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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峰上终年仙云缭绕,修仙界趋之若鹜的神脉,云缈山占了两条,而其中一条就在神隐峰中。
要是住在这里,不用刻意修炼,修为都能蹭蹭往上涨。
但七座仙峰的仙君没有一个敢来找云谏搭伙过日子,除非嫌命太长。
这仙尊表面看起来清风霁月,不惹尘埃,好似神祇,世人也这么认为的。
但是,但凡活得久些,年岁较长的仙君都知道,神隐峰仙尊是个疯子。
动不动就喜欢有事没事地折磨自己玩儿。
比如说此刻。
神隐峰上风云变色,滚滚天雷从苍穹直击而下,眨眼间便摧折了无数百年松木,雷声轰隆,接踵落下。
离神隐峰近的两座仙峰居住的人,都觉得耳膜快被震破了。
而弱水寒潭中,衣裳敞开,银发披肩的云谏,徘徊在潭中央的白梅树旁,虬根盘桓,织就成窄小的一方落足之地。
赤足的仙尊面色无异,足踝缠缚着纤细锁链,脚尖试探着往平静无波的潭水中触去。
“轰隆”
每每触及潭面,天上便降下一道惊雷。
大部分落在云谏身上,白衣已被鲜血染成斑驳的红色,余下的分别落于神隐峰周遭,无辜遭殃的树木轰然倒塌,有的甚至燃起烈焰,烧焦了个透彻。
而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足尖被潭水腐蚀地只剩下枯骨,却还面不改色地继续试探。
直到在一片烧焦废墟中,捂着口鼻的步凌尘皱眉赶来,极其不悦地瞪着他。
他也只是抬起那双波澜不惊的桃眸,轻觑来人。
因受伤,嗓音有些喑哑,却依旧镇定“谁让你今日来的”
一般这个时候,步凌尘虽恼怒云谏的自毁行为,却深知自己无力阻止这人,索性眼不见为净,躲在自己的仙峰布下隔音结界,捂着耳朵闷头睡觉,就当这一日啥也没发生。
因此,他确实很久没眼睁睁地见过云谏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自毁了。
今日不知又降下多少道天雷,弱水潭周遭的树木尽数被焚毁,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湿焦味,中央那汪不大不小的潭水就像是一池浓郁的墨,又似恶魔深邃的眼瞳,好似在告诫所有靠近它的人。
它会吃人。
而颀身玉立在白梅树前的云谏似乎并不畏惧那潭水。
随着他轻挪足尖,锁链哐当,他依旧试图将腐蚀地只剩下莹白枯骨的足尖往水里探。
“你等等”
步凌尘一惊,忙不迭吓止“你要自毁我管不着你,但我还在这儿呢,你要连我一起劈死啊”
云谏蹙眉不悦,却还是收回足尖,侧目睨他。
步凌尘松了口气“每回这个时候,你神隐峰下是不敢有人靠近的,他们修为不济,可经不住你引来的天雷,今天纪鸢那个小丫头说找你有要事,不要命似的徘徊在结界外进不来,都快急哭了,我看她是真有急事,才带她来跑一趟的。”
云谏以眸光示意他继续说。
“人我可不敢带来这里,怕来了小命不保,我让她在水榭等着。”
整个云缈山都知道仙尊是个不乐于管闲事的人,没人会拿小事找他麻烦,更何况是今日这个特殊时期。
纪鸢这个时候来找他,必然有重要的事。
而天机阁能与云谏挂钩的重要之事,自然只关乎一人。
云谏覆手而立,转眼化作一只白羽鸟禽。
白鸟双翼垂折,不能飞,只能用爪子牢牢攥住树干,拖着沉重的锁链栖息在层层叠叠的重瓣白梅后。
转眼间,衣着庄严,一丝不苟的仙尊已落在步凌尘面前。
“走吧。”
纪鸢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地来回踱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年看守天机阁,早已是驾轻就熟,却在这件小事上犯了大错,一意识到问题,连通禀掌门师尊都没来得及就赶来神隐峰。
不远处的雷声刚刚停歇,就见苍白着面色的云谏和步凌尘一同赶来。
“仙尊”
纪鸢又急又惶恐,见到比她掌门师尊辈份还要高上许多的云谏,连忙脸色惊慌地匍匐跪地。
“纪鸢一时疏忽,犯了大错,害得小师叔如今身犯险难”
“慢慢说。”
云谏好似并没那么在意,不咸不淡地轻觑纪鸢一眼。
纪鸢“小师叔前几日来我这儿领了一份委托,想来也是仙尊授意让他去历练一番,我便安排了他去丹心镇,那里只有一只尚未化形,还在练气期的兔妖,以小师叔筑基圆满的修为,定然可以轻易降服,可是”
说到这儿,她声音有些颤抖,眼眶泛红,像是笃定了将夜会出事一样。
“我这两日整理档案时,才发现丹心镇的委托并未发出,还在卷轴中,真正被派发出去的委托是彤岫村”
分明按照封皮的颜色深浅划分归类的委托卷轴,为何她当时没看清
还是她过于自信自己能胜任这份职责,疏忽大意了。
纪鸢双目氤氲了些雾气,一思及将夜因她的疏忽会遇到什么凶险难测的事,她眼眶打转的泪珠就蓦地淌下。
女子哽咽着,尽量保持冷静地说“彤岫村的任务太凶险了,那里出现了一只化神期的妖兽,小师叔是万万不可能敌得过的。”
云谏理解不了纪鸢的伤心和担忧。
他桃眸移开,声音冷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纪鸢一愣,又慌忙补了句“仙尊还是赶紧去救小师叔吧”
“下去。”
薄情冷性的神隐峰仙尊好似多一个字都懒得说,只阖上桃眸,颀长的手指轻撑着额角,不发一言。
纪鸢不明白,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步凌尘制止,让她先行离开。
步凌尘道“激他下山是你有意为之,你不就是想让他离开云缈山的范围,好给机会让他同背后之人碰头吗我不知为何委派会出现问题,但是,他要是死了,你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云谏微勾唇角,看不出笑意,“他要是死在外面,倒也省得我动手了。”
趁着如今契约刚入神魂,还未扎根,让他死了也不错,自己不过是受契约影响,半死不活地躺个百年也就无碍了。
但他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云谏望着自己的指尖,随意地注入一丝灵力,指腹上便浮现出柔和的白光,那些白光凝聚成白雾,在指尖上凝出一支半透明的翎羽。
翎羽的一端缠绕在食指上,而另一段浮现出的浅蓝色灵力明显不属于他自己。
那张万年无波的脸上似浮现一抹笑意,连带着桃花眸也柔和起来。
他说“他成功将我的翎羽带出了云缈山。”
此刻,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了惊讶震愕的步凌尘瞪大了眼睛,压住起初的情绪,又忍不住替云谏高兴。
云谏的真身被压制在云缈山千年,千年来他从未踏足人间。
现如今他的翎羽既然被带出云缈山,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分'身可以借助翎羽涉足尘世。
虽然没有完全重获自由,却也是个意外之喜
“那真是恭喜你了”
祝福诚挚,又有些不解“我倒是小看这小子了,他既能泅渡弱水还不被腐蚀干净,又能将你的翎羽带离云缈山,他到底是对家派来的卧底,还是来助你的”
云谏默了会儿,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就我这命格,谁会来助我”
又看向步凌尘,似乎是笃定,又像是疑惑“这千年光阴中,你见到了吗”
“”
气氛僵硬,凝固地如有实质。
云谏“我下山一趟。”
“去救那傻小子”
“去试试翎羽好不好用。”
“你一开始送他尾翎就是为了这个”
云谏却沉默了。
或许是吧
又或许只是因为将夜那句“我要是能救你,你送我一支尾翎当作谢礼吧。”
这样一个人,要是死了,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也没什么改变。
但此刻,云谏觉得,将人救回来,放在身边当着玩意儿养着解闷也不错,更何况他还算有用。
他似是给自己找好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神念微动,转眼就消失在水榭中。
作者有话要说将夜: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呸玩意儿你再说一遍谁把谁当真啊哼哼。
大师姐:仙尊,再慢点,你老婆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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