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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沢在晚上就醒了。他睁开眼,吊瓶正好全部挂完。
钟栀端着一碗麻辣烫坐在床边看视频,一边看一边吃。本来按理说今天要上课了,但是要安顿周沢又延请了一天假。辅导员跟安女士聊过,知道钟栀的情况。就课程的视频照常发到了她的账号上。学长也整理了这段时间的实验报告,正好全存在网盘给发过来。
钟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里的筷子还不忘扒拉。满屋子香辣的味道冲淡了屋里的药水味儿。周沢可怜兮兮扯了扯她的衣角:“钟栀我也想吃……”
粗嘎的声线惊得钟栀回过神,她啪嗒暂停了视频,扭头看着他咔呲咔呲地嚼完一根生菜。周沢的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伸手去够她的一次性纸盒,被钟栀严厉得打了手:“达咩。”
“我就闻一下,”不跟钟栀在一起时从来没觉得食物有吸引力。钟栀一出现在他四周,总能有办法勾起他的食欲。周沢恍惚地意识到,他已经有至少四个月没有正常吃过饭。原来饭这么香的吗?周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怀柔地问:“钟栀,你吃的什么啊?”
“麻辣烫。”
“哦,”周沢眼睛直勾勾地往她饭盒里瞥,“是不是很辣啊?”
“还行。中辣。”
“用水涮一下,我能吃根叶子吧?”周沢渴望的像个逃荒几百年的难民。看到吃的眼睛都绿了,“我一天都没吃饭,现在好饿啊……”
钟栀其实很想说,中午那顿白粥是喂了狗吗?两人双目对视,看到周沢那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个讨食的小狗,谁忍心说出拒绝他的话?钟栀就忍心。不过看在周沢还病着刚醒的份上,没说什么刺激他。她放下碗筷,把一直存在保温盒里的粥端出来。
“啊”周沢真的要哭了,“又是粥啊。”
“不一样。”钟栀用勺子舀了一勺,咧嘴一笑:“这回是蔬菜粥,加了菜叶子。”
周沢:“……”
不想吃也必须吃这个,谁让他自己作,把胃作坏了。
钟栀面无表情地吃着麻辣烫,并盯着他喝自己的蔬菜粥。时间一到就收盘子,半点不给他拖拉的机会。周沢委屈巴巴的吃完粥,骂她冷酷无情。
冷酷无情的医学生课程是很满的,上午四节,下午也四节。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不间断的看也需要六小时。钟栀从他睡着就开始看,看到八点才把所有的课程上完。
周沢点滴打完了,就坐在旁边看她做笔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速写本,铅笔在速写本上安静地地作画。有笑的,有斜眼的,有认真上课的,每一张画都是钟栀。
钟栀看完学长发来的实验报告,发现许久没听到周沢的声音。一侧脸,发现他在作画。悄咪咪地瞥过去,看到是自己脸红了一下。忽然想起南城那个画室里被黑布盖上的画。心忽然像被什么蛰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他没有再画那些诡异的狰狞的画,是不是这段时间的治愈是有效果的。
晚上太晚,钟栀本来打算回去。但是走到门口,周沢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她。四面灰色的墙壁及时有光照着,也透着一股逼仄的压抑。
周沢站在其中,苍白,消瘦,像随时被黑暗吞没。那表情,可怜得钟栀脚都迈不出去。
“唉……”
钟栀最后还是把脚收回来,一面走向他一面张开手:“反正学校离你家也不远,我在这睡一晚,明天早上再去上课吧。”
话才说完,站在卧室门边的漂亮少年眉眼绽开了笑容,快步走过来把自己高大但消瘦的身体嵌进钟栀瘦弱但很坚定的怀抱里:“我明天跟你一起上课。”
苦涩的药水味道扑鼻,周沢勾着身体把自己的脸搭在她的肩膀上。
晚上是钟栀抱着他睡的,他在钟栀身边才能睡得着。钟栀真的觉得,他有时候就像她的哈巴狗。偏偏本人死不承认。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钟栀不知道周家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清大接受了周沢当旁听生。并且好像一天之内,全校的人都知道周沢有幻痛症。每个人都离他远远的。
钟栀第一次见识到资本的力量,这件事被物理系的岳林夕知道,差点没当场跪下唱征服。
岳林夕是第一个来找钟栀的。从忙碌的课内课外时间里挤出一点联络老朋友的时间,特地来看周沢这个碰不得的瓷花瓶少爷。
她来的时候,钟栀正好跟周沢从图书馆出来。周沢真的聪明的过分。三年荒废,他的理解能力跟钟栀一样的强。古时候有个词叫‘过目不忘’,现实版的真人在身边。钟栀曾经被人夸过大脑是扫描仪,跟周沢一比。她觉得自己顶多算记性好,周沢才是真的扫描仪。
岳林夕染了头发,黄的,又弄了个羊绒卷。白短t加浅色牛仔裤。一双小白鞋,阳光下靓丽得发光。
她看到周沢的时候很没有出息地张大了嘴巴。被钟栀捏了一下嘴,才悻悻地闭上。暗戳戳地怼了钟栀很久,小声地说:“我知道你干嘛看不上殷时屿了。这货杵身边,你还能看上谁?”
钟栀被她说的尴尬,更小声,“没有,就是朋友。”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岳林夕明目张胆地打量周沢,绕着他俩转了一圈,“栀子,你男朋友多高啊?我怎么觉得有一米九了?”
钟栀还没说话,周沢就认下了这个称呼:“没有那么高。”
周沢其实知道岳林夕,他在钟栀楼下守了好长一段时间,见过几次岳林夕,“一八六。”
岳林夕又把嘴张成了‘o’字型,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非常严肃地告诫钟栀:“不然你周六抽一天时间跟姐去搞发型吧?再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不然真的很像大少爷的端茶小妹。”
钟栀给了她一拳。
多亏了岳林夕的宣传,现在全校都知道瓷器少爷是有主的。那些暗戳戳打听的人歇气了。钟栀每天跟周沢形影不离,去上课吃饭或者做实验,两人都在一起。本来好好的,周沢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突然某一天晚自习下课,钟栀打开周沢家房门,发现周沢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个楼层,甚至去楼下都敲了门。学校里没有,到处都没有。
钟栀知道抑郁症是个反复的病症,在治愈之前随时有可能忽然严重。钟栀找了好久,甚至惊动了远在国的安女士。他们对周沢可能会去哪儿一无所知。就差报警,钟栀哭着给周沢打电话,最终在周沢的住处衣柜里找到了人。
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厥了。身体僵硬地缩在衣柜的角落,没有知觉。
那是钟栀第一次直面周沢抑郁最严重的状态。那天晚上来了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人影来来去去,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医生护士一群。那天晚上也是钟栀第一次见到周沢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已经七十多岁,精神叟烁,威严又沉默的样子。
周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等着救治结果。周沢的奶奶一身西装,满头银发梳到脑后,带着金丝边眼镜。沉静地打量着钟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医生打开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吞服了过量的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造成抑郁加深。”卡尔医生拉下口罩,看向周爷爷周奶奶,才转头看向钟栀,“应该要控制住他服药的数量。还好这次发现得及时,否则下次你们可能会在浴缸里捞起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把药藏在哪儿?”
钟栀没等两位老人开口,立即去周沢的房间。把他藏药的柜子给拆了。拖出了一箱子的药。
卡尔医生一看这么多药眉头都皱起来:“竟然藏了这么多?”
“嗯,从国外带回来的。”
卡尔医生眉头皱得要打结。周沢这样的病患应该要严格的药物管控,吃多少药应该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吃。什么不负责任的医生敢一次性给他这么多药?
“他以前不依赖药物的。”卡尔医生治疗周沢有一段时间,对他的情况和性格有了解,“为什么突然要吃这么多的药?”
钟栀没有说话,她心里大概知道原因。因为钟栀承认了他男朋友的身份,周沢就想时时刻刻黏着她。他想跟她一起上下学,想每天跟她做一样的事情。为了防止自己突然发病造成她的困扰,他其实做了很多事。她撞见过一回,周沢偷偷地服用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让自己保持着开朗,跟她的室友吃饭。
卡尔医生只是问一句,钟栀不回答他就不问了:“好在没事,但这些药我要没收。”
卡尔医生不是为了苛责谁,把一箱子药带走。他就带着他的团队离开了。
人一走,房间立即安静下来。周沢的爷爷奶奶还在客厅,许久,才相携着走进卧室。他们先看了看昏迷的周沢,周奶奶在床边坐下。周爷爷转过头朝钟栀招了招手,率先走出了卧房:“小姑娘,出来跟老头子说说话。”
钟栀看着周沢,周奶奶扭过头笑了一下。很和蔼的样子:“去吧,跟爷爷说说话。”
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听话地去了。
周沢的爷爷是个看起来很威严的人,钟栀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穿得是中山装。五官深邃,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俊俏的人。他盯着钟栀许久,目光像是能把人穿透:“你叫钟栀啊?”
钟栀一惊,点点头:“是的。”
“靠自己走出大山,进入国内一流的大学。小姑娘有韧性啊!”周爷爷看钟栀的眼神让钟栀有种自己是周家小辈的错觉,严厉又温暖的感觉,“周沢这小子心性太弱了,不如你啊。他被他爸妈惯坏了,不懂事,这一年多拖累你了。”
这话说的,钟栀立马摆手:“没有,没有。周沢没有拖累我。”
“怎么不拖累?一身病还爱缠着你,拖累的你学业都没法正常去完成。”周爷爷双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现在又要死要活的,得亏你看着他。不然一条小命就送了。”
钟栀没说话,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别害怕。”周爷爷看她拘谨的很,笑起来,“爷爷问你几句就是想跟你聊聊。周沢这小子跟他爸一样,自己是个软蛋,但胜在眼光好。”
钟栀:“???”
钟栀:“……”她好像,被夸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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