岁却上了战场,也不是将军,那万一是娶不上妻子的怎么办?那可不就年老了吗?"秦冶晃了晃手中信件,眼神盯在那落款上若有所思。
"你怎么这么说啊!"秦砚跺脚抢了信件就跑走了,转而又回来,拿着团扇砸秦冶,"谁说我心许他了!"
而且君子不在于貌相,在于才华和品性。
但她关在屋中好几天,心中惴惴不安,终还是在发出去的信件中添上一笔——"兄长所说若是年长者应当恭敬些,还为知晓公子年岁,不知如何……."
【在下刚年满二十,若姑娘担忧在下身份,在此与姑娘讲明在下家事….
回信中一板一眼讲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就像是答府衙征税一般,说了一遍自己家中事。秦砚读下来,这还是个长安大家族的儿子,父亲妻妾成群,怎么就舍得让儿子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
信里还写着,【姑娘若还有什么不放心,尽可问。】
【没什么不放心的,您就差把家里几亩田说了。】秦砚被这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家里田地挺多的,但在下并没有多少。】那人回道。
秦砚拿着回信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人好似与常人不同,说话一板一眼,格外耿直。
一来二去,那每月准时而来的答信成了秦砚的习惯。
她问什么就答什么,从不多说,甚至只有两三个字也会寄一封信件过来。
【寄一封信件挺贵的,您就不能多写两个字吗?】
那人回她,【姑娘说得有理。】
秦砚气笑了,还真是多两个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也许是觉得不回信好似有些失礼,秦砚下一封便写道—【若多有打扰,公子不回即可。】
【并非打扰,若能听一些迁去百姓消息,也是让人心安。】
哦,原是从她这听百姓的境况了,秦砚撇着嘴,有些不乐意。
只是这封信后终年有些骚乱,但还算安稳的漠北和金纣爆发了战乱,守将连丢三座城池,众多百姓流离失所。
秦砚望向漠北的时候总是带了些担忧。
那一阵秦冶也不着家,她有些不安,找了个借口就跑去驻地去看看秦冶。
哪知秦冶见了她开口就说∶"哥哥我给你托了个好人,赶明儿嫁到长安去,你得请我喝上十天。"
"长安什么破地方,不去,秦关挺好的。"秦砚白他一眼。
秦冶望向远方,秦砚顺着看过去好似有一个人影隐入了山林中,但又看的不清晰。秦冶胡乱摸了两把她的脑袋,沉声说∶"听话。"
秦砚抬眼看他,知道这人很少正经讲话,像是认真的。她问∶"你托了几个人?"
"瞎,这事哪能多托,就一个。"秦冶笑着摸了摸鼻子。
秦砚觉得按照自己亲哥这种不靠谱的程度,多半这人也不太靠谱。
秦砚没放在心上,每天还是等着漠北的来信,心中惴惴不安,不过看那位公子像是只处理文书,应当不会上前线的吧。
等了能有一个月,听说三皇子重整军纪,率领漠北守将夺回一座城池。秦砚见过漠北的模样,能带那么一群人打赢属实是个怀才之人。
在那之后她才收到了来自漠北的信件,打开之前她一直忐忑,提着一口气放不下来。
直到看到了第一句话-
【抱歉,回信稍晚,一切平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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