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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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楹低着头,径自将棉被包在哑铃外面,再拿节目组的绳子紧紧绑在一起,这种活对他这种常年摸爬滚打在底层的人来说似乎很轻松,没一会儿就弄得整洁又利落。

    而江侜予也没闲着,将自己的袖口、裤腿向上卷起,确保不被拖沓的衣物影响活动。

    他不愧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脸虽然毁了,卷起衣袖露出的手腕却纤细削瘦,白得像雪。白毓盯着他,目光沉沉。

    江侜予正弯腰卷裤腿,眼前忽然多了一片阴影,他抬起眼,段楹拎着那一大团重物,目光眈眈地自上而下看他。

    “谢了。”江侜予轻快地说了一句,双手去接那一大包由棉被包裹的哑铃,他像是没想到会这么沉,瞬间被坠得趔趄了一下,好在很快又稳住,拧着眉头慢慢将重物系到自己背上。

    段楹仍旧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他,像要在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可能的破绽来。

    “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帮我个忙。”江侜予忽然声音很轻地说。

    段楹眉头一松,像是终于迎来一块石头落地似的,问“什么”

    “在那等我。”江侜予指了指那栋楼阁的最底层回廊,“我怕我上去以后还有人上去使坏,你帮我看着点就行。”

    段楹眉梢微挑,似乎有些诧异,但此时一众工作人员都在催促,他也只是低低“嗯”上一声,算是答应了。

    江侜予便不再磨蹭,扥了扥背上的重物,领着好几个摄像,迈开步子朝楼阁过去。

    擦肩而过时,段楹听见他又说了声“谢了”。声音清冽而明净。

    055,放慢阁楼区域内的时间流速。踩上阁楼的台阶时,江侜予命令。

    好的055难得被分配一次任务,激动应声,宿主,我刚刚扫描一遍,已经找到那根羽毛了,就在五层窗台的最东边角落里,石头下面压着

    整个楼阁一共五层,节目组将目标羽毛放在顶楼的角落里,也是煞费苦心要折腾这个受惩罚的人了。

    宿主,我可以花500积分开启一小时的知觉屏蔽,这期间你不会觉得重也不会觉得累,就是到时间以后比较难受055已经知道了凡事要先征求宿主意见,宿主要用吗

    不用。江侜予这次也给了他一贯的答案,本来主题曲的时间就紧,我还嫌锻炼的时间太少,既然能放慢时间流速,正好当公费锻炼身体了。

    他抬头望了眼似乎绵延无尽的台阶,扥紧绳子,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观看直播的粉丝们都以为江侜予会埋怨、矫情、破防大骂,没想到等他真的出现在镜头里,他竟然相当平静。055放慢了时间流速,在镜头看来就是他的动作快了一倍,于是一举一动也显得异常轻捷利落。

    弹幕说他在死要面子强撑,事实也验证似乎真的如此上到二楼以后,江侜予的额头就开始沁出汗水,打湿了刘海,手和肩也开始颤抖。

    明明是初冬的正午时候,江侜予从口罩中呼出的热气太滚烫,能从高清摄像机里看到一小团一小团白雾。

    这么一来,连部分观众都有些不忍了

    节目组设置的惩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为了吸引眼球也不能这么折磨练习生身体,这还是粉饼,大多数人就抱着看笑话心态,要换成e那几个,粉丝还不得心疼疯了。

    。江侜予还戴着口罩,这么爬楼不会呼吸困难缺氧吗

    其实今天看直播觉得江侜予人还可以,就算做游戏拖后腿,被惩罚也坦荡肯担当,弹幕里幸灾乐祸得有点过。

    别逗,这个惩罚可是粉饼自己选的,他自作自受还不让人找乐子啊

    等等,我捋了一下逻辑有点不对啊,江侜予事先是问了staff的,他不应该知道惩罚内容吗那为什么还选羽毛

    他要是没问出来,白毓让他选羽毛,他怎么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我感觉他知道不信你们去看回放,主持人宣布具体惩罚内容的时候,大家都一脸震惊,唯独江侜予特别淡定

    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

    弹幕侦探们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白毓盯着楼阁,也有些不甘心场上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江侜予一个人身上。

    而且段楹也不知为什么走到楼阁下面,倚着栏杆,单腿稍稍曲起,仰头看云,看似漫不经心,可白毓就是莫名觉得,他正在等江侜予。

    白毓带着摄像,卷了卷汉服的袖口走过去,十分不经意地露出手肘上的擦伤“阿楹,你在这不晒么”

    段楹目光微垂,一扫就看见了白毓那一小片伤口,外加他捧着自己的衣袖,那一团污渍正正好被摄像机拍了进去,想也知道此刻弹幕上满满的都是心疼。

    少年唇角微弯,柔和道“你受伤了”

    白毓脸上微红“是,刚才不小心”

    段楹道“应该拿药抹抹,还有你的衣服脏了,也可以换一套,我看他们还有备用。”

    白毓柔声调侃“可阿楹你这边哪有药呀,换衣服也不方便”

    段楹笑着抬眸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我这里没药”

    白毓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竟从段楹的瞳孔里捕捉到、一丝隐藏得极好的讥诮。

    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他心里猛地一沉,慌忙呼叫系统段楹怎么了他、他好像在嘲讽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宿主请安心。他的系统安慰道,您已经对他使用了两次“七彩琉璃泪”金手指,也购买了永久的“无辜鹿眼”,金手指的作用非常强大,请您放心,只要您继续完成任务赚取积分,他迟早会被您征服的

    白毓被系统宽慰着,才多少放下心他在段楹身上实在耗费了太多积分,统共攻略杨烽才赚了一万多积分,购买永久的美貌道具“无辜鹿眼”就花了五千,两次“七彩琉璃泪”又用掉了四千,剩下零零碎碎他余下的积分已经不到三千了,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白毓和他的系统忙着互相安慰,于是也没有看到,弹幕的风向正在悄无声息地转变

    是我眼花了吗段楹竟然怼了白毓,活久见

    什么怼,小情侣调情而已。

    可我觉得段楹说了真相耶,白毓如果伤了就去涂药,衣服脏了就去换衣服,结果跑到段楹面前说无关话题,难道不是故意等着他问他要不想说,撸什么袖子呢

    感觉他有点假

    你们太心理阴暗了小白单纯想找段楹撒个娇不行吗

    白毓粉是不是就会车轱辘心理阴暗这一句啊是是是,白毓好单纯,专门在镜头前面撸袖子,单纯是为了让大家欣赏他白嫩的小胳膊是吧

    关键是江侜予还在旁边爬楼呢,人家那是真的又累又难受,到现在也没见他叫苦一声,反而是白毓,擦破了点儿皮就开始

    对比之下,真显得他有点矫情。

    旁边爬楼的江侜予已经到了第五层。

    055放慢了时间流速,他其实爬得还算悠哉。不过原主的身体素质终究太差,豆大的汗珠越来越多地从他额上滚落,他额前的黑发被打得透湿,还有汗水停在他眼睫上,用力眨眨便滚到口罩深处去,等到五楼,他已经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的指尖都在打颤,仍旧努力挪开窗台下的石头,露出那一片洁白的羽毛来。

    观众们几乎是和他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侜予成功找到羽毛”女主持一路跟上来,看得既不忍同情、又生出点敬佩来,在她眼里这帮练习生都还是小孩儿,偏偏眼前的小孩儿这么韧、这么坚定,她都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样的心气儿,才能一路坚持到现在。

    “这个惩罚设置得有点困难了,咱们就算做找到羽毛就成功,好吗”女主持动了恻隐之心,也不等耳麦里的导演回答,直接进入下一话题,“侜予,这次这么艰难才找到羽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直播弹幕一瞬间又汹涌起来,不过大多数是想拦着女主持提问的,他们估摸着江侜予要大骂辣鸡策划和队友了,他们好不容易对他产生了点同情心,倒也不太希望这么快就被破坏掉。

    谁也没想到,江侜予只是手指打颤地扶住窗台,朝楼下望了一眼。

    和下方的某人遥遥对上视线之后,他才回头,湿漉漉的桃花眼弯成一道春江水,蕴着分明的愉悦和欣慰“我觉得,还算值得。”

    江侜予拿到了羽毛,练习生们也终于能放饭了。

    其实就是节目组统一给订的盒饭,味道寻常,但奔波了整整一上午,一众选手还是在后台吃得狼吞虎咽。

    江侜予悬着腿,孤零零坐在化妆台上,吃得很慢。

    他的腿到现在还有些颤抖发麻,也因为累过劲了,他不太有胃口,但他一是知道下午还有个“惩罚”等着他,必须要吃饭保持体力。

    “侜予,”燕肃走过来,在他身边一靠,“你好点了吗”

    二是,江侜予知道后台的摄像机没关,他正在等人过来。

    “好多了。”江侜予没转头,腮帮子随着咀嚼一鼓一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对,导演说再给我们二十分钟,你不用着急,慢慢吃。”燕肃道。

    “唔。”江侜予筷子拨着饭粒,说,“白毓和段楹,他们也都吃完了”

    “应该是。”燕肃一边回忆,一边忍不住转头打量江侜予,按理说白毓、段楹、江侜予三个人一组,江侜予关心他们的动向很正常。

    但燕肃心知肚明江侜予曾对段楹下过什么样的黑手,眼下他对段楹的关切,就显得有那么点儿不同寻常。

    “侜予,能说吗”燕肃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真的不知道惩罚的内容”

    他也早早察觉了江侜予的异常。

    江侜予稍稍抬起眼睫,余光瞥了一眼某些藏在深处的东西。他“嗯”了一声笑起来“我早就知道。或者说,我猜到了。”

    “我告诉那个做道具的,说我身娇体弱绝对不能剧烈运动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负全责,然后问他,我不能选哪个。他说羽毛。”

    “羽毛”燕肃惊异出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羽毛不能选”

    江侜予安静了几秒。

    等燕肃都忍不住想继续追问的时候,他才扣上盒饭,叹了口气说“我不选,就是别人选了。”

    燕肃愕然睁大眼睛,过了会儿才迟疑道“侜予,你、你不是很讨厌段楹吗”

    江侜予在心里给他一个赞选择燕肃对话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么快就能排除“别人”中的干扰项,确定是段楹了。

    江侜予垂眸,眼睫颤了又颤,才轻轻说“你记得吧,那个时候”他说得很模糊,可是他嗓音里的迷茫、缱绻、战栗都在无法掩饰地漫溢出来

    “我发现,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我只是觉得凭什么你们都围着我转,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和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全都不一样”江侜予呢喃着,吐字却清晰到足以被收音设备录进去,“我针对他,也只是想让他多注意我一点”

    “可我发现都没用。既然做不到,那我干脆顺从自己的心意,保护他。”江侜予抽了抽鼻子,哽咽得声情并茂,“我不讨厌他。我想以后跟他一组。”

    燕肃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还挣扎着蹦字儿“你、咳咳、你”

    江侜予猜他一定是想说他有毛病。

    门外,搭在门把上的手几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定格的,看起来是很想捏死谁的架势。选手张豪匆匆路过,瞥了一眼随口搭讪“里面谁呀,怎么不进去”

    张豪问话时没过脑子,等触到对方的眼神后,就有点讪讪地后悔了,他觉得对面这人多半不会搭理他。

    没想到段楹停了片刻,唇角勾起一个笑,带着点嘲讽、又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说“听见了点很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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