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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在巨大的晕眩感里跌进了过往镜,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冬天,此时的寒蝉宫呵气成冰,风雪肆虐。诺大的宫殿门庭寂寂,院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掺杂着枯枝败叶,连个洒扫的宫人也无,到处萧索又破败。
偏殿门前歪歪扭扭挂了一副夹棉门帘,脏污又残缺,被冷风吹得来回的荡。廊下一位嬷嬷牵了个小男孩的手,轻声道“去吧,你的母妃需要一副风寒药。”
小男孩只有三四岁的模样,肌肤雪白,一双眼乌黑又水润,在这样数九寒冬的天,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襕衫,脸颊跟鼻尖都被冻的红彤彤的,漂亮的像是下凡的小仙童。
他抬起天真的眸子,低低问“林嬷嬷,母妃有了治风寒的药,便会抱一抱我吗”
嬷嬷没说话,只抬手推了他一把,小男孩便被推到了漫天的飞雪中。
小小的孩子明明冷的不行,却半分不退却,扑通一声跪在了雪水里。不多一会,他小小的身子便被大雪覆盖了,睫毛上结了一层细小的冰碴子。
他伸出小手,似乎想拭一下眼前的水雾,只可惜手指都冻僵了,不能弯曲。那双小小的手上都是冻疮,指关节处的裂口深可见骨,很快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冷风呼呼的吹,雪花也扯絮一般,越下越大。
小男孩到最后,连眼睫都无法眨动了,身子一歪,栽在了雪水里。
他奶声奶气的呢喃飘在风里,似乎说的是“别怕,母妃很快就会抱抱你了。”
这样小的孩子,再待下去会被冻死的,夭夭实在不忍心,蹲下来,想将那双小手握在掌心里,好给他一点点温暖。
可是夭夭还未碰到那孩子,一下子便被沈阙推开了。
沈阙长睫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一张侧脸,同这寒冬一样凛冽,他声音里的戾气藏不住,细听之下还能听出一丝丝颤音。
他说“走开,不许碰他”
夭夭茫然的看了看他,在触到他精致的眉眼时,又飞快低头瞧了瞧小男孩,顷刻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小男孩便是幼时的沈阙啊
她想起来了,那时沈阙同他的母妃也曾被关在这寒蝉宫中,想来是过往镜中的时间出了差错,没将他们送到妩贵妃那时,倒是恰巧落入了沈阙幼时的岁月。
夭夭忽而来了兴致,她想透过沈阙的过往,看一看他真正珍视的是什么,这或许可以帮她得到神明的眼泪。
风雪中的小男孩栽在了雪水中,大半个身子都被浸湿了,很快湿了的衣衫又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块。小男孩一动不动,廊下的那位嬷嬷亦一直平静的看着,直到过了许久,才走了过来,将小男孩抱进了偏殿。
夭夭这时才发现,那婆子似乎看不到他们,在这个过往的世界中,她同沈阙仿佛是透明的。
偏殿中没有炭火,也是干冷阴暗的,林嬷嬷利落的替小男孩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将他扔在了破絮床上。不过半夜,小小的孩子便面颊通红,发起高热来。
林嬷嬷直到天明时分,才抱着孩子去了宫门处,对守门的内侍哭求“这位小爷,九皇子发了高烧,还请行行好,给请个大夫吧,再不济,给几副治风寒的药也成。”
“求您了,九皇子毕竟是皇家血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万一圣上追究下来,那可是杀头的罪啊。”
那位内侍刚上值,揉着惺忪的睡眼踢了林嬷嬷一脚,不耐烦道“去,大早上的,少在这里歪缠。”
可他刚要转身,袖口却被一只长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拽住了。内侍低头,便见了林嬷嬷怀里的九皇子。
那孩子年纪虽小,可一双乌黑的眼里却透出了乖戾的光,像是一头幼兽,朝他张开了尖利的獠牙,他说“我要风寒药。”
内侍吓了一跳,往后一扯袍袖,那孩子便从嬷嬷的怀里被拽了出来。
那小小的一团跌在地上,却固执的可怕,小手小脚挪动着,一点点又爬过去,死死抱住了那位内侍的大腿,重复道“我要风寒药。”
守门的内侍被这孩子一吓,倒是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这孩子毕竟是皇子,若是死了不好交代,便骂骂咧咧几句,替他寻了几副风寒药来。
林嬷嬷拿了药,抱着小沈阙回了正殿。
正殿里淳妃靠在破旧的迎枕上,偏头咳嗽了几声,直到就着林嬷嬷的手喝了风寒药,也未掀起眼皮看一看那个发着高热的孩子。
她想,若不是这个孩子,她早回到乌恒了,哪里会在这大周受苦楚。大周这样懦弱的民族,他们乌恒的子民,身上若掺杂了大周的血统,便是耻辱。
这孩子是她的耻辱
小小的沈阙将一双冻烂了的手藏在身后,忍着高热中的骨头酸痛,站在殿中,长睫颤啊颤,小心翼翼的等着母妃抱一抱他。
可是等了许久,只等来淳妃的一声轻嗤。
他的母妃语带轻蔑,赏了他一盘狗食,往门口一丢,道“吃吧,小杂种,你干的很好。”
年幼的孩子听见这句“你干的很好”,眸子亮了亮,乖巧的趴在地上舔食起来。一只野狗围过来,想同他抢食。
小男孩忽而露出了幼兽的凶戾,牢牢将母妃的赏赐护在了怀中。那是母妃给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用完早饭,这孩子却固执的很,一直站在主殿的门前,在等那一个母妃的拥抱,可是直到天黑,小男孩因着高热惊厥晕了过去,也未等到一个眼神。
他被扔在偏殿,只有林嬷嬷不时送些吃的来。
夭夭看着那个破絮中的小小一团,因着高热高寒缩成一团,心里五味杂陈。这便是幼时的沈阙的生活吗
小男孩四五日后才恢复了清明,他像一株野草,又顽强的活了过来,只是夭夭在那双乌黑水润的眼里,好像再看不到期待了。
四五岁的孩子,更加乖巧沉默了,总是睁着水汪汪的眼,惹人疼惜。
可一到了冬日的夜晚,那样乖顺惹人疼的小男孩,又变成了凶戾的幼兽。
他将宫中的野狗关在侧殿,一点点虐杀,看着小狗绝望的模样,露出天真干净的笑来。
夭夭亲眼看着他杀死了一只狗后,用它的血在地上写写画画,让这阴暗的偏殿内到处都充斥着血腥气。
夭夭叹了口气,原来沈阙那样小的时候便学会了伪装,真是从小就变态。
她蹲在小男孩身后,看他奇奇怪怪的画迹。可渐渐的,被他笔下的画像给吸引了。
小小的沈阙蹲在暗影里,侧脸专注,虽然笔法稚嫩,可依旧能看出画的是个红色裙衫的少女。
那少女身姿灵动,透着股子娇俏,只可惜那张鹅蛋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五官。
小男孩拿着笔,一副茫然神色,似乎在竭力回想少女的面容,可最终,那笔下的少女也未被添上五官。
夭夭忍不住好奇,他在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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