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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扶月发愣,季玉泽轻笑一声,指尖若羽毛扫过她沾上些糖浆的嘴角“月娘,你不吃了吗”
才吃一颗,怎么可能不再吃。
扶月回神,躲开他的视线,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再张嘴欲咬下一整颗冰糖葫芦。
愿意吃她吃剩下的冰糖葫芦代表什么呢,倘若别的男子对她这样做,扶月有理由怀疑对方可能对自己有点意思。
可那个人是季玉泽,便说不定了。
接下来,季玉泽倒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乖乖地任由扶月牵着往听雨阁去,手中的冰糖葫芦一颗不少。
到了听雨阁,扶月已吃完一串冰糖葫芦,看一眼他那串完好无损的,皱了下眉。
“你怎么不吃,不是说好吃吗”
季玉泽摇摇头,垂下眉眼,定看冰糖葫芦“不想吃了,月娘你可要”
扶月看他半晌,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咬了最上面那颗一半,再递过去。
“既然买了,那就再尝一颗罢。”
“好。”
在季玉泽凑头过来吃那一刻,她往后挪了挪,略一思索,有点儿纠结地说“你吃完,别再把核给吞进去了。”
他只笑了笑,该吞下去的还是吞了下去。
劝不得,扶月唯有作罢。
听雨阁发生徐达明那桩案件后,生意惨淡了不少,他们到时,以前座无空席的场景一去不复返。
上面戏台被大理寺派人围了起来,暂时不能表演,现在只能一些小吃给客人。
但以往来听雨阁的,差不多都是为了听戏。
要是想吃小吃,京城多得是花样极其多的店铺,无需来此,是以,听雨阁如今寂静冷清。
没有多少客人,伙计也懒惰了不少。
扶月站听雨阁对面,放眼进去,能瞧见几个在闲聊的,就是不知其他唱戏之人还在不在听雨阁幕后。
按理道,要想了解徐达明,必须得从他日夜相对的人入手。
只不过大理寺应该细细地盘问过一遍听雨阁的人了,看陆然一丝动静都没有的样子,肯定还是毫无头绪。
扶月想,或许面对的是官府之人,这些人说的话才可能有所保留。
不得不说,有时候,官府出面,是有威慑作用,但也有数不清的弊端。
大理寺查案,出示腰牌便能畅通无阻。
而他们只是协助办案,没大理寺的人在身边,听雨阁之人大概是不会理会。
其实扶月也并不打算单枪直入地询问,问出来的东西,与大理寺问出来的不会有太大差别。
无用功罢了。
但可以装作好奇的客人,旁敲侧听一番,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先去大理寺,而是独自来查案的原因之一。
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八卦,八卦中隐藏着真相也不说定。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撞上听雨阁阁主穿着一袭白衣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打着一把油纸伞往长雀街走去。
扶月止住步子,和季玉泽相视一眼,默契地改变主意,跟上去。
记得第一次见听雨阁阁主,她穿的是颜色鲜艳的衣裳,今日穿白衣,看起来像是为徐达明守丧。
行走了一刻钟,扶月看着听雨阁阁主的目的地,很是惊讶。
居然是百凤阁,听雨阁阁主去哪儿不奇怪,只身一人来妓院就挺奇怪的。
妓院的人不拦女子,任由入内,更奇怪。
看着听雨阁阁主畅行无碍地进去,她不解地抿唇,下意识看向季玉泽。
后者淡淡道“徐达明有位相好,名唤梓娘,在百凤阁当歌妓,是你上次在听雨阁见过一面的女子。”
顿一下,他莫名地弯眼。
“我记得下楼梯之时,月娘盯得她可紧了,弄得我想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可是罢,若是月娘没了眼睛,就看不见我了,于是我便放弃了那个想法。”
但不太可能,这世上的人太多,总是会有人往她跟前凑,杀又杀不完。
微风四散,扬起季玉泽纯白的发带,映得墨发黑沉无比。
扶月攥紧袖角,腿略软,表面不动声色“梓娘是罢她没你好看,我更喜欢看你。”
他话语染笑,看不出喜怒“是吗”
匆忙改话题,她问“嗯,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案件发生至今日不足两日,自己都没机会了解大概情况。
季玉泽轻笑,冰凉指尖温柔地点了下她上翘的睫毛“月娘,我既答应了你查清此案,那便会有所准备。”
看着他墨发之上的梅花簪,扶月心底突升起一抹复杂情绪。
太阳烈一阵,暗一阵,阴影袭来,投到季玉泽的脸上,唇红似血,却衬得他白得像鬼。
叫人看着看着仿佛能陷进去那深不见底的地狱般。
真好看呢。
他若是鬼,那肯定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鬼。
原著里,自杀死了的季玉泽,也许真的成了鬼。
撇开眼,睫绒离开那抹凉,她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样才能进去,今日没穿男装,老鸨不会让我进去的。”
白日百凤阁大门满是招揽客人的女子,鱼龙混杂,他们站在不起眼的地方。
季玉泽轻蹙眉,摩挲了一下指腹“翻墙罢,我们从后街绕过去,再去梓娘的房间,且不管听雨阁阁主。”
大理寺把案件重点放听雨阁。
而梓娘没太大嫌疑,简单地审问一遍后,便放一边,没搜查过她在百凤阁的房间。
毕竟并没缘由。
听他最后一句,扶月便立即明白意思,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兴许就是凶手呢
关键不是这个,而是翻墙,她微微睁大眼“翻墙我脚踝一用力还有些疼,怕是使不上劲,翻不过去。”
他盯着她看了一两秒,笑起来。
“月娘可以踩着我上去啊,用脚踩过我的身体,一步一步地爬过墙不就可以了吗”
本是一个很平常的事,从季玉泽口中说出来,完全变了味。
脚踝尚未好,让他帮忙送她上墙是没问题的,但扶月听着那番话,无端觉得诡异至极。
天很热,热到心里面了。
汗流浃背,她抹了一把脸颊细汗,用另一边干净的手握紧季玉泽“走罢,我们翻墙进去。”
上墙后,扶月坐在上面,谨慎地往四边看一遍,生怕有人看见。
转念一想,这种担忧有点多余。
百凤阁是妓院,接客的姑娘几乎都在前院,后院白日一般几乎没人,只有些花草、一口水井和木桶。
她偏头回看墙另一头。
季玉泽身手敏捷,没几下,直接一跃而上,没在墙上过多停留,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扶月抬手想抓住他,指尖却摸不到半角衣裳,似一掠而过,怎么也抓不住。
心尖颤了一下。
她垂目往下看。
只见他抬眸望上来,面容如昆仑美玉,出尘如仙,衣袂轻轻抚动,拂过一旁的花,缓缓垂落,带下一片花瓣。
“跳下来,我接住你。”
扶月迟疑了一秒,轻轻点头,双眼一闭,身子往下坠时,发丝绕过脸,貌似要夺走呼吸般。
稳稳地落入季玉泽怀抱,她长睫一颤一颤地掀开眼,鼻间满是木兰香,疯狂地吸了几口。
喘过气,扶月声音很低“以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少女的唇色发白。
浓黑的发丝凌乱地铺洒在一张小脸上,映得脆弱。
他低眼看着,指尖停顿,想揉红那失色的唇瓣,无意识地放缓嗓音“跟你说什么”
脚落地,失重的感觉慢慢消失,扶月攀着季玉泽的手臂,抬起头,眼神偏复杂,有点儿答非所问。
“别乱跳。”
刚那落地的花瓣在她鞋底碾成碎末。
作者写小说的时候着重点有偏颇,从不花笔墨描写季玉泽的心理,扶月不知他心底是怎么想的,一般靠揣测。
虽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这句话,但季玉泽不在意,撩开她黏在脸上的碎发,一点一点地拨到耳后。
他唇角弯着,语气温柔“好,以后我跳会跟你说一声再跳。”
漂亮的手指似极为爱怜地划过她的脸,季玉泽弯下腰,忽道“月娘,以后叫我玉奴可好。”
玉奴
扶月知道他的字是沉之,却不知还有这样一个称呼“什么”
沉之是季玉泽满二十岁时所取的字。
而玉奴则是小时季夫人常喊的,不过随着他年龄不断增长,季明朗认为玉奴此称呼不妥,遂嘱咐季夫人以字称之。
季玉泽温和地看她,扶月硬着头皮吐出两个字“玉奴”
他抬了抬眼,笑容放大,长手一拉,环住她的腰,声音很轻地说“月娘,我们跳罢。”
身子倏忽被人一扯,扶月瞪大眼,来不及反应便与季玉泽双双往旁边的水井坠下。
事发突然,喉咙像被掐住,惊呼也没能发出。
心脏真的差点停止跳动了,扶月紧紧地抱紧他的腰身,脑袋埋入他胸膛,肩膀因受惊一耸一耸。
两人悬吊在水井里,单靠季玉泽抓住一根粗绳支撑着。
他垂低眼睑,见她眼圈发红,唇角的弧度怪异地凝住“月娘。”
扶月正欲开口呵斥,水井上面传来了交谈声,她翕动的唇瓣慢慢阖上,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不是真的想哭,而是被坠下来时所产生的风刺激到。
原来季玉泽是看到了有人来,才跳下水井躲的,并不是要跟自己一起死,死字太沉重了。
脸颊忽地一热,她微红的眼睛眨了又眨。
扶月眼睁睁地看着他微微启唇,舌尖舔过那滴眼泪,席卷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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