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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司徵直接去了靖北候府，然后找到了方雩。
方雩这才知道周司徵和周嘉言去把叶映雪给弄回去了，当即就想抬脚去见叶映雪。
若非那瓷窑的位置周嘉言死活不肯透露，方雩早就亲自去把叶映雪拉回来了。
甚至早知道的话，他都不会鼓励叶映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也太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不过周司徵明显还有话想说，方雩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对周司徵不敬，于是耐下性子留在房里，打算听一下周司徵想说什么。
没想到周司徵问出来的问题让方雩不得不坐直了身体，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方雩，你也知道，我有意给种新农作物的农民免税，对于因此免税而产生的税收的缺口，你有什么想法”
方雩根本没想到太子殿下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虽然他自认为在读书这一途确实不算差，但是相较于太子殿下的那些幕僚来说，他还太过于年轻，甚至只是个秀才，根本没有资格与那些幕僚同坐于一堂，更遑论与太子殿下讨论这样重大的问题。
不过方雩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回答。
“殿下，恕我无礼，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思考一二。”
大卫朝如今的税赋制度，简要说一下，那就是田赋，丁银以及徭役，为什么要把徭役一起提起来，实在是这三者其实一直有些纠缠不清。
田赋很简单，那就是根据田亩的数量来征收税赋，但是在田赋上面又有一些规定，比如说考中秀才的读书人，家中有多少田亩可以免于交税，更别说上面的举人进士乃至于各级官员，那种大士族，甚至可以坐拥万亩良田，却几乎不用交田税，甚至只需要交很少的田税。
丁银便是人头税，丁是按照每户的人口数去算的，徭役也是根据每户人家的人丁来抽的，比如之前方家方栩被拉去服兵役，以及洪灾之前，方达和方雩去筑堤坝，前者是兵役，后者是力役，都是徭役的一种。
田赋和丁银是分开的，徭役则是根据人丁数量来的。
至此，问题便很显然了，大的士族，他们人口众多，不仅仅是家里的主子，还有一大堆的仆人，他们还坐拥了大批的土地，但是他们的土地，免税的多，需要交税的少，他们拥有的人多，需要交人头税的也少。
再说到普通老百姓，他们无法免掉田税，哪怕把家里的孩子卖给人家做仆人，丁银却还是得出的，因为官府从富人士族那边征不到足够的丁银，剩下的就得均摊到老百姓身上去。
除了田赋和丁银以外，老百姓还要承担徭役，还得承担地方官府层层加码的各种负担，实在支撑不下去的老百姓只剩下两条路，一条路是举家投靠士族，奉上土地和家里的人口，求一个活路，第二条路就是举家流亡，成为没有户口的流民。
大卫朝如今大部分地方还算吏治清明，并没有把大部分老百姓逼到这个地步，当然，真的逼到这个地步了，少不了的就是各种农民起义。
“殿下，长此以往下去，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势头必不可免，纵观历朝，莫不如此，历代也试图在税赋上面进行改革，可是成效都不大，但是能看出来一点，那就是田赋和丁银，这两样或许不该这样分开，因为这两样这样征收，简直就成了世家大族的保护伞。”
周司徵也陷入思考当中。
“你说的，其他人也提过，但是究根结底，还是解决办法，从这些世家大族身上榨钱，一时半会儿当然可以，但是这或许会让情况愈演愈烈，他们必然不肯接受自己得到的东西减少。”
这个问题，方雩想是想了，可他到底年纪尚幼，经历也少，此时只能提出一个模糊的概念来“此事，怕是必须从世家大族身上下手，一味的盯着老百姓是远远不够的。”
周司徵叹了一口气。
“对了，这个问题你要不要跟叶映雪聊一聊呢”
听到叶映雪的名字，方雩顿时神情都绷紧了。
“今日我与嘉言回来的时候，嘉言他不懂这些，竟然让我去问问叶映雪的意见，我想着叶映雪会烧玻璃的法子，总不至于连税赋这种事情都知道吧”
方雩一时间不敢肯定的否决周司徵的话，因为他也不确定叶映雪到底知不知道。
好在周司徵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很快起身离开了。
周司徵前脚刚走，方雩就往叶映雪那边去了。
见到叶映雪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就是瘦了一些，心里那块大石头才放下来。
他自是不会苛责叶映雪什么，也没那个立场，只是表示“实在是担心，一连十几天都没消息，侯爷也不许我过去，免得透露了什么，这心里每天七上八下的。”
“不是让你安心读书吗”
方雩苦笑“倒是想。”
叶映雪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我就真的没办法了，不过方雩哦，那你还是得想想办法训练自己的专注度，不要因为我而分心啊。”
对于叶映雪这样的言论，方雩已经快要麻木了。
“对了，杏红煮了很好喝的银耳莲子汤，要不要喝一点儿”
方雩便答应了同叶映雪一起喝甜汤。
期间，方雩没忍住想起了周司徵说过的话，便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啊，拒绝告白，我还没想好。”叶映雪坦坦荡荡，她此刻的行为确实有吊着方雩之嫌，但是叶映雪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
而且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几辈子加在一起，心理年龄都要过三十岁了，感情这档子事，并不存在少年少女的冲动和害羞，她能够坦坦荡荡的提起来这件事，还真说明了她其实并不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面对这样的叶映雪，方雩倒是接受良好。
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叶映雪，若是叶映雪在他面前扭扭捏捏，他估计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是太子殿下今天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或者说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方雩就把周司徵问过的话说了一遍。
叶映雪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做不好就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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