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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说起来都怪老朽……关于契约的事儿，小八这孩子不过是听命于我罢了。请诸位高抬贵手，不要责难他。”
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老族长纡尊降贵地给李重黎奉上香茶。
小狐狸再会拿乔，也知道这寿命至少有几千年的老妖怪得罪不得，不情不愿地接了茶杯。
“我们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想请保家仙大人帮忙。本来以为秦大人会和他一块来……谁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这老头精明的很，他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秦渊。
作为近年来赏金猎人榜单上的第一名，秦渊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一百，所以他的价码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要说庆忌也不是花不起这个价钱，但是他们这一族天生就喜欢占小便宜。哪怕已经是千年老妖，都做了族长了，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小八经常进出古玩店送货，亲眼目睹秦渊是如何重视这只小狐狸的，于是他们就想走个迂回路线，请李重黎来帮忙。
这样一来，秦大人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出手。
谁知道百战百胜的秦渊没来，跟着李重黎出现在沼泽的是老街的一群大小妖怪们。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他们也只好将计就计了。
“帮不了，就这样吧。大不了搬家呗，反正你们有的是钱。”
白艾文坐在沙发上，手里“哗啦啦”地甩着一打纸质优惠券——这些都是“客服主管天字二号”特批的免费礼券，足足有十二张之多。
下回猫咪兄弟别说送鱼罐头了，哪怕飞升之后想把整个网吧都搬到天界去，他们也不得不提供免费搬家服务。
如此一来，总算解了白艾文上回寄丢货物的心头之恨。
“白大人不要再说这些调侃之语了。放眼整个华夏，还有几片像云翔大泽这样大片的滩涂地？千年之前倒是还有个云梦大泽，不过早就不复存在了。”
族长叹了口气说道。
“别看我这里孩子多，其实一片沼泽地里，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能幻化出一只庆忌来。这里的孩子们很多都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投奔我的。”
“逃难？”
李重黎不解。
“说起来我们庆忌一族是生于水边的精怪，但是普通的山川河流，池塘小溪也长不出庆忌来，只有温度适宜，水分充足的淤泥地，经过至少数百年的孕育，才能温养出一只庆忌的精魄。”
族长坐回办公桌后，一脸沉痛地说道。
“据说一只庆忌的出身，必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完备才行。天地结出精魄时，恰好遇上人族打水边经过，经由人族之口呼唤出‘庆忌’二字方成正果。”
江雀栾轻声说道。
“没错，所以这一二百年来，基本上都没有新生的庆忌。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员工，也有足足三百岁了。”
“哇，那不是和讨封差不多？这也太难了吧。”
李重黎突然有些可怜他们了。
要找到一个识货的人族的概率和幸运躲过天雷的概率也没差多少。
“是啊……不仅如此，华夏大地上的湿地沼泽越来越少，灵气也越来越稀薄。很多沼泽地都被开垦成了农田，这两年更是直接填平硬化，造起了高楼大厦。不止很久没有孕育出新的庆忌，推土车一来，水泥硬化剂一倒，在池子底下苟延残喘的老家伙们也死的差不多了。”
族长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钱才开的速递公司么？全国的庆忌们差不多都逃到我这里来了，那么多张嘴，我也要想办法给他们吃饭啊……”
“那你收费便宜点啊。别说对折，哪怕打八折业务量不也能蹭蹭上去了？再说了，三界内只有你们一家公司，做的是垄断行业，明明占了天大的便宜，就别做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了。真的关心员工不如多加点工资，他们也不会馋到偷吃客户的鱼。”
黄经理一针见血地指出。
他以前和小白在战队打职业比赛的时候，他们bulabula的老板就喜欢给员工画大饼。
说起话来那一套套的，好像老板才是整个公司最可怜的人，员工应该心怀感恩无私奉献，以公司为家，最好连工资都不要才对。
经历过社会毒打，还自己开了网吧的黄瑞思面对族长的声泪俱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老族长被黄瑞思讽刺的老脸一阵通红。
不过族长大人毕竟是族长大人，被人当面说得如此不堪，还是起身冲着众人一一作揖，发出了请求。
“云翔大泽如果真的被毁的话，就是庆忌一族的灭族之日了。我担任本族的族长已经有千年之久，若是本族传承毁在我的手上，那真是……让我以何颜面去面对历代祖先。还请诸位大能广施援手，解救我的族人于水火之中。老朽感激不尽，必会拳拳报答。”
一个几千岁的老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做推辞，何况这里头牵涉着李重黎和小八的“契约”，不管不行。
若是这湿地真的被随意破坏，不只他们庆忌一族，生活在上面的万千生灵也是在劫难逃。
在座的都是修行之人，绝对不愿意沾染如此重大的因果。
“我仔细看过网上公布的批文，湿地保护区只是挨着度假村而已，应该不存在过度开发的行为。现在国家注重环保，‘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深入人心。云翔市哪怕招商引资的意愿再迫切，也不会莫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破坏省级自然保护区吧。”
江雀栾不愧是吃公家饭的，一下就点出了关键之处。
“诸位，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觉得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旅游项目而已，直到前几天……来，小十三进来。”
族长大人对着门口喊道。
两三下敲门声后，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有着圆圆苹果脸蛋的女孩走了进来，怯生生地对着众人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负责明州市快递点的洪字十三妹。”
见到可爱的妹子，猫咪兄弟俩一改刚才嚣张的态度，缩回了搁在茶几上的腿，笑得矜持又温和。
“十三，来，给大家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小姑娘点点了头，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那天我接到耿大师的召唤，去他家揽件。结果听到耿法师在和一个人讲电话……”
“老板，政|府那边的项目负责人我已经搞定了。环评那边我也已经搞定……对，他很迷信，我只是略施手段而已，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好，好，再见。”
她说着，突然换上男人的语调，就连神态也为之一变，把一个油滑狡诈的男人模仿得有模有样。
“按理说我们做快递员的，是不能探听客人的隐私的。但是因为听到‘云翔’两个字，我就难免多分了点心。在让耿大师确认签名的时候，我不小心在他的书桌上扫了一眼。就，就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你快点说啊。”
李重黎着急问道。
“看到了一份文件，上面写着要建设高尔夫度假村之类的。我也不敢多瞧，揽了件我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
江雀栾点了点头。
宫方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也了然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高尔夫度假村有什么问题么？”
李重黎不解地问道。
他在手机里刷到过人类打高尔夫球的视频，觉得这帮人的兴趣和猫咪兄弟也没啥区别。
“你别看高尔夫球场绿茵茵的，上面又是种草又是种树。实际上对生态环境很不友好。可以说是个大型的漏斗，非但每天耗水量惊人，而且为了维护草坪，通常会使用大量的杀虫剂，对水土的破坏尤为严重。”
见李重黎和猫咪兄弟一脸茫然的样子，江雀栾只好耐心解释道。
“所以即便这个度假区没有建在湿地保护区上头，但是一样会吸干滩涂这边的地下水资源，并且让带了农药杀虫剂的废水排入滩涂。”
地下水没了，庆忌一族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而滩涂一旦被污染，南来北往的候鸟和一切鱼虫螃蟹都会遭殃。
“那些官府的人怎么就不管管呢？”
李重黎着急问道。
“小地方的官员只想着政绩，哪管得了后面的人遭殃不遭殃。而且十三妹不也说了么，那个姓耿的法师似乎用了什么手段，搞定了上面的人。目前对外公布的消息里，根本没有提到要建设高尔夫球场，估计是打算强行上马，让生米现煮成熟饭了。”
江雀栾冷笑着解释道。
“姓耿的法师，隔壁省……”
小狐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名号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怎么了？”
宫方关切地瞧过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狐狸眯起眼睛，露出半颗犬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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